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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樹

如果有來生,我要做一棵樹。我看著窗外的樹,隨著野風左右搖晃著,時而點頭,時而抬頭,像極瞭課堂上打盹的孩子,我卻想起瞭這句話。過兩天就是秋分瞭,想來秋天的腳步已經近瞭,微微的

如果有來生,我要做一棵樹。

我看著窗外的樹,隨著野風左右搖晃著,時而點頭,時而抬頭,像極瞭課堂上打盹的孩子,我卻想起瞭這句話。過兩天就是秋分瞭,想來秋天的腳步已經近瞭,微微的暗黃也悄悄地爬上瞭樹梢,雨也多瞭起來,濕潤瞭天空,也濕潤瞭那棵樹。

想來昨夜是一場大雨,就連窗臺上都積滿瞭水,樹就在我和窗臺的另一邊,靜靜地和風抗衡著。那是一顆並不太大的樹,卻顯出瞭它獨有的堅韌與青綠。縱然微風使它如何搖擺,它也隻是晃晃頭、扭扭腰,腳跟插進泥土裡,一直到泥土深處。也許它從未像人類一樣,發出痛苦的哭喊,它隻是附和著風聲,發出一些葉子飄落的聲音;也許它也會痛苦,然而每當它搖頭晃腦時,到底是哭泣還是歡笑,沒有人能真正明白,除瞭它自己。

樹的一生很漫長,有的甚至能活上千年。在它足夠漫長的一生中,留下的,是枯葉化作的沃土,是風在身上刻下的像刀一樣的疤痕。在以百年為單位的光陰裡,它見證瞭太多太多。它見證瞭孤僻的荒野變成瞭一座城,見證瞭恢弘磅礴的堡壘變成瞭無人問津的廢墟。漫長的時光使它變得沉默,而沉默使它變得越發堅韌。

當它還是一顆小樹的時候,小小的風就使它好奇的左搖右擺,每一片樹葉都不安寧;而當它變成瞭一顆遮天蔽地的大樹時,沉靜穩重就完全顯露出來瞭。小小的風再也不能使它動搖分毫,它身上那如刀刻一般的痕跡,也印在瞭它的樹幹裡,變成瞭和它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春去冬來,寒來暑往,在凌厲的寒風中,在酷熱的盛夏裡,在崎嶇不平的山地裡,在懸崖和山壁上,它靠著超常的頑強毅力,活出瞭自己本來的樣子。無論是風,無論是雪,也無論是天崩地裂,它都隻是用力地向土地深處紮著根。也許它從不抱怨,也許它從不哭泣,隻是任由歲月在它身上留下深深地疤痕,隻是任由熟悉的土地變得滿目瘡痍。

也許,勝利者往往是堅持到最後的那一個,尤其是在時間足夠長的時候。也許,勝利對於一棵樹來說,並沒有什麼意義。

我曾看到一顆活瞭上百年的梧桐樹,它是那麼的粗壯和魁梧,光是它的腰就粗到需要三四人手拉手才能合圍。更別提比大腿還粗的經脈,重重疊疊的綠葉瞭。我曾靠著它的樹幹,享受著隔絕酷暑的陰涼,靜靜地閉上眼,感受著它帶給我那份特別的安慰。在它無數的枝幹上,總是掛著無數的祝福,像星星一樣,密密麻麻的。這些祝福有的已經掛瞭很久很久,久到褪去瞭原本的顏色,顯露出斑駁的痕跡來。我曾以為是它的年歲能寄予人安慰,使得人們紛紛向他吐納心事,後來才知道它曾經有一個特殊故事。

有一次,暴雨接連下瞭好幾日,轟隆隆的雷聲總是不絕於耳。雨水太大,致使引發瞭山洪。好運的是,它離這滔天的洪水還有一段距離;倒黴的事,它被雷劈瞭。當人們收拾好洪水殘留的泥渣時,偶然看見瞭它——被劈掉瞭無數枝幹,就連樹葉都是焦黑,一片死寂暗淡的它。人們都為它嘆息,以為它即便不死,也再也無法變回昔日的那顆蒼綠大樹瞭。誰知它隻是沉寂瞭十幾天,就長出瞭新葉,慢慢地竟然比以前更加粗壯。人們都覺得它有些特別的福運,紛紛向他祈禱,在它身上掛上瞭一個個的願望。

有一次,我路過瞭這顆樹,卻不見瞭他的蹤影,看見的隻是一個空空的樹樁。我難以置信眼前的場景,呆呆的坐在那裡,許久喘不過氣來。我向路過的村民追問前因後果,他們說,他太過粗壯,有人看上瞭他這塊好木,使人砍瞭去。我聽完,眼前一黑,眼淚竟不爭氣地流瞭下來。

在他漫長的一生中,有過無數難熬的歲月,即使被雷劈,也要盡力長出新芽。而他的結局卻是被別人無端斬斷瞭腰,原因也不過是他是一塊好木。好久好久,我都無法釋懷,我為他感到惋惜與不甘。

有一晚,我做瞭個夢,夢到瞭那棵樹。在他被斬斷的樹根上,慢慢飄出瞭一個靈魂,他目光深沉,飽含深情地凝望著這片土地。見我看他,他沖我微微一笑。我見他笑瞭,我也笑瞭出來。我想:即使攔腰斬斷,也無法斬斷他的靈魂,因為他深愛著這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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