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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振忠:立春與“春牛圖”

Original 王振忠 讀書雜志 2022-02-04編者按 立春,是二十四節氣中的第一個節氣。根據通常的說法,“立”為肇始之意,標志著冬去春來、萬物萌動。俗話說“一年之

Original 王振忠 讀書雜志 2022-02-04編者按 立春,是二十四節氣中的第一個節氣。根據通常的說法,“立”為肇始之意,標志著冬去春來、萬物萌動。俗話說“一年之計在於春”,立春即昭示著新的輪回已然開啟,大地從此復蘇。到瞭立春這天,官府和民間一向就有打春牛、吃春餅、祭祖拜神和祈年迎春等活動。而“春牛圖”就成為民間迎春、接春活動中的重要印刷物,象征著民眾盼望稼穡歲登、含哺鼓腹的美好願景。本文即將刊發《讀書》,立春之際提前發佈於公號,也包含瞭編輯部對廣大讀者的一點新春祝福。 立春與“春牛圖” 文 | 王振忠 (《讀書》2022年3期即刊) 一 多年前,有位山西朋友送我一張當代的《春牛圖》,據說來自臨汾一帶。此一傳統年畫色彩鮮艷,煞是好看。此後,我斷斷續續翻閱過一些年畫圖錄,發現此一圖案頗為常見,似乎是北方各地相當流行的一種《春牛圖》,其上有文字曰:“我是上方一春牛,差我下方遍地遊,不食人間草合料,丹吃散災小鬼頭。”另外,其下還有“三人九餅,五谷豐登”的字樣,據說反映的是立春時節吃春餅的習俗。立春,是二十四節氣中的第一個節氣。根據通常的說法,“立”為肇始之意,標志著冬去春來、萬物萌動。俗話說“一年之計在於春”,立春即昭示著新的輪回已然開啟,大地從此復蘇。到瞭立春這天,官府和民間一向就有打春牛、吃春餅、祭祖拜神和祈年迎春等活動。

當代山西“春牛圖”年畫近讀清末徽州知府《王振聲日記》,其中有幾段詳細記錄瞭二十世紀初黃山白嶽間的迎春習俗,頗為生動、細致。例如,王氏在光緒三十二年(一九〇六)就寫道: 正月初八日……歙縣送來金花一對,初十日迎春用。 初九日……歙縣送來八抬亮轎一乘,迎春用。 初十日……巳刻,朝服,坐亮轎出東門,三裡許至關帝廟內少座。舞獅、祭芒神,禮畢,各官前導,舁牛、芒神進城,繞行南北街,至署儀門外安芒神位,一揖各退。 徽俗,向系立春前一日迎春,今年因十一日忌辰,故初十日迎春,俟十二立春時打春。 十一日……午初刻同步出,至儀門芒神前行禮後,執鞭繞春牛三匝打春。禮畢進署,各官稟賀,書役叩賀。 十二日……遣號房持帖到分府、參府賀春喜。晚備便果席,請幕友吃春酒。在傳統觀念中,春天系歲序之首,農業乃國傢之根本,立春時節五谷滋生,故迎春必用到牛,以重農事。此類的迎春儀式由來已久,一般都會上溯到《呂氏春秋》中的“出土牛以送寒氣”之記載,此後歷代相沿不替。及至清代,嘉道時人顧祿在其所編《清嘉錄》中指出:“立春日,太守集府堂,鞭牛碎之,謂之打春。”打春在有的地方也叫“鬧春牛”,是將土牛鞭笞成碎片,然後眾人分搶而去。當日參加迎春儀式的一把手,多是坐著十六人抬的“亮轎”(亦稱“顯轎”),盛設儀仗,甚至隨列萬民傘、德政牌等全副執事,一路上威風凜凜,向轄境子民盡情展現父母官之赫赫官威……

1901年《禦制欽定芒神春牛圖像》,私人收藏迎春儀式雖由官府主導,但立春前後的民俗活動卻並不僅限於官方。迎春之日,各地民眾往往傾城出觀,民間傳說“看牛則一歲利市”。根據《清嘉錄》《吳郡歲華紀麗》等的描述,在蘇州的迎春儀式上,男男女女爭著用手去摸春牛,據說如此便可沾上新年的福分,俗有“摸摸春牛腳,賺錢賺得著”之諺。一九二三年,有位叫汪安瀾的人在《少年》雜志上講述,休寧有“立春開大門”的風俗: ……每年到瞭立春節那天,凡為一傢主婦的,清早便起床,梳洗既畢,恭恭敬敬地去開大門,一壁開,一壁嘴裡念道:立春開大門,傢婆事事成:日日進財寶,年年添人丁;老來多福壽;四季萬年青。一九三一年,溫州鄉紳張棡在其日記中寫道:“本日夜早一句鐘醜刻交立春節,予及內人、諸媳、女等披衣出外,調排香燭接春,並以柏葉煨春豆茶,敬傢堂神與祖先,然後飲春茶,鳴鞭爆,事畢,始再就枕一窹[寐?]。束樟葉於中庭、房戶各地燒之,俗名曰煨春。以赤小豆燉熟,入糖調而飲之,曰春茶。”立春日,溫州人將紅豆、紅棗、桂花、白糖合煮為春茶,傢人分食,謂之“煨春”。據說吃瞭春茶,可以明目益智,大吉大利。各地“接春”的做法各不相同。多年前,勞格文教授與我合作主編的《徽州傳統社會叢書》中,有不少都提及民間的立春習俗。例如,根據畢新丁等人的講述,在今江西婺源縣(明清時代屬於徽州府)汪口一帶,接春時,各傢要在花盆裡栽一棵沒有蟲眼的白菜,這棵白菜以紅紙打箍,菜後插一枝天竺葉,上吊幾條用金紙剪出的“錢”字,做成“搖錢樹”的樣子,並將寫有“迎春接福”四字的紙條插於盆中,放置門外。接春時,在門口焚香,燃放爆竹。屆時,先將花盆接到傢中,擺在上門頭,爾後再放在天井之中。傢中則要點一吊燈,稱“滿堂紅”,其上貼一燈謎:“水漫金山一趟平,青蛇繞著白蛇籐,終日許仙來敬我,斷橋相會見分明。”

1939年江蘇省頒佈的“芒神春牛圖”,《江蘇省公報》第37號據說,“立春”不是每年都有,民間視沒有立春的年份為不吉利,俗有“無春年”之稱。但也有一年出現“兩頭春”的,亦即年頭與年末各有一次立春。王振聲在徽州擔任知府的光緒三十二年為閏年,故於歲暮復遇立春。對此,日記記載: (臘月)二十二日(一九〇七年二月四日)辰刻赴東郊迎春…… 二十三日……卯正起,補褂,赴儀門外芒神前行香,一跪三叩,擊鼓三聲,執春鞭,率屬官繞春牛三周。……晚,約幕友飲春酒,食春餅,散後祀灶。此種一年兩立春,通常被認為是比較吉利的年份,民間俗有“一年難逢兩頭春,百年難逢歲交春”的說法。從日記來看,每逢迎春,當晚或翌晚,知府都要與衙中幕友淺斟低酌——這是官府的情形。至於在民間,不少宗族都根據程朱理學對禮儀的設計,於立春日遵依傢禮祭祖。例如,嘉慶十年(一八〇五年)刊刻的歙縣《棠樾鮑氏宣忠堂支譜》中,有頗為細密的“值年規例”,涉及歲時伏臘宗族內部的祭祀慣例,其中的“立春”條記載:“管年之傢陳設香案及香燭、紙箔、火爆等物,屆時傳知支下詣祠接春。倘遇年內立春,亦系次年輪管者承辦。”這裡也明確提到“兩頭春”的情況,規定在第二次迎春時,由翌年輪值者來承辦。 二 十多年前,我在徽州收集到一張《禦制欽定芒神春牛圖像》,原件呈橘紅色,這是相當罕見的文獻珍品。該印刷品的內容為光緒二十七年(一九〇一)“江南徽州府歙縣陰陽學訓術朱為迎春事”。關於“陰陽學”,元代以後在諸路及各府、州設置,主要教授五德終始、占候占星、遁甲六壬、相宅選日之類。及至明清,地方續設陰陽學官,府稱正術,州曰典術,而縣一級的陰陽學官則稱為訓術。有的地方的陰陽學官,還負責管理境內的遊方醫卜星相、募緣僧道以及沿街賣藝之人。而由《禦制欽定芒神春牛圖像》可見,在清末,迎春一事,應歸各縣的陰陽訓術負責統籌,並安排鳩資印送“春牛圖”。標題中之所以稱為“禦制”,一是體現皇帝勸諭百姓重農之意,二是根據《大清會典》等的記載,每年六月由欽天監按照天幹地支、陰陽五行原理,推算出來歲的春牛式樣、芒神形色,繪圖於固定時間下發,此後各地州縣據此塑造春牛、繪制芒神形象。

歙縣人使用的1918年歷本(上海印刷出版),私人收藏(1)吾鄉前輩鄭麗生著有《福州風土詩》,吟詠一年十二個月閩中的風土民情,其中有“樣歷官歷”條:“頒朔授時一卷開,佇看甲子又循回,殘年彈指將歸去,更著市聲特地催。”這是說“急景凋年,市販叫賣時憲書,主呼‘樣歷官歷’,俗諧其聲雲‘一日半日’”。類似於此的“樣歷官歷”,其中應當也有“春牛圖”。之所以稱為“官歷”,是因為頒發“春牛圖”是官府的特權。清代《刑案匯覽三編》中就提及——道光三年(一八二三)貴州曾發生過一樁“私刊《春牛圖》於未頒朔前售賣”的案子,該案說的是有位叫梁六的小販,自己“仿依萬年甲子書所推抄錄刊刻”,雖然其內容並非捏造,但因趕在官府頒發時憲書之前兜售,故被重杖八十。盛清時代祖籍徽州的吳錫麒編有《武林新年雜詠》,其中輯錄瞭諸多名流詠頌杭州過年風俗的詩作。書中有《春牛圖》小引,曰:“陰陽傢印圖,年前分送。上載時日支幹,下繪春牛,中書太歲姓名,旁載地母經、流郎詩。”“春牛圖”上的芒神,有的地方認為就是太歲。民間傳說,每年有一個太歲菩薩值年,迭年一換,故而立春前數日,要將當年太歲之像精心修飾,令其煥然一新。立春舉行迎春,就相當於是新、舊兩太歲辦理交接的儀式。歙縣《禦制欽定芒神春牛圖像》就是一張“春牛圖”,圖的中央有“出行迎喜之圖”,其上則有雙髻牧童扮飾芒神、手持柳枝鞭牛而走的形象。除瞭圖畫之外,該張印刷品上還有其他的不少文字。如提及“春牛頭白色,身黃色,角、耳、尾黑色,肚黃色,脛黃色,蹄青色……”等,可見春牛全身五色咸備。相傳黃色多主年歲豐收,白色多主水患,青色多主風災,紅色多主火災,黑色多主疫癘,等等。“春牛圖”上備列“本省節氣時刻”,並註有“辛醜元旦選取寅時黃道,宜向西南方出行,恭迎喜神大吉”字樣,還註明“春祈二月初二戊戌,秋報七月十五日戊申”。另外,還詳細羅列瞭一年十二個月的節氣。據此,一般民眾得以明瞭當年雨暘應對、消災解厄的大致趨勢。據此可知,類似於此的“春牛圖”,實際上就相當於後世的年歷,往往被張貼於室內墻上。

歙縣人使用的1918年歷本(上海印刷出版),私人收藏(2)關於“春牛圖”,此前已有不少文章涉及,毋庸筆者瑣瑣細述,此處僅舉民國報刊上的一段回憶,以見當年民眾的認識。一九四二年,有位叫唐慶和的人,以其親身經歷談及兒時所見的“春牛圖”:小時在傢裡,一到新年,便會聽到母親在焦急之後,所發出來的呼聲:“怎麼送‘春牛圖’的到今天還不來呢?”後來“春牛圖”終於送來瞭,送的是一個乞丐頭目。……他一手拿一厚疊的“春牛圖”,一手擒著一隻木制的春牛。他進來時並不用開口,隻要將那隻木制的春牛的模型向桌上一放,人傢便會知道他的來意的。一張春牛圖的代價是一升白米,或是十來條年糕。“春牛圖”是一張六寸寬、十寸長的楊連紙印的,圖少字多,與其說是一張圖,倒不如說是一張表來得恰當。它的標題,若不是“一本萬利”,則必是“五谷豐登”,二旁分印著子、醜、寅、卯……十二個地支,字的下面嵌印著各字所屬的動物,如子字下面就是一隻老鼠,醜字下面就是一隻牛。上半截印著十二個月份,並分別註明某月是月大,某月是月小,並旁的如節氣等項目。下半截例是一隻春牛和一個牧牛的童子瞭。這一點也就是春牛圖這個名稱的由來瞭。“春牛圖”不是別的,是一本國子監欽定皇歷的縮影、摘要。這篇隨筆發表於四十年代初的《東南日報》上,文中的“國子監”顯然應系“欽天監”之誤。唐慶和說,送“春牛圖”是個美差,系丐幫頭目的專利。的確,在不少地方,送“春牛圖”一事,皆為一些特殊人群所壟斷。例如,在清代的江西,每逢冬季,就有高安人分往各地農村,挨戶散給“春牛圖”。民間傳說,此種“春牛圖”隻有高安姓楊的人才能印刷並分發,這是因為他們的祖先楊得勝,在朱元璋打天下時,曾利用“春牛圖”作為宣傳品,立下瞭汗馬功勞,故而後來隻許他的子孫專利其事。另外,在不少地方,送“春牛圖”的乞丐穿戴紅袍、官帽,扮作春官模樣,挨傢分發,俗稱“送春”。而接受者通常都會依照慣例,給予相應報酬。此種習俗,據說迄今在一些偏遠農村仍有所見。

1884—1885年新加坡的“春牛圖”,荷蘭萊頓大學亞洲圖書館收藏(1) 唐慶和接著談及民眾對“春牛圖”的解讀,其情節頗為生動: 母親拿到“春牛圖”,最先看的便是那個牧牛童子的位置瞭。若童子是騎在牛背上的,那麼便是安適的意思,今年農夫們可以少流汗而多得收獲瞭。如牧童是立在牛前,而用手牽著牛繩,那也還好。最不好的要算是牧童跟在牛的後面,用鞭子抽著牛背,以驅它向前走瞭。這是表示吃力不討好,及辛苦的一種意思……由此可見,一般民眾其實弄不清楚“地母經”“流郎詩”,以及各類玄乎的星占術語,他們主要是通過“春牛圖”上的圖案,來判定一年的澇旱豐歉,其間充滿瞭對“一元復始、萬象更新”的期盼。除瞭芒神與牛的相對位置之外,有的地方還根據牧童(芒神)穿鞋與否,預測來年雨水之豐歉:倘若圖上的牧童僅穿一隻鞋,就表示來年雨水適中;如穿兩隻鞋,則表示次年降水會較少;而如果是光著腳丫、褲腿上挽,則預示著翌年之雨水將會很多。 三此類的“春牛圖”,在全國各地有著不同的樣式,其內容亦有諸多變化,如有的還增加瞭其他內容,有“采茶春牛圖”“羅漢春牛圖”等名目,這些,在此前編印的各類年畫圖錄中多有展示,毋需細贅。二〇一九年,我在荷蘭萊頓大學亞洲圖書館亂翻書,看到多張清末在新加坡印制的“春牛圖”,頗為特別。這是光緒十年(一八八四)新加坡叨報館發行的“華英春牛圖”,顧名思義,月份是中英文對照。其上半部三幅畫之中間也是一幀“春牛圖”。不過,站在牛背後的不是幼童,而是一位成年男子。翌年的另一張“春牛圖”上印有廣告:“本館住在源順街,刊刻‘華英春牛圖’,迄今有年,專心參對無差,光顧者請祈細認。”然而,其上的春牛圖案卻有瞭極大的變化,站在牛身邊的不僅是個老人模樣,而且連手上的柳枝也省瞭。雖然此類“春牛圖”之預設讀者對象應當也是旅外華人,但在這裡,傳統卻也在一點一點地發生著變化。

1884—1885年新加坡的“春牛圖”,荷蘭萊頓大學亞洲圖書館收藏(2) 在中國本土,民國以後出現的通書上,傳統的“春牛圖”通常被置於首頁。不過,關於“春牛圖”之存廢,一直存在著爭議。一九三〇年的《中央周報》上有一消息,標題是《國歷圖替代“春牛圖”》: 我國民間,在昔悉以春牛圖為通用歷表。福建同安縣黨務指導委員會,以現在既經頒用新歷,該項歷表,實在有改造之必要,特呈請該省指委會轉呈中央,請通令全國刷印國歷圖,替代春牛圖,以示徹底革新之意。中央以事屬可行,當交國府令行政院轉飭內政部、教育部,將該項圖表早日制定、頒發,以便民間購用。國府準函後,已令行政院遵照辦理雲。然而,上述提案似乎並未實際落實。相反,民國時期在有的地方,仍在恢復傳統的迎春典禮。譬如,一九三九年《江蘇省公報》上曾刊登政府訓令,省長陳則民明確“通令各縣修復迎春典禮”。該《江蘇省政府訓令》之後還附列有《迎春典禮》: 先立春日,各縣於東郊造芒神、春牛(芒神、春牛式另有圖說),屆立春日,設案於芒神、春牛前,陳香燭、果酒之屬,案前佈拜席(知事一席,餘視人數),通贊一人,執事者若幹人,於席左右立。縣知事率在城文官服禮服,畢詣東郊。立春時至,通贊贊行禮,知事一人在前,餘以序列行,就拜位,贊四拜禮。執事者舉壺爵,跪於知事之左,知事受爵酌酒、酹酒三(即三進酒、三獻爵),授爵於執事者,復行四拜禮,眾隨行體興,乃舁芒神、春牛,鼓樂前導,各官後從,迎入城,置於公所(縣署大堂),各官執采杖環立,樂工擊鼓,擊春牛三,乃各退。此一儀式顯然與前清時代大同小異,隻是此時縣令已改為縣知事、亦不用八抬亮轎而已。其時芒神、春牛之圖式,應與帝制時代的完全相同。一九三九年為己卯年,故該份訓令之後附有彩色的“己卯芒神春牛圖”,並列有《迎春芒神春牛圖說》,其中註明:芒神身長三尺六寸五分,鞭長二尺四寸,像少壯,衣色紅帶色黃,髻耳前,罨耳全戴,……芒神立牛右,芒神立牛前,芒神執策當牛肩。”這些,都應當為仿照古式而恢復。

1954年廣東《華南通書》中的“春牛圖”,美國哈佛燕京圖書館收藏(1)另外,因“春牛圖”最為貼近農民的日常生活,故而以廣大農民為其革命階級的中國共產黨,在長年的革命鬥爭宣傳中,也積極利用此類的傳統民俗。早在一九四八年,《新華日報》上就刊登有一幅版畫,其下附有一首《春牛圖》詩: 新年大喜,對我生財,迎壁墻上,紅對放光彩。花花綠綠,牛槽貼牛影,一塊紅福字,喜在人心。牽來黃(牛+達)牛,一路好走手,牛角烏金亮,牛毛蒼黃。手拿楊柳鞭,一路走,一路唱,唱的共產黨!唱瞭共產黨,還有毛澤東,出好主張,平分瞭土地,消滅地主、土霸王!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牛為每年耕作之必備,也是農民的命脈所系,以此為切入點,勾畫出稼穡歲登、含哺鼓腹之美好前景,則最易撥動下層民眾的心弦……詩中的“手拿著楊柳鞭”,顯然是傳統“春牛圖”的通常樣式。正是在這種背景下,“春牛圖”仍然得到明顯的傳承。直到一九四九年以後,在新式歷書中,“春牛圖”仍赫然在目,雖然在形式上已稍有變化,但從中仍可看到傳統的巨大慣性。

1954年廣東《華南通書》中的“春牛圖”,美國哈佛燕京圖書館收藏(2) * 文中圖片均由作者提供 ©文章版權由《讀書》雜志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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