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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攻略之神“墮落”為人——簡評《隻有神知道的世界》

想交一個女朋友,這對於青春期的男性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想法瞭。對於這種想法,在很多galgame裡都有著這種設定。在galgame的世界裡,選擇一個女孩然後與她談戀愛曾經被稱

想交一個女朋友,這對於青春期的男性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想法瞭。對於這種想法,在很多galgame裡都有著這種設定。在galgame的世界裡,選擇一個女孩然後與她談戀愛曾經被稱作“攻略”:選擇一個你要攻略的對象。“攻略”這一詞用在遊戲上是十分契合的,因為“攻略”意味著智謀、審慎、無情,單單隻是為瞭目的而去做的機械性理性行為。遊戲在此僅僅是一個物,一個死的對象。

可是,當galgame這種與人談戀愛的遊戲和“攻略”結合在一起時,一種奇怪的感覺很容易變油然而生。一方面,你明明是在享受“談戀愛”的感覺,另一方面,你卻認為你正在“攻略”。

“談戀愛”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與另一個活生生的人之間的聯結,而攻略則隻是一個人和一個被那個人看作是一個死瞭的物的對接。所以不得不說,“談戀愛”在“攻略”中被異化瞭。

《隻有神知道的世界》講述的就是這麼一個“攻略”女孩的故事。簡單來說,就是一個玩過無數galgame的超級宅男、因為玩得太多而且自行通關瞭無數遊戲而在美少女遊戲玩傢群體中被稱為“攻略之神”的高智商學霸帥哥陰暗死宅——桂木桂馬(被尊稱為“神大人”)被某個從天而降的不可抗力脅迫“攻略”“現實”女生的故事。

在《神知》的設定裡,人心中存在著心靈間隙,而這些心靈間隙很容易被“驅魂”鉆入。一旦鉆入“驅魂”,人心的間隙就會不斷擴大,那些困擾的心理障礙和性格缺陷就會不斷放大。而對於桂木桂馬而言,讓心靈間隙消失的方法就是用“愛”填滿。

於是乎,桂木桂馬運用他超常的理智與運算能力將一個個可愛美好的女生的純潔心靈攻陷,那些女生在神大人的“愛”的栽培下都克服瞭自己心靈的缺憾,迎來瞭更美好的人生。

《神知》的一大看點在於觀看神大人如何“秀操作”“攻略”女生,在過去b站還能看《神知》的年代,最多的彈幕可能是“記筆記”。大傢熱衷於把對神大人的崇敬轉化為一種學習的動力,這既是一種調侃也是一種自嘲。第一是調侃神大人高超的“戀愛”技巧,第二是自知不懂戀愛需要學習。但實際上,真的看完瞭《神知》的人能夠明白,神大人其實根本不懂戀愛。

理性的怪物?孤獨的天才

桂木桂馬是一個理性的怪物,在他做他想要達到的目的時,所有的感情都可以被拋棄,所有的情緒都可以被消滅。他隻專註於他的目的,不達目的不罷休。神大人的魅力在此,而他的軟肋也在此。他無法用頭腦理解感情,拒斥著現實。從小就似乎因為什麼原因,便鉆進瞭遊戲的世界中。雖然成績優異,卻和同學毫無交集。每天都過著孤獨且自得的生活。即便是那個喜歡瞭他十年的天理,他也無法體會、接受她的感情。

在《神知》的動畫中,有許多值得註意的部分。雖然《神知》是人物章節式的推進故事,但是卻不是單純地機械式的重復不同的女主角,而是在許多地方都著重對神大人的心理進行側面描寫。在《神知》動畫第二季最後一集,制作組就重點挑出瞭一集來講述神大人對於一款galgame女主的喜愛之情。這時的神大人已經暫時沒有“攻略”任務瞭,所以這裡的時間段實際上是在寫神大人的業餘生活。在大部分時間裡,神大人都在賣弄著他對galgame的獨特理解。但是在一些微小的細節上,神大人也展現出瞭其不為人知的真實一面。而這個面向,最終是與結局密切地聯系的。

對於那些看熱鬧的觀眾而言,神大人的“攻略”僅僅是一種機械性的“技巧”,雜多的組合,可以被復制的扁平樣本。可實際上,在神大人的“攻略”之所以每次都能成功,除瞭他對人心的敏銳洞察和高超的應變能力,關鍵的地方在於神大人真的動瞭真心。每一次“攻略”,神大人都在用自己強大的理性驅使自己的真情感化對方,這一點在神大人每次“攻略”之後的失落就能看得出來。隨著“攻略”的女孩越來越多,神大人也愈發認真思考,關於“愛”的意義。《神知》並沒有詳盡描寫桂馬的心理活動,而都是通過一些外部的行為和情緒來反映桂馬的狀態。這一點大概也是作者想要告訴我們,桂馬的心理是一個尋常人難以猜測的對象,或者,隻是因為桂馬無人理解、也不願讓人理解,所以才總是以寡言回應眾人,隱藏自己的真意,因為他大概知道,自己是不能被理解的。所以,他也總是熱衷於用極端歡快的方式,向世人闡述他的理念。

可是,即便是看似“鐵石心腸”的神大人,也會隨著經歷而改變。艾露西闖入他的生活,逼迫著他去“攻略”,從而令其見識到瞭那些在現實中就已閃閃發光的女孩。不可否認,神大人的確動搖瞭。從一開始的“現實世界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垃圾遊戲”,他的轉變在第二季的結尾這樣表現瞭出來:

神大人的“攻略”真的就是如同那些膚淺庸俗的眼光認為的那樣,是一種毫無感情,隻為滿足自身的動物行為和機械運行嗎?如果真的是那樣,那麼神大人思想的轉變,神大人的憂鬱和低落,又該如何解釋呢?如果不是真的投入瞭真心,又怎麼會難過,怎麼會覺得悵然?

我想,雖然桂馬的內心不被人理解,但是他的心情一定是苦澀而又難堪的。被逼迫著去接觸瞭“無聊”的現實,接觸瞭那些各種各樣但卻又耀眼的女孩們,在一款垃圾galgame中看到瞭可貴的感情。神大人一邊痛苦著,一邊懷疑著,就算是現實這樣的垃圾遊戲,會不會也有理想的路線?

孤獨的天才,終於要遇見令他真正痛苦的真相。正是因為那造成他痛苦的珍貴之物是他所渴求的,天才才會流下鉆石般的眼淚。

偶然性的戀愛,無意中的真心

桂木桂馬從來沒有指望過,從來沒有指望過現實。他對現實絕望瞭,卻沒有對自己絕望。他知曉現實容不下他這樣瘋狂著迷於遊戲世界的死宅,所以,當他去“攻略”一個個女主角的時候,總是以她們所期望的姿態出現,而不是自己本真的模樣。但是,在小坂千尋那裡,神大人的“攻略”失去瞭作用。好像是反過來被“攻略”一般,事態總是失去瞭神大人的控制。可是,到瞭女神篇真相揭曉的時刻,桂馬才真正明白,原來自己真實的模樣,一直有人在註視著,喜歡著,而從來不是像那些耀眼的女主角們那樣,喜歡著他所“扮演”的耀眼。

千尋真切地喜歡著那陰沉的桂馬,天天抱著遊戲機玩galgame的桂馬,鄙視現實的桂馬。桂馬從來沒有察覺,也從不曾料想過,自己這種被世人討厭的模樣竟會有人真切的喜歡。

可是,當神大人真正想要認真把自己的心意傳達出去的時候,卻再也不能像“攻略”那樣進退自如。嘴唇的開合似乎不由自主,想說的話語積鬱於心,說出的話幹癟冷淡,與真切熾熱的真意背道而馳。

鱷魚的眼淚,也許並不是虛偽的眼淚,而是不被理解的真心。

神大人,桂木桂馬,孤獨的天才,不是神,而隻是一個孤僻的、睿智的男孩而已。這樣活生生的存在,第一次嘗到瞭戀愛的苦澀與真切。

好吧,讓我們認真地開始討論一下《神知》劇情裡面引申出來的有趣的話題。桂木桂馬用一種獨特的方式闡釋瞭什麼是真正的戀愛,並不是“攻略”,也並不一定是飽含熱情的對理念的無限向往。戀愛是一種偶然性的顯現,用邏輯、理性似乎永遠不能通達。我們似乎可以說,愛是永恒的,但是卻很難說,戀愛是永恒的。隻有我們把戀愛中的愛——那種普遍的且有存在於善的關系之中的東西,當作主題來贊美的時候,戀愛才似乎有著可以被贊頌的資本。所以,也許從來沒有人會去贊頌戀愛本身的苦澀、痛苦、酸楚,而總是超越性地跨越這些否定性,走向更高的精神中去。

神大人用邏輯思考人性,用理性推演現實,誠然這樣做是有效果的。女孩們被“服帖”地“攻略”瞭。可是那樣的東西,能夠被稱為戀愛嗎?或者說,能夠稱之為愛嗎?桂馬最後否定瞭這種東西。那些女孩本身是耀眼的,因為自己而閃耀著。趕走驅魂,填補內心的空隙,也許隻是幫助她們跨越小小的困難而已,這並不能改變她們的美好。桂馬變成百般理想的模樣,如果萬能的百變機器一樣不斷地對自己塑形,去匹配那些女孩的空隙。可是,那樣的空隙被填補瞭之後,就可以說,是“愛”使那種空隙圓滿瞭嗎?能夠推演、能夠計算出的“愛”,作為一種必然性的“愛”,真的是“愛”嗎?

我想應該不是的。通過對這種必然性的復制,是否就意味著“愛”可以被量產,被眾人更加輕松地享用?這樣看起來似乎非常美妙,每個人都可以得到那種可以被復制的美好。可是,這樣被生產被加工,是否早已不是那種真切的東西,而隻是某個僵死的規定的無限延伸?“愛”的程式不能被復制,能夠被復制的隻能是名字為“愛”的虛假的幻象。

所以,當我們面對那些現實中的存在之時,面對那些“技法”、“攻略”、“技巧”之時,我們難道不應該有這樣的疑問:這些東西,究竟是否與“愛”真切地關聯呢?還是一些與之毫無相關之物,而隻是一些其他存在的另一種體現而已?或許是欲望,或許是性欲,或許是社會要求,亦或許是無聊的虛榮,或者是填補某種空缺的工具。當這些技法被復制,那也就意味著,“愛”不在存在於這些表象背後的“本質”,而隻是這些字眼上的一種妖艷飾品。

好吧,我知道,人總是會有這麼一種欲望,想將那些或然性的美好永遠地留存住,就如同對於自身的生命一般。先是品嘗到它們的美味,然後才想將其保存下來。這種永續的追求無疑如同夢魘也如召喚一般伴隨著人。從千年之前的永生之藥,到如今相片磁盤的保存。用某種形式的定格試圖留存美好事物的存在。可是,似乎不論如何努力,能夠留存的都似乎隻能是剪影,隻能是殘片,隻能是分有,而不能是全部。人在偶然與必然之間徘徊往復,偶覺強大,又常感無能。

戀愛是偶然性的當下發生,當其在時間的序列中呈現為過去的時候,那些記憶所展現的事件與表象似乎成為瞭某種不可改寫的事實。然而難道不是沉溺其中的人們不願接受已經逝去的當下麼?回溯性建構永恒,並不是真正與所謂的永恒同一,而隻是在記憶中塗抹。作為不能接受的偶然性的事實,戀愛暗含著對不確定的恐懼,對外物與自身淡漠連接的懷疑,以及一種真切的、物我兩隔的感性自問。因為不確定,所以想要尋找確定的東西。邏輯也好、精神也罷。可是,為什麼不能接受那種即刻的偶然呢?總是害怕所欲之物永不可得,可處心積慮卻又漸行漸遠,這難道不是南轅北轍的悖論嗎?

桂木桂馬從那雜多的事件中看到瞭理性的軟肋,邏各斯並不是萬能的,對於愛而言,我們需要那樣一種意志主義:勇往直前的意志,和接受偶然性的淡然。愛是砸向主體的,正如生命的存有也同樣是被拋入這個世界的。我們抱持著偶然性的生命,卻又欲求著證明永恒的真物。這難道不是一種根本的遺忘嗎?愛是偶然的,“我”也是偶然的。固然可以說,我們預設一個實體,那個永恒的實體不論怎樣,一定在何處存在。可是,我們也隻能那樣設定而已。對於真實的愛,當下的偶然性,我們不是更應該擁抱嗎?不必沉溺於那種精神的架構,不可證明不可觸摸的自我娛樂,並不是說那樣的東西似乎不實存便毫無價值,而是切莫因為狂熱地追尋太陽而忽略的腳底的大地。

結語:從“神”墮落為人,桂馬真正地踏上瞭通往幸福的旅程

神,純然的超越性,化身為人卻不是人。神既是過去文化、精神的殘留,又是意識結構的產物。作為超越肉身的想象,神的超越性是內在於意識之中的。在過去的歷史中,人類瞻仰神,崇敬神,信仰著神。深知自身的局限,卻又力圖超越生命。神是一種絕對精神,絕對性的本身。祂沒有名字,也不能夠有名字。

所以,桂木桂馬隻是偽神,當我們呼喚他的名字之時,“神”就已經隻能是虛名瞭。不是作為超越性的絕對存在,而是超越人這種存在的存在。這隻是一種相對的比較。那麼,桂木桂馬究竟是什麼?毫無疑問,他並不是神。他的才能接近瞭人類的極限,可是在生命的體驗中,又復歸於人的存在。他隻是能用理性去演算戀愛,而在他“墮落”為人之前,永遠不能體會真正的戀愛。

算計、機巧、心機…………這些不帶有感情色彩的冷峻推導,和那偶然性的戀愛有何聯系呢?這個時代被異化得太深瞭,將表象誤認為本質,將虛假誤認為真實。

“在被真正地顛倒的世界中,真實隻是虛假的某個時刻。”

愛被顛倒為技法,而技法卻又被認定為愛。錯亂的意義和內涵紊亂地交織在意識和感受的漩渦中,我們似乎有些無法分辨究竟是吊橋效應的心動,還是發自真心的羞澀。失去瞭對於當下的感受力,處於景觀世界的我們,究竟該如何重新尋回屬於生命本身的原初的真實體驗?

桂木桂馬放下瞭“神”,意識到瞭真實的自我,擁抱瞭偶然性,和並不完美的現實。

盡管是一款垃圾遊戲的現實,也有著通往理想的路線。

我們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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