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看導演】系列第二期 “王傢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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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導演『王傢衛』
很難有一個導演，如王傢衛般富有魅力與代表性。
更難的是，他既能做名人，還能做普通人。
戴上墨鏡，是名導王傢衛，脫下墨鏡，就能自由的在街上撒脫（王：反正沒人認識我）；
一看到：黃綠色調+經典配樂+包含某個具體日期的無意義獨白，你會說，這很王傢衛。
更牛的是，他在讓自己的作品獨樹一幟，不隨波逐流的同時，還能不受影視工業體制的支配，堅持自我。
也就是說，王傢衛的創作可以不依賴於電影傳統體制，但傳統體制斷斷不能沒有王傢衛。你說牛不牛？
票房不火爆時，沒關系，賠的是投資人的錢，贏的是自己的名聲。
妙啊！
2017年10月，在電影誕生地法國裡昂，王傢衛獲得瞭盧米埃爾大獎。最初設立“盧米埃爾獎”就是為瞭頌揚電影人和電影界著名人士，有“電影界的諾貝爾獎”之稱。而墨鏡王，也是第一個獲此殊榮的亞洲導演。
我們來看看之前獲獎的，有哪些神級人物：
1.馬丁.斯科塞斯
美國導演、編劇、制片人、演員
代表作：《禁閉島》《好傢夥》《下班後》
2.昆汀·塔倫蒂諾
意大利裔美國導演、編劇、演員、制作人
代表作：《低俗小說》《殺死比爾》《無恥混蛋》
3.佩德羅·阿莫多瓦
西班牙導演、編劇、制作人
代表作：《關於我母親的一切》、《我超興奮》、《情迷高跟鞋》
有沒有覺得，如今營造一個大IP的方法，早在30多年前，王傢衛的就應用的輕車熟路。
用如今的話來概括這種營造方法，那就是：造人設 與 造夢
我們先來看看造人設。
造人設
造人設很好理解，正如我們一想到喬佈斯，就能在腦海裡自動腦補他的黑色套頭衫、藍色牛仔褲，New Balance 運動鞋，想到他的偏執與完美主義，想到他創辦的蘋果；
而一想到王傢衛，就會想到他的墨鏡，想到他獨有的作品風格，這是他給自己造的人設。
相信你也發現瞭，越是成功的人，越會註意自己的形象和人設價值。
恰當人設和著裝風格，我們普通人適度使用，絕對能為工作和人際加分。
在此聲明一個沒有必要的聲明：這裡的“造”，可是褒義詞。關於“造”的核心，在本期（也就是下期）末尾，看完王傢衛的作品與履歷後，深入探討會更易理解。
造夢
戴個墨鏡很簡單，但要說到「造夢」，可一點都不簡單。
王傢衛卻做到瞭。
他被諸多著名導演贊賞和模仿，他被享譽國際的李安稱為天才型選手，他跨越世界電影史、跨越時間、地域，被全世界的影迷追崇和膜拜，這可一點都不簡單！
在墨鏡背後，他是如何做到的？
為什麼他的作品能給人以“造夢”之感？
是名氣使然？
還是故意營造的“無意義敘事”風格、？
在那神秘墨鏡背後，真的隱藏瞭無以言狀的實力嗎？
出瞭名 “難搞”的王導，為什麼諸多大牌明星擠破腦袋也要出演他的電影？
本次內容將分為上下兩期，我將通過6個關鍵詞，去解答以上那些問題，去探尋「墨鏡王」背後的神秘與曖昧，懷舊與前衛，去看他如何穿越時間，去塑造後現代主義風格，去成為一代又一代電影人模仿的大師。
1.王傢衛公式
2.60年代三部曲
3.90年代的故事
4.武俠世界
5.向全球拓展
6.超級市場
如果你能看到最後，相信你會對「何為王傢衛？」有更深入的理解，也能通過系統性的思考去重新賞析他的作品。
咳咳，好瞭，現在讓我們秒切王傢衛風：
01.王傢衛公式
有人總結過王傢衛體文案公式：一個繞口的時間點+一件不重要的事+一件想要突出的事。
比如：
1.那天午時我做瞭個夢，我到瞭他的傢，走進那房子的時候，我以為我會醒來，誰明白，原先有些夢是永遠不會醒的。《重慶森林》
2.去2046的乘客都僅有一個目的，就是找回失去的記憶。因為2046，一切事物永不改變。沒有人明白這是不是真的，因為從來沒有人回來過。我是唯一的一個。《2046》
這個公式適用於王傢衛所有的電影臺詞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但王傢衛作品的文學性，卻是恒定的。它體現在高度文學化的、富有詩意的對白上。這些都與王傢衛從小飽讀詩書、熱愛文學有關。
其中幾位作傢：曼努埃爾.普伊格（Manuel Puig）、胡裡奧.科塔薩爾（Julio Cortazar)，以及香港作傢金庸、劉以鬯（chàng），對王傢衛產生的影響尤其深遠。
曼努埃爾.普伊格（Manuel Puig）
阿根廷後現代主義作傢（1932－1990）
代表作品；《麗塔·海沃茲的背叛》《紅紅的小嘴巴》《佈宜諾斯艾利斯的事件》《永遠詛咒讀這本書的人》
胡裡奧.科塔薩爾（Julio Cortazar)
阿根廷作傢（1914-1984）
代表作品：《動物寓言集》、《被占的宅子》、《跳房子》、《萬火歸一》
金庸
當代作傢、新聞學傢、企業傢（1924-2018）
代表作品：《射雕英雄傳》、《神雕俠侶》、《雪山飛狐》、《倚天屠龍記》
劉以鬯（chàng）
新聞人、作傢（1918-2018）
代表作品：《酒徒》、《對倒》、《寺內》、《打錯瞭》、《島與半島》
具體的體現，我將會在接下來的影片解析中一一呈現。
現在，我們先將王傢衛現有作品，按時間順序排開，
代表作品：
1988年 《旺角卡門》
1990年 《阿飛正傳》
1994年 《重慶森林》
1994年 《東邪西毒》
1995年 《墮落天使》
1997年 《 春光乍泄》
2000年 《花樣年華》
2001年 《跟蹤》（廣告短片）
2004年 《2046》
2004年《愛神》（短片）
2007年 《藍莓之夜》
2007年 《每人一部電影》（短片）
2013年 《一代宗師》
2020年《繁花》（電視劇，制作中）
仔細觀察一下，會發現，除開處女座《旺角卡門》屬於迎合當時香港市場的犯罪、愛情片，第二部影片《阿飛正傳》開始，他開始有力塑造自我風格。
1990年 《阿飛正傳》
2000年 《花樣年華》
2004年 《2046》
這是1960年代三部曲
1994年 《重慶森林》
1995年 《墮落天使》
1997年 《 春光乍泄》
則是關於1990年代的故事
1994年 《東邪西毒》
2013年 《一代宗師》
屬於對武俠、功夫的探索
2004年《愛神》（執導短片《手》）
2007年 《藍莓之夜》
2007年 《每人一部電影》（短片）
則體現瞭王傢衛向全球拓展的努力。
這裡面有幾個關鍵詞：時間、空間、離散、旅行。
時間與空間在《重慶森林》、《花樣年華》、《2046》中展現的最為明顯，而王傢衛對離散的敏感，則源自他小時候從上海移居香港的背景，旅行的隱喻在《春光乍泄》中表現的最為集中。
當然，所有的關鍵字，都與王傢衛的個人，緊密相連。如何相連的？有且僅有讓他的思想與作品來解答。
02.1960年代三部曲
先來看看60年代三部曲：
1990年 《阿飛正傳》（故事發生年代 1960-1962年）
2000年 《花樣年華》 （故事發生年代 1962-1966年）
2004年 《2046》 （故事發生年代 1966-1970年）
這裡面有一個關鍵詞：時間。
一、1990年 《阿飛正傳》
在1990年 《阿飛正傳》中，“阿飛”一詞，在粵語中指的的小混混，這個詞有1950年代和1960年代的時代色彩。但《阿飛正傳》這部片，遠非對1960年代的印象或記憶能概括的。
王傢衛將「時間」轉化為渴求，將時間固定在瞭下午三點。
影片開頭便標識瞭三點鐘，攝影機跟隨旭仔走下昏暗的走廊。
王傢衛的“心理時鐘”猶如薩爾瓦多.達利（Salvador Dali)的畫作《記憶的永恒》（The Persistence of Memory)中“柔軟的時鐘”的母題一般，執著而又具有象征意味，暗示瞭時間的可塑性。
他對時間非常敏感，時間包含著王傢衛的首先意識和對處境的反省態度，從《阿飛正傳》中，對時間的執著，《東邪西毒》中對時間的錯失，《重慶森林》中期限的無限壓力，《墮落天使》中對期限的無法把握，以及《春光乍泄》中對期限的逃避，即九七香港回歸作為期限的意識，都十分明顯。
我們前面提到，這幾位作傢對王傢衛產生瞭深遠影響，其實《阿飛正傳》就可以視為對曼努埃爾.普伊格（Manuel Puig）的《傷心探戈》的改編。
《阿飛正傳》和《傷心探戈》一樣。都是以意識流的方式表現人物思想，細致入微而有頗具實驗性。
《傷心探戈》裡的胡安.卡洛斯是《阿飛正傳》裡旭仔的原型，小說裡，胡安.卡洛斯被描述為“能讓女人神魂顛倒，是因為他長得漂亮”。而旭仔俊秀的面龐，也如磁鐵般吸引著女性向他靠近。
胡安.卡洛斯患有結核病，而旭仔雖沒有被描繪為病人，卻如肺病患者般常常躺在床上，通過“自戀的自我”表現出心理疾病。
旭仔斷裂的自我極好地體現在他不斷講述的那則無足鳥的寓言，它隻能不停在風中飛，直到死去——事實上這隻鳥飛不到任何地方，它一開頭就已死去。
在《阿飛正傳》的結尾，另一個阿飛——梁朝偉登場瞭：坐下、起身，把東西裝進口袋、梳頭，彈一下煙灰，離去。
梁朝偉在《阿飛正傳》裡隻出現瞭三分鐘，卻是光彩奪目的三分鐘。它契合瞭影片的內在情緒和“阿飛癥候”，一種沉溺於自我的癥候。
梁朝偉本人也說，這三分鐘，是他最出色的表演。
二、2000年 《花樣年華》
在王傢衛所有的作品中，《花樣年華》顯得尤為復雜和迷人。而它也和另一部60年代片緊密聯系在一起，《2046》。
在《花樣年華》長達15個月的拍攝過程中，王傢衛亦拍攝瞭《2046》的部分場景。如果我們將《花樣年華》與《2046》的某些場景做對比，會發現它們非常相似。
但從整體上說，《花樣年華》在美學上的成就更令人難以抗拒。影片的美術設計光彩奪目，同時又具有強烈的懷舊式浪漫。
《花樣年華》的故事主要圍繞著婚姻和忠誠展開，蘇麗珍和周慕雲是同一公寓裡比鄰而居的房客，他們懷疑各自的配偶有瞭外遇，因為他們同時長途旅行去瞭日本。當周慕雲邀請蘇麗珍喝茶時，他們的懷疑得到瞭證實。
周：冒昧約你出來，其實是有點事情想請教你。昨天你拿的皮包，不知道在哪裡可以買到。
蘇：為什麼這麼問？
周：我想買一個同樣款式的送給我太太。
蘇：那得要問我先生瞭。那個皮包是我先生出國工作時買給我的。他說香港買不到。
周：哦。那算瞭吧。
蘇：我也有件事想請教你。
周：什麼事？
蘇：你的領帶在哪裡買的？
周：我也不知道。我太太在外國幫我買的。她說香港買不到。
蘇：真巧。我先生也有一條領帶和你的一模一樣。他說是他老板送給他的。
周：我太太也有個皮包和你的一模一樣。蘇：我知道。我見過……你想說什麼？
（周陷入沉默）
蘇：我還以為隻有我一個人知道。
周慕雲和蘇麗珍的關系由此開啟，但王傢衛對這場私情的處理，有著典型的中國式緘默和情感的壓抑。
他們這種相恨見晚的關系，是私密的，是令人同情的。他們扮演著彼此不忠的配偶，實則是展示自己“陰暗面”的借口。但因為雙方都更加註重社會禮儀，都很優雅得體，所以從不說破或做出不忠的行為，維持著表面鄰居或朋友的關系。
這也是王傢衛首次深入表現角色扮演的主題，讓演員扮演的角色（丈夫/妻子、情夫/情婦）糾纏在一起，然後將這些角色納入“他們自己”，這樣的技巧來自於胡利奧.科塔薩爾。
胡利奧.科塔薩爾是阿根廷的短篇小說傢，擅長描寫現實和幻境的交錯，而這也是我們在《花樣年華》中清晰可見的特質。
人物的身份混雜在一起，是真實？還是幻境？讓人物戀情具有瞭“偽形而上學”的特質。這些層面的混合效應，制造瞭一個隱晦的謎題、一個神秘和曖昧的內核，以及一個貌似真實的秘密，正如影片結尾，周慕雲對著吳哥窟廢墟墻上的洞喃喃自語，讓影片的曖昧與神秘性升華瞭。
另外，王傢衛也通過構圖和場面調度去塑造神秘的氛圍。影片裡充斥瞭大量的人物背影，有些人物甚至從未露面，比如周慕雲的太太和蘇麗珍的丈夫。有時他們在鏡頭前一閃而過，或者是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王傢衛讓我們如偷聽一場場私人對話般，透過窗戶去觀察。透過一扇橢圓形的窗戶，我們可以看到周慕雲的太太工作的地方- -賓館的服務臺，但我們隻能看到一些小冊子和明信片，而不是周太太本人。
這一場戲中，風中擺動的紅色窗簾，則暗示瞭周慕雲在旅館中等待與蘇麗珍約會。
這便是王傢衛的謎團的美學邊界。
關於《花樣年華》傳遞出的情緒與懷舊，還有一個作傢，我們不得不提- -香港小說傢劉以鬯（chàng）。王傢衛引用瞭劉以鬯的小說集《對倒》（1972年中文初版）裡的幾段文字。
劉以鬯和王傢衛一樣，也是遷居香港的上海人，他的小說沒有情節，是以意識流手法創作的關於情緒的碎片，指示瞭人物的回憶與鄉愁，這是不是很王傢衛？或者我們也可以說，王傢衛很劉以鬯。
三、2004年 《2046》
在1960年代三部曲裡，《2046》的創作周期最是冗長。斷斷續續拍攝瞭有5年之久，劇組不斷在各地拍攝、補拍那些凌亂場景，改變影片情節，調整大牌明星相互沖突的檔期。
有趣的是，為瞭屈就王傢衛的拖沓，當年戛納甚至調整瞭自己的時間表。而即使是在戛納國際電影節曝光後，王傢衛仍在對影片進行調整。
其實早在1997年，王傢衛便開始構思該片，打算將其拍成一部暗示香港回歸，並反思是否“有某些東西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改變”的影片。
與他以往的許多作品一樣，《2046》的基調是憂傷的，承載著過多的、無處不在的悲傷、宿命論和屈從，盡管王傢衛無可挑剔的藝術技巧和出色的藝術品位讓這種情緒有所緩解。
影片的主旨是：人們對於變化的情感反應，是一種延遲反應，當變化達到明顯的程度時，這種情感反應便會不期而至。
片中科幻段落即是該主旨的體現，機器人通過延遲反應來推測人類的情感。
“我們這裡的服務員，反應都是很遲鈍的，她要哭的時候，眼淚要到明天才能流得出來。”
在影片的主體部分，所有的主角（除瞭梁朝偉飾演的周慕雲），都常常失聲痛哭。而周慕雲，正如《阿飛正傳》結尾那三分鐘，另一個阿飛出現的那樣，繼承瞭旭仔的衣缽。
與旭仔一樣，周慕雲的角色處在“搏鬥”之中，他的對手是時間和情感的扭結。
但在周慕雲身上，王傢衛加入瞭新的變奏：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化加劇瞭情感的負擔。《2046》的前提便是：時間越向未來伸展，遭到延遲的情感就越多。
而周慕雲也並非一個冷酷無情的角色，他不過是把情感埋藏得太深，以致不能輕易流露出來。
《2046》延續瞭《花樣年華》中周慕雲的故事，《花樣年華》的結尾，周慕雲對著一個洞訴說心底的秘密。而《2046》的開場便是從一個黑洞鏡頭，鏡頭拉開，《2046》的故事開始瞭。
“在2046可以找回失去的記憶，因為在那裡，一切事物永不改變。”
…
以上，就是關於「王傢衛」的上期內容，我們探討瞭王傢衛公式、60年代三部曲，很快，我們將會在下期深入90年代的故事、走進武俠功夫世界，以及他如何拓展全球、打造超級市場，榮獲「造夢大神」的稱號。
而且，你會發現，原來文藝+商業、美+病態、表達+自身，可以如此融洽的相處；會發現，原來熱愛+些許天賦，才是我們最應該追尋的工作。
如果你也關心，如何撒脫著把錢掙瞭，別忘瞭關註我，催我更新下期！
這裡是愛電影更愛傳記的狒狒，see you！
下期預告：
思想改變命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