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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演義如果是這樣?

第一回 得天書孔明排兵 助孟達子龍獻計 話說孔明自上瞭出師表,興師北伐,大敗曹真,罵死王朗,收瞭薑維,大破羌軍。志得意滿,正欲兵取長安。這日孔明坐欲帳中,忽聞帳外兵士鼓噪,

第一回 得天書孔明排兵 助孟達子龍獻計

話說孔明自上瞭出師表,興師北伐,大敗曹真,罵死王朗,收瞭薑維,大破羌軍。志得意滿,正欲兵取長安。這日孔明坐欲帳中,忽聞帳外兵士鼓噪,片刻聞一巨響,若奔雷急墜,地為之動。孔明正驚疑間,就見趙雲疾步進帳,呈上一盒,言適才天降火球於地,眾人觀之乃此盒耶。二人細視之,此盒似金似木,觸手光滑,孔明欲開,趙雲止之,恐內有毒物。於是孔明站於帳外遠觀,趙雲持槍挑開盒蓋,見無異動,半晌方上前觀之。見內有書曰《三國演義》。孔明屏退左右,閉帳不出,如此三日。軍中將校皆驚疑不定,第四日,孔明忽然急招眾將升帳。眾將見孔明形容枯槁,但目放神光,極為興奮。孔明曰天降奇書,將助我大漢復興。眼下軍情緊急,需眾位將軍齊心協力,後天下可得矣。

孔明忽然一拍書案,喝道:“來人,將馬謖推出去斬瞭!”有兵丁進來,將馬謖推至轅門,馬謖大喊“無罪!”眾將忙跪地求告,孔明方令押回。馬謖站於帳中,雙腿兢兢,不知緣故。孔明喝道:“馬幼常!汝兄弟早從先帝,吾觀爾勤勉又通兵法,故常委以重任,不想爾恃才傲物,不聽教誨,如不嚴加管束,必將致我軍於萬劫不復之地。而今爾可有不服?”馬謖忙跪於地,口稱:“丞相開恩,馬謖願聽丞相教誨,不敢逾矩。”孔明言道:“如此你且起身,今後必按吾之計行事,萬不可隨意更改。”馬謖再三叩首,站立於旁。

趙雲等人心中疑惑,不知丞相為何忽有此舉,想必是那天書中有甚古怪。孔明約:“昔日孟達降魏,實不得已,今我料之必以上庸來降,我等多一臂助也。”趙雲疑道:“想必孟達寄書與丞相?”孔明微笑搖首,雲奇道:“如此何以知之?”忽報鎮守永安宮李嚴令子李豐來見。孔明喚入帳中問之。豐曰:“特來報喜。昔日孟達降魏,乃不得已也。彼時曹不愛其才,時以駿馬金珠賜之,曾同輦出入,封為散騎常侍,領新城太守,鎮守上庸、金城等處,委以西南之任。自不死後,曹叡即位,朝中多人嫉妒,孟達日夜不安,常謂諸將曰:‘我本蜀將,勢逼於此。’今累差心腹人,持書來見傢父,教早晚代稟丞相:前者五路下川之時,曾有此意;今在新城,聽知丞相伐魏,欲起金城、新城、上庸三處軍馬,就彼舉事,徑取洛陽:丞相取長安,兩京大定矣。今某引來人並累次書信呈上。”眾將大驚,忙問孔明為何未卜先知。孔明笑而不語,重賞李豐。

孔明謂眾將曰:“孟達降漢雖好,然司馬懿必得曹叡重用,此人深通韜略,實為我生死大敵也,若此人提一軍,孟達非司馬懿對手,必被所擒。孟達若死,中原不易得也。” 忽細作人報說:“魏主曹叡,一面駕幸長安;一面詔司馬懿復職,加為平西都督,起本處之兵,於長安聚會。”眾將雖驚愕,但也料之乃天書預警,孔明才有此神算。馬謖曰:“何不急修書,令孟達提防?”孔明曰:“不可,孟達此人,外細內粗,必不聽我言。必差子龍走此一遭。”隨即手書一信,交於趙雲,令其即可起兵,帶五千輕騎,日夜不停,趕往新城。

卻說孟達在新城,專望心腹人回報。這日,忽報有人求見,孟達傳進,來人遮蓋頭面,不知為誰,孟達正疑惑中,這人輕聲道:“將軍且屏退左右,我有要事相告。”孟達讓左右退下,這人露出面目來,卻是趙雲。孟達大驚,問雲何以至此?雲曰丞相有書在此。孟達忙拆封視之。書略曰:“近得書,足知公忠義之心,不忘故舊,吾甚喜慰。若成大事,則公漢朝中興第一功臣也。然極宜謹密,不可輕易托人。慎之!戒之!近聞曹叡復詔司馬懿起宛、洛之兵,若聞公舉事,必先至矣。今金城太守申儀、上庸太守申耽皆非良善,不可信也,吾已授計於子龍,汝二人需便宜行事。”孟達覽畢,謂趙雲曰:“竊謂司馬懿之事,不必懼也:宛城離洛陽約八百裡,至新城一千二百裡。若司馬懿聞達舉事,須表奏魏主。往復一月間事,達城池已固,諸將與三軍皆在深險之地。司馬懿即來,達何懼哉?”趙雲曰:“非也,兵法雲,攻其不備,出其不意。豈容料在一月之期?曹叡既委任司馬懿,逢寇即除,何待奏聞?若知閣下作反,不須十日,兵必到矣,安能措手耶?”孟達猶不信,雲曰:“丞相料事,鬼神難及,我等務必聽之。今宜告知請申儀申耽二人反魏之事,其必表面應之,私下休書於司馬懿。若此,當設宴斬之。”孟達然其言,派心腹傳於申儀申耽,曰一月後起兵反魏,暗中加緊修繕新城。申儀申耽接到密信大驚,忙修書一封,派心腹火速送於司馬懿。此時趙雲人馬,皆埋伏於上庸,金城旁,兩個送信人皆被擒獲,連人帶信送到新城趙雲手中。趙雲即招孟達前來,孟達觀信大驚,細審送信之人,大怒,提劍斬瞭送信人,怒道:“必斬申儀申耽之首!”趙雲止之,另找人將信送到宛城,和孟達連夜商議計策。次日,孟達設宴,請申儀申耽商議秘事,二人不知是計,皆來新城赴宴。宴中,孟達忽然大喝一聲,左右沖出,將二人縛於階下。二人大呼冤枉,孟達以書信示之,二人皆無語,孟達親提劍斬瞭二人。而後和趙雲商議應敵之事。

卻說司馬懿在宛城調諸路軍馬。忽又報金城太守申儀傢人,有機密事求見。懿喚入密室問之,其人細說孟達欲反之事。司馬懿聽畢,以手加額曰:“此乃皇上齊天之洪福也!諸葛亮兵在祁山,殺得內外人皆膽落;今天子不得已而幸長安,若旦夕不用吾時,孟達一舉,兩京休矣!此賊必通謀諸葛亮。吾先擒之,諸葛亮定然心寒,自退兵也。”長子司馬師曰:“父親可急寫表申奏天子。”懿曰:“若等聖旨,往復一月之間,事無及矣。”即傳令教人馬起程,一日要行二日之路,如遲立斬;一面令參軍梁畿齎檄星夜去新城,教孟達等準備征進,使其不疑。梁畿先行,懿隨後發兵。行瞭二日,山坡下轉出一軍,乃是右將軍徐晃。晃下馬見懿,說:“天子駕到長安,親拒蜀兵,今都督何往?”懿低言曰:“今孟達造反,吾去擒之耳。”晃曰:“某願為先鋒。”懿大喜,合兵一處。徐晃為前部,懿在中軍,二子押後,遂星夜催軍前行。

卻說孟達在新城,每日調練軍馬,隻待魏兵到,忽報參軍梁畿來到,孟達迎入城中。畿傳司馬懿將今日:“司馬都督今奉天子詔,起諸路軍以退蜀兵。太守可集本部軍馬聽候調遣。”達問曰:“都督何日起程?”畿曰:“此時約離宛城,望長安去瞭。”達心中暗自冷笑,遂設宴待瞭梁畿,送出城外,第二日,孟達另換上大漢旗號,發諸路軍馬,欲取洛陽。忽報:“城外塵土沖天,不知何處兵來。”孟達登城視之,隻見一彪軍,打著“右將軍徐晃”旗號,飛奔城下。達令扯起吊橋。徐晃直來到壕邊,高叫曰:“反賊孟達,早早受降!”達大怒,令城上亂箭射下,魏兵方退。孟達恰待開門追趕,四面旌旗蔽日,司馬懿兵到。孟達登城遍視,隻見魏兵四面圍得鐵桶相似。忽見兩路兵自外殺來,旗上大書“申耽”、“申儀”。孟達也引本部兵大開城門殺出。徐晃拍馬迎上,大叫曰:“反賊休走!早早受死!”達挺槍迎戰徐晃。二人戰瞭十合,達不是對手,拍馬便走,徐晃提斧趕來。司馬懿指揮兵馬正欲搶城,就見申儀陣中,一員老將縱馬沖入魏軍陣中,眾軍皆不能當,司馬懿眼見後軍若波開浪裂,這員將轉眼沖到馬前,卻不識得是誰。就聽徐晃大喝一聲:“趙雲休傷我主將,徐晃來也!”徐晃提斧架住趙雲鋼槍,二人戰在一處。司馬懿聞趙雲到此,心中驚駭,思必中瞭諸葛亮之計,忙令三軍後撤。孟達復殺回來,提槍縱馬,直取司馬懿。司馬師和司馬昭二人齊出,拼死抵住孟達,司馬懿急忙指揮軍隊後撤。這邊徐晃和趙雲大戰五十回合,徐晃被趙雲殺得斧法散亂,遍體是汗。就見趙雲大喝一聲,一槍刺中徐晃額頭,徐晃翻身落馬。眾軍救回寨中,徐晃血流不止,當晚身死,時年五十九歲。司馬懿令人扶柩還洛陽安葬。

卻說司馬懿敗回營中,另司馬昭與參軍梁畿領五萬兵馬屯於新城之外,隨時監視孟達兵馬,但有異動,需飛報司馬懿。司馬懿自引兵到長安城外下寨。懿入城來見魏主。叡聽聞上庸三城丟失,大驚曰:“朕前一時不明,誤中反間之計,悔之無及。今達造反,卿等若不能制之,兩京休矣!”懿奏曰:“臣聞申儀密告,恐往復遲滯,故不待聖旨,星夜而去。然諸葛亮實在厲害,用謀神出鬼沒,臣中諸葛亮之計也。請聖上責罰”言罷跪倒於地。叡無奈曰:“卿之學識,不下於諸葛亮!然久未領軍,初戰不防,實朕之過也。公明將軍亡於國事,實在心傷。”遂賜司馬懿金鉞斧一對,後遇機密重事,不必奏聞,便宜行事。就令司馬懿出關破蜀。懿奏曰:“上庸之處,有臣子在旁牽制,量孟達不敢輕舉妄動。如要對陣諸葛亮,則臣舉一大將,可為先鋒。”叡曰:“卿舉何人?”懿曰:“右將軍張郃,可當此任。”叡笑曰:“朕正欲用之。”遂命張郃為前部先鋒,隨司馬懿離長安來破蜀兵。

正是:既有謀臣能用智,又求猛將助施威。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二回 馬幼常計守街亭 薑伯約大戰張郃

卻說魏主曹叡令張郃為先鋒,與司馬懿一同征進;一面令辛毗、孫禮二人領兵五萬,往助曹真。二人奉詔而去。且說司馬懿引二十萬軍,出關下寨,請先鋒張郃至帳下曰:“諸葛亮平生謹慎,未敢造次行事。若是吾用兵,先從子午谷徑取長安,早得多時矣。他非無謀,但怕有失,不肯弄險。今必出軍斜谷,來取郿城。若取郿城,必分兵兩路,一軍取箕谷矣。吾已發檄文,令子丹拒守郿城,若兵來不可出戰;令孫禮、辛毗截住箕谷道口,若兵來則出奇兵擊之。”郃曰:“今將軍當於何處進兵?”懿曰:“吾素知秦嶺之西,有一條路,地名街亭;傍有一城,名列柳城:此二處皆是漢中咽喉。諸葛亮欺子丹無備,定從此進。吾與汝徑取街亭,望陽平關不遠矣。亮若知吾斷其街亭要路,絕其糧道,則隴西一境,不能安守,必然連夜奔回漢中去也。彼若回動,吾提兵於小路擊之,可得全勝;若不歸時,吾卻將諸處小路,盡皆壘斷,俱以兵守之。一月無糧,蜀兵皆餓死,亮必被吾擒矣。”張郃大悟,拜伏於地曰:“都督神算也!”懿曰:“雖然如此,諸葛亮不比孟達。將軍為先鋒,不可輕進。當傳與諸將:循山西路,遠遠哨探。如無伏兵,方可前進。若是怠忽,必中諸葛亮之計。”張郃受計引軍而行。

卻說孔明在祁山寨中,忽報新城探細人來到。孔明急喚入問之,細作告曰:“司馬懿倍道而行,幸丞相有備,子龍將軍馳援新城,大破司馬懿,陣斬先鋒徐晃。今司馬懿撤兵到長安,見瞭魏主,命司馬昭引五萬軍屯於上庸城外,孟達不敢輕動,子龍將軍以引軍回來。司馬懿同張郃引兵出關,來拒我師也。”孔明大喜曰:“孟達能守住上庸三城,也是大功一件,將來出師討賊,為我一大助力也。今司馬懿出關,必取街亭,斷吾咽喉之路。”便問:“誰敢引兵去守街亭?”言未畢,就見馬謖出班曰:“某願往。”孔明笑曰:“街亭雖小,幹系甚重:倘街亭有失,吾大軍皆休矣。汝雖深通謀略,此地奈無城郭,又無險阻,守之極難。”謖曰:“某自幼熟讀兵書,頗知兵法。豈一街亭不能守耶?”孔明喝道:“無知豎子,吾前日幾次三番令你勿要輕敵,爾忘卻乎?司馬懿非等閑之輩;更有先鋒張郃,乃魏之名將。汝若失機,吾大軍皆成齏粉也。”謖跪於地下叩首不止曰:“丞相息怒,謖不敢輕敵,到瞭陣前,全聽丞相安排。若有差失,乞斬全傢。”孔明見他氣焰已消,遂曰:“吾與汝二萬五千精兵,再撥一員上將,相助你去。”即喚薑維分付曰:“伯約,汝新降漢,本不待托此重任,然街亭實為要害之地。汝可小心謹守此地:下寨必當要道之處,使賊兵急切不能偷過。凡事你二人商議停當而行,不可輕忽。如所守無危,則是取長安第一功也。戒之!戒之!”二人拜辭引兵而去。孔明尋思,恐二人有失,又喚高翔曰:“街亭東北上有一城,名列柳城,乃山僻小路,此可以屯兵紮寨。與汝一萬兵,去此城屯紮。但街亭危,可引兵救之。”高翔引兵而去。孔明又秘召魏延曰:“前日文長屢次要走子午谷,吾唯謹慎不準,現時機已至,特準你率本部兵馬,自子午谷出,直奔長安,擒瞭曹叡,就是奇功一件!”魏延大喜,引兵而去。孔明恰才心安,乃喚王平、鄧芝分付曰:“今司馬懿出兵,與舊日不同。汝二人各引一軍出箕谷,以為疑兵。如逢魏兵,或戰、或不戰,以驚其心。吾自統大軍,由斜谷徑取郿城;若得郿城,匯合文長,則長安可破矣。”二人受命而去。恰逢趙雲歸來,孔明便令趙雲作先鋒,兵出斜谷。

卻說馬謖、薑維二人兵到街亭,看瞭地勢。馬謖曰:“量此山僻之處,魏兵如何敢來!”薑維曰:“雖然魏兵不敢來,可就此五路總口下寨;卻令軍士伐木為柵,以圖久計。”謖曰:“丞相雖如此下令,但丞相未來此,豈能盡知地勢之利?此處側邊一山,四面皆不相連,且樹木極廣,此乃天賜之險也:可就山上屯軍。”薑維曰:“參軍差矣。若屯兵當道,築起城垣,賊兵總有十萬,不能偷過;今若棄此要路,屯兵於山上,倘魏兵驟至,四面圍定,參軍將何策保之?”謖曰:“兵法雲:憑高視下,勢如劈竹。若魏兵到來,吾教他片甲不回!”薑維搖首曰:“吾雖新隨丞相,但這些時日,丞相盡意指教。今觀此山,乃絕地也:若魏兵斷我汲水之道,軍士不戰自亂矣。”謖曰:“汝莫亂道!孫子雲:置之死地而後生。若魏兵絕我汲水之道,蜀兵豈不死戰?以一可當百也。吾素讀兵書,丞相諸事尚問於我,汝奈何相阻耶!”薑維雙目圓睜,拔劍怒道:“汝前日在丞相面前如何說的?今丞相有令在此,汝如要違抗,吾必先斬汝首送於丞相案前。”馬謖驚得汗流不止曰:“既如此,我請派一千人上山,多帶旌旗,引為疑兵,但魏軍來,讓其鼓噪佯攻。伯約引一軍埋伏於道旁,若遇交戰,汝從側面殺出,魏軍可破矣。”薑維大喜,自引兵離山十裡埋伏。馬謖當道下寨,卻令軍士隱藏於營中,反令山上軍士大張旗鼓,假做主力。

卻說司馬懿在城中,令長子司馬師去探前路:若街亭有兵守禦,即當按兵不行。司馬師奉令探瞭一遍,回見父曰:“街亭有兵守把。”懿嘆曰:“諸葛亮真乃神人,吾不如也!”師笑曰:“父親何故自墮志氣耶?吾料街亭易取。”懿問曰:“汝安敢出此大言?”師曰:“吾親自哨見,當道雖有寨柵,然軍士稀少,不堪一擊,漢軍皆屯於山上,故知可破也。”懿大喜曰:“若兵果在山上,乃天使吾成功矣!”遂更換衣服,引百餘騎親自來看。是夜天晴月朗,直至山下,周圍巡哨瞭一遍,方回。 卻說司馬懿回到寨中,使人打聽是何將引兵守街亭。回報曰:“乃馬良之弟馬謖也。”懿笑曰:“我知其人,徒有虛名,乃庸才耳!孔明用如此人物,如何不誤事!”又問:“街亭左右別有軍否?”探馬報曰:“並無軍馬。”懿乃命張郃,司馬師引兩路兵圍山,先斷瞭汲水道路;待蜀兵自亂,然後乘勢擊之。當夜調度已定。次日天明,張郃引兵先往山後去瞭。司馬懿大驅軍馬,一擁而進,把山四面圍定。隻見山上旗幟飛揚,戰鼓累累,不知有多少兵馬?馬謖見魏軍圍山,心中暗叫好險,虧得聽瞭薑維言語,忙教軍緊守寨門。

魏兵自辰時困至戌時,山上無水,然人並不多,隻是鼓噪吶喊。嚷到半夜時分,司馬懿不見蜀軍慌亂,便令人於沿山放火,山上蜀兵始亂。四下逃奔。司馬懿放條大路,但見山上隻沖下千人,不覺疑惑。背後張郃引兵追來。眼看追至,忽聽吶喊聲起,薑維引一軍斜刺裡沖出,把張郃軍沖為兩段。張郃大驚,忙引軍沖殺,迎面正遇上薑維。維挺槍縱馬,來戰張郃。二人雙槍並舉,戰在一處,戰有三十回合,薑維精神倍長,張郃心中暗驚,眼見兵馬散亂,隻得虛晃一槍,撥馬敗走。薑維率軍隨後追趕,魏兵大敗。前面司馬懿見山上人少,知道中計,忙率軍來奪營寨,就見寨門開出,湧出無數兵馬,寨中萬箭齊發,司馬懿猝不及防,前軍被射倒一片。司馬懿忙指揮眾軍,圍住營寨,四面攻打,馬謖指揮得當,防得滴水不漏,魏軍傷亡累累,攻不下營寨。正在僵持,忽然張郃敗退下來,敗兵慌不擇路,反把司馬懿軍陣沖得大亂。薑維隨後殺來,馬謖也令軍士沖出,魏軍自相踐踏,死者極多。司馬懿忙令退軍,馬謖薑維銜尾殺至,司馬懿和張郃被追得入地無門,正危急間,忽然一聲炮響,有一軍殺到,旗上大書“魏都督郭淮”字樣。原來郭淮與曹真商議,恐司馬懿得瞭全功,乃分淮來取街亭;聞知司馬懿、張郃敗陣,遂引兵相救。正遇二將,大殺一陣,魏兵傷者極多。馬謖恐陽街亭有失,遂退兵回寨,司馬懿驚魂方定,和張郃,郭淮合兵一處,紮下營寨。

正是:破敵全仗奇謀計,千古昏名一掃空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三回 戰斜谷趙雲奮勇 取長安魏延中計

卻說司馬懿中瞭馬謖埋伏,兵敗街亭,幸得郭淮相救。郭淮擔心街亭兵敗,曹真有失,忙引本部兵回郿城去瞭。司馬懿在帳中悶悶不樂,對張郃,司馬師言道:“馬謖豎子並無此計謀,此必諸葛亮之計也,如今我軍銳氣已失,如之奈何?”司馬師憤然道:“街亭這彈丸之地,料也無法阻擋我數十萬大軍,孩兒願領一軍,強攻營寨,必生擒馬謖獻於麾下。”司馬懿然之,師領軍攻打營寨,然馬謖薑維堅守不出,連功數日皆無功而返。司馬懿心急如焚不斷派人四處打探消息。

話說孔明兵出斜谷,直抵郿城,曹真守城嚴謹,孔明連攻數日不下。孔明心生一計,使人散佈謠言,道街亭失守,全軍退回漢中。曹真信以為真,聽知孔明退兵,急引兵追趕。山背後一聲炮響,蜀兵漫山遍野而來:為首大將,乃是馬岱。真大驚,急退軍時,先鋒陳造已被馬岱所斬。真引兵鼠竄而還。卻說趙雲、鄧芝伏兵於箕谷道中。聞孔明傳令回軍,雲謂芝曰:“魏軍知吾兵退,必然來追。吾先引一軍伏於其後,待魏軍到,即殺出,敵軍可破。”

卻說郭淮提兵趕回,正遇曹真敗回,急喚先鋒蘇顒分付曰:“蜀將趙雲,英勇無敵。汝可小心提防,彼軍若退,必有計也。”蘇顒欣然曰:“都督若肯接應,某當生擒趙雲。”遂引前部三千兵,奔入箕谷。隻見山坡後閃出紅旗白字,上書“趙雲”。蘇顒急收兵退走。行不到數裡,喊聲大震,一彪軍撞出:為首大將,挺槍躍馬,大喝曰:“汝識趙子龍否!”蘇顒大驚曰:“如何這裡又有趙雲?”措手不及,被雲一槍刺死於馬下。餘軍潰散。雲迤邐前進,背後又一軍到,乃郭淮部將萬政也。雲見魏兵追急,乃勒馬挺槍,立於路口,待來將交鋒。萬政認得是趙雲,不敢前進,郭淮兵到,萬政言趙雲英勇如舊,因此不敢近前。淮傳令進軍,政令數百騎壯士沖來。行至一大林,忽聽得背後大喝一聲曰:“趙子龍在此!”驚得魏兵落馬者百餘人,餘者皆越嶺而去。萬政勉強來敵,被雲一箭射中盔纓,驚跌於澗中。雲以槍指之曰:“吾饒汝性命回去!快教郭淮趕來!”萬政脫命而回。曹真、郭淮不敢應戰,退回郿城,堅守不出。

卻表魏延引一萬兵馬自子午谷出,沿途並無魏軍阻擋,眼見長安即在眼前,魏延大喜,命軍士擂鼓前行,早有探馬報知曹叡。曹叡大驚,此時所有兵馬都在前線,長安隻留瞭二千老弱殘兵,眾官聽得這個消息,盡皆失色。叡親登城望之,果然塵土沖天,漢兵浩浩蕩蕩直殺過來。叡欲棄長安而走,尚書孫資言道:“陛下不可慌亂,眼見賊來勢大,若見我等驚慌逃竄,必尾隨追來,則陛下必為賊所擒。眼下之計唯有虛張聲勢,穩住敵軍,陛下則可安然撤走。”叡然其言,孫資教“將旌旗盡皆隱匿;諸軍各守城鋪,如有妄行出入,及高言大語者,斬之!大開四門,每一門用二十軍士,扮作百姓,灑掃街道。如漢兵到時,不可擅動,吾自有計。”孫資自穿上曹叡黃袍,於城上敵樓前,憑欄而坐,又找軍士扮做文武百官,在城樓上飲宴,高聲喧嘩。曹叡與百官扮做百姓模樣,出長安北門走瞭。

魏延殺至城下,見城上有穿黃袍之人和百官飲宴,誤認為是曹叡,延大喜,命軍士將城團團圍住切勿放跑城中一人。圍瞭半晌,見城上毫不驚慌,眾人歌舞依舊,延心中驚疑,親自引軍入城,上得城樓,方見穿黃袍著非曹叡也。延大怒,揮劍斬瞭孫資,細問之下,才知道曹叡早已走瞭半日。延頓足嗟恨,派人再追時,卻哪裡趕得上?曹叡一行人快馬疾奔,日夜不停,第三日已到瞭洛陽。魏延隻好占住長安城,派人通報諸葛亮。

話表曹叡君臣逃回洛陽,一面讓人火速報於前方司馬懿,曹真,讓其速速退兵回守,一面征召天下兵馬勤王。叡急問群臣曰:“蜀兵勢大,已取長安,若再來入寇,則天下不保也,如之奈何?”尚書蔣濟出班奏曰:“今番諸葛亮得瞭長安必取陳倉。臣舉一人往陳倉道口,築城守禦,萬無一失:此人身長九尺,猿臂善射,深有謀略。若諸葛亮入寇,此人足可當之。”叡大喜,問曰:“此何人也?”濟奏曰:“乃太原人,姓郝,名昭,字伯道,現為雜號將軍,鎮守河西。”叡從之,加郝昭為鎮西將軍,命其火速去守把陳倉道口,遣使持詔星夜去訖。

卻說司馬懿大軍在街亭和馬謖對峙,連日不克,又逢天降大雨,道路泥濘,魏軍行動不便,攻擊更為艱難。司馬懿遂有退兵之意。這日忽得探報,言長安失守,曹叡逃回洛陽。司馬懿大驚,忙令大軍後撤,命張郃引一軍攻打街亭大寨,牽制馬謖。果然馬謖不敢追擊,直到張郃撤走,馬謖出寨巡視,隻見司馬懿營帳整齊,撤軍不亂,不禁嘆服,和薑維去諸葛亮營前交令。

話說曹真在郿城苦守,忽聞長安失守,真大驚,和郭淮商議退軍之事。淮曰:“諸葛亮狡詐,知我退軍必追,我等皆為其所擒也。某雖不才,願領三千軍守郿城,以為牽制,都督宜盡快撤回洛陽為上。”曹真然其言,二人灑淚而別。郭淮自帶人守城不表。孔明聞得魏延得瞭長安,大喜,一面派人知會魏延仔細防守,一面和眾將議取郿城。有報曹真率大軍撤退,諸葛亮命趙雲領一軍追之,到郿城下,郭淮引軍沖出,截住趙雲廝殺一陣退回城去。趙雲欲待追擊曹真,郭淮又出,殺瞭一陣復又撤回郿城。趙雲大怒,指揮軍士攻打郿城,郭淮守禦有方,趙雲攻打不下,眼見曹真去得遠瞭。孔明自引大軍到瞭郿城,趙雲詳說戰事,孔明令三軍攻打郿城。郭淮盡力守護,三日間僵持不下,郭淮眼見城破在即。正欲自刎,中護軍費耀上前曰:“都督且留有用之身,吾願詐降,請都督趁機逃走。”於是費耀穿瞭郭淮衣甲,黑巾蒙面,率軍開門出降,郭淮扮做小卒,隨在隊尾。孔明正要出陣領降,費耀卻大喝一聲,縱馬挺槍直取孔明,餘眾一哄而散,如鼠亂奔,郭淮趁機打馬提搶,奪路而逃,殺開條路走瞭,到瞭山腳下,棄馬登山而逃。卻說費耀眼見殺至孔明面前,卻被趙雲挺槍攔住,隻一合,擒費耀於馬上。待細看時,卻不是郭淮,費耀哈哈大笑,孔明大怒,令兵士斬瞭費耀號令軍前。

司馬懿,曹真俱撤回洛陽,魏延兵少,不敢劫擊,隻是死死守住長安。司馬懿自上表請罪,曹叡拆視之。表曰:“臣本庸才,叨竊非據,親秉旄鉞,以勵三軍。不能訓章明法,臨事而懼,至有街亭之闕,箕谷不戒之失。咎皆在臣,授任無方。請自貶三等,以督厥咎。臣不勝慚愧,俯伏待命!”叡覽畢曰:“勝負兵傢常事,愛卿何出此言?況長安之失,朕之過也。”侍中劉曄奏曰:“臣聞治國者,必以奉法為重。法若不行,何以服人?仲達敗績,自行貶降,正其宜也。”叡從之,乃詔司馬懿貶官一級,照舊總督軍馬。

正是:長安已為蜀漢地,豈料陳倉又難攻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四回: 戰陳倉孔明鏖兵 破離間趙雲歸天

話說魏延得瞭長安,孔明派楊儀領五萬兵速去長安,助魏延守城。時馬謖與薑維回營交令,孔明重賞二人。馬謖言取勝全賴薑維相勸,不敢領功。孔明又賞薑維,上表請封馬謖為討虜將軍,薑維牙門將軍。馬謖薑維拜謝而下。高翔亦自柳城回軍交令。

孔明自領大軍,浩浩蕩蕩殺往陳倉。一面修書一封,送與後主劉禪,讓其早做預備,若取下陳倉,即移都長安,以做興復中原之根本。卻說蜀兵前隊哨至陳倉,回報孔明,說:“陳倉口已築起一城,內有大將郝昭守把,深溝高壘,遍排鹿角,十分謹嚴;請丞相定奪。”孔明曰:“陳倉正北是街亭;必得此城,長安方可無恙。”命趙雲引兵到城下,四面攻之。連日不能破。趙雲來告孔明,說城難打。忽帳下一人告曰:“某雖無才,隨丞相多年,未嘗報效。願去陳倉城中,說郝昭來降,不用張弓隻箭。”眾視之,乃部曲靳祥也。孔明曰:“汝用何言以說之?”祥曰:“郝昭與某,同是隴西人氏,自幼交契。某今到彼,以利害說之,必來降矣。”孔明即令前去。

靳祥驟馬徑到城下,叫曰:“郝伯道故人靳祥來見。”城上人報知郝昭。昭令開門放入,登城相見。昭問曰:“故人因何到此?”祥曰:“吾在西蜀孔明帳下,參贊軍機,待以上賓之禮。特令某來見公,有言相告。”昭勃然變色曰:“諸葛亮乃我國仇敵也!吾事魏,汝事蜀,各事其主,昔時為昆仲,今時為仇敵!汝再不必多言,便請出城!”靳祥又欲開言,郝昭已出敵樓上瞭。魏軍急催上馬,趕出城外。祥回頭視之,見昭倚定護心木欄桿。祥勒馬以鞭指之曰:“伯道賢弟,何太情薄耶?”昭曰:“魏國法度,兄所知也。吾受國恩,但有死而已,兄不必下說詞。早回見諸葛亮,教快來攻城,吾不懼也!” 祥回告孔明曰:“郝昭未等某開言,便先阻卻。”孔明曰:“汝可再去見他,以利害說之。”祥又到城下,請郝昭相見。昭出到敵樓上。祥勒馬高叫曰:“伯道賢弟,聽吾忠言:汝據守一孤城,怎拒數十萬之眾?今不早降,後悔無及!且不順大漢而事奸魏,抑何不知天命、不辨清濁乎?願伯道思之。”郝昭大怒,拈弓搭箭,指靳祥而喝曰:“吾前言已定,汝不必再言!可速退!吾不射汝!” 靳祥回見孔明,具言郝昭如此光景。孔明大怒曰:“匹夫無禮太甚!豈欺吾無攻城之具耶?”隨叫土人問曰:“陳倉城中,有多少人馬?”土人告曰:“雖不知的數,約有三千人。”孔明笑曰:“量此小城,安能禦我!休等他救兵到,火速攻之!”於是軍中起百乘雲梯,一乘上可立十數人,周圍用木板遮護。軍士各把短梯軟索,聽軍中擂鼓,一齊上城。郝昭在敵樓上,望見蜀兵裝起雲梯,四面而來,即令三千軍各執火箭,分佈四面;待雲梯近城,一齊射之。孔明隻道城中無備,故大造雲梯,令三軍鼓噪吶喊而進;不期城上火箭齊發,雲梯盡著,梯上軍士多被燒死,城上矢石如雨,蜀兵皆退。孔明大怒曰:“汝燒吾雲梯,吾卻用沖車之法!”於是連夜安排下沖車。次日,又四面鼓嗓吶喊而進。郝昭急命運石鑿眼,用葛繩穿定飛打,沖車皆被打折。孔明又令人運土填城壕,教廖化引三千鍬钁軍,從夜間掘地道,暗入城去。郝昭又於城中掘重壕橫截之。如此晝夜相攻,二十餘日,無計可破。

陳倉戰報,雪片一般傳至洛陽曹叡案上,曹叡焦急,忙聚眾臣商議。叡曰:“長安已失,陳倉為西北唯一重鎮,若陳倉有失,則天下危也。眾愛卿有何妙計破賊?”司馬懿出班奏道:“如今之計,必先和東吳講和,調大司馬曹休回京,共商破西蜀之計。”曹叡即刻修書一封,命曹休和東吳議和,火速帶兵回洛陽商議軍事。司馬懿又道:“臣有一計,不費一兵一卒,可令諸葛亮退兵回蜀。”叡教快奏,司馬懿道:“今蜀主劉禪暗弱無能,諸葛亮領傾國兵將在外,必有所疑,我隻需派細作去蜀中散佈謠言,說孔明有怨上之意,早晚欲稱為帝,使蜀主召回孔明,則大事成矣。”曹叡大喜,使人按司馬懿之計安排。

話說後主劉禪在成都,收瞭孔明捷報,賞瞭有功的眾將,聞諸葛亮讓其移都長安,心中不喜,若去長安必每日議論刀兵,何如成都快樂?司馬懿細作到瞭成都,在民間散佈流言,花重金買通宦官,說孔明自倚大功,早晚必將篡國。宦官即入內奏帝,細言前事。後主驚訝曰:“似此如之奈何?宦官曰:“可詔還成都,削其兵權,免生叛逆。”後主下詔,宣孔明班師回朝。蔣琬出班奏曰:“丞相自出師以來,累建大功,何故宣回?”後主曰:“朕有機密事,必須與丞相面議。”即遣使齎詔星夜宣孔明回。

使命徑到祁山大寨,孔明接入,受詔已畢,仰天嘆曰:“主上年幼,必有佞臣在側!吾正欲建功,何故取回?我如不回,是欺主矣。若奉命而退,日後再難得此機會也。”趙雲從旁而出,抱拳道:“丞相勿憂,雲願回成都一趟,曉陳厲害,諒主上和雲甚密,必能澄清謠言。丞相隻需繼續攻打陳倉,雲不日即回。”孔明大喜,親自與趙雲踐行。趙雲快馬加鞭,不一日到瞭成都,入見後主,奏曰:“老臣隨丞相出瞭祁山,取瞭長安,正急攻陳倉,忽承陛下降詔召回,不知有何大事?”後主無言可對;良久,乃曰:“朕久不見丞相之面,心甚思慕,故特詔回,一無他事。”趙雲嗔目怒曰:“軍國大事,非兒戲也,此非陛下本心,必有奸臣讒譖,言丞相有異志也!”後主聞言,默然無語。雲跪拜於地,叩首流血曰:“老臣受先帝厚恩,先帝待老臣若手足,當日白帝城,先帝握臣之手,囑臣護衛陛下。臣誓以死報。丞相一心隻願討賊興復漢室,豈有他想?今若內有奸邪,臣等安能討賊乎?”後主赧然曰:“朕因過聽宦官之言,一時召回丞相。今日聞老將軍一言,茅塞方開,悔之不及矣!”雲遂喚眾宦官究問,方知是流言;急令人捕之,細作已經逃之夭夭。趙雲拔劍,親斬妄奏的宦官,餘皆廢出宮外;又責蔣琬、費禕等不能覺察奸邪,規諫天子。二人唯唯。雲復又叩首曰:“先帝創業於百死之中,老臣長隨先帝左右,現雲長,益德皆歿,漢室危機,幸賴丞相機謀,現長安已克,中原將定矣,望陛下承先帝遺志,以天下為重。” 後主忙扶起趙雲,正色曰:“朕昔年幼,非老將軍則死於亂軍之中矣!老將軍又於長江之上救朕於水火。朕待老將軍若父矣,但有所諫,無有不從。”趙雲欣然而退。

雲回到成都府中,心中暢快,多吃瞭幾杯酒,當晚心痛如絞,竟死於傢中,年七十三歲。趙統趙廣面君報喪。後主聞雲死,放聲大哭,半日不絕。即下詔追贈大將軍,謚封順平侯,敕葬於成都錦屏山之東;建立廟堂,四時享祭。後人有詩曰:“常山有虎將,智勇匹關張。漢水功勛在,當陽姓字彰。兩番扶幼主,一念答先皇。青史書忠烈,應流百世芳。”

話說正值中秋,孔明於陳倉營中設宴大會諸將,計議攻城之事。忽一陣大風,自東北角上而起,把庭前松樹吹折。眾皆大驚。孔明就占一課,曰:“此風主損一大將!”諸將未信。正飲酒間,忽報鎮南將軍趙雲長子趙統、次子趙廣,來見丞相。孔明大驚,擲杯於地曰:“子龍休矣!”二子入見,拜哭曰:“某父三日前病重而死。”孔明跌足而哭曰:“子龍身故,國傢損一棟梁,吾去一臂也!”眾將無不揮涕。孔明於軍中舉喪三日。

正是:龍歸天際遨遊去,隻留虎威在人間。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五回:攻長安王雙斬將 襲涪城李嚴失機

卻說後主思念趙雲昔日之功,祭葬甚厚;封趙統為虎賁中郎,趙廣為牙門將,就令守墳。話說孔明在陳倉和郝昭對峙,急不能下,眾將亦無計。孔明道:“眼下魏文長獨守長安,兵少將寡,魏大軍必攻之。我欲繞過陳倉,直去長安,和魏軍決戰。”馬謖曰:“陳倉未克,我大軍若動,郝昭必斷我糧道,使我首位不能相顧,還請丞相先攻陳倉為上。”孔明笑曰:“郝昭不足慮也,我觀天書,郝昭三月之內必死,隻需一員上將屯兵於此,三月後陳倉唾手可得也。”眾將大奇,紛紛求問天書所載為何。孔明笑而不語,令王平領軍二萬駐紮陳倉城下,日夜監視城內動靜。大軍拔營起寨,浩浩蕩蕩直向長安行去。

早有細作報入洛陽。司馬懿奏知魏主,大會文武商議。曹叡自失瞭長安,日夜寢食不安,謂眾臣曰:“長安為都數百年,實乃國傢根本,今不防被賊所占,朕實不安,眾位愛卿有何妙計能復長安?”大將軍曹真出班奏曰:“臣失隴西,罪莫大焉,不勝惶恐。今乞引大軍往擒諸葛亮。臣近得一員大將,使六十斤大刀,騎千裡征馬大宛馬,開兩石鐵胎弓,暗藏三個流星錘,百發百中,有萬夫不當之勇,乃隴西狄道人,姓王,名雙,字子全。臣保此人為先鋒。”叡大喜,便召王雙上殿。視之,身長九尺,面黑睛黃,熊腰虎背。叡笑曰:“朕得此大將,有何慮哉!”遂賜錦袍金甲,封為虎威將軍、前部大先鋒。曹真為大都督。真謝恩出朝,遂引十五萬精兵,會合郭淮、張郃,殺奔長安。

卻說魏延自占瞭長安,日夜仔細把守,不敢絲毫松怠。月前長史楊儀帶五萬兵馬前來增援,魏延本是大喜,奈何魏楊二人向來不睦,二人日夜爭吵不絕。魏延數次要斬楊儀,都被左右勸下。楊儀數次寄書於諸葛亮,告魏延專權,請換魏延,都被亮好言勸住。這日魏延正在營中憂悶,忽報:“東邊魏兵到瞭,旗上書:‘魏先鋒大將王雙’。”魏延忙召楊儀共議,楊儀問曰:“誰可迎之?”魏延曰:“某當親往。”楊儀曰:“汝乃大將,未可輕出。”又問:“誰敢迎之?”裨將謝雄應聲而出。魏延與三千軍去瞭。楊儀又問曰:“誰敢再去?”裨將龔起應聲要去。魏延亦與三千兵去瞭。

卻說謝雄引軍前行,正遇王雙;戰不三合,被雙一刀劈死。蜀兵敗走,雙隨後趕來。龔起接著,交馬隻三合,亦被雙所斬。兵馬敗回長安,魏延大怒,點兵五千,要親自出馬戰王雙。楊儀阻之曰:“魏兵新到,鋒芒正盛,我軍宜據城堅守。長安城高,土硬水咸,魏兵於城外必不能久。”魏延正色道:“威公所言甚是,前吾與威公不睦,言語沖突,還請勿怪。”楊儀笑曰:“吾與汝前世不合,今生亦為敵。奈何公事重大,無以因私廢公也。丞相屢次告我,汝生就反骨,不得不防也。”二人相視大笑,遂無隔閡,同心守城。

卻說王雙到瞭長安城下,安營紮寨,自率兵來城下討戰,魏延隻是不理,如此三日,楊儀上城觀王雙軍有疲憊態,遂曰:“可也!”魏延領兵出城,兩陣對圓,魏延縱馬出陣,單要王雙受死。王雙催馬掄刀來戰,二人雙刀並舉,馬來馬往,在城下這一場大戰,一百回合不分勝負。再鬥幾合,雙詐敗而走,魏延見他刀法未亂,心知有詐,仔細提防,放馬追去。楊儀在城上看到,忙叫休趕,隻見王雙流星錘發。延早有防備,伏於馬上,待錘打過,伸手抓住錘後繩索,單手使勁,欲待奪過。王雙亦在馬上奪錘,二人同時用力,把繩索掙斷,二人險些落下馬去。二人坐穩,挺刀再戰,又是一百回合不分勝負。楊儀眼見天色已晚,令鳴金收兵。魏延回城,憤憤不平,言明日必斬王雙。第二日,二人又戰瞭一日,依舊不分勝負。第三日晨,曹真率大軍趕到,十五萬人馬圍住長安。王雙交令,言斬瞭蜀將兩員,然魏延勇猛,連戰數日不能取勝。曹真計瞭王雙功勞,令三軍圍成攻打。魏延早有準備,滾木礌石齊下,魏軍不得寸進。

如此三日,長安城固若金湯,曹真正要再攻,忽有探馬來報,諸葛亮大軍行到長安五十裡處。曹真眼見遠處煙塵大作,心中叫苦,隻得約束軍士後退,離長安城十裡紮營。

孔明見曹真後退,也不追擊,驅兵馬進瞭長安城。魏延,楊儀皆在城門相迎,孔明好生慰藉一番。長安百姓見瞭大漢旗幟,皆夾道相迎,簞食壺漿,不絕於途,孔明心中大慰。到瞭帥府,孔明升帳,重賞魏延楊儀二人,表奏魏延為驃騎將軍,楊儀官升一級。孔明正和眾將商議如何迎戰曹真,有急報傳來,永安李嚴中瞭東吳陸遜之計,險些丟失城池,幸得新城孟達之助,勉強守住涪城。眼下陸遜攻城正急,請丞相速發救兵。孔明大驚,忙問其詳。

原來尚書令李嚴,自坐鎮永安,守川峽入口,若涪城有變,隨時來援,東吳向不敢西顧。司馬懿卻獻計曹叡,許以割地,要東吳偷襲涪城,直取蜀中。密信傳至東吳,孫權猶豫不定,招張昭,顧雍商議。昭曰:“近聞諸葛亮取瞭長安,聲威大震,若再進一步,得瞭洛陽,豈不中原盡歸蜀漢?臣以為應著陸伯言提軍西進,直取川峽,現蜀軍多在北方和魏相抗,國中空虛,我軍如勝則盡取蜀地,若不勝也教諸葛亮回兵救援,則無力北伐也。”權大喜,即刻修書一封交於陸遜,教他偷取涪城。

話說陸遜自領荊州牧,每日操演兵馬,打造兵械,隻想有所作為。這日得瞭孫權密信,心中大喜,修書一封,調鄱陽太守周魴任武陵太守,言道非此人不能成功。權準奏。周魴到任即修書一封與李嚴,言道素和陸遜不睦,願以武陵郡來降,密遣人陳言七事,說東吳可破,乞早發兵取之。李嚴大喜,命子李豐看守三峽,嚴自領兵至武陵,周魴來迎,徑到嚴帳下。嚴問曰:“近得足下之書,所陳七事,深為有理,故起大軍三路進發。若得荊州,足下之功不小。有人言足下多謀,誠恐所言不實。吾料足下必不欺我。”周魴大哭,急掣從人所佩劍欲自刎。嚴急止之。魴仗劍而言曰:“吾所陳七事,恨不能吐出心肝。今反生疑,必有吳人使反間之計也。若聽其言,吾必死矣。吾之忠心,惟天可表!”言訖,又欲自刎。李嚴大驚,慌忙抱住曰:“吾戲言耳,足下何故如此!”魴乃用劍割發擲於地曰:“吾以忠心待公,公以吾為戲,吾割父母所遺之發,以表此心!”嚴乃深信之,設宴相待。席罷,周魴辭去。即遣人密告陸遜。遜喚諸將聽令曰:“前面雖是山路,足可埋伏。早先去占闊處,佈成陣勢,以待蜀軍。”遂令徐盛為先鋒,引兵前進。卻說李嚴命周魴引兵而進,大軍並車仗等器,盡赴山上駐紮。次日,哨馬報道:“前面吳兵不知多少,據住山口。”嚴大驚曰:“周魴言無兵,為何有準備?”急尋魴問之。人報周魴引數十人,不知何處去瞭。嚴大悔曰:“吾中賊之計矣!唯有死戰!”遂引兵來與吳兵交戰。兩陣對圓,徐盛出馬相迎。李嚴咬牙切齒,拼力死戰。徐盛不是對手,敗下戰來,言李嚴勇不可當。陸遜曰:“吾當以奇兵勝之。”喚朱桓、全琮分付曰:“汝二人各引三萬軍,從後山路抄到李嚴寨後,放火為號;吾親率大軍從中路而進:嚴可擒也。”當日黃昏,二將受計引兵而進。二更時分,朱桓引一軍正抄到魏寨後,令後軍放火。全琮引一軍抄到魏寨後,大殺一陣。蜀兵大損,奔回本寨。後面朱桓、全琮兩路殺來。李嚴寨中大亂,自相沖擊。嚴慌上馬,望夾石道奔走。徐盛引大隊軍馬,從正路殺來。蜀兵死者不可勝數,逃命者盡棄衣甲。李嚴被圍在核心,左沖右突,不能得脫。李嚴在馬上嘆道:“吾貪功冒進,中東吳之計也,可嘆未報先帝之恩!”正欲自刎,忽見東吳後隊一隊人馬殺到,朱桓、全琮攔擋不住,兵馬散亂。嚴視之,乃孟達也。嚴大喜,隨孟達殺出重圍,往涪城退去。嚴問曰:“全賴賢弟相救,無以為報,賢弟何以到此?”達曰:“你我生死之交,何必言謝?我前日聞你出兵武陵,細思兄長定是中瞭東吳奸計。事出緊急,隻帶瞭三千輕騎來救。”嚴深悔之。到瞭川峽口,見陸遜兵亦到,正欲攻打涪城,李嚴,孟達趁陸遜立足未穩,一陣沖殺,帶兵進瞭涪城。李豐趕忙放二人進城。陸遜隨即攻城,李嚴拼死守禦,涪城險要,陸遜急切難攻,但李嚴在外折兵大半,防守捉襟見肘。嚴無奈,隻得著快馬向諸葛亮求援。

正是:隻因東吳能施計,致令西川又動兵。

未知孔明如何應對,且看下文分解。

第六回:破東吳馬謖借兵,取陳倉孔明用計

卻說李嚴中瞭東吳之計,損兵折將,退守涪城,孟達言司馬昭大軍在新城外駐紮,恐上庸三郡有失,辭別瞭李嚴,火速趕回新城駐守。李嚴在涪城盡力防禦,然中計新敗,兵力不濟,士氣低迷。急修書向諸葛亮求援。

孔明得瞭書信,急令關興張苞回成都,抽調各處兵馬,馳援涪城。二人去後,孔明思慮半晌,修書一封,喚馬謖來,授以秘計,馬謖聞後大喜,領命去瞭。孔明聚會眾將,商議破魏之事。

卻表李嚴在涪城苦守,轉眼半月,東吳攻打甚急,總算嚴守城有方,勉強守住不失。這日忽聞關興張苞帶領三萬人馬來援,李嚴大喜,急忙加緊防禦。關興施禮曰:“丞相北伐,已得長安,大軍和曹真對峙,未可輕動。我二人在國中搜盡兵馬,也隻有三萬餘,盡數帶來,聽將軍調遣。”李嚴不禁嘆息,隻得嘉獎二人,令其協助守城。

陸遜連日攻打涪城不下,下令眾將:“並力攻城,怠慢者立斬。”於是諸將奮力攻打。城東北角將陷。李嚴在城中定下一計:乃令一舌辯之士,齎捧冊籍,赴吳寨見陸遜,告曰:“諸葛丞相有法:若敵人困城,守城將堅守一月,然後出城降敵者,傢族不坐罪。今將軍困城已二十五日;望乞再容數日,某主將盡率軍民出城投降。今先具冊籍呈上。”陸遜大喜,連日攻城,士兵損耗極大,吳軍擅水戰,不擅攻堅,陸遜已有修整退軍之意。今見李嚴欲降,正中下懷。於是收瞭軍馬,遂不攻城。嚴連夜拆城中房屋,次日破城處修補完備,乃登城大罵曰:“陸伯言,汝用奸計賺吾,吾與汝勢不兩立!吾城中尚有半年之糧,豈肯降吳狗耶!盡戰無妨!”遜大怒,催兵打城。城上亂箭射下。吳兵死傷不計其數。正躊躇間,孫權派丁奉為將,顧雍為參軍,率兵八萬來援。

陸遜設宴款待二人。丁奉曰:“敢叫都督得知,末將此來,帶瞭大批攻城器械,必能助都督一鼓作氣,蕩平涪城。”陸遜大喜。

次日,陸遜整頓兵馬,又再攻城,雲梯,沖車接上,陸遜發下重賞,吳軍但有先登者,賞千金,封地百裡。吳兵士氣大振,若蛇攀蟻附,拼命攻城。嚴帶關興張苞親自上城防禦,自晨至午,東吳始退軍修整。雙方均死傷慘重,嚴謂關張二將曰:“吳軍如此聲勢,恐涪城不守也,吾誓與城共亡,汝二人速回長安,告丞相發兵皆蜀中之難。”二人皆不肯走,正爭執間,忽有人報,討虜將軍馬謖求見。嚴急令召見,謖到城上,見禮已畢。曰:“丞相已有安排,將軍速棄涪城,退往巴郡,我自有援軍,可破陸遜。”

李嚴躊躇曰:“涪城乃蜀中門戶,川峽要害一失,則吳軍長驅直入,蜀中危矣。”謖曰:“東吳全仗陸遜支撐,遜若敗則吳兵自潰,我已在巴郡之前按下伏兵,到時裡應外合,陸遜可擒也。”李嚴然其言,安排兵士速速撤往巴郡,卻在城上遍插旌旗,懸羊擊鼓,以為疑兵。

當夜陸遜在軍前巡視,見涪城上旌旗遍佈,戰鼓不絕,不禁心中起疑。回營聚集眾將,命朱桓、全琮連夜攻城,二人殺到城下,並未遇抵抗,待得上瞭城樓,並不見一個蜀兵,隻有數十隻羊被倒吊城樓,羊蹄擊鼓不絕。二人忙開瞭城門,放陸遜大傢進城。遜知李嚴方撤,急令追趕。顧雍止之曰:“李嚴多智,前中周魴之計,是其不查也。今觀其敗退有方,城內一絲不亂,想必另有埋伏,都督莫可輕進。”遜笑曰:“蜀漢傾國之兵,皆在北方和曹真對峙,孟達雖近在上庸,然司馬昭在側,亦不敢輕動也,除此二處,蜀無一卒也,何來埋伏之兵?當一鼓作氣,盡得巴蜀之地!”遂不聽顧雍之言,隻留一千兵守城,餘皆輕裝簡騎,直追李嚴。

話說李嚴督兵快行,一日間已到瞭巴郡城下,剛剛入城,就見來路殺聲震天,東吳兵馬已到。李嚴急令閉門死守,丁奉徐盛先到城下,未帶攻城器械,隻得等待陸遜,半日後,遜大軍到瞭巴郡城下,列開陣勢,架起雲梯就要攻城。忽聽後陣喊聲震天,夾雜著不明野獸叫聲。陸遜急回首,見後陣已然散亂,吳軍紛紛潰逃。隻見為首一將,頭頂嵌寶紫金冠,身披纓絡紅錦袍,腰系碾玉獅子帶,腳穿鷹嘴抹綠靴,騎一匹卷毛赤兔馬,懸兩口松紋鑲寶劍,正是蠻王孟獲。獲口中大呼曰:“東吳狗賊,屢次用奸計偷襲我西蜀,我等受諸葛丞相大恩,特來助蜀軍擒你!”遂縱馬沖來,朱桓挺刀迎住孟獲,蠻兵一湧而上,將東吳軍陣沖得大亂。又有那八納洞主阿查大王率眾突襲,蠻人多不穿衣甲,盡裸身赤體,面目醜陋;身帶四把尖刀;軍中不鳴鼓角,但篩金為號;阿查大王腰掛兩把寶刀,手執蒂鐘,身騎白象,從林中沖突而出。隨後那虎豹豺狼,毒蛇猛獸,一擁而出,張牙舞爪,沖將過來。吳兵從未見過如此聲勢,如何抵擋?頓時亂做一團,陸遜彈壓不住,眼見前軍也被沖亂。

李嚴見勢大喜,趕忙下令,隻見城門開處,關興張苞率軍殺出,前後夾擊。吳軍大亂,四處奔逃,陸遜也無力回天,隻得下令撤軍。蠻兵與蜀軍分兵追擊,似跗骨之蛆,緊咬不放。吳兵死者無數,丟盔棄甲,亡命奔逃。直到瞭涪城,亂軍沖入城中,不及閉門,蜀軍與蠻軍亦已殺入城中。陸遜見勢不好,隻得棄城而逃,連帶城外大寨也顧不得瞭,連退軍百裡,撤到武陵郡,追兵方回。

李嚴重奪瞭涪城,殺退瞭吳兵,心中大喜,忙設宴款待孟獲。嚴在宴上曰:“今日之勝,報瞭先帝夷陵之仇。多謝大王來援,救我蜀漢之恩,永不敢忘。”孟獲謙道:“昔日諸葛丞相七擒七縱,對我有活命大恩,今日來援,我之份也。”當夜盡醉,次日孟獲辭行,李嚴等再三相送。李嚴遣關興張苞馬謖回長安,整飭涪城防務,嚴加戒備。

話表陸遜敗回荊州,上表請罪。孫權本與陸遜不合,蓋因陸遜欲立太子孫和,權喜第四子孫霸,但畏於陸遜威勢,不敢輕動。今次見陸遜大敗於涪城,損兵折將,當即下詔申飭。一月之內,竟下十數詔責陸遜敗績。陸遜氣惱交加,口噴鮮血,臥床不起。次年病逝,年五十三歲,孫權追謚遜為“昭”。後人有詩嘆陸遜:持矛舉火破連營,先主敗奔白帝城。若非折兵涪城下,吳皇寧不拜書生?

卻說馬謖回到長安,細說借蠻兵大破陸遜之事,孔明大喜,正要和曹真決戰,忽有探馬報曰:“陳倉城中郝昭病重。”孔明喜曰:“大事成矣。”遂喚魏延、薑維分付曰:“汝二人領五千兵,星夜直奔陳倉城下;如見火起,並力攻城。”二人俱未深信,又來告曰:“何日可行?”孔明曰:“三日都要完備;不須辭我,即便起行。”二人受計去瞭。又喚關興、張苞至,附耳低言,如此如此。二人各受密計而去。且說郭淮聞郝昭病重,乃與張郃商議曰:“郝昭病重,你可速去替他。我自寫表申奏朝廷,別行定奪。”張郃引著三千兵,急來替郝昭。郝昭數年來腹痛不止,生一肉瘤似拳頭大,每日劇痛,昭遍請名醫但無法可治療。眼見病危,當夜正呻吟之間,忽報蜀軍已到城下。昭急令人上城守把。時各門上火起,城中大亂。昭大驚,腹中肉瘤破裂,死於床上。蜀兵一擁入城。

卻說魏延、薑維領兵到陳倉城下看時,並不見一面旗號,又無打更之人。二人驚疑,不敢攻城。忽聽得城上一聲炮響,四面旗幟齊豎。隻見一人綸巾羽扇,鶴氅道袍,大叫曰:“汝二人來的遲瞭!”二人視之,乃孔明也。二人慌忙下馬,拜伏於地曰:“丞相真神計也!”孔明令放入城,謂二人曰:“吾觀天書,得知郝昭病重,吾令汝三日內領兵取城,此乃穩眾人之心也。吾卻令關興、張苞,隻推點軍,星夜倍道徑到城下,使彼不能調兵。吾早有細作在城內放火、發喊相助,令魏兵驚疑不定。兵無主將,必自亂矣。吾因而取之,易如反掌。兵法雲:出其不意,攻其無備。正謂此也。”魏延、薑維拜伏。孔明憐郝昭之死,令彼妻小扶靈柩回魏,以表其忠。孔明謂魏延、薑維曰:“汝二人且莫卸甲,可引兵去襲散關。把關之人,若知兵到,必然驚走。若稍遲便有魏兵至關,即難攻矣。”魏延、薑維受命,引兵徑到散關。把關之人,果然盡走。二人上關才要卸甲,遙見關外塵頭大起,魏兵到來。二人相謂曰:“丞相神算,不可測度!”急登樓視之,乃魏將張郃也。二人乃分兵守住險道。張郃見蜀兵把住要路,遂令退軍。魏延隨後追殺一陣,魏兵死者無數,張郃大敗而去。延回到關上,令人報知孔明。

正是:休道諸葛能料事,隻因奇書泄天機。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七回:取扶風孔明遇友 出隴上諸葛妝神

話說孔明得瞭陳倉,又驅兵取瞭建威。後面蜀兵陸續進發。後主又命大將陳式來助。孔孔明聚眾言曰:“吾自出祁山,連戰連勝,今又到此,吾料魏人必依舊戰之地,必以兵拒守;吾觀陰平、武都二郡,與漢連接,若得此城,亦可分魏兵之勢。何人敢取之?”薑維曰:“某願往。”王平應曰:“某亦願往。”孔明大喜,遂令薑維引兵一萬取武都,王平引兵一萬取陰平。二人領兵去瞭。 再說張郃回到長安營寨,見曹真曰:“陳倉已失,郝昭已亡,散關亦被蜀兵奪瞭。今孔明分道進兵。”真大驚曰:“若如此,長安以西皆不保也!”。忙上表入洛陽告急。

卻說魏主曹叡設朝,近臣奏曰:“陳倉城已失,郝昭已亡,諸葛亮又出奇謀,散關亦被蜀兵奪瞭。”叡大驚。忽又奏滿寵等有表,說:“東吳陸遜兵敗涪城,已退回荊州也。”叡聞知兩處皆敗,舉止失措,甚是驚慌。即召司馬懿商議。懿奏曰:“以臣愚意所料,東吳新敗,陸遜臥病,陛下不必防吳,隻須防蜀。”叡曰:“卿真高見!”遂封懿為大司馬,率諸路軍馬去援曹真。

卻說孔明取瞭隴西各城,唯馮翊,扶風兩城未下,遂令魏延薑維去取馮翊。馬謖自請去取扶風,孔明止之曰:“扶風吾自去取之,此城有我故人在也,吾但憑三寸不爛之舌,便可下此城。”

卻說孔明到瞭扶風城下,坐於車上,由兵士推往城下,仰首曰:“速喚崔鈞來此,曰舊人到也。”不一刻,一人身穿道袍,面如冠玉,三縷長髯。上城指孔明喝道:“村夫,安敢賺吾城池?”孔明指城上曰:“死卒,還不早降?”二人齊聲大笑。崔鈞遂命開城門,孔明率軍入城。二人坐於府中,執手大笑。原來崔鈞字周平,與石廣元,孟公威,徐元直,皆為孔明密友。幾人常在隆重吟詩作對,講古論今。後徐庶中程昱之計,到瞭曹操營中入仕。孔明出山事先主劉備,餘人皆出仕於魏。崔州平為扶風太守。均幼時,因其父崔烈買官,鈞不齒,稱父有銅臭。烈遂舉杖擊之,罵鈞為“死卒”,言其不孝。孔明方以“死卒”謔之。二人談論良久,孔明以天書之事告知,崔鈞奇之曰:“不合上天真要復興大漢乎?自曹丕篡漢,吾嘗恨之,聞汝長驅直進,取瞭長安。思汝必來取隴西諸郡,隻待汝來便降,且為汝引薦一異人也!有此人相佐,必可一統天下,復興漢室,成光武之功也。”孔明奇道:“以君之才,尚呼之為異人,莫非其人之才不下於汝?”鈞笑曰:“吾之才如何能與此人想較?此人之才,小可抵千軍萬馬,大可翻江倒海,改天換日。”孔明驚曰:“真有此仙人忽?若非吾知汝素無大言,恐疑汝相戲耳!”崔鈞笑曰:“此人姓馬名鈞,字德衡,扶風本地人也,幼時傢貧,口吃訥言,然心有錦繡,精於巧思,曾做水車,讓本地農戶用水無憂矣。尤擅改進兵械,若得此人,勝於十萬雄兵也。”孔明大喜,忙請崔鈞帶路,親自去馬鈞府上延請。馬鈞久聞孔明之命,願以身報之。三人遂回府秘議,徹夜不眠。次日,魏延薑維來扶風交令,已取下馮翊。孔明重賞二人,留兵防守,自帶眾人回瞭長安。

時正值金秋,隴上麥熟,孔明欲使人割麥,然張郃,孫禮日夜襲擾,薑維兵到即走。如此數日,眼見麥熟,卻無法割取。孔明得知,自引諸將並三軍望隴上而來。前軍回報說:“張郃引兵在此。”孔明即沐浴更衣,推過一般三輛四輪車來,車上皆要一樣妝飾。當下令薑維引一千軍護車,五百軍擂鼓,伏在上邽之後;馬岱在左,魏延在右,亦各引一千軍護車,五百軍擂鼓。每一輛車,用二十四人,皂衣跣足,披發仗劍,手執七星皂旙,在左右推車。三人各受計,引兵推車而去。孔明又令三萬軍皆執鐮刀、馱繩,伺候割麥。卻選二十四個精壯之士,各穿皂衣,披發跣足,仗劍簇擁四輪車,為推車使者。令關興結束做天蓬模樣,手執七星皂幡,步行於車前。張郃軍兵見之大驚,不知是人是鬼,郃自出陣視之,隻見孔明簪冠鶴氅,手搖羽扇,端坐於四輪車上;左右二十四人,披發仗劍;前面一人,手執皂幡,隱隱似天神一般。郃驚曰:“不合又是孔明作怪也!”遂撥二千人馬分付曰:“汝等疾去,連車帶人,盡情都捉來!”魏兵領命,一齊追趕。孔明見魏兵趕來,便教回車,遙望蜀營緩緩而行。魏兵皆驟馬追趕,但見陰風習習,冷霧漫漫。盡力趕瞭一程,追之不上。各人大驚,都勒住馬言曰:“奇怪!我等急急趕瞭三十裡,隻見在前,追之不上,如之奈何?”孔明見兵不來,又令推車過來,朝著魏兵歇下。魏兵猶豫良久,又放馬趕來。孔明復回車慢慢而行。魏兵又趕瞭二十裡,隻見在前,不曾趕上,盡皆癡呆。孔明教回過車,朝著魏軍,推車倒行。魏兵又欲追趕。後面張郃自引一軍到,傳令曰:“孔明善會妖法也。眾軍不可追之。”隻見一隊兵馬殺到,蜀兵隊裡二十四人,披發仗劍,皂衣跣足,擁出一輛四輪車;車上端坐孔明,簪冠鶴氅,手搖羽扇。郃大驚曰:“方才那個車上坐著孔明,趕瞭五十裡,追之不上;如何這裡又有孔明?怪哉!怪哉!”言未畢,右勢下戰鼓又鳴,一彪軍殺來,四輪車上亦坐著一個孔明,左右亦有二十四人,皂衣跣足,披發仗劍,擁車而來。郃心中大疑,回顧諸將曰:“此必神兵也!”眾軍心下大亂,不敢交戰,各自奔走。正行之際,忽然鼓聲大震,又一彪軍殺來:當先一輛四輪車,孔明端坐於上,左右前後推車使者,同前一般。魏兵無不駭然。 張郃不知是人是鬼,又不知多少蜀兵,十分驚懼,急急引兵奔入回長安大寨,對曹真郭淮細言此事,二人亦奇之。此時孔明早令三萬精兵將隴上小麥割盡,打曬去瞭。恰孫禮回軍,於路捉得一蜀兵,來見曹真。真問之,其人告曰:“某乃割麥之人,因走失馬匹,被捉前來。”真曰:“前者是何神兵?答曰:“三路伏兵,皆不是孔明,乃薑維、馬岱、魏延也。每一路隻有一千軍護車,五百軍擂鼓。隻是先來誘陣的車上乃孔明也。”真仰天長嘆曰:“孔明有神出鬼沒之機!”副都督郭淮曰:“現下蜀兵多在長安,隴右隻諸葛亮引數萬人去割麥,現在鹵城打麥,可以擊之。”真言孔明妝神之事。淮笑曰:“隻瞞過一時,今已識破,何足道哉!吾引一軍攻其後,公引一軍攻其前,鹵城可破,孔明可擒類。”懿從之,遂分兵兩路而來。

卻說孔明引軍在鹵城打曬小麥,忽喚諸將聽今曰:“今夜敵人必來攻城。乃命薑維、魏延各引二千兵,伏在東南、西北兩處;馬岱、馬忠各引二千兵,伏在西南、東北兩處,曰:“隻聽炮響,四角一齊殺來。”四將受計,引兵去瞭。孔明自引百餘人,各帶火炮出城,伏在麥田之內等候。 卻說曹真自引兵徑到鹵城下,日已昏黑,乃謂諸將曰:“若白日進兵,城中必有準備;今可乘夜晚攻之。此處城低壕淺,可便打破。”遂屯兵城外。一更時分,郭淮亦引兵到。兩下合兵,一聲鼓響,把鹵城圍得鐵桶相似。城上萬弩齊發,矢石如雨,魏兵不敢前進。忽然魏軍中信炮連聲,三軍大驚,又不知何處兵來。淮令人去麥田搜時,四角上火光沖天,喊聲大震,四路蜀兵,一齊殺至;鹵城四門大開,城內兵殺出:裡應外合,大殺瞭一陣,魏兵死者無數。曹真引敗兵奮死突出重圍,和郭淮殺回大營。孔明得勝入城。

曹真回到大營中,郭淮憤恨不已,曰:“自長安,陳倉一失,我軍處處受制於諸葛亮,眼下長安急不可下,陳倉城小兵微,請大都督與我十萬兵馬,我必取陳倉,後可與諸葛亮周旋也。”曹真然其言,點起十萬兵馬,郭淮自率大軍,令張郃,孫禮為先鋒,兵發陳倉。

正是:才得隴上千金谷,又逢天雨助守城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八回:降天雨郭淮受挫 戰長安虎鬥龍爭

卻說孔明得到探報,即喚張嶷、張翼分付曰:“汝二人先引一千兵去守陳倉古道,以當魏兵;吾自提大軍去戰曹真。”二人告曰:“人報郭淮率魏軍十萬,前來奪陳倉,如何隻與我二人一千兵去守隘口?倘魏兵大至,何以拒之?”孔明曰:“吾欲多與,恐士卒辛苦耳。”嶷與翼面面相覷,皆不敢去。孔明曰:“若有疏失,非汝等之罪。不必多言,可疾去。”二人又哀告曰:“丞相欲殺某二人,就此請殺,隻不敢去。”孔明笑曰:“何其愚也!吾令汝等去,自有主見。吾昨夜仰觀天文,見畢星廛於太陰之分,此月內必有大雨淋漓;魏兵雖有十萬,安敢深入山險之地?因此不用多軍,決不受害。吾將大軍皆在長安安居一月,待魏兵退,那時以大兵掩之:以逸待勞,抬手可破也。”二人聽畢,方大喜,拜辭而去。孔明隨統大軍歸長安,傳令教各處隘口,預備幹柴草料細糧,俱夠一月人馬支用,以防秋雨;將大軍寬限一月,先給衣食,伺候出征。

未及三日,天雨大降,淋漓不止。陳倉城外,平地水深三尺,軍器盡濕,人不得睡,晝夜不安。郭淮軍尚在半路,先鋒張郃已到陳倉城下,然士卒皆在雨中苦不堪言,更休提攻城之事。隻得撤軍,到平地高處紮營。大雨連降三十日,郭淮大寨,人皆濕身,馬無草料,死者無數,軍士怨聲不絕。郭淮眼見士卒艱苦,隻得撤軍。蜀軍人少,也不追趕。郭淮回得長安大營,自請罪責,曹真曰:“天降秋雨,本尋常事,與伯濟何幹?眼下陳倉既不可得,我當全力攻取長安。上月不攻長安,全因攻城器械未到,若強攻,徒傷士卒也。今器械已到,明日即讓諸葛村夫嘗嘗我軍的厲害。”

次日,曹真率大軍至長安城下,孔明率眾將上城觀看。真以馬鞭指城上喝道:“諸葛村夫,汝不知天時,抗拒天兵,占我長安,今宜速棄長安歸爾蜀中,尚能活命也,否則吾鞭梢指處,爾等皆為齏粉也!”孔明在城上輕搖羽扇,笑道:“我大漢自高祖以來,歷四百餘年,人心所向,唯曹丕逆賊篡漢,自立為帝,汝等皆為漢之傢賊也。尚有何面目妄議天命?現天下人心思漢,今我主為大漢後裔,必伐汝無道曹魏,曹子丹汝空逞口舌之快,有何益哉,要戰便戰!”

曹真大怒,下令攻城。數萬魏兵發一聲喊,齊向城下沖去。長安城上,矢石如雨,前方魏兵以木板相遮,到瞭護城河前。城上火箭射下,護城河頓時烈火沖天,原來河中早已淋入火油。魏兵畏火不前,後隊沖到,擠成一堆,多有被擠入河中燒死者,城上趁機放箭,魏兵中箭著不計其數,半晌火油燒盡,火不復燃。曹真馬鞭指處,數隊魏兵頭頂木板,身負麻袋,袋中裝有泥土,魏兵以麻袋填河,過瞭護城河。

魏兵搭起雲梯,曹真大聲曰:“先登者,賞千金,封萬戶侯!”魏兵士氣大振,紛紛架起雲梯,爭先恐後而上。漢兵亂箭而下,魏軍不避矢石,若蛇攀蟻附,長安城上,滾木礌石齊下,魏兵紛紛墜地,斷手折足,哀嚎震天。王雙左手持盾,右手提刀,避石躲箭,沿梯而上。城上漢軍以長桿推動雲梯,雙流星錘出,漢軍紛紛倒地,雙縱跳如猿,已上瞭城墻,身後魏兵一湧而上,數十人湧上城墻。魏延急率軍趕來,掄刀戰住王雙,漢兵佈起槍陣,齊步上前,魏兵多被刺死,餘者皆被趕下雲梯。王雙和魏延在城上死戰,眼見己方皆歿,漢兵圍攏上來,以槍亂刺,雙無奈隻得邊擋邊退,不防被一槍刺中肩頭。雙大喊一聲,翻身落下城墻,幸被城下魏兵接住,送回後隊養傷。漢兵放火,雲梯多被燒毀。

曹真眼見漢軍頑強,急令沖車撞擊城門,漢軍巨木大石砸下,沖車皆被打壞。真眼見長安護城河深,掘子軍無法倔地道而攻。忙令後軍推出霹靂車來。自劉曄改瞭霹靂車,發石既大且遠,無有不中。真一聲令下,亂石齊飛,大如磨盤,勢若奔雷。城頭漢兵盡皆變色,紛紛躲避,被砸中者,筋斷骨折,慘不忍睹。真大笑,令再發石,魏兵趁勢沖鋒,便要搶城。孔明自在城中指揮,令軍士推出來數十輛車,車皆包鐵,以巨木為弓,牛筋作弦,斬樹削尖為箭,皆推於城上。曹真見瞭,忙問郭淮此是何物?淮曰:“此似春秋時之床弩,此物雖強,然過於笨重,隻堪射五十步遠,現我陣距城三百步,唯霹靂車能達,都督勿俱。”卻見城上叫聲:“發!”眾弩齊發,勢若閃電,巨木到處,霹靂車紛紛解體。真大驚,問郭淮曰:“此五十步忽?”淮亦驚奇。就見戰弩齊發,連綿不絕,魏兵但有中者,人盡皆摧碎。魏兵驚慌失措,軍陣大亂,紛紛潰逃。曹真喝止不住,突一弩飛來,正中曹真馬前一步,地為之震,塵土飛揚。真戰馬受驚亂跳,將真掀於地下。淮急忙上前救起,真大駭,令急退軍。隻見城門開出,魏延薑維率兩隊人馬殺出,魏軍丟盔棄甲,死者甚眾。

孔明在城上見瞭,輕搖羽扇,令請出二人,隻見崔州平與馬鈞上瞭城樓,孔明向馬鈞拜瞭三拜,曰:“德恒之能,今日方見,汝改這床弩,威力大瞭何止百倍,當為今日首功。”崔州平曰:“德恒之能為遠不止此,吾與德恒計議久矣,將做數種奇物,數年之後,必震驚天下。”孔明曰:“如需錢糧物資,盡管開口,吾必盡力供之。吾子諸葛瞻,年有十八,然性頑劣,不喜兵法,獨愛機巧。吾思使子拜德恒為師,習這機巧之術,不知意下如何?”馬鈞然之,孔明大喜,使人去成都接諸葛瞻至長安。

話說曹真兵撤三裡,回瞭大寨,猶自驚魂未定,與郭淮商議,不知何物如此厲害,清點戰損,折兵兩萬餘人,攻城器械十損八九。真默默無言,心中煩悶,郭淮曰:“都督勿惱,長安城高池深,殊不易攻,然隴西諸城皆矮小無備,且諸葛亮新占隴西,民心未附,末將願領三萬輕騎,兵分數路,每日襲擾,隻教漢軍軍糧無法送至長安,時日一久長安無糧,不戰自潰。”真大喜,令淮速去準備。

話說數日之後,長安城中,孔明在帥府中議事,忽王平來報,言郭淮在隴西日夜騷擾,各城均嚴防死守,不敢外出,魏軍來去如風,待漢軍到,已遠遁矣。漢軍糧道時有受襲,或被燒,或被搶,難運糧至長安。孔明思忖良久曰:“新收隴上之麥,夠我軍食一月有餘,且令國中暫莫運糧,各城緊守城池,我自有計破曹真。”三日後,孔明獨傳薑維入見曰:“曹真糧草皆屯於臨潼關,吾數次欲劫糧,皆無功而返。今吾與汝兵馬三千,帶我軍新造之物,往臨潼關去,這一次管教他糧草盡喪。”維忙問其詳,孔明請出崔州平,馬鈞二人。二人詳告之,維大喜,領命而去。

薑維引軍,夜半至臨潼關下,高聲喊話曰:“吾乃孫禮部將,因劫奪瞭數車蜀軍糧草,送於此地,快開城門!”這數日多有蜀軍糧草被劫,送於此地者,守軍亦不以為異。關上守將曰:”“天色昏黑,不便開城,臨潼乃糧草重地,不得不防,汝等暫且駐紮,待天明放汝入城。”維曰:“軍情緊急,我部尚有要事要去陳倉,誰奈何駐紮一晚?既如此,我軍去也,留糧草在此,汝自行拉入城中便可。”言罷命軍士放下車輛,率軍走瞭。守將見薑維既去,再無疑慮,命軍兵開門推車入城,糧入糧庫,草置草場。

至子夜午時,臨潼守軍皆寐,忽糧庫草場同時火起。守兵急報守將,守將大驚,忙令救火。然城中赤焰沖天,烈烈而燃,一時哪裡救得?軍兵皆抗土抬水,城中大亂。薑維正在城外埋伏,眼見火起,令軍兵攻門,魏兵多去救火,城門空虛,竟被薑維一攻而破,漢軍一擁而入,在城內四處放火。守將得報漢軍入城,忙令取兵器備馬,卻聽一聲斷喝,薑維已殺到面前,一槍刺死守將,魏兵皆散。維令兵士繼續放火,自帶兵在城中追殺魏兵。

卻說曹真正在長安大營酣睡,突有探馬急報臨潼關火起,真大驚,忙令王雙領三萬人馬前去救關。待王雙到瞭臨潼,天已拂曉,隻見關內大火燒透半天,烈焰熊熊,關前百步已熱浪撲面。雙令救火,然人馬皆俱,不敢上前,關前隻有樹木,亦無地取水。雙大急,忙令人報於曹真。真自領軍馬來到關前,眼見火勢漸弱,偌大個臨潼關被燒成一片白地。有臨潼關逃出的魏兵告,半夜不知為何突然起火,漢軍趁火進關,在關內引火無數,遂不可救,守將被殺,糧草俱被燒為飛灰。真氣塞胸臆,大叫一聲,落於馬下,人事不知,雙急忙救瞭曹真,帶軍回瞭大營。

正是:劫糧本非易與事,奈何祝融助漢軍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九回 破曹真孔明下書 取潼關馬謖弄險

卻說薑維回瞭長安交令,言臨潼糧草皆被燒盡。孔明大喜,記瞭薑維功勞。又請崔州平及馬鈞入府,孔明細問二人,何物竟能延時起火?鈞曰:“無他,隻一小盒也,內置白磷,細沙,盒底有孔,正放則無聲無息,若倒置,細沙自孔中出,一個時辰之後流盡,後白磷粉出,白磷遇氣即燃,點燃糧草也。吾在每車中均放數枚小盒,令薑維撤兵之時倒置之,而後靜待可也。”孔明拜服,有人報諸葛瞻到,孔明急喚進府來,令瞻拜馬鈞為師,均遂留瞻於身側,早晚教導。

卻說曹真見臨潼糧草盡失,氣得摔下馬來,人事不省。被救回大寨,軍醫施救,半晌方醒,遂氣成疾病,臥床不起。急招郭淮回軍,將劍印皆交於淮,令其代管三軍。因軍糧盡沒,真遂帶病與淮商議退軍之事。卻說孔明聚將議事,忽有細作報說曹真臥病不起,現在營中治療。孔明大喜,謂諸將曰:“曹真軍中無糧,若曹真病輕,前日必便回師。今魏兵不退,必為病重,故留於軍中,以安眾人之心。吾寫下一書,教臨潼關降兵持與曹真,真若見之,必然死矣!我軍趁機劫營,可破魏軍。”遂修書一封,命魏軍降卒帶與曹真。而後點將排兵,計議劫營之事。魏軍領瞭書,奔回本寨,將孔明書呈與曹真。真扶病而起,拆封視之。其書曰:“漢丞相、武鄉侯諸葛亮,致書於大司馬曹子丹之前:竊謂夫為將者,能去能就,能柔能剛;能進能退,能弱能強。不動如山嶽,難測如陰陽;無窮如天地,充實如太倉;浩渺如四海,眩曜如三光。預知天文之旱澇,先識地理之平康;察陣勢之期會,揣敵人之短長。嗟爾無學後輩,上逆穹蒼;助篡國之反賊,稱帝號於洛陽;走殘兵於斜谷,遭霖雨於陳倉;攻長安而敗績,守臨潼而失糧;水陸困乏,人馬猖狂;拋盈郊之戈甲,棄滿地之刀槍;都督心崩而膽裂,將軍鼠竄而狼忙!無面見關中之父老,何顏入相府之廳堂!史官秉筆而記錄,百姓眾口而傳揚:伯濟聞陣而惕惕,子丹望風而遑遑!吾軍兵強而馬壯,大將虎奮以龍驤;掃秦川為平壤,蕩魏國作丘荒!”曹真看畢,恨氣填胸;大叫三聲,吐血而亡。郭淮大慟,隻得用兵車裝載棺槨,差人送赴洛陽安葬。三軍皆悲,兵無戰心。

郭淮與張郃孫禮王雙等連夜商議,今大都督病亡,糧草短缺,唯有撤兵一途,王雙請為殿後。商議未定,就聞殺聲四起,有人急報漢軍劫營。淮忙出帳視之,隻見夜色裡四方兵馬沖來,魏延,薑維,馬岱,王平皆領一軍奮力沖殺。有人報左營已被魏延攻破,延正於營中放火。王雙忙領軍去戰魏延。然魏營大亂,軍士俱無鬥志,四散奔走,遂大潰。郭淮隻得上馬,引軍撤退。漢軍四將引軍追趕。魏軍亡命奔逃,盡棄衣甲兵械,王雙,張郃,孫禮領軍戰住漢將。郭淮大軍退走,三將方緩緩而退。眾將見魏軍進退有度,亦不追趕,盡獲遺下之物。

卻說孔明正在長安府中等待眾將回報,馬謖忽上前曰:“啟稟丞相,如曹真死,今夜我軍劫營必勝,然郭淮必揮軍東撤。潼關艱險,若讓魏軍占住潼關,則我軍不易得也。”孔明問曰:“汝有何計能取潼關?”謖曰:“請丞相派一對人馬裝成魏卒,混進魏軍,撤至潼關,便即留守,想魏軍新敗,眾軍混亂,必無防備。丞相派大軍隨後攻打。”孔明曰:“魏軍若留守潼關,必有防備,恐詐城之計難以奏效。”馬謖思忖片刻曰:“吾願自引無當飛軍,由潼關南面山壁翻上,多帶火器,自上而下放火,魏軍救火必無備,我軍內應即可開城。”孔明大喜,問誰敢去扮魏軍?眾將皆和魏軍對戰久矣,恐被認出誤事。陳式出班曰:“末將方自蜀中來長安,並未和魏軍見過,願去臥底。”孔明大喜,令陳式帶五百兵,穿瞭魏軍服飾,隨在王平軍後,待魏軍退卻,即混入敗軍中。馬鈞出班曰:“因隴西多山,吾舊日曾造登山利爪,抓石如入木。人若穿上,登山越嶺,矯似猿猴。隻是未有準備,身邊隻有一套。可令工匠仿造。”孔明大喜,命工匠盡數前來,連夜用精鐵仿造登山爪百套。馬鈞又曰:“幼常於山上行動多有不便,吾有一物可助放火。將草灰,木炭,硫磺混合,裝於紙球之內,以火捻貫穿。用時點燃火捻,扔下即可,似爆竹煙花一般,遇物即燃,吾再放藥粉進內,燃時起煙,人不可近。”孔明,馬謖皆喜,令工匠火速趕工做一千枚火球。

話說郭淮領軍,迤邐到瞭潼關,關上守將急忙放進。淮指揮大軍過瞭潼關,直向東行。臨行囑張郃曰:“潼關乃咽喉要道,最是重要不過,諸葛亮若要東進,必攻潼關。儁乂在此需萬分小心,待吾回洛陽,整頓兵馬,再來和諸葛亮決戰。”張郃拜送郭淮,整頓敗兵,仔細防守潼關。陳式暗領眾軍扮做魏卒在關門附近巡視。

話說孔明在府中,魏延,薑維,馬岱,王平皆來交令,孔明令眾軍莫要休憩,即刻整裝,攻打潼關。次日,漢軍兵馬陳兵關下,潼關位於半山,地勢艱險,關前隻排得下三千兵馬,餘皆列於山道與山下。魏延以刀指關上,罵聲不絕,單索張郃出戰。郃在關上充耳不聞,隻是教兵士仔細防守。潼關既高又險,攻城器械難以推上,魏延令軍士攻關,漢軍隻得以竹梯攀爬,關上滾木礌石齊下,漢軍死傷累累,魏延無奈,隻得約軍後退,紮住營寨,連日討敵罵陣,張郃隻是不出。

到得第三日上,馬謖到瞭潼關,報於魏延,延令漢軍攻關,以掩馬謖登山。謖領一百無當飛軍衣著青衣,衣近山色,遠望不甚分明。手足套瞭登山爪,攀山而上,捷若猿猴,兩個時辰已到瞭潼關南側山上。謖往下望,隻見潼關內外軍兵,微似螻蟻,不由一陣眩暈。謖令放火,無當軍士,皆點燃火球擲下,正中關內,千百火球紛紛爆裂,烈焰飛騰,兼有毒煙,關內魏兵大亂,紛紛走避。魏兵望見山上有人,欲射之,然馬謖軍位於高山之上,箭不及半便墜,魏兵皆無可奈何。魏延趁勢攻關,張郃急帶人上關墻防守,箭如雨下,漢軍難以攻上。關內陳式見瞭,趁魏兵混亂,帶兵掩至關門前,發一聲喊,突然搶奪關門。城上張郃大驚,忙帶一隊人馬殺至關門,陳式所領漢軍已奪下關門,正欲開門,郃殺至,挺槍便刺,式提刀迎上,二人於關門前死戰,魏兵一湧而上,搶奪關門,漢軍後隊結成人墻擋住,前隊已將關門閂推下。馬謖在山上見瞭,令將火球盡數丟下,一時間煙火漫天,關內幾乎無法視物。張郃大急,手下加勁,槍若蛟龍。陳式遮攔不住,被郃一槍刺中肚腹,式大叫一聲,撒手扔刀,雙手抓住鋼槍,郃急震數下,難以甩開。城外魏延見機,忙令軍士搶門,漢軍湧上,將城門推開,城內漢軍已死傷將盡,陳式尚握槍與郃僵持。延大喝一聲,催馬上前,欲斬張郃,郃大驚,撒手扔槍,抱頭鼠竄而逃,關內濃煙四起,延四處找尋張郃不見,隻得先來救陳式,式大叫一聲,將槍拔出,肚破腸流而死。延甚傷感,令軍士抬式屍去長安。

話說張郃見關門已失,忙聚集敗兵,開東門走瞭,往洛陽敗去。魏延也不追趕,掃清關內煙火,著軍兵搜查關內各處,但有魏軍皆擒殺。半日後,有軍兵來報,關內已無魏軍。時馬謖自山上攀下,與延共巡視潼關,隻見關內糧草充足,守城器械林立,若非出此奇謀,實難以取關也。遂緊守關卡,以防魏軍來奪。

話說孔明在長安與崔州平,馬鈞談論國事,等待戰報,有探馬來報,已取下潼關。孔明大喜,又聞陳式陣亡,不勝傷感,令送回蜀中成都安葬。又傳書一封,勸劉禪移駕長安,以安天下之心。後主接瞭書信,雖不喜移駕,然並無借口,隻得帶領文武百官先行,向寵帶兵護衛,費禕隨駕而行,董允留成都收拾宮中府中器物,待完備後再去長安。一行到瞭長安,孔明率文臣武將出城十裡來迎,重賞孔明及有功將士。長安百姓,聞漢室皇帝再臨長安,皆迎拜於道路兩旁,山呼萬歲,涕淚齊流。後主亦深感之,好言撫慰百姓。後主及後宮眾人於未央宮中居住,隨行眾文武皆在長安各有住所。

正是:漢傢已回龍興處,又延國運數百年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回:司馬懿引狼入室 孫仲謀稱帝江東

話說郭淮大軍敗出潼關,正行軍間,忽見對面一隻軍馬,大旗上書司馬二字,正是司馬懿率軍來援。二人相見,淮將曹真身亡,大營被劫之事詳細告之,與司馬懿正計議間,忽報張郃率兵敗來。淮大驚,忙召郃來問,郃曰中瞭漢軍之計,失瞭潼關。淮大怒,欲斬張郃,被司馬懿告免。懿令郭淮先回洛陽修整,自令張郃為先鋒,領軍再去奪潼關。魏主曹叡聞曹真死,不勝感傷,令厚葬之,命郭淮於洛陽修整,即下詔催司馬懿出戰,令其奪回潼關,恢復長安。

且說孔明在長安安頓瞭後主君臣,有探馬來報,司馬懿兵臨潼關。孔明即可傳令魏延為潼關主將,馬謖為軍師,堅守潼關,不可出戰。話說司馬懿催軍前行,次日到瞭潼關之下,令張郃討敵罵陣。魏延與馬謖商量,謖曰:“丞相令我二人不可出戰,死守潼關,潼關北臨黃河,南靠秦嶺,以此天險,司馬懿縱有百萬大軍亦無能為也。時日一久,必然退卻。”魏延然之,遂不出陣。張郃罵瞭數日,隻不見漢軍出戰,回報司馬懿。懿便令攻關,士卒架起雲梯攻上,漢軍以滾木礌石迎擊,潼關艱險,魏卒施展不開,損傷無數。懿以霹靂車投石攻關,馬謖以馬鈞所改床弩迎之,霹靂車多被擊毀。懿無可奈何,遂退兵十裡安營紮寨。

如此一月有餘,司馬懿機關用盡,隻是奈何不得潼關。魏主催戰之書不絕,懿萬分煩惱,在大帳中苦思計策。這日,懿正自煩惱,忽司馬師來報有人求見,懿令召入,隻見來人高鼻深目,不似中原人物。來人施禮曰:“吾乃匈奴使者,特領單於劉豹之命,欲相助大司馬共擊蜀漢。”懿聞之,躊躇未決。原來匈奴王劉豹,乃南匈奴單於於夫羅之子。豹自幼慕中華文化,因其母傢為漢朝通婚之公主,遂改姓劉,自稱漢室宗親,一心隻想入主中原。近日探得曹魏連敗,蜀漢已占瞭長安。遂命使者來說曹魏。

司馬懿思忖良久,左右權衡,思蜀漢勢大,非己所能抗,遂修書一封,使司馬師親領使者去洛陽見魏主定奪。曹叡拆封視之。其書曰:“臣常聞,攘外必先安內也。今西蜀入寇,心腹之患也,必先除之。臣聞塞外有匈奴,鮮卑,羯,氐,羌五胡,皆為戰力兇悍之輩,為可用之兵。此等外患不足慮,暫借其力共擊諸葛。待滅瞭西蜀,臣自提一軍,掃平漠北,再圖江東,則天下可定也。”曹叡看罷,良久不語,傳侍中辛毗,太中大夫劉曄入見。二人行禮畢,叡持書問之,二人皆曰不可,此舉引狼入室,後患無窮也。二人走後,叡猶豫不決,忽內侍報武衛將軍曹爽覲見。曹叡宣進,爽放生大哭,言誓死為父曹真報仇。爽曰:“聞有匈奴使者在京,求陛下即刻聯盟匈奴,共擊蜀漢,臣願領一軍與外族引路,必取諸葛亮首級。”叡尚自猶疑,爽再三哀求,叡隻得應允,召匈奴使者前來,許以會盟,令曹爽為接應,放匈奴入華去取長安。鮮卑,羯,氐族自並州入華,羌族自涼州襲隴右諸郡,五胡共擊蜀漢。

話說諸葛亮自看瞭天書,知己最終因操勞病逝,故曾自趙雲處習得煉體之術,但有空閑,便自修習,如此年餘,自覺身強體健,日食鬥米,肉數斤,終日精神奕奕。

這日探馬急報,匈奴鮮卑羯氐羌五族由魏軍帶領入華,皆有來敵之意。孔明忙報與告知後主劉禪,禪大驚,急召眾臣上朝議事。尚書令董允出班奏曰:“臣聞五胡來犯,其勢洶洶,陛下宜避其鋒芒,回成都暫避。胡人長於騎射,短於山戰,我軍隻需放棄長安,緊守漢中,胡人必不能入,久之則必回攻曹魏也。陛下隻需在蜀中坐收漁人之利,即可看魏胡相戕耳。數年之後,待其兩敗俱傷,我軍再出蜀中,必可犁庭掃穴,一統天下也!”劉禪大喜,連曰:“好計!”便欲回蜀。孔明出班奏曰:“萬萬不可,五胡久居塞外,皆兇悍擅殺,輕民如草之輩。若放其蹂躪中原,則百姓成枯骨,社稷為塵土。今陛下龍踞長安,正宜一鼓作氣,先滅五胡,再誅曹魏,則中原可定,漢室重興。萬不可畏敵如虎,偏居一隅。要知天下百姓心皆向漢,皆陛下子民也,陛下若棄之,恐再難歸心也。”劉禪動容曰:“朕入長安之時,百姓皆涕拜於途,皆真心向漢也,何忍棄之?然胡人兇悍,丞相有何法卻之?”孔明曰:“現魏延,馬謖兵屯潼關,卡住咽喉要道,雖百萬雄師亦不能克也。鮮卑,羯,氐三族自並州入寇,必被潼關所阻,皆不足慮也。羌族自西來必攻隴右,平北將軍馬岱深得其兄真傳,戰法純熟,更得羌人之心,必可擊退羌軍。”劉禪大喜。長史費禕問曰:“匈奴為五胡之首,兵既最多,又猛如蒼狼,狡若靈狐,我大漢與匈奴戰事連綿數百年,亦無法滅之。今曹魏放匈奴過長城,渡洛水,兵鋒直指長安,丞相如之奈何?”孔明曰:“匈奴所仗者,大漠之廣也。昔漢數罰匈奴,雖數敗之,然無法根除,皆在於大漠寬廣,匈奴如鼠四竄,數載後又再興也。今匈奴來我中華,地利皆在我方,正如狼狐去巢,碩鼠離窩也。長安城高池深,陛下請安坐,看吾取匈奴單於首級獻上。”劉禪大喜,授命孔明統帥三軍,便宜行事,不需奏報。

卻說吳王孫權設朝,有細作人報說:“蜀諸葛丞相大敗曹真,取瞭潼關。魏都督曹真氣死在營中。後主劉禪幸於長安。”於是群臣皆勸吳王興師伐魏,以圖中原。權猶疑未決。張昭奏曰:“近聞武昌東山,鳳凰來儀;大江之中,黃龍屢現。主公德配唐、虞,明並文、武,可即皇帝位,然後興兵。”多官皆應曰:“子佈之言是也。”遂選定夏四月丙寅日,築壇於武昌南郊。是日,群臣請權登壇即皇帝位,改黃武八年為黃龍元年。謚父孫堅為武烈皇帝,母吳氏為武烈皇後,兄孫策為長沙桓王。立子孫登為皇太子。命諸葛瑾長子諸葛恪為太子左輔,張昭次子張體為太子右弼。

諸葛恪字元遜,身長七尺,極聰明,善應對。權甚愛之。年六歲時,值東吳筵會,恪隨父在座。權見諸葛瑾面長,乃令人牽一驢來,用粉筆書其面曰:“諸葛子瑜”。眾皆大笑。恪趨至前,取粉筆添二字於其下曰:“諸葛子瑜之驢”。滿座之人,無不驚訝。權大喜,遂將驢賜之。又一日,大宴官僚,權命恪把盞。巡至張昭面前,昭不飲,曰:“此非養老之禮也。”權謂恪曰:“汝能強子佈飲乎?”恪領命,乃謂昭曰:“昔薑尚父年九十,秉旄仗鉞,未嘗言老。今臨陣之日,先生在後;飲酒之日,先生在前:何謂不養老也?”昭無言可答,隻得強飲。權因此愛之,故命輔太子。張昭佐吳王,位列三公之上,故以其子張休為太子右弼。又以顧雍為丞相,陸遜雖病,亦封為上將軍,輔太子守武昌。權復還建業。群臣共議伐魏之策。張昭奏曰:“陛下初登寶位,未可動兵。隻宜修文偃武,增設學校,以安民心;遣使入長安,與蜀同盟,共分天下,緩緩圖之。”權從其言,即令使命星夜入長安,來見後主。禮畢,細奏其事。後主聞知,遂與群臣商議。眾議皆謂孫權僭逆,屢背盟約,現蜀漢勢大,宜絕其盟好。後主孔明。孔明曰:“可令人齎禮物入吳作賀,乞遣一將興師伐魏。魏必命司馬懿回師拒之。懿若南拒東吳,我潼關隻需防備三胡,必無憂也。”後主依言,遂令太尉陳震,將名馬、玉帶、金珠、寶貝,入吳作賀。

震至東吳,見瞭孫權,呈上國書。權大喜,設宴相待,打發回長安。權召陸遜入,遜扶病而入,權告以西蜀約會興兵伐魏之事。遜曰:“此乃孔明調虎離山之謀也,欲令吾與司馬懿互拼,孔明坐收漁利也。既與同盟,不得不從。今臣病未愈,可以病推脫之。卻虛作起兵之勢,遙與西蜀為應。待孔明攻魏急,吾可乘虛取中原也。”即時下令,教荊襄各處都要訓練人馬,擇日興師。

卻說魏主曹叡聞東吳陸遜欲進兵犯界,大驚失色,忙問左右,誰人可敵陸遜。侍中辛毗奏曰:“陸遜用兵嚴謹,計謀百出,前雖敗於涪城,臥病於床,然不可輕視。唯司馬仲達可敵,現仲達頓兵於潼關之下月餘,既難克關,當召回去敵陸遜。隻教鮮卑,羯,氐三族去攻潼關,若這三族和蜀漢兩敗俱傷,則我軍正可坐收漁利也。”叡大喜,忙下詔召回司馬懿。懿接瞭詔書,不敢怠慢,令副將戴陵於潼關之前等待三族,供以糧草,督其攻關。懿自領大軍南下去敵陸遜。

正是:狼故之臣心難測,引得群狼入室來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錦馬承威服西涼 巧馬鈞打造神兵

話說司馬懿自潼關撤軍南征,去戰陸遜。潼關隻留戴陵一部,魏延數次欲出戰劫營,皆被馬謖止住。謖曰:“司馬懿詭計多端,我等月間堅守不戰,恐其使詐,賺我軍出關。潼關艱險,戰不如守。我不動則敵無奈。望將軍三思。”延略思忖,頷首然之。次日,忽有人報,城下多瞭數萬人馬,不似中原人物。二人忙上關觀看,隻見關下人馬,皆穿皮甲,戴氈帽,持刀背弓。謖曰:“前日丞相傳信與我,教我等防備鮮卑,羯,氐胡人,想必城下就是。需謹慎提防。”關下戴陵在前,對關上指指點點。三族首領商議一陣,命胡卒攻城,眾胡人彎弓搭箭,往關上射去。漢軍皆在城防後躲避。待胡卒攻上,關上滾木礌石齊下,胡卒大亂,斷手折足,倒地一片。三首領忙令撤軍,回到大營商議。次日胡人又攻瞭兩次,依然無功而返,胡人本擅騎射,不習攻堅,遂無可奈何。駐於關下等待時機。魏延令堅守潼關,以逸待勞。馬謖傳書一封,送往長安。

孔明接到謖書,看罷大喜,傳書令魏延馬謖堅守莫戰,久之胡人自退。隨即下令馬岱領軍去戰西羌,廖化為副將。馬岱正欲整軍出征,忽一員小將攔住馬頭曰:“叔父出征,小侄願為先鋒。”岱視之,乃馬超之子馬承也。承年方十七,身高七尺,玉面長頰,眼若流星,虎體猿臂,彪腹狼腰,與馬超極為相似,超歿後,承繼超為嫠鄉侯。岱搖首曰:“賢侄莫鬧,汝年紀幼小,怎能出征?況汝父傢人皆喪,隻汝一人續其香火,吾不敢令汝親臨兵戈。”承正色曰:“小侄年雖未弱冠,然自幼熟習兵書,苦練傢傳槍法,已至大成,戰場之上,必能助叔父一臂之力。況我父亦曾年少出戰,叔父勿憂也。”岱欲不肯,然承意甚堅,岱無奈,隻得令承隨在身側。

卻說羌王徹裡吉曾派兵南擊蜀漢,被諸葛亮趁雪破之,折瞭越吉元帥,雅丹丞相遭擒,被亮放回。從此不敢南顧。月前,匈奴王劉豹傳書徹裡吉,令其出武威,助魏攻蜀。徹裡吉猶疑不決,與丞相雅丹商議,丹曰蜀漢勢大,不可出兵。徹裡吉又怕開罪於匈奴,正左右為難,忽報有人求見。待來人入,見禮已畢,呈上魏帝書信曰:“聽聞大王敗於諸葛亮,顧逡巡不前。今吾奉我主曹叡之命,特來相助大王,隻需給吾羌兵十萬,吾願帶兵去破蜀漢,以報大王敗於諸葛亮之仇。”徹裡吉欲待不允,又恐曹魏及匈奴怪罪。隻得命雅丹丞相點兵交於此人,十萬羌兵直撲武威。

話說馬岱引軍到瞭武威,方進城池,有探馬來報,城外羌兵大至,已列陣於城下。馬岱忙帶馬承上城樓觀望,隻見城下旌旗飄展,兵馬如林,一將於陣前耀武揚威。岱見來將,臉色大變,承忙問其故,岱曰:“賢侄有所不知,來將乃我馬傢死敵,此人姓閆名行,字彥明,金城人。曾任犍為太守,曾助曹賊大破韓遂。實乃我西涼之叛徒也。”承曰:“此人小侄也有耳聞,然為何此人乃我馬傢死敵?”岱曰:“此人曾為韓遂部將,當初汝祖父馬騰與韓遂相爭,汝父馬超與這閆行戰於陣前。二人曾鬥瞭數百合,行之矛斷,然其用斷矛擊汝父之頸,險傷汝父性命。”承大怒曰:“如此叔父少待,小侄殺下城去,取這狗賊項上人頭,以祭我父。”岱欲不允,然閆行辱及馬傢先輩,自伏波將軍馬援起,至馬騰馬超皆被罵到。馬岱大怒,令廖化守城,親自出城迎戰。岱提刀縱馬直奔閆行,行舉槍相迎,二人於城下大戰,戰有三十回合,岱不是對手,刀法散亂。岱見勢不好,虛晃一刀,撥馬便走,行催馬追來,眼見追到。忽聽一聲斷喝,一員小將舉槍攔住閆行。行仔細觀看,隻見這員小將面如白玉,劍眉星目,與馬超年少時有八分相似。遂問曰:“這員小將,汝莫非馬超之子乎?”承曰:“然也,吾今為父報那一槍之仇。”挺槍縱馬,直撲閆行,二人雙槍並舉,戰在一處。馬岱恐承有失,勒馬於後方觀看。閆行本欺承年少,然承槍法純熟,進退有度,槍若遊龍,竟不弱於馬超年少之時。二人戰有五十回合不分勝負,閆行心中焦躁,使盡平生本領,欲擒馬承,承將槍使開,似點點寒星,不離閆行要害。二人戰到二百回合,承精神倍長,閆行暗暗稱奇。馬岱見瞭,恐承有失,忙令城上鳴金。承勒馬曰:“閆彥明,吾非怕汝,隻是城上鳴金,來日必取汝人頭以獻吾父。”催馬回城,閆行也不追趕,自回營中休息。

馬承回城,軍士皆歡呼雀躍,謂馬超有後也,眾軍皆呼為“錦馬承”。承請戰,欲再鬥閆行。岱忙止之曰:“且慢,這閆行十數載隱居不出,此刻帶領羌兵而至,恐有奸謀。我等不可出戰,隻宜堅守。再作商議。”轉眼三日,閆行日日挑戰,馬岱隻是不出。忽有探馬來報,探得羌軍糧草隊伍,馬岱欲去劫糧,承止之曰:“叔父不可,吾聞閆行乃有勇有謀之輩,若運糧草,不該如此張揚,想必是想用計賺我等出城。”岱思忖曰:“我軍按兵不動,何如?”承曰:“不如將計就計,如此這般……”

當夜,馬岱領軍馬劫糧,出城三十裡,眼見前方車隊似長龍一般,頭前有人舉火把引路。岱大喝一聲,引軍沖殺,羌族軍士發一聲喊,皆抱頭鼠竄。岱使人打開糧車,見內皆是黃土,知是中計,忙令眾軍快走。就聽身後殺聲震天,閆行帶兵馬殺將出來,將岱軍圍在核心。行勸岱早降,岱不理,令軍士結陣防守。行軍數次沖突,皆不能入。行正欲令放箭,忽見羌營火光沖天,有人來急報,有漢軍劫營。行大驚,欲回軍救援,馬岱令軍士殺出,反將閆行軍隊死死纏住,急切走脫不得。閆行咬牙切齒,欲先擒瞭馬岱,再去救營。忽聞後軍大亂,一員小將縱馬殺來,如虎入羊群一般,羌族將士,凡阻攔者,皆中槍倒地。行見正是馬承,忙舍瞭馬岱,自來戰承。二人這一場殺,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鬥得難解難分。二人戰瞭五十合不分勝負,閆行欲救大營,使盡瞭平生本事,這條槍若蛟龍一般,忽吞忽吐,變化無窮,直把馬岱看得暗暗咂舌。承見行焦躁,虛晃一槍,向後便走,行哪裡肯放?拍馬追來。承暗取傢傳流星錘,眼看行追近,突然一錘打出,正中行前胸,行大叫一聲,翻身落馬。承撥回馬來,將行一槍刺死,下馬割瞭首級。馬岱大喜,指揮漢軍沖殺,羌軍見主將已死,皆無心戀戰,落荒而逃。

馬岱叔侄趁勢殺到羌軍大營,羌人知閆行已亡,皆無戰心,又兼數月前敗於孔明,軍心已餒,或逃或降。馬岱也不追趕。

第二日,岱將羌人俘虜釋放,言曰:“吾知汝羌王不欲和我大漢開戰,全因閆行挑唆,今行已死,汝等回報羌王,莫再起爭端,否則必殺之!”羌軍拜謝而歸。羌王徹裡吉果然不敢南侵,寫瞭國書交於馬岱,煩其轉交後主,言兩國交好,永不相害。此一戰,馬承殺得羌人喪膽,皆呼承為神威小將軍。馬岱自回軍不表。

話說孔明在長安修繕城池,準備迎擊匈奴。這日有人報,崔州平與馬鈞求見,孔明忙請進。周平曰:“吾見長安近日皆在準備滾木礌石,孔明汝待何為?”孔明曰:“匈奴擅騎射,吾待倚城堅守, 待其兵疲,擊之可破。”周平搖首曰:“此計雖善,然匈奴若見長安難下,必轉而攻周邊郡縣,民皆為之害也。不若迎頭出擊,以硬碰硬,殺他個心膽俱寒,可令匈奴百年不敢南顧也。”孔明曰:“吾何嘗不願如此?然匈奴皆騎兵,擅沖鋒,能遠射。我軍多步兵,恐難敵也。”周平大笑曰:“勿惱,我二人帶瞭神兵與汝,管叫匈奴有來無回!”孔明大喜,忙問其詳。馬鈞自身邊袋中取出一物,孔明觀之,乃自己所做連弩也。孔明曰:“我這連弩,雖能連發五矢,然不能及遠,威力亦小,無法透甲也。”馬鈞曰:“吾已改之,能連發十矢,洞金穿石,無堅不破。”孔明親試之,但見機關扣處,數矢齊發,皆入木三分。孔明大喜,均又拿出一物,乃一長柄大刀,上寬下窄,兩面開刃,尖端甚利。馬鈞曰:“二百年前,漢武帝令霍去病伐匈奴,用過長刀,名斬馬刀。我這刀,改自斬馬刀,然這二百年間,冶鐵之數大進,我這刀沉重異常,每柄二十斤,丞相當選力大之士用之,匈奴人馬,皆不能當其鋒銳。”孔明急傳關興來見。興於庭前舞動如飛,性起處,一刀將庭中大樹斬為兩段。孔明拍案喝彩,執馬鈞手曰:“君之巧手,賽過魯班。有德恒在,漢室無憂也。”

正是:誰言書生無用處 巧手造得神兵來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十二回:諸葛亮大破匈奴 司馬懿反間東吳

話說孔明得瞭神兵,問馬鈞曰:“此弩與此刀何名?”均曰:“此弩乃丞相所做,均隻是改瞭些微,不足掛齒,還是名諸葛連弩。此刀無名,乃吾在陌上所造,便名陌刀。連弩有一千支,然陌刀需精鐵甚多,吾傾盡所有,眼前也隻打造瞭二百把。”孔明頷首,令再傳張苞前來,令關興選二百力大軍士,教習陌刀刀法。張苞領一千軍練習連弩。二人領命而去。

話說匈奴單於劉豹率軍二十萬,由魏軍帶進長城,渡瞭黃河,一路向長安殺來,沿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百姓為之魚肉,生靈為之塗炭。百姓流離失所,皆對魏主有怨念。百姓聞匈奴來,皆拖傢帶口,扶老攜幼,向長安城逃來。這日長安城下聚集瞭數萬百姓,皆求拜於地,請乞開城。城上守軍望見遠處塵頭大起,匈奴兵不刻將到,均不敢開城,有人報於後主。劉禪聞得匈奴軍至,驚得手足無措,連叫莫要開城。孔明出班奏曰:“昔日先帝曾攜民十萬過江,雖有曹賊虎狼之師在後,陷陛下於亂軍之中,然不棄一民於途。是以天下萬民歸心,始有今日之漢室。故民乃社稷之本,不可不救也。”禪曰:“若匈奴趁亂搶城,我等皆為齏粉也。”孔明曰:“臣自派軍劫擊匈奴,可令百姓趁機進城。”禪然之。孔明遂令薑維領五千人馬,出西門迎擊匈奴,令開北城門,百姓一擁而入。

薑維率軍迎戰,眼見匈奴大軍鋪天蓋地,洶湧而至,維令軍士排成鋒矢陣,自為鋒頭,沖鋒在前。匈奴萬箭齊發,漢軍多有中箭墜馬者。維以槍撥打箭矢,箭皆不能及身。匈奴有將舉刀來戰薑維,被維一槍刺死。維直殺入匈奴陣中,槍起處,匈奴紛紛落馬,漢軍士氣大振,尾隨殺入,匈奴大亂,薑維殺透重圍,回首不見部卒,復又挺槍殺入,直往人多處殺去。漢軍被圍,左沖右突不能突圍,中刀中箭者數百人。突見匈奴大亂,維殺入,帶領漢軍殺出重圍。匈奴隨後追趕,維彎弓搭箭,弓弦響處,為首者紛紛落馬,維發十箭,十人落馬,匈奴遂不敢追,維殿後,漢軍緩緩入城。維清點人馬,折一千二百人。遂交令,孔明嘉獎之。

匈奴受挫,於長安城下紮下營寨,討敵罵陣。孔明令閉門不出,匈奴每日搜尋長安附近城池,孔明早令諸城嚴加防守,匈奴一無所獲,日漸疲累,軍容散亂。孔明見時機已到,令關興張苞整軍出城。關張二將各領三千人馬,列陣出城。匈奴欺漢軍人少,爭先恐後沖上。五十步外,匈奴紛紛放箭,漫天箭雨,紛紛灑下。關興令軍士舉藤牌護身,箭矢皆不能入。眼見匈奴騎兵沖到陣前,關興令變陣,藤牌軍後撤,二百步軍提陌刀上前,一字排開。興大喝一聲:“橫斬!”陌刀軍齊揮刀,隻見陌刀到處,匈奴人馬皆為之斷,一時人頭馬首,滾落滿地。匈奴大驚,停馬欲退,然人數眾多,後隊湧上,亂做一團。關興帶軍沖上,提刀大喝:“斜斬!”二百陌刀皆自下而上揮過,匈奴復被砍倒一片。匈奴欲待後撤,然被後隊匈奴擋住,前隊驚慌無措。隻見漢軍緊隨關興,如墻而進,刀起處,匈奴人馬皆碎。匈奴軍大駭,催馬奔逃。單於劉豹忙令匈奴騎兵兩翼兜上,沖突漢軍側翼。

眼見匈奴騎兵沖到,張苞斷喝一聲,眾軍取連弩在手,弩箭齊發,匈奴軍連人帶馬射死不知其數。陌刀軍復又迎上,匈奴大亂,四散奔逃,漢軍隨後追趕,箭射刀斬,殺得匈奴入地無門。匈奴相互踐踏,死者不計其數,連敗一百裡,關興張苞才收軍回城。這一戰,殺得匈奴喪膽,眾軍聞漢軍之名皆戰栗不已。

單於劉豹見勢不妙,欲待北歸,然到瞭黃河渡口,卻見渡口已被漢軍占瞭,一員小將挺槍立馬,正是薑維。維大叫匈奴早降。匈奴皆喪膽,不敢與戰。劉豹無奈,隻得上前口稱願降。維令匈奴部署皆繳械,屯於此處,自帶劉豹來見後主。劉禪見擒瞭單於,欲斬之。孔明忙出班曰:“今匈奴願降,不可再開殺戮。”後主方免。豹拜服於地,口稱願降,願帶兵北歸,從此永不南侵。孔明曰:“縱使汝不食言,難保汝子孫無南侵之心。漢匈征戰數百年,皆因匈奴居於苦寒之地,五谷難生,不搶掠無以活也。顧吾皇準汝全族內附,散於雍州,益州,教汝族耕種桑蠶之法,使汝一族,再無凍餓之苦。”豹大喜,連連叩首,口稱願舉族內附,願獻王子劉淵至長安為質。孔明遂令豹獨自回匈奴召集族人內附,黃河邊匈奴兵皆去雍州,有人安排接引。後匈奴果然內附,數百年北患終於消弭,此乃後話。

話說那鮮卑,羯,氐三族,在潼關下聞得匈奴舉族內附,三族商議良久,見漢軍勢大,鮮卑族亦有內附之意。羯、氐二族欲回北地。三族長商議已定,次日設下埋伏,請戴陵進帳商議軍情,戴陵不查,獨身前往,被斬於帳前。鮮卑族長拓跋力微將戴陵首級送上潼關。魏延大喜,馬謖傳書孔明,備說詳情。孔明準鮮卑內附,放羯、氐兩族北歸。

魏主曹魏聽聞五族皆降,忙召文武問計。長史劉曄保曹休為大司馬,郭淮為輔,率軍十萬守住函谷關,以防漢軍東進,一面星夜報之司馬懿。

且說司馬懿屯兵合肥和東吳對峙,時陸遜病重,軍中大小事務,皆交於諸葛恪指揮調度。恪用兵有方,與司馬懿僵持不下。懿自接瞭曹叡詔書,心中焦慮,隻想早日敗瞭東吳,可回師攻蜀也。傳司馬師、張郃、王昶、胡遵到帳中計議曰:“東吳最緊要處,惟東興郡也。今他築起大堤,左右又築兩城,以防巢湖後面攻擊,諸公須要仔細。”遂令王昶、胡遵各引一萬兵,列在左右:“且勿進發;待取瞭東興郡,那時一齊進兵。”昶、遵二人受令而去。昭又令張郃為先鋒,總領三路兵前去:“先搭浮橋,取東興大堤;若奪得左右二城,便是大功。”郃領兵來搭浮橋。

卻說諸葛恪,聽知魏兵三路而來,聚眾商議。平北將軍丁奉曰:“東興乃東吳緊要處所,若有失,則南郡、武昌危矣。”恪曰:“此論正合吾意。公可就引三千水兵從江中去,吾隨後接應。但聽連珠炮響,一齊進兵。吾自引大兵後至。”丁奉得令,即引三千水兵,分作三十隻船,望東興而來。

卻說張郃渡過浮橋,屯軍於堤上,攻打二城。此二城高峻堅固,急切攻打不下。守將見魏兵勢大,不敢出戰,死守城池。張郃在徐塘下寨。時值嚴寒,天降大雪,郃與眾將設席高會。不想丁奉率軍來到,將船一字兒拋在水上,乃謂部將曰:“大丈夫立功名,取富貴,正在今日!”遂令眾軍脫去衣甲,卸瞭頭盔,不用長槍大戟,止帶短刀。忽然連珠炮響瞭三聲,丁奉扯刀當先,一躍上岸。眾軍皆拔短刀,隨奉上岸,砍入魏寨,魏兵措手不及。被砍翻無數。三千吳兵,在魏寨中左沖右突。張郃提搶戰住丁奉。魏兵慌亂,齊奔上浮橋,浮橋已斷,大半落水而死;殺倒在雪地者,不知其數。郃見勢不妙,殺條血路走瞭,然車仗馬匹軍器,皆被吳兵所獲。王昶、胡遵聽知東興兵敗,亦勒兵而退。卻說諸葛恪引兵至東興,收兵賞勞瞭畢,乃聚諸將曰:“魏軍兵敗,我軍正應乘勢進取中原。”整頓人馬,欲待北討。

卻說張郃敗回請罪,司馬懿不罪張郃,召司馬師來,三人計議良久,曰欲取江東,必先除諸葛恪也。次日,江東有謠言,傳諸葛恪勾結叔父諸葛亮,欲獻荊州與蜀。孫權聞之,本不信,然宗室孫峻素與恪不睦,數次進言,說諸葛恪不可用。權亦疑之,遂令內侍傳旨,令恪即刻交出兵權,自回建業議事。恪聞之,知吳皇信瞭謠言,心實憤恨,欲待舉兵坐反,然軍中尚有陸遜丁奉等老臣,並無把握。隻得隻身逃走,待得內侍來,已不見瞭恪之蹤影。孫權大怒,以為恪果真投蜀背反,遂將恪全傢斬於市。諸葛恪既走,軍中無主,陸遜病勢沉重,丁奉隻得收兵,退回長江南岸防守。

卻說李嚴自在涪城大敗陸遜,於峽口仔細防守,這日忽報有人來見。嚴見之,來人拜於地,自稱諸葛亮之侄諸葛恪也,因吳皇孫權中瞭反間計,殺其全傢,特來投蜀報仇。嚴憶及前番中周魴之苦肉計,不敢輕信。命子李豐護送恪去長安見孔明。

正是:碧眼難識忠臣面 致令荊州起風雲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 興土木魏主身隕 反曹魏遼王興兵

話說諸葛恪隨李豐到瞭長安,見瞭孔明,哭拜於地曰:“小侄全傢皆被孫權所殺,望叔父看在小侄亡父份上,與小侄報仇。”

孔明忙扶起細問,恪俱言原委。孔明曰:“此乃司馬懿之反間計也,孫仲謀雖是英雄,未必不識此計,然其疑心甚重,隻是苦瞭賢侄一傢。”恪咬牙切齒,誓要報仇。孔明曰:“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如今我國新占長安隴右,民心未穩,需休養生息,不宜再動刀兵,汝且去上庸孟達處,聯絡舊部,打探消息,若東吳一旦有變,即可長驅直入,直取荊州,後報仇有望也。”恪然其言,拜謝再三,取瞭孔明將令,赴上庸去也。

孔明遂召費禕、蔣琬商議,二人皆言要休養生息。費禕曰:“現下魏國失瞭長安,潼關,民心動蕩,若得數年修養,恐元氣又復也。”孔明笑曰:“吾有一計,可教魏國不戰自亂。”費禕、蔣琬忙其詳。孔明曰:“吾觀天書,魏主曹叡實乃好大喜功,酒色之徒。今賢明納諫,皆因我軍攻城掠地,東吳虎視眈眈也。不如請聖上做書一封,與曹魏罷戰,使人通東吳,亦與曹魏講和。則外敵一去,曹叡自現原形也,丞相再多獻美女珍玩,叡必不理政務,禍亂國傢也。若真如此,叡數年後必死。我國隻需以逸待勞,後趁勢而伐,天下可定!”二人大喜。孔明遂召回馬謖、魏延,換高翔去守潼關,以示不防。又上表後主劉禪,求兩國罷戰。劉禪遂下國書,與使者帶往洛陽。孔明又使人告東吳,孫權因失瞭諸葛恪,陸遜病重,正不欲興兵,見信大喜,忙修國書送到洛陽。

魏主曹叡見蜀吳皆來書罷戰,心中大喜,忙回書應允。詔司馬懿收兵回都。封懿為太尉,總督軍馬,安鎮諸邊。懿拜謝去訖。孔明安撫各郡百姓,鼓勵農耕,推廣馬鈞所造水車,於是關西各處民心皆安,百姓樂業。孔明又送曹叡美女百人,珍玩無數,叡心甚喜,以為蜀漢再無爭奪之心,遂在許昌大興土木,建蓋宮殿;又於洛陽造朝陽殿、太極殿,築總章觀,俱高十丈;又立崇華殿、青霄閣、鳳凰樓、九龍池,命博士馬鈞監造,極其華麗:雕梁畫棟,碧瓦金磚,光輝耀日。選天下巧匠三萬餘人,民夫三十餘萬,不分晝夜而造。民力疲困,怨聲不絕。令巧匠造高臺一座,臺上立一銅人,手捧一盤,名曰承露盤,接三更北鬥所降沆瀣之水,其名曰天漿甘露。又鑄銅龍鳳兩個:龍高四丈,鳳高三丈餘,立在殿前。又於上林苑中,種奇花異木,蓄養珍禽怪獸。少傅楊阜上表諫曰:“臣聞堯尚茅茨,而萬國安居;禹卑宮室,而天下樂業;及至殷、周,或堂崇三尺,度以九筵耳。古之聖帝明王,未有極宮室之高麗,以凋敝百姓之財力者也。桀作璇室、象廊,紂為傾宮、鹿臺,以喪其社稷;楚靈以築章華而身受其禍;秦始皇作阿房而殃及其子,天下叛之,二世而滅。夫不度萬民之力,以從耳目之欲,未有不亡者也。陛下當以堯、舜、禹、湯、文、武為法則,以桀、紂、楚、秦為深誡。而乃自暇自逸,惟宮臺是飾,必有危亡之禍矣。君作元首,臣為股肱,存亡一體,得失同之。臣雖駑怯,敢忘諍臣之義?言不切至,不足以感寤陛下。謹叩棺沐浴,伏俟重誅。”表上,叡不省,隻催督建造高臺,安置承露盤。又降旨廣選天下美女,入芳林園中。眾官紛紛上表諫諍,叡俱不聽。

卻說曹叡之後毛氏,乃河內人也;先年叡為平原王時,最相恩愛;及即帝位,立為後;後叡因寵郭夫人,毛後失寵。郭夫人美而慧,叡甚嬖之,每日取樂,月餘不出宮闥。是歲春三月,芳林園中百花爭放,叡同郭夫人到園中賞玩飲酒。郭夫人曰:“何不請皇後同樂?”壑曰;“若彼在,騰涓滴不能下咽也。”遂傳諭宮娥,不許令毛後知道。毛後見叡月餘不入正宮,是日引十餘宮人,來翠花樓上消遣,隻聽的樂聲嘹亮,乃問曰:“何處奏樂?”一宮官啟曰:“乃聖上與郭夫人於禦花園中賞花飲酒。”毛後聞之,心中煩惱,回宮安歇。次日,毛皇後乘小車出宮遊玩,正迎見叡於曲廊之間,乃笑曰:“陛下昨遊北園,其樂不淺也!”叡大怒,即命擒昨日侍奉諸人到,叱曰:“昨遊北園,朕禁左右不許使毛後知道,何得又宣露!”喝令宮官將諸侍奉人盡斬之。毛後大驚,回車至宮,叡即降詔賜毛皇後死,立郭夫人為皇後。朝臣莫敢諫者。

卻說魏主在宮中,夜至三更,忽然一陣陰風,吹滅燈光,隻見毛皇後引數十個宮人哭至座前索命。叡因此得病。病漸沉重,命侍中光祿大夫劉放掌樞密院一切事務;封曹休為大將軍,總攝朝政

叡病漸危,急令使持節詔司馬懿還朝。懿受命,徑到許昌,入見魏主。叡曰:“朕惟恐不得見卿;今日得見,死無恨矣。”懿頓首奏曰:“臣在途中,聞陛下聖體不安,恨不肋生兩翼,飛至闕下。今日得睹龍顏,臣之幸也。”宣太子曹芳,大將軍曹休,侍中劉放等,皆至禦榻之前。叡執司馬懿之手曰:“昔劉玄德在白帝城病危,以幼子劉禪托孤於諸葛孔明,孔明因此竭盡忠誠,不背後主:偏邦尚然如此,何況大國乎?朕幼子曹芳,年才八歲,不堪掌理社稷。幸太尉及宗兄元勛舊臣,竭力相輔,無負朕心!”又喚芳曰:“仲達與朕一體,爾宜敬禮之。”遂命懿攜芳近前。芳抱懿頸不放。睿曰:“太尉勿忘幼子今日相戀之情!”言訖,潸然淚下。懿頓首流涕。魏主昏沉,口不能言,隻以手指太子,須臾而卒;在位十一年,壽三十四歲。

當下司馬懿、曹休,扶太子曹芳即皇帝位。芳字蘭卿,乃睿乞養之子,秘在宮中,人莫知其所由來。於是曹芳謚叡為明帝,葬於高平陵;尊郭皇後為皇太後;改元正始元年。司馬懿與曹休輔政。休自視甚高,視司馬懿為無物,每有大事,皆獨斷之。更兼有侄兒曹爽為輔,爽字昭伯,自幼出入宮中,明帝見爽謹慎,甚是愛敬。爽門下有客五百人,內有五人以浮華相尚:一是何晏,字平叔;一是鄧颺,字玄茂,乃鄧禹之後;一是李勝,字公昭;一是丁謐,字彥靖;一是畢軌,字昭先。又有大司農桓范字元則,頗有智謀,人多稱為智囊。此數人皆爽所信任。於是國中之權皆歸曹休,司馬懿亦不與爭。

話說諸葛亮修養生息五年,國泰民安,風調雨順,國庫充盈,民心皆附。這一日,聞得曹叡駕崩,心中大喜,忙喚費禕、董允、蔣琬、馬謖等來商議。眾人皆曰國中兵精糧足,可以發兵伐魏。馬謖曰:“魏主年幼,曹休專權,吾有一計,可令魏國自亂,我軍可趁勢取之。”孔明問計將安出,謖曰:“遼東公孫淵久有不臣之心,若派一使臣,多攜金珠,說其造反,魏必去討伐,則司馬懿與曹休必爭兵權,魏國之亂不日可待也。”孔明大喜,依計而行。

話說曹芳年幼,曹休大權獨攬,這一日,幽州刺史毋丘儉上表,報稱遼東公孫淵造反,自號為燕王,改元紹漢元年,建宮殿,立官職,興兵入寇,搖動北方。芳大驚,即聚文武官僚,商議起兵退淵之策。

卻說公孫淵乃遼東公孫度之孫,公孫康之子也。建安十二年,曹操追袁尚,未到遼東,康斬尚首級獻操,操封康為襄平侯;後康死,有二子:長曰晃,次曰淵,皆幼;康弟公孫恭繼職。曹丕時封恭為車騎將軍、襄平侯。太和二年,淵長大,文武兼備,性剛好鬥,奪其叔公孫恭之位,曹叡封淵為揚烈將軍、遼東太守。後孫權遣張彌、許晏齎金珠珍玉赴遼東,封淵為燕王。淵懼中原,乃斬張、許二人,送首與曹叡。叡封淵為大司馬、樂浪公。這日蜀漢使者至,以金珠相贈,說以厲害,促其造反,曰起兵之日,漢亦出兵相助,事成後平分中原。淵大喜,重賞使者,與眾商議,自號為燕王,改元紹漢元年。副將賈范諫曰:“中原待主公以上公之爵,不為卑賤;今若背反,實為不順。更兼司馬懿善能用兵,西蜀諸葛武侯且不能取勝,何況主公乎?”淵大怒,叱左右縛賈范,將斬之。參軍倫直諫曰:“賈范之言是也。聖人雲:國傢將亡,必有妖孽。今國中屢見怪異之事:近有犬戴巾幘,身披紅衣,上屋作人行;又城南鄉民造飯,飯甑之中,忽有一小兒蒸死於內;襄平北市中,地忽陷一穴,湧出一塊肉,周圍數尺,頭面眼耳口鼻都具,獨無手足,刀箭不能傷,不知何物。卜者占之曰:有形不成,有口無聲;國傢亡滅,故現其形。有此三者,皆不祥之兆也。主公宜避兇就吉,不可輕舉妄動。”淵勃然大怒,叱武士綁倫直並賈范同斬於市。令大將軍卑衍為元帥,楊祚為先鋒,起遼兵十五萬,殺奔中原來。

正是:才將土木勞中國,又見幹戈起外方。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遼軍雨夜擊曹休 仲達觀星擒公孫

話說遼東公孫淵稱王造反,邊官報知魏主曹芳。芳大驚,乃召曹休、司馬懿入朝計議,休笑曰:“公孫淵作反,實乃以卵擊石耳,吾願親提大軍,北擊遼兵,不日即取淵首級獻上。”芳大喜,問司馬懿如何,懿笑而不語。芳問誰可為將?休曰:“夏侯淵有四子:長名霸,字仲權;次名威,字季權;三名惠,字稚權;四名和,字義權。霸、威二人,弓馬熟嫻;惠、和二人,諳知韜略:此四人常欲為父報仇。臣今保夏侯霸、夏侯威為左右先鋒,夏侯惠;夏侯和為行軍司馬,共贊軍機,以退遼兵。”芳然之,遂封休為大都督,領兵二十萬,去戰公孫淵。

曹休帶瞭人馬,令夏侯霸為先鋒,引前部兵先到遼東下寨。哨馬飛報公孫淵。淵令卑衍,楊祚分八萬兵屯於遼隧,圍塹二十餘裡,環繞鹿角,甚是嚴密。卑衍與楊祚商議曰:“若魏兵來攻,休與交戰。彼千裡而來,糧草不繼,難以持久,糧盡必退;待他退時,然後出奇兵擊之,曹休可擒也。此乃以逸待勞之計。

卻說曹休到瞭遼東,令夏侯霸出營罵戰,卑衍,楊祚閉門不戰,休欲待攻其營寨,奈何防禦嚴密,人不能近,若硬攻,則遼軍亂箭齊發,魏軍不得寸進,隻得遙相對峙。 時值秋雨連綿,一月不止,平地水深三尺,魏兵皆在水中,行坐不安。行軍司馬夏侯和入帳告曰:“雨水不住,營中泥濘,軍不可停,請移於前面山上。”休怒曰:“捉公孫淵隻在旦夕,安可移營?如有再言移營者斬!”遂無人敢言。軍士饑寒交迫,皆有怨心。

是夜,風雨大作,魏兵正自饑寒,忽聞殺聲振天,卑衍,楊祚分兵兩路來劫魏營。曹休不防,營中大亂,人馬自相踐踏,死者無數。休急備馬,卑衍殺到,一箭正中曹休後腰,休大叫一聲,幾乎落馬。卑衍大喜,縱馬來擒曹休,一邊夏侯霸殺出,奮力殺退卑衍,保曹休逃出營去,夏侯威整頓兵馬,殺退卑衍,楊祚,正待反攻其營寨,就見公孫淵引軍自襄平城殺出,魏軍兵無戰心,一觸即潰,夏侯威隻得棄瞭營寨,向南而撤,淵隨後掩殺,魏兵丟盔棄甲,落荒而逃。殺至天明,公孫淵方回。夏侯威尋著夏侯惠,夏侯和二人,收拾兵馬,折損大半。待尋得夏侯霸與曹休,眼見休箭傷甚重,幾人商議,隻得撤兵回師。

曹休回瞭許昌,箭傷發作,雖遍請名醫,然病體日漸沉重,自知命不久矣,乃喚曹爽入見曰:“吾非不欲盡忠報國,奈何天絕吾也,今汝代吾之位,早晚防備司馬懿為上。”爽執休手流涕不止,當晚休死於府中。魏主曹芳聞之,甚是傷感,令厚葬之。

卻說公孫淵勝瞭曹休,士氣大振,遂揮軍南下,攻打北平。幽州刺史毋丘儉親駐北平防守,淵攻打甚急,北平城高池深,淵久攻不下,毋丘儉連發書信,向許昌求救。

魏主曹芳見信大驚,乃召曹爽、司馬懿入朝計議。爽自知用兵差司馬懿遠矣,遂諫懿領兵。芳問懿何計可破賊?懿奏曰:“臣部下馬步官軍四萬,足可破賊。”芳曰:“卿兵少路遠,恐難收復。”懿曰:“兵不在多,在能設奇用智耳。臣托陛下洪福,必擒公孫淵以獻陛下。”芳大喜,即命司馬懿興師征討公孫淵。

話說長安城中,孔明聞曹休死,司馬懿出軍遼東,便修書一封令人秘密送於曹爽,爽拆視之,書曰:“大漢丞相諸葛亮頓首,亮雖與公有殺父之仇,然其時兩軍交戰,各為其主也。吾與曹子丹,雖為敵,亦為友也。實不忍見公枉死也。司馬懿狼顧之臣,久之必反。亮嘗聞疏不間親,魏國雖以曹姓,而不日即改姓司馬也。今國主曹芳年幼,曹休新亡,權皆在司馬懿也。公貴為皇親,然性命皆握於司馬掌中也,待其回軍之日,便是公頭落之時。公死事小,魏改姓事大,想武帝曹公何等英雄,然子孫皆無全屍也,實令亮不忍。望公三思,勿使吾言成真也。”曹爽看罷,半晌不語,招何晏、桓范入見商議。爽以諸葛亮之書示之,二人看罷皆頷首稱是。何晏曰:“諸葛亮此信雖是挑撥離間之意,然其言之有理。司馬仲達確是我大魏心腹之患。公請恕罪,仲達之能不下於太祖武皇帝,野心則倍之。若放任其掌權,則吾等皆死無葬身之地也。”爽曰:“話雖如此,然遼東事急,非懿不能破公孫淵也。”大司農桓范沉吟半晌曰:“吾有一計,雖有損陰德,卻可除瞭司馬懿,令曹傢天下無憂。”爽大喜,忙問計將安出。范曰:“司馬懿與公孫淵戰於北平,若敗則治其慢軍之罪,奪其兵權,令懿歸國治罪。若勝則令懿孤身回都述職,懿孤掌難鳴,必為我擒。”何晏問曰:“若懿不奉詔,揮軍回師,我等豈不皆死矣?”范曰:“可傳密旨於幽州刺史毋丘儉,令其關閉關隘,斷懿糧草,則懿雖有大軍,然無糧必亂,屆時可就地擒之。”爽大喜,忙令人探聽司馬懿軍前狀況,隨時回報。

話說司馬懿到瞭北平,公孫淵聞懿兵到,擺開陣勢,卑衍出陣挑戰。懿令張郃出戰,二人戰瞭十合,卑衍不敵敗退,懿令三軍掩殺,公孫淵令軍士迎上,雙方殺瞭半晌,形勢不明。懿令孫禮率軍,沖擊敵軍右翼。北平城內,毋丘儉亦率軍殺出,淵軍大亂,卑衍、楊祚保公孫淵在亂軍中殺出,望襄平敗走。遼軍自相踐踏,死者極多。淵回到襄平,收拾敗軍,折損二萬餘。忙令卑衍楊祚二人再屯兵遼隧,似戰曹休一般,依舊堅守莫出。淵自守襄平,欲待司馬懿兵疲,趁勢出擊。

張郃引前軍到瞭遼隧,討敵罵陣,卑、楊二人閉門不出。郃見其大寨防守嚴密,不敢貿然攻打。司馬懿大軍到,張郃令人報知司馬懿。懿笑曰:“賊不與我戰,欲老我兵耳。我料賊眾大半在此,其巢穴空虛,不若棄卻此處,徑奔襄平;賊必往救,卻於中途擊之,必獲全功。”於是勒兵從小路向襄平進發。

卑、楊二人正在營中商議忽報:“魏兵往南去瞭。”卑衍大驚曰:“彼知吾襄平軍少,去襲老營也。若襄平有失,我等守此處無益矣。”遂拔寨隨後而起。早有探馬飛報司馬懿。懿笑曰:“中吾計矣!”乃令張郃、孫禮,各引一軍伏於遼水之濱:“如遼兵到,兩下齊出。”二人受計而往。早望見卑衍、楊祚引兵前來。一聲炮響,兩邊鼓噪搖旗:左有張郃、右有孫禮,一齊殺出。遼軍大亂,張郃一槍刺卑衍於馬下。懿驅兵掩殺,楊祚引敗兵奔入襄平城去,閉門堅守不出。魏兵四面圍合。

次日,司馬懿令軍士攻城,襄平防守嚴密,懿數攻不下。遂屯兵城外,如此兩月有餘,軍士皆疲,有人進言退兵,皆被懿喝退。又過數日。是夜,懿出帳外,仰觀天文,忽見一星,其大如鬥,流光數丈,自首山東北,墜於襄平東南。各營將士,無不驚駭。懿見之大喜,乃謂眾將曰:“五日之後,星落處必斬公孫淵矣。來日可並力攻城。”眾將得令,次日侵晨,引兵四面圍合,築土山,掘地道,立炮架,裝雲梯,日夜攻打不息,箭如急雨,射入城去。

公孫淵在城中糧盡,皆宰牛馬為食。人人怨恨,各無守心,欲斬淵首,獻城歸降。淵聞之,甚是驚憂,乃與子公孫修密議停當,選下一千人馬,當夜二更時分,開瞭南門,往東南而走。淵見無人,心中暗喜。行不到十裡,忽聽得山上一聲炮響,鼓角齊鳴:一枝兵攔住,中央乃司馬懿也;左有張郃,右有孫禮,二人大叫曰:“反賊休走!”淵大驚,急撥馬尋路欲走。早有張虎、樂綝之兵,四面圍得鐵桶相似。公孫淵父子,隻得下馬納降。懿在馬上顧諸將曰:“吾前夜丙寅日,見大星落於此處,今夜壬申日應矣。”眾將稱賀曰:“太尉真神機也!”懿傳令斬之。公孫淵父子對面受戳。司馬懿遂勒兵來取襄平。城中人民焚香拜迎,魏兵盡皆入城。懿坐於衙上,將公孫淵宗族,並同謀官僚人等,俱殺之,計首級七十餘顆。出榜安民。就將庫內財物,賞勞三軍,停軍十日,欲班師回都。

話說曹爽在許昌,聞得司馬懿大勝,斬瞭公孫淵,即修書一封,令幽州刺史毋丘儉緊守關隘,勿放司馬懿一兵一卒回都。同時全城捕拿司馬懿親信。懿傢小皆被軟禁,隻懿三弟太傅司馬孚見勢不好,提前走脫,快馬加鞭,日夜不停,直奔襄平,較曹爽信使竟快瞭一日。懿正欲回軍,突見孚求見,心中疑惑,忙令進見。孚見瞭兄長,放生大哭,曰全傢被曹爽所擒,隻己一人逃脫。懿大驚,與孚商議對策,孚曰:“爽若要擒兄長,必令毋丘儉關閉關隘,斷絕糧草,則兄必為所擒。現趁儉不防,即可擒之,則可無憂也。”懿大喜,派人傳話曰公孫淵舊部作亂,即刻請毋丘儉來商議軍情。

正是:天不該絕奸雄命 國內又再起刀兵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仲達回兵擊曹爽 權臣入都立新君

卻說許昌城內,曹爽擒瞭司馬懿傢人,城中百姓人人側目,個個驚心。恰時大司農桓范有事外出,待回都後,聞知此事大驚,忙找曹爽詢問。爽據實告知,范頓足曰:“若捉瞭司馬懿,其傢人有何能為?唯束手就擒矣。今先禁司馬一族,徒走漏風聲耳,若懿有備,恐毋丘儉不能制之也。”爽亦驚慌,問曰:“事已至此,如之奈何?望智囊教我。”范曰:“為今之計,唯有令冀州刺史文欽,緊守城池,若毋丘儉制得司馬懿,萬事皆休。若其反被懿所制,則即令文欽出兵擒之。”曹爽然其言,忙修書一封,令人星夜送往冀州文欽處。

卻說毋丘儉接瞭司馬懿令,言公孫淵餘部造反,忙快馬趕往襄平。儉方離半日,曹爽信使即至,問儉外出,隻得於府內等待。儉至襄平,進瞭司馬懿帥府,見懿坐於座上,面沉似水。儉尚未言語,懿大喝一聲,左右沖出將儉綁瞭。儉大呼無罪,懿細問之,儉果不知密信之事。遂領兵直奔北平。到瞭北平,直進儉府,信使尚在等候,眾軍竟自拿瞭,搜出密信送至懿手。懿示之,儉默然無語。懿令壓儉入獄,召司馬孚與張郃孫禮張虎樂琳議事。懿曰:“現今聖上年幼,曹爽專權,我司馬一傢皆為爽所擒,爽又出毒計,欲令毋丘儉斷我糧道。幸我查之,擒瞭毋丘儉,今日吾等將何為?”孫禮起身怒道:“曹爽無能之輩卻掌國傢大權,我等不平已久,當即刻率軍殺回許昌,取爽首級清君之側!”張郃等亦然之。司馬孚曰:“若幽州得瞭曹爽之令,冀州必亦奉其令,事不宜遲,應星夜起兵,殺奔許昌,若我軍勝,則我司馬傢人安若泰山,若敗,則必盡死也。”懿即傳令起兵,對外稱回兵許昌,令張虎樂琳二人督促襄平、北平二地糧草送於軍前。

卻說冀州刺史文欽駐守南皮,欽昔日乃曹爽門下之客,欽接瞭曹爽密信,忙傳子文鴦相議。欽中子文鴦,有萬夫不當之勇。進見行瞭禮,欽以爽信示之。鴦曰:“既是大將軍有令,當依令而行。吾聞司馬懿回軍,正疑其為何如此急躁,原來如此。然冀州兵少,抵不住司馬懿大軍,必以奇兵取之。”欽然之,忙令南皮自周邊郡縣聚集兵士,以待出兵。

第三日上,司馬懿大軍已到南皮,在城下紮營。文欽父子於城頭觀看,文鴦懸鞭立於父側,乃告父曰:“趁彼營寨未成,可分兵兩路,左右擊之,可全勝也。”欽曰:“何時可去?”鴦曰:“今夜黃昏,父引二千五百兵,從城南殺來;兒引二千五百兵,從城北殺來:在懿寨會合。”欽從之,當晚分兵兩路。且說文鴦年方十八歲,身長八尺,全裝慣甲,腰懸鋼鞭,綽槍上馬,遙望魏寨而進。是夜,司馬懿在寨中與司馬孚商量,如何繞過南皮直取許昌,忽然寨內喊聲大震,人馬大亂。懿急問之,人報曰:“一軍從寨北斬圍直入,為首一將,勇不可當!”懿兄弟二人忙出帳上馬,原來文鴦軍馬先到,一擁而進,在寨中左沖右突;所到之處,人不敢當,有相拒者,槍搠鞭打,無不被殺。鴦隻望父到,以為外應,並不見來。鴦殺到中軍,正見司馬懿二人,鴦大喜,縱馬搖槍直取司馬懿。張郃趕到,大喝一聲,催馬挺槍戰住文鴦。二人戰瞭五十合,不分勝負。鴦乍逢對手,心下歡喜,然眼見己方兵士漸少,心中焦急生出一計,虛晃一槍,拍馬就走。郃大喝休走,催馬追來。鴦眼見郃到,取鋼鞭在手,突然回馬一鞭。郃眼見追上,擰槍要刺,忽見鞭到眼前。郃大驚,急偏頭時,正中左肩,翻身落馬,鴦回馬欲刺張郃,早有左右搶上前去救走。鴦待追趕,被弓弩射回。鴦直殺到天明,懿兵大進,前後夾攻,鴦部下兵乃各自逃散,隻文鴦單人獨馬,沖開懿兵,望南而走。懿令追趕,數百兵將,抖擻精神,驟馬追來,看看趕上。鴦忽然勒回馬大喝一聲,直沖入懿軍陣中來;鋼鞭起處,紛紛落馬,各各倒退。鴦復緩緩而行。懿兵將聚在一處,驚訝曰:“此人尚敢退我等之眾耶!可並力追之!”於是兵將百員,復來追趕。鴦勃然大怒曰:“鼠輩何不惜命也!”提鞭撥馬,殺入兵將叢中,用鞭打死數人,復回馬緩轡而行。懿兵將連追四五番,皆被文鴦一人殺退。後人有詩曰:“長坂當年獨拒曹,子龍從此顯英豪。南皮城外爭鋒處,又見文鴦膽氣高。”原來文欽被山路崎嶇,迷入谷中,行瞭半夜,比及尋路而出,天色已曉,文鴦人馬不知所向,隻見懿兵大勝。欽不戰而退。懿兵乘勢追殺,進瞭南皮城,欽引兵敗往平原城。

司馬懿得瞭南皮,收聚城中糧草,修整一夜,第二日率軍離城,殺奔許昌。曹爽聽聞司馬懿一路勢如破竹,殺奔許昌,心中大驚,忙召集文武商議。夏侯霸主張出城迎擊,桓范曰:“司馬懿攜勢歸來,恐戰之不宜。今天子在許,隻需登高一呼,則懿軍兵必潰也。”爽大喜,一面令夏侯霸、夏侯威二人調集各處兵馬勤王,一面教魏主曹芳如何說辭,曹芳無奈,隻得聽從。

司馬懿軍殺到許昌城下,高喊曹爽出城答話,爽不敢出,推曹芳上城。芳見懿軍容整齊,殺氣騰騰,不禁兩股戰戰,顫聲問曰:“司馬愛卿為何造反,欲殺朕自立乎?”司馬懿忙下馬跪拜於地,,高聲曰:“臣不敢造反,臣忠心耿耿,可昭日月。臣不辭刀兵,千裡奔襲,平滅反賊公孫淵,然曹爽弄權,執臣傢屬,欲制臣於死地。此等小人,豈能常留陛下身側?故臣興兵,以清君側。望陛下交出曹爽,正法軍前,則臣兵自退也。”曹芳無言可對,隻得目視曹爽,爽亦無計。懿復上馬曰:“我軍聽令,天子為曹爽所協,殺進城去,救天子殺曹爽者賞千金!”軍士士氣大振,紛紛架起雲梯攻城。夏侯霸、夏侯威二人率軍抵禦,廝殺一日,未能破城。

當夜,曹爽聚眾緊急商議,夏侯霸欲死戰,何晏曰:“眼下司馬懿勢大,不可力敵,宜攜天子殺出許昌,移駕洛陽,再起天下兵馬勤王,江山可定矣。”爽曰:“此計甚妙,走前吾必先殺司馬懿全傢。”桓范急止之曰:“不可,殺之無益,且司馬懿為人刻薄狡詐,若殺其族,必深恨,不死不休,此不可取也。不若放其傢人北門出城,趁其敘話之時,我軍從南門殺出,直奔洛陽。”爽從其計,放司馬懿傢人出城,司馬傢人見瞭司馬懿、司馬孚,皆大放悲聲,司馬兄弟好生撫慰。忽聞軍卒來報,曹爽率軍自南門走瞭,懿忙令追趕,已不及也。懿隻得率軍入城,見曹芳隨曹爽走瞭,懿遂進宮見瞭太後,後驚慌不已,懿令太後下旨,曰皇帝無道,寵信奸臣,現廢帝,另立新君,後隻得下旨。文武百官皆不敢非議。

卻說高貴鄉公曹髦,字彥士,乃文帝之孫,東海定王霖之子也。當日,太尉司馬孚以太後命宣至,文武官僚備鑾駕於西掖門外拜迎。髦慌忙答禮。孚曰:“主上不當答禮。”髦曰:“吾亦人臣也,安得不答禮乎?”文武扶髦上輦入宮,髦辭曰:“太後詔命,不知為何,吾安敢乘輦而入?”遂步行至太極東堂。司馬懿迎著,髦先下拜,懿急扶起。問候已畢,引見太後。後曰:“吾見汝年幼時,有帝王之相;曹芳無道,汝今可為天下之主:務須恭儉節用,佈德施仁,勿辱先帝也。”髦再三謙辭。懿令文武請髦出太極殿,是日立為新君,改元為正元元年,大赦天下,假大將軍司馬懿黃鉞,入朝不趨,奏事不名,帶劍上殿。文武百官,各有封賜。

卻說曹爽率軍進瞭洛陽,以曹芳之名昭告天下,言司馬懿反,令天下勤王。忽聞許昌城內,太後下旨立瞭新君,爽大怒,欲出兵攻打,被桓范止住,言人心未穩,不宜動兵,應靜觀天下形勢,再做定奪。自此,曹魏天下二主共存,時有相互攻殺,國中始亂。

有探馬報入長安,孔明聞之大喜,令薑維整頓人馬,隻待時機一到,即刻出兵伐魏。這日,有人自上庸來,送上密信,孔明拆視,乃諸葛恪所書,信曰:“叔父在上,侄恪三拜。小侄自來上庸五年矣,無一日忘傢仇也。自苦心經營,武陵將軍留贊、留略父子曾為小侄舊部,小侄與會數次,願為內應。零陵、桂陽亦有小侄心腹為內應。東吳陸遜已亡,近日吳皇孫權病重,其數子欲掙皇位,孫峻專權,東吳國中已亂。請叔父增兵上庸,我與孟達願取荊州以獻。”

孔明大喜,急召馬謖,費禕,蔣琬,薑維,魏延進府商議。眾人皆曰時機難得,宜一鼓作氣,取下荊州。孔明令眾人莫要聲張,自去稟報後主。後主亦喜曰:“昔日吳人背盟,殺我叔父,奪我荊州,致令我父含恨崩於白帝城,今若能取荊州,則可告慰我父在天之靈也。”當即準奏。孔明出宮,回府聚將,要調兵上庸。

正是:風雲突起江東亂,且看荊州再歸漢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六回:東吳大意失荊州 曹爽借兵擊司馬

卻說孔明聚將,問誰願去取荊州?關興、張苞出班拜倒曰:“東吳小人,背盟偷襲荊州,致臣父亡。實與其仇深似海也,今能報仇,實是平生快事也,望丞相準我二人前去。”孔明從其言,令二人率兵馬十萬,速趕往上庸,聽孟達調令。又令馬謖為主將,廖化為副將,領兵五萬,由巴蜀繞道至永安,聽李嚴調遣,若荊州有變,火速增援。

話說東吳,此時陸遜已亡,諸葛恪逃奔蜀漢,孫峻殺瞭諸葛恪全傢,吳主孫權封峻為丞相、大將軍、富春侯,總督中外諸軍事,自此權柄盡歸孫峻矣。峻跋扈無端,殺戮功臣,殘害宗室,致太子孫和,公主孫魯育死,殺將軍孫儀,張怡,林恂等,吳人聞峻之名皆懼,眾將多有怨言。這一日,忽起大風,江海湧濤,平地水深八尺。吳主先陵所種松柏,盡皆拔起,直飛到建業城南門外,倒卓於道上。孫權因此受驚成病,吳國內始亂。

這日,孟達正於上庸新城與諸葛恪議事,忽聞關興、張苞到,孟達大喜,忙請進相見,二人言帶兵十萬至此聽調。孟達曰:“欲取荊州,必先破司馬昭大營,昭與參軍梁畿領五萬兵馬屯於新城之外,已有數年。我若出軍,彼必其襲取後路,故必先破之。”關興曰:“此次前來,我軍中帶瞭馬鈞先生新制火器,正可在此一試。”

話說司馬昭與參軍梁畿於上庸外屯軍數年,營寨已建得城池相似,因久不開戰,故有松懈。是夜子時,營中忽然火起,昭急穿甲上馬,至寨外,隻見漢兵正在攻寨,後隊漢軍,手持一棍,長三尺,碗口粗細,黝黑渾圓,漢軍於棍後點火,棍前洞中一隻隻火球噴出,落入寨中,遇物即燃。昭忙聚兵沖殺上前,被關興迎頭攔住,兩軍大殺一陣。參軍梁畿亦率軍殺出,張苞迎上。昭眼見營寨燒成一片火海,心知不可戀戰,忙招呼梁畿率軍退走。關興、張苞一路追殺,昭軍直退入襄陽城,關張二人始回。

二將回城交令,孟達大喜,忙問諸葛恪取荊州之計。恪曰:“武陵留贊、留略父子,與吾約定,於武陵城外舉火為號,其獻城歸降。武陵一失,零陵,桂陽必來相救,關張二位將軍就與半路截殺。我軍扮做武陵敗兵,至此二城,城中亦有我內應在,關張二位將軍殺敗援軍,即可回軍攻此二城。”孟達大喜,依計而行。達點軍三萬,潛行至武陵城外,是夜,諸葛恪令軍士舉火為號,城中留贊父子見瞭,引心腹開瞭城門,孟達率軍一擁而入。太守步騭正在休憩,忽聞殺聲震天,有人報漢軍殺入城內,騭大驚,忙派人向零陵、桂陽二城求救。耳聽殺神漸近,騭欲死戰,被護衛死命拉住,保騭從東門逃走。孟達取瞭武陵,令副將守城,派留贊、留略分兩路率漢軍扮做吳軍,去取零陵、桂陽二城。

零陵、桂陽二城守將得瞭步騭求援之信,忙派人馬前去援救。留贊、留略率人馬扮做敗軍,詐開城門,內應於城中放火,留贊趁機取瞭零陵,留略取瞭桂陽。兩城援助武陵之人馬行至半路,關興、張苞分兩路,於半途埋伏,二隊人馬皆被殺敗,狼狽敗回本城時,見城上已改旗易幟,隻得敗往江夏。

話說孟達見取瞭三郡,令分兵把守,問諸葛恪曰:“現三郡已得,莫如就此守住三郡,徐圖進取。”恪曰:“不可,今得三郡雖易,皆因出其不意,東吳無防也,若吳有備,則難以成功也。現三郡已得,若不取長沙,則三郡之背皆危,今宜火速出兵取長沙,則荊南四郡連為一體,唇齒相依,再無憂也。”達然之,欲親去取長沙,關興曰:“長沙太守潘叡曾為我父部下,當初投降東吳,斷我父後路,致我父亡於荊州。請將軍允我取長沙,必殺潘叡報父血仇。”達允之,興領軍前去。恪曰:“荊州有變,東吳必來救援,請將軍與張將軍領軍占住公安,若吳軍自江陵來,即迎頭痛擊之。吾領軍抄其後路,可破敵軍。”達然之,與張苞領軍而去。恪派軍士送信與永安李嚴,言荊州已得,宜派軍趁勢襲取江陵。

話說關興帶兵圍瞭長沙城,日夜攻打。太守潘叡數次派人求援,皆被關興擒獲。第三日上,叡見破城在即,隻得率親兵,半夜開東門而走,行至半途,忽然殺聲大作,原來關興料他要走,早埋伏於此。叡大驚,亟待要走,被關興一刀斬於馬下,餘眾四散奔逃。興割瞭潘叡首級,祭瞭關公。遂帶兵入瞭長沙,出榜安民,嚴加防守。

卻說平北將軍丁奉在江陵城中,聞得荊州被蜀漢得瞭,大驚失色,忙點起兵馬,欲去救荊州。副將陸抗諫曰:“荊南四郡,數日內盡失,必是蜀漢早有預謀,攻我無備。今將軍欲救荊州,恐中其計,則江陵亦不保也。不若緊守江陵,報吳主聽其定奪。”陸抗乃陸遜之子,自幼聰明過人,熟讀兵書,過目不忘,人皆言有乃父之風,自遜死後,駐守江陵為丁奉副將。奉不聽其言,堅要出兵,抗曰:“將軍若去,末將願乞五千兵守江陵。”奉然之,留五千兵駐守,率餘下兵馬殺往公安。

卻說孟達率軍先至公安,令張苞於路口下寨。營寨方紮好,有探馬報東吳丁奉軍馬至。達親自出馬,丁奉見瞭孟達,勃然大怒曰:“孟達小兒,竟用詭計取我國土,速速退出荊州,饒爾不死!”孟達笑曰:“想當年爾等亦是用這般詭計,得瞭荊州,害瞭關羽,汝有何面目說詭計二字?”奉無言可答,拍馬舞刀,直取孟達。張苞挺槍迎上,二人於陣前大戰五十回合,不分勝負。正鬥間,丁奉後軍自亂,原來諸葛恪率兵自後夾擊,奉大驚,虛晃一刀,撤出戰團,令後隊迎擊,孟達揮軍進擊,奉軍大亂,奉隻得令領軍往西殺去,張苞率軍隨後追趕。

卻說李嚴接瞭諸葛恪之信,當即點兵五萬,馬謖隨軍而行。嚴令子李豐守住川峽口,自率大軍直撲江陵,待到江陵城下,喊話勸守將投降。陸抗堅決不降,嚴大怒曰:“汝父尚敗於我手,黃口小兒安敢抗拒我大軍?”遂令攻城。陸抗兵雖少卻防守嚴密,李嚴攻瞭一日,江陵巋然不動。嚴大奇,謂馬謖曰:“此子之能,不亞其父也。”正欲再攻,忽有人報,丁奉引敗軍回,不刻便到江陵。嚴與謖商議,知江陵難下,隻得撤軍。丁奉敗進江陵,張苞自回公安交令。奉深悔不聽陸抗之言,忙作書至建業,請國內發兵。

話說建業城中,孫權病重,無法理事,大將軍孫峻接到丁奉書信,大驚失色,後悔當日讓諸葛恪逃瞭,致有今日之禍。忙增兵江陵,令丁奉堅守莫戰。令江夏,柴桑二郡好生戒備。自國內征兵十萬,以徐盛為先鋒,顧雍為參軍,選吉日親征荊州。

卻說魏國壽春太守蔣濟,聽聞蜀漢得瞭荊州,自思東吳若攻荊州,建業必空虛,遂打造戰船,欲取建業。孫峻聞聽大驚,遂不敢出兵荊州,隻得死守建業、柴桑。蔣濟見東吳大軍未動,隻得令水軍莫攻,等待時機,雙方就此僵持。

話說孔明在長安聞得取瞭荊州,大喜,忙報於後主,後主亦喜,重賞荊州將士。這日,後主急召孔明議事,言魏主曹芳修書於後主劉禪,欲借兵伐司馬懿,孔明忙問其詳。原來自曹爽敗至洛陽,和司馬懿戰瞭數場,均是輸多贏少,眼見國內兵馬漸少,曹芳屢發詔書,隻有冀州數郡響應,其餘郡縣皆唯司馬懿之馬首是瞻。爽無奈,問及於眾人。何晏曰:“前度諸葛亮曾作書於公,雖是挑撥,然目下唯有求助於蜀漢,我軍放漢軍入函谷關,讓漢軍與司馬懿交戰。若漢軍勝,則我軍借勢滅瞭司馬懿,與蜀漢平分天下。若蜀軍敗,我軍可趁其虛弱,重奪長安及隴西諸郡,則可與司馬懿抗衡也。”爽大喜,從其言。著曹芳發書與劉禪,爽自去準備兵馬。

話說孔明回府,召文武商議。眾武將力主出兵,然蔣琬、董允皆曰不可出兵,此驅虎吞狼之計,若漢軍與司馬懿兩敗俱傷,徒令曹爽漁利也。費禕出班奏曰:“數年之前,臣不主出兵,皆因征戰連年,糧少兵疲也。今休養數載,我國兵精糧足,正該銳意進取,一統天下,以報先帝也。”孔明贊曰:“正合吾意,今曹爽令夏侯霸守住函谷關,我軍不能寸進,若得入關,則中原千裡之地,再無險可守。曹爽豎子耳,吾反手可滅之,隻需擒瞭司馬懿,則漢室之興,可計日而待也。”遂令國中集結兵馬,整頓糧草。自修書一封與曹爽,言出兵之時,魏軍放開函谷關口。曹爽接信大喜,忙和眾將商議。

正是:鷸蚌相爭難分解,不防漁人自後來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七回:諸葛亮會戰仲達 夏侯玄借兵報仇

卻說譙周官居太史,頗明天文;見孔明又欲出師,乃奏後主曰:“臣今職掌司天臺,但有禍福,不可不奏:近有群鳥數萬,自南飛來,投於黃河而死,此不祥之兆;臣又觀天象,見奎星躔於太白之分,盛氣在北,不利伐魏;又長安人民,皆聞柏樹夜哭:有此數般災異,丞相隻宜謹守,不可妄動。”孔明曰:“吾受先帝托孤之重,當竭力討賊,豈可以虛妄之災氛,而廢國傢大事耶!”遂命有司設太牢祭於長安昭烈之廟,涕泣拜告曰:“臣亮自奉先帝遺詔,夙夜憂嘆,不敢一日輕忽,幸托天幸,降下天書,指臣明路,現長安已復,中原已半歸漢室。今臣復統全師,出函谷關,誓竭力盡心,剿滅漢賊,盡復中原,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祭畢,拜辭後主,聚集諸將,商議出師。孔明引蜀兵三十萬,分五路而進,令薑維、魏延為先鋒,皆出潼關向東,令李恢先運糧草伺候。

到得函谷關,夏侯霸開關放進,待得人馬皆過瞭關口,霸欲閉關,孔明止之曰:“我軍遠來是客,豈有閉門絕我軍後路之理?況我漢軍乃為魏王討逆而來,必兩軍合力方能成功,若自相算計,定為賊所乘。”霸問孔明意將若何,孔明曰:“以吾之見,應拆函谷關,令關內關外成一體,方顯我兩國結盟之誼。”霸大驚,連曰不可。孔明曰:“既不拆關,可留軍於此,方可無憂。”霸無奈,隻得應允。孔明遂令高翔、廖化二將領兵五千駐紮於函谷關,接應糧草。

漢軍過瞭函谷關,前方就是洛陽,曹爽聞之漢軍來,懼其軍勢,傳書與孔明,言軍情緊急,請漢軍莫進洛陽,徑去虎牢關會戰司馬懿。孔明看罷,謂左右哂笑曰:“我軍助曹爽討逆,爽反視我等若虎狼也,似此等膽小如鼠之輩,安能是司馬懿對手 ?待我滅瞭司馬懿,回軍即可捉此碩鼠。”眾將皆大笑。

卻說有探馬探知此事,報入許昌。是日曹髦設朝,近臣奏曰:“邊官報稱:曹爽開瞭函谷關,諸葛亮率領大兵三十萬,進函谷關,令魏延、薑維為前部先鋒,引兵入境。”髦大驚,問群臣曰:“曹爽引狼入室,如今誰可為將,以退漢兵?”司馬懿出班奏曰:“漢軍來勢洶洶,唯臣親去方可敵之。近日東吳失瞭荊州,臣料東吳未敢動兵,今日正可乘此去敵諸葛亮。”髦即拜司馬懿為大將軍、征西大都督,郭淮為大司馬,征西副都督,劉曄為軍師。懿令長子司馬師留在許昌,監視魏主曹髦。三人引四十萬大兵,徑奔虎牢關而來。其餘張郃、孫禮、王雙等,各取路而行。

話說孔明大軍到瞭虎牢關,夏侯威令放進關內,人馬駐紮方畢,有探馬報司馬懿大軍已到關下,孔明上瞭關墻,隻見城下司馬懿陣中三通鼓罷,魏陣中門旗開處,司馬懿出馬,眾將隨後而出。懿見孔明端立於城頭之上,手搖羽扇。懿曰:“吾主上法堯禪舜,相傳四帝,坐鎮中原,容汝蜀、吳二國者,乃吾主寬慈仁厚,恐傷百姓也。汝乃南陽一耕夫,不識天數,強要相侵,理宜殄滅!如省心改過,宜即早回,各守疆界,以成鼎足之勢,免致生靈塗炭,汝等皆得全生!”孔明笑曰:“吾受先帝托孤之重,安肯不傾心竭力以討賊乎!汝曹氏不久即將為漢所滅,尚自同室操戈,同姓相攻,有何面目為人君乎?汝祖父皆為漢臣,世食漢祿,不思報效,反助篡逆,豈不自恥?”懿羞慚滿面曰:“吾與汝決一雌雄!汝若能勝,吾誓不為大將!汝若敗時,早歸故裡,吾並不加害。”

孔明曰:“汝欲鬥將?鬥兵?鬥陣法?”懿曰:“先鬥將!”懿遂歸隊,陣中張虎催馬而出曰:“蜀將誰敢來鬥?”張嶷請戰,出關與張虎戰在一處,二人鬥瞭五十回合,不分勝負,各歸本陣。王雙出陣,魏延曰:“王雙勇猛,末將去敵他。”孔明允之,延遂下關上馬,出關來戰王雙。二人本就熟識,不再多話,雙刀並舉,在關前這一場鬥,一百回合不分勝負。司馬懿軍中,張郃催馬出陣,大叫誰敢敵我?關上薑維高聲曰:“張郃休得猖狂,薑伯約來也!”維上馬出關,舉槍戰住張郃,這兩條槍,似兩條靈蛇,時吞時吐,變幻莫測,兩軍將士盡皆驚嘆。二人戰瞭一百回合不分勝負,那邊魏延與王雙戰瞭兩百餘合兀自難分勝負,二人越戰越勇,兩方軍士不時喝彩。司馬懿眼見難以取勝,遂鳴金收兵。曰:“來日再戰,鬥陣法!”

次日,司馬懿出馬,孔明曰:“仲達遠來是客,汝先佈陣我看。”懿入中軍帳下,手執黃旗招颭,左右軍動,排成一陣。復上馬出陣,問曰:“汝識吾陣否?”孔明笑曰:“吾軍中末將,亦能佈之。此乃混元一氣陣也。”懿曰:“汝佈陣我看。”孔明入陣,把羽扇一搖,復出陣前,問曰:“汝識我陣否?”懿曰:“量此八卦陣,如何不識!”孔明曰:“識便識瞭,敢打我陣否?”懿曰:“既識之,如何不敢打!”孔明曰:“汝隻管打來。”司馬懿回到本陣中,喚孫禮、張虎、樂綝三將,分付曰:“今孔明所佈之陣,按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汝三人可從正東生門打入,往西南休門殺出,復從正北開門殺入:此陣可破。汝等小心在意!”

於是孫禮在中,張虎在前,樂綝在後,各引三十騎,從生門打入。兩軍吶喊相助。三人殺入蜀陣,隻見陣如連城,沖突不出。三人慌引騎轉過陣腳,往西南沖去,卻被蜀兵射住,沖突不出。陣中重重疊疊,都有門戶,那裡分東西南北?三將不能相顧,隻管亂撞,但見愁雲漠漠,慘霧蒙蒙。喊聲起處,魏軍一個個皆被縛瞭,送到關上。

孔明坐於帳中,左右將張虎、孫禮、樂綝並九十個軍,皆縛在帳下。孔明笑曰:“吾縱然捉得汝等,何足為奇!吾放汝等回見司馬懿,教他再讀兵書,重觀戰策,那時來決雌雄,未為遲也。汝等性命既饒,當留下軍器戰馬。”遂將眾人衣服脫瞭,以墨塗面,步行出陣。司馬懿見之大怒,回顧諸將曰:“如此挫敗銳氣,有何面目回見中原大臣耶!”即指揮三軍,奮死掠陣,懿自拔劍在手,令三軍攻關,催督沖殺。關上箭如雨下,魏兵皆不能上,死傷慘重,軍師劉曄見勢不好,忙請退兵。懿怒氣未消,尚令軍士死命攻關,郭淮亦勸,懿方始令軍兵退下回營。

次日,司馬懿再到關下討戰,孔明隻是不出,如此數日,孔明隻是堅守關隘。蜀漢眾將皆不明其故,魏延問曰:“我大軍遠征,正宜速戰,丞相為何堅守不出?”孔明笑曰:“司馬懿另立新君,專權亂國,其根基未穩,必欲速戰,而後回軍也。今吾堅守關隘,令其不能稍動,時日一久其國內自亂矣。待其撤兵,我軍追擊,可保全勝。”眾將拜服。任司馬懿在關下如何挑戰,均不出戰,懿無可奈何,欲待回軍,又恐漢軍追擊,隻得於關前對峙。

話說襄陽城內太守夏侯玄為曹氏宗親,見司馬懿攻占許昌,逐瞭曹芳曹爽,另立新君,獨掌大權。尚心中不滿,欲聯絡曹爽,然襄陽至洛陽間有宛城相隔,遂欲造反。太尉滿寵時任參軍,探知尚有反意,遂聯絡將軍文聘,於府中設宴。尚不防,欣然赴宴,文聘摔杯為號,左右出將尚斬瞭。後在城中搜捕尚之餘黨,尚子夏侯玄聽聞消息,慌忙逃出襄陽,滿寵派兵捕捉,玄倉皇而走,尋思左右無路,競投荊州而來。時張苞於零陵駐守,這日忽聞夏侯玄投來,忙令請進。玄哭拜於地,口稱:“兄長救我!”隻因張飛之妻夏侯氏乃夏侯淵之女,夏侯尚之姐,故玄與苞兄弟相稱。張苞忙問其詳,玄據實相告。玄曰:“願借兄長一隻軍馬,殺回襄陽為父報仇。”苞不敢造次,忙令人請諸葛恪商議。恪自長沙趕來,見瞭夏侯玄,問其如何取襄陽?玄曰:“我父子經營襄陽多年,在城中心腹眾多,文聘必不能盡數知之。若我軍到襄陽城下,我令心腹於城中放火,城中糧草皆屯於城西幹燥之處,若此處起火,城中必亂,我軍可於起火處登城,彼必不防也”。恪大喜,令張苞與夏侯玄引軍馬五萬,去取襄陽。又令人傳信於上庸孟達,永安李嚴,讓其二城出兵,三路人馬齊攻襄陽城。

正是:莫道襄陽城池高,不防放進祝融來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漢軍舉火燒襄陽 曹髦驅車死南闕

話說司馬昭自從上庸敗入襄陽,終日不樂,心念反攻上庸。前幾日城內突變,夏侯尚被斬,文聘暫代太守。昭尋到滿寵,說瞭欲借兵攻上庸之事,寵應之,言夏侯尚伏誅,城中人心不穩,待下月可派兵助昭。昭大喜,整頓上庸敗兵,隻待時機。是夜,昭正在城西查點糧草,後將軍牛金來見曰:“少將軍若要去攻上庸,末將願為先鋒。”昭大喜,和金仔細商量。正說話間,就見數人行動鬼祟,手持火把,快步而來。金大喝一聲:“糧草重地,不得引火!”幾人充耳不聞,已至糧草堆前。司馬昭大驚,喝曰:“此為奸細,速速擒瞭。”金拔劍疾走,一劍將一人斬瞭。其餘幾人發一聲喊,齊齊將火把丟進草堆。此時天幹物燥,糧草遇火即燃,轉眼火苗竄上天際。昭忙令軍士救火,軍士,自和牛金去捉瞭那幾名放火之人,細問之下,知是夏侯尚舊部,得瞭夏侯玄之命前來放火。昭叫聲不好,忙令軍士去告知文聘、滿寵。

軍士抬水擔土,盡數往火上撲去,然糧草幹透,這一燒將起來,竟不可遏止,隻燒得紅透半天。就見城墻之上,數百黑衣之人現出身形,竟是趁城中放火不備,偷上城頭。昭大驚,急命軍士射之,黑衣之人卻齊齊掏出弩箭,一弩十矢,矢若流星,昭旁軍士紛紛倒地,城內大亂。

滿寵、文聘聞糧草失火,急忙派人來救,就聽城外殺聲震天,有軍趁勢攻城。文聘急上城觀看,隻見東西南三面,三隊大軍正在攻城,分別是李嚴,孟達,張苞隊伍。張苞攻西城,隻見城內烈焰沖天,魏兵皆不敢上城,苞令軍士登城,軍士以濕被蒙頭,冒火上城。趁城中大亂,漢軍結隊而行,連弩發出,中者立倒。魏兵大潰,皆躲入墻後避矢。司馬昭制止不住,眼見漢軍射到守城軍卒,欲開城門,昭大急,與牛金帶隊拼死去搶城門,漢軍回身,百餘張連弩齊發,魏軍被射死無數,昭臂上中瞭一矢,痛徹心肺,被牛金救下。昭帶傷督軍,令參軍梁畿急調弓箭手,兩方對射,漢軍亦多中箭倒地者。然漢軍勇猛,一邊令後隊拼死射住敵軍,前隊則斬關落鎖,開瞭襄陽西門。張苞大軍一擁而入,四處放火。張苞見司馬昭受傷,大喜,催馬搖槍直取司馬昭。牛金搶瞭匹馬,提刀迎上,與張苞戰在一處。漢軍自城門搶入,源源不絕,司馬昭欲走,夏侯玄趕到,催馬挺槍欲刺昭。這邊牛金見瞭,舍瞭張苞,飛馬沖到夏侯玄身後,大喝一聲,一刀劈玄於馬下。牛金不顧自身,攔住漢兵,隻教司馬昭快走。昭心中感動,不覺淚下,走入亂軍之中,以灰塗面,脫去衣甲,扮做小卒,混入敗軍之中逃生。張苞大怒,沖上前來,丈八蛇矛上下翻飛,神出鬼沒,牛金被殺得手忙腳亂。苞大喝一聲,一槍刺牛金於馬下,遂下馬割瞭首級。

話說文聘見失瞭西門,城中大亂,心知大勢已去,隻得領兵,護瞭滿寵,開瞭北門,乘戰船入江逃走。漢軍並未來水軍,隻得看著魏軍走瞭。李嚴、孟達之軍亦進得城來,清點戰果,有軍報襄陽城之糧草燒卻一半,大火終於撲滅。捉瞭梁畿,殺瞭牛金,捉瞭魏軍戰俘三萬餘人,李嚴令將牛金首級掛於城頭號令。

話說司馬昭未能走脫,隻得藏於戰俘之中,用碳灰將臉抹黑,因適才大火,魏軍多有面目被熏黑著,故未被認出。昭抬頭見牛金首級被號令城頭,心中悲痛,然不敢多言,隻和戰俘被關押在一處。李嚴升帳,令帶進梁畿,嚴勸其降,畿大罵不止,嚴大怒,令斬之號令。所有戰俘,皆送至長安,交後主朝廷處置。

卻說司馬懿軍屯於虎牢關下,累令人搦戰,漢兵隻不出。懿思魏主曹髦新立,人心未附,欲速戰速決,然孔明堅守不出,懿心急如焚,遂生出一計,乃取巾幗並婦人縞素之服,盛於大盒之內,修書一封,遣人送至關下。漢軍送入關內帥府,孔明對眾啟盒視之,內有巾幗婦人之衣,並書一封。孔明拆視其書,略曰:“諸葛亮汝既為大將,統領西北之眾,不思披堅執銳,以決雌雄,乃甘窟守土巢,謹避刀箭,與婦人又何異哉!今遣人送巾幗素衣至,如不出戰,可再拜而受之。倘恥心未泯,猶有男子胸襟,早與批回,依期赴敵。”孔明看畢,忽仰天大笑,半晌不絕。眾將皆愕之,恐孔明乃氣極反笑,魏延出班曰:“司馬懿欺人太甚,丞相莫怒極傷身,末將願領兵下關,斬司馬懿之首送於案上,以消丞相之怒。”孔明方止笑曰:“文長莫急,吾非怒也,實因此事載於天書,然陰陽對調,左右互換,實令吾忍俊不禁也。”眾將均莫名其妙。孔明欣然受之,令重待來使。孔明問曰:“仲達寢食及事之煩簡若何?”使者曰:“大將軍夙興夜寐,日思軍情,夜念廟堂。每日輾轉難眠,所啖之食,日不過數升。”孔明笑顧謂諸將曰:“仲達食少事煩,心憂難眠,其能久乎?”取一玉枕付與使者曰:“仲達以巾幗送我,亮心實感激。現回贈玉枕一隻,可令仲達安眠也。”

使者辭去,回到營寨,見瞭司馬懿,交瞭玉枕,具說:“諸葛亮受瞭巾幗女衣,看瞭書札,並不嗔怒,反而大笑。隻問大將軍寢食睡眠及事之煩簡,絕不提起軍旅之事。某如此應對,彼言:食少事煩,心憂難眠,豈能長久?”司馬懿嘆曰:“彼深知我也!魏主新立,吾日夜擔憂,恐我兒不能制也。”遂無可奈何。

卻說孔明送走使者,眾將不忿,告曰:“我等皆大國名將,安忍受司馬懿巾幗之辱!即請出戰,以決雌雄。”孔明曰:“此激將之法,實乃雕蟲小技也,汝等看我使一計,管教司馬懿撤軍回許昌也,我軍則可趁虛擊之。”遂令人潛至許昌,在城內散佈流言,言魏主曹髦不忿司馬氏專權,欲殺司馬傢,奪回大權,偽作《潛龍詩》一首。其詩曰:‘傷哉龍受困,不能躍深淵。上不飛天漢,下不見於田。蟠居於井底,鰍鱔舞其前。藏牙伏爪甲,嗟我亦同然!’有人告知司馬師,師聞之大怒,謂司空賈充曰:“此人欲效漢獻帝也!若不早圖,彼必害我全傢。”充曰:“某願為主公早晚圖之。”司馬師遂帶劍上殿,髦起迎之。師曰:“《潛龍》之詩,視吾等如鰍鱔,是何禮也?”髦急曰非己所作。師冷笑下殿,眾官凜然。髦歸後宮,召侍中王沈、尚書王經、散騎常侍王業三人,入內計議。髦泣曰:“司馬懿獨攬大權,其子司馬師兇橫霸道,將懷篡逆,人所共知!朕不能坐受廢辱,卿等可助朕討之!”王經奏曰:“不可。昔魯昭公不忍季氏,敗走失國;今重權已歸司馬氏,內外公卿,不顧順逆之理,阿附奸賊,非一人也。且陛下宿衛寡弱,無用命之人。陛下若不隱忍,禍莫大焉。且宜緩圖,不可造次。”髦曰:“士可忍也,庶不可忍也!朕意已決,便死何懼!”言訖,即入告太後。王沈、王業謂王經曰:“事已急矣。我等不可自取滅族之禍,當往司馬公府下出首,以免一死。”經大怒曰:“主憂臣辱,主辱臣死,敢懷二心乎?”王沈、王業見經不從,徑自往報司馬師去瞭。少頃,魏主曹髦出內,令護衛焦伯,聚集殿中宿衛蒼頭官僮三百餘人,鼓噪而出。髦仗劍升輦,叱左右徑出南闕。王經伏於輦前,大哭而諫曰:“今陛下領數百人伐司馬氏,是驅羊而入虎口耳,空死無益。臣非惜命,實見事不可行也!”髦曰:“吾軍已行,卿無阻當。”遂望雲龍門而來。

隻見賈充戎服乘馬,左有成倅,右有成濟,引數千鐵甲禁兵,吶喊殺來。髦仗劍大喝曰:“吾乃天子也!汝等突入宮庭,欲弒君耶?”禁兵見瞭曹髦,皆不敢動。賈充呼成濟曰:“司馬公養你何用?正為今日之事也!”濟乃綽戟在手,回顧充曰:“當殺耶?當縛耶?”充曰:“司馬公有令;隻要死的。”成濟撚戟直奔輦前。髦大喝曰:“匹夫敢無禮乎!”言未訖,被成濟一戟刺中前胸,撞出輦來;再一戟,刃從背上透出,死於輦傍。焦伯挺槍來迎,被成濟一戟刺死。眾皆逃走。王經隨後趕來,大罵賈充曰:“逆賊安敢弒君耶!”充大怒,叱左右縛定,報知司馬師。師入內,見髦已死,乃佯作大驚之狀,以頭撞輦而哭,令人報知前線司馬懿處。

話說司馬懿於虎牢關前,日夜挑戰,孔明隻是閉關不出。這日聞許昌急報,曹髦被弒,懿大驚曰:“雖我亦有心殺之,然此刻正與諸葛亮對峙,此時若不回兵許昌,恐國中亂矣。”遂下令三軍,悄然撤軍,多插旌旗,以為疑兵,留樂琳一部斷後,以阻漢軍追擊。

正是:已見魏營諸軍去,不知漢軍有兵來。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九回:立新帝仲達專權 連東吳賈充下書

話說司馬懿大軍東撤,留樂琳領兵一萬斷後,自率軍疾行歸許昌。樂琳受司馬懿之計,以進為退,率軍攻打虎牢關。有軍士報上關來,孔明謂眾將曰:“此必司馬懿欲退軍,反虛張聲勢,令我軍勿追也。”遂令開關,大軍一擁而出,將樂琳軍馬沖得大亂,琳回軍自守,被薑維率軍團團圍住,魏延、王平已率三萬輕騎出關去趕司馬懿。琳率兵左沖右突不能得脫,漢軍亂箭齊發,盡數往圈內射去,魏兵紛紛倒地。維大喝曰:“汝父樂進,昔日受魏國大恩!不思報本,反欲順司馬氏耶!”綝眼見勢窮,長嘆一聲,拔劍自刎。魏兵見主將死,皆跪地請降。維令漢軍割瞭樂琳首級,將投降魏兵解進關內,自率軍亦向東追去。

話說司馬懿令大軍疾行東撤,自思樂琳必不能阻漢軍追擊,遂令張虎領軍馬一萬,於洛水之濱據水結陣,以抗漢軍。張虎領命去瞭。司馬懿督軍又行一陣,忽偏將軍鄧艾上前曰:“漢軍銳氣正盛,張將軍恐不能阻之。吾願領一軍,於,前面林中埋伏,隻教漢軍有來無回。”懿大喜,將一萬軍馬與艾,艾自去埋伏。

話說張虎乃自引軍背洛水列陣。魏延率輕騎追到,副將王平曰:“魏兵背水為陣。敗則皆沒於水矣。將軍雖驍勇,未可輕敵也。”魏延曰:“吾軍士氣正盛,正宜一鼓作氣破之。”眼見兩軍交接,張虎大呼將士曰:“事急矣!諸軍若不努力,皆死於此也!”魏兵皆奮勇。魏延見魏兵頑強,令王平率軍沖擊魏兵側翼,魏兵遂亂。延奮武揚威,殺入魏軍之中,左沖右突,魏兵大亂,自相踐踏,死者大半,逼入洛水者無數,張虎見勢不妙,隻得引敗兵千餘騎,奮力殺出,徑往許昌方向敗走,延引軍直追。

時天色已晚,張虎引敗軍逃過密林,魏延大軍眼看趕上,忽然東南一聲炮響,鼓角震地,火光沖天。延縱馬看時,隻見密林中殺出一隻軍馬,將魏延之軍,沖做兩段。延大驚曰:“中計矣!”鄧艾指揮軍兵將魏延軍隊分為數段,延軍雖多,然一片大亂。前方張虎見有援軍,亦殺回,魏延率軍死命沖突,出瞭包圍,然回首不見王平,復殺回陣中,將王平救出。鄧艾見魏延勇不可當,令眾軍放箭。延沖突數次,皆不能入。時薑維率軍趕到,鄧艾兵少,不敢再攻,率軍緩緩退卻。延軍受挫,不敢再追,薑維見鄧艾軍容嚴整,雖退不亂,亦不欲追,二人率軍回關。

到瞭關內,魏延言中瞭鄧艾埋伏,問艾何人也。夏侯威出曰:“此人乃義陽人也,姓鄧,名艾,字士載,幼年失父,素有大志,但見高山大澤,輒窺度指畫,何處可以屯兵,何處可以積糧,何處可以埋伏。人皆笑之,獨司馬懿奇其才,遂令參贊軍機。艾為人口吃,每奏事必稱艾艾。懿戲謂曰:卿稱艾艾,當有幾艾?艾應聲曰:鳳兮鳳兮,故是一鳳。其資性敏捷,大抵如此。此人深可畏也。”孔明曰:“吾觀天書,亦知此人能為,不想其在司馬懿軍中,此吾之失也,文長無過。”遂賞瞭魏延、薑維,派人探聽敵情。

卻說司馬懿大軍疾行,鄧艾、張虎趕上,言殺退追兵。懿大喜,重賞鄧艾。次日夜晚,大軍回到許昌,懿不及卸甲即入府,見曹髦屍,首枕其股而哭曰:“弒陛下者,臣之罪也!”遂將髦屍用棺槨盛貯,停於偏殿之西。懿與師計議半晌,遂入殿中,召群臣會議。群臣皆至,獨有尚書仆射陳泰不至。昭令泰之舅尚書荀顗召之。泰大哭曰:“論者以泰比舅,今舅實不如泰也。”乃披麻帶孝而入,哭拜於靈前。懿亦佯哭而問曰:“今日之事,何法處之?”泰曰:“若罪於少將軍,恐不妥,請獨斬賈充,少可以謝天下耳。”懿與師沉吟良久,懿問曰:“再思其次?”泰曰:“惟有進於此者,不知其次。”師曰:“成濟大逆不道,可剮之,滅其三族。”濟大罵曰:“非我之罪,是賈充傳汝之命!”師令先割其舌。濟至死叫屈不絕。弟成倅亦斬於市,盡滅三族。後人有詩嘆曰:“司馬當年命賈充,弒君南闕赭袍紅。卻將成濟誅三族,隻道軍民盡耳聾。”

太傅司馬孚請以王禮葬曹髦,懿許之。司馬懿立常道鄉公曹璜為帝,改元景元元年。璜改名曹奐,字景明。乃武帝曹操之孫,燕王曹宇之子也。奐加封懿為相國、晉公,賜錢十萬、絹萬匹。其文武多官,各有封賞。

是夜,司馬懿急招文武百官議事,懿曰:“今雖立瞭新帝,然漢軍駐守虎牢關,虎牢以東,一片平原,無險可守,若漢軍進瞭中原腹地,我國豈不處處受敵乎?汝等有何計能敵諸葛亮?”鄧艾出班奏曰:“丞相莫慮,末將願領輕騎,於洛水邊沿路騷擾,若漢軍來則劫其糧草,令其軍疲自亂也。”懿大喜,加封艾為征西將軍,令艾領軍前去。司馬師出班奏曰:“近聞襄陽失守,二弟不知所蹤。現襄陽失守,樊城必不保也,不若將樊城及南郡送與東吳,派一舌辯之士去江東,曉陳厲害,聯合東吳抗擊蜀漢,兩面夾擊,必能破蜀。”懿大喜,問誰敢去,賈充自思殺瞭魏主,國中多有怨言,如不立功,恐難服眾。遂出班曰:“微臣願往。”懿大喜曰:“如若公閭前去,必能成功。”遂備齊金珠與樊城、南郡各地印綬,著充帶去東吳。又有秘書郎鐘會出班曰:“啟稟丞相,現洛陽以西皆歸蜀漢,唯有宛城尚在,臣願領一軍去宛城防守,令漢軍不敢全力東進。”懿亦喜,撥兵馬二萬,加封鐘會為鎮南將軍,衛瓘為副將,領軍前去宛城防守。

卻說賈充到瞭健康,時孫權尚在病中,命孫峻接見。峻惱恨前番欲攻荊州為蔣濟所阻,遂命武士立於左右,各執軍器,召賈充入。充整衣冠而入。行至宮門前,隻見兩行武士,威風凜凜,各持鋼刀、大斧、長戟、短劍,直列至殿上。充曉其意,並無懼色,昂然而行。至殿前,左右武士以目視之,芝但微微而笑。近臣引至簾前,充芝長揖不拜。峻大喝曰:“何不拜!”充昂然而答曰:“上國天使,不拜小邦之臣。”峻大怒曰:“汝不自料,欲掉三寸之舌,效酈生說齊乎!可試我刀劍利否?”充大笑曰:“人皆言東吳多賢,誰想懼吾一儒生爾!”峻曰:“吾非懼爾,爾欲作說客,來說我東吳伐漢,令鷸蚌相爭也?”充曰:“吾乃中原一儒生,特為吳國利害而來。乃炫耀刀劍,以拒一使,何其局量之不能容物耶!”峻聞言惶愧,即叱退武士,賜坐而問曰:“吳、魏之利害若何?願先生教我。”充曰:“今吳王病重,大權都在將軍,將軍欲與漢和,還是欲與魏和?”峻曰:“蜀漢勢大,吾正欲與蜀主講和;但恐蜀主年輕識淺,不能全始全終耳。”充笑曰:“諸葛亮一時之俊傑,有鬼神莫測之機;我大魏丞相司馬懿雖精通兵法,然數敗於諸葛亮。若魏被滅,則漢必攻吳,將軍自問可敵諸葛亮乎?”峻低頭不語。充續言曰:“若魏吳二國連和,共為唇齒,進則可以兼吞天下,退則可以鼎足而立。近日荊州被漢所得,難道將軍不欲奪回荊州否?今我主願將樊城與南郡交於吳主,願二國同心抗漢。”峻大喜曰:“先生之言,正合吾意。吾將稟報吳皇,先生少待。”遂進見孫權,俱言之,權應之,下旨兩國結盟。峻出,重賞賈充。將國書與充帶回,充欣然回轉許昌。

孫峻送瞭賈充,即令整頓兵馬,接管樊城及南郡諸城。丞相顧雍奏曰:“今魏國獻上城池,並無好心,欲令我東吳與蜀漢相攻也。近日漢軍新得襄陽,樊城與襄陽近在咫尺,漢軍必取樊城也。南郡也就罷瞭,今司馬懿將樊城交於我國,實乃借刀殺人也。望大將軍三思。”峻不聽其言,曰:“前蜀漢占我荊州四郡,尚未報仇,今我必取樊城,且將揮軍西進,取諸葛恪首級,方解我心頭之恨。”遂集結大軍二十萬,令徐盛為先鋒,中書令闞澤為參軍,兵發荊州。

卻說諸葛亮在虎牢關帥府聚集眾將,安排東進許昌之事,忽聞有魏軍至宛城防守,探馬報來,為首乃小將鐘會也。魏延出班曰:“請丞相給末將一隻兵馬,願去取宛城。”夏侯威曰:“將軍不可,這鐘會並不一般,乃潁川長社人,姓鐘,名會,字士季,太傅鐘繇之子,幼有膽智。繇嘗率二子見文帝,會時年七歲,其兄毓年八歲。毓見帝惶懼,汗流滿面。帝問毓曰:卿何以汗?毓對曰:戰戰惶惶,汗出如漿。帝問會曰:“卿何以不汗?會對曰:戰戰栗栗,汗不敢出。帝獨奇之。及稍長,喜讀兵書,深明韜略;司馬懿與蔣濟皆奇其才。今鐘會守宛城,必不能輕忽也。”魏延不信,堅決要去。孔明曰:“文長休要輕敵,吾觀天書,這鐘會實乃智勇之將,必要小心對待。”延憤然曰:“若取不得宛城,敢當軍令。”孔明見其意甚堅,隻得應允,囑咐延再三小心。

正是:休道少年無能為,妙計敗得老將軍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回:鐘會奇謀敗漢軍 張苞浴血戰樊城

話說魏延欲攻宛城,孔明知鐘會之能,勸延小心應付,延不以為異。孔明遂令張嶷、張翼二人為副將,撥軍馬八萬,聽魏延調遣。孔明令偏將軍馬忠領一萬漢軍助夏侯威守虎牢關。令薑維為先鋒,大軍二十萬出虎牢關,殺奔洛陽。

話說魏延兵至宛城,見城上旌旗飄揚,兵士嚴整,遂大叫鐘會出城一戰。會登城笑曰:“久聞魏文長大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實令鐘會戰戰兢兢,汗不敢出也。然吾受魏王大恩,實不敢以城投公也,還望將軍贖罪,待攻城時,千萬手下留情。”延大怒曰:“豎子!安敢戲吾?”遂令攻城,漢軍一湧而上,城上箭如雨下,漢軍莫能近。攻瞭半日,漢軍死傷累累,張翼上前曰:“將軍息怒,莫中瞭鐘會激將之計。這宛城三面環山,實是不易攻打,請將軍暫緩攻城,從長計議。”延猶自憤憤不平,張嶷亦來勸,延始下令退軍。

回瞭營寨,三人商議取城之策,張嶷曰:“吾聞這宛城古稱南陽,乃我朝光武皇帝龍興之處,城高池深,易守難攻。昔日曹操曾兵敗於此,折瞭長子曹昂及大將典韋。將軍如若強攻,恐怕不妥。”魏延曰:“隻可惜馬鈞之床弩皆被丞相帶去洛陽,否則定可下此城也。”冀曰:“吾三人皆武夫也,若馬幼常在,則必有奇謀可用。”延不悅曰:“伯恭為何厚彼薄此?吾自跟瞭先帝,數十年出生入死,身經百戰,各種機謀亦是爛熟於心。吾觀宛城兵少糧缺,若不出奇謀,恐難勝我軍。吾欲使人假扮自虎牢關至此之運糧隊伍,鐘會必來劫糧。汝二人可於沿路埋伏,待其兵至,一起殺出,定擒鐘會。吾趁宛城空虛,率兵搶城,讓其首尾不能相顧,則宛城可得矣。”張嶷、張翼大喜,連稱好計,三人自去準備。

話說次日晚間,假扮運糧之隊自北而來,三人各領兵馬埋伏,到得夜半,探馬來報,見從後城出瞭一隊人馬,人皆銜枚,馬皆裹蹄,往糧隊之處去瞭,魏延大喜。待魏兵去遠,方自率軍潛至城下,發一聲喊,擂鼓攻城。隻見城頭驟然點起燈球火把,亮子油松,將城上下照得亮如白晝。城上滾木礌石齊下,漢軍登城者皆死傷。魏延大驚,向城頭望時,隻見鐘會笑容滿面曰:“魏將軍有勞瞭,此等微末之計,豈能蠻過小將?隻是令爾伏兵徒勞一場也。”延大怒,令漢軍攻城,城上矢石皆下,漢軍不得上城。延令軍士向前,退後者斬,漢軍皆死命登城。然鐘會守城有方,漢軍於城下死傷者不計其數。延還待再攻,突有人來報,大營起火。延大驚,城上鐘會大笑曰:“吾知爾等皆在城外埋伏,早令衛瓘去劫汝大營,適才出城之兵非劫糧耳,實劫營也。”延大驚,忙令軍士回救大營。鐘會也不追趕,自於城頭觀看。

延回至大營,隻見烈焰沖天,營中人馬大亂在,自相踐踏。延急令救火,就見張嶷、張翼亦回軍救火,言埋伏半夜,未見半個魏兵。延告知中瞭鐘會之計,三人大悔,待得火勢漸滅,有人來報,軍糧被燒,十損八九。延怒極,欲再回軍攻城,張嶷勸曰:“眼下兵無戰心,糧草亦無,實不宜再戰,唯有撤軍,和丞相合兵一處,再做定奪。”延無奈,隻得退軍。

話說孔明正自督軍東進,忽有人報魏延兵敗,正在帳外候見。孔明大怒,令魏延報名而入。延進帳跪地請罪,孔明拍案喝道:“魏文長,吾再三叮囑,令爾防備鐘會,爾如何不聽?今勞師敗績,挫瞭我軍銳氣,該當何罪?!”延低頭無語。孔明令推出斬首,眾將齊跪倒求免。孔明令推回魏延曰:“今看在眾將面上,饒爾死罪,令爾戴罪立功,今後莫再輕敵!”延連忙謝恩,唯唯而退。孔明問眾將誰可再取宛城?薑維出班曰:“末將願往。”孔明思忖片刻曰:“伯約可領五萬兵馬先去宛城紮下營寨,莫與鐘會交戰。宛城與襄陽隻隔一樊城耳,今李嚴大軍駐紮襄陽,吾令其速取樊城,再助汝攻宛城。”維領命前去。孔明令魏延暫代先鋒之職,指揮三軍繼續東進。

話說漢軍自占瞭襄陽,整頓軍備,欲攻樊城。忽有探馬來報,魏國將樊城與南郡送與吳國,吳水師正延漢江而上,欲進樊城。嚴大驚,忙聚眾將商議。馬謖出班曰:“此定是魏國二虎競食之計,以一樊城挑動我軍與吳軍相爭,不若不取樊城緊守襄陽,從長計議。”諸葛恪出曰:“不可,孫峻此人,鼠目寸光,貪得無厭,若其得瞭樊城,必窺視我荊襄諸郡,以東吳水軍之利,我軍在此漢江之側將永無寧日。”嚴曰:“吾方得諸葛丞相之令,令我軍速取樊城,後北上助薑維攻取宛城。若遷延時日,恐貽誤軍機。”馬謖曰:“如此則必速戰速決,我軍即刻渡江,不待東吳船到,即攻取樊城,則吳軍唯棄船登岸。吳軍不善陸戰,則我軍可一鼓破之。”李嚴大喜,曰:“誰願為先鋒,去取樊城?”張苞出班曰:“末將願立刻帶兵渡水,不取樊城,提頭來見!”嚴允之,令苞帶領兵馬二萬,先渡漢江。苞領命去瞭,嚴再令諸葛恪帶留贊父子,率軍三萬為二路接應。再給孟達兵馬五萬,馬謖為副將,為三路接應,嚴自領軍守衛襄陽。

卻說文聘自逃出襄陽,進瞭樊城,日夜整飭城防,訓練守軍,準備與漢軍一戰。今日收得魏主旨意,將樊城交於吳國。聘與滿寵商議,寵曰:“此必是司馬丞相之計,令漢吳搶奪樊城,我軍則可漁利也。”忽有探馬來報,漢軍派瞭大隊人馬乘船而來,似前來攻城。寵曰:“此必是漢軍得瞭消息,欲先取樊城,再抗吳軍。如今之計,必拖延時日,等吳軍到,則可水陸夾攻,漢軍可破。”聘忙令軍士於江邊放箭,阻漢軍登岸。

卻說張苞站於船頭,眼見樊城在望,忽城門開處,湧出一隊人馬,張弓搭箭,射往江中漢船,漢軍多有中箭落水者。張苞大怒,舞蛇矛撥開亂箭,眼見及岸,大喝一聲,縱身一躍,跳至岸邊,蛇矛到處,弓手紛紛倒地。領軍見勢不好,忙帶兵後撤進城,張苞軍馬趁機棄船登岸,列陣於城下挑戰。文聘與滿寵上城,見漢軍人馬整齊,士氣高揚,聘謂寵曰:“漢軍鋒銳正盛,不如棄樊城而走,令東吳來搶樊城?”寵曰:“不可,東吳若見樊城歸瞭漢軍,必不攻自撤,無法令漢吳交戰也。”聘曰:“樊城兵少,豈能守住?不如早退?”寵喝曰:“昔年關羽攻這樊城,水淹七軍,樊城內水深數尺,少兵無糧,吾尚與曹子孝盡心守城,不退一步,方等得徐晃來援,致關羽敗亡,今樊城有兵有糧,正該堅守,將軍何言退字?”聘羞赧無言,遂令軍士緊守城池。

張苞見文聘不戰,心中焦急,令軍士攻城。文聘指揮守禦,亂箭如雨,漢軍中箭著極多。張苞令軍士以連弩還擊,隻見萬矢齊發,城上守軍立刻被射倒一片,餘者皆躲於城垛之後不敢出頭。苞趁勢令軍士搶城,文聘見勢不好,點瞭兵馬,開城門殺將出來。聘催馬舞槍,直取張苞,苞挺丈八蛇矛迎上,二人戰在一處,戰瞭五十回合不分勝負。

忽聞身後戰鼓聲響,苞抽眼觀看,隻見江面戰船密佈,鼓聲不絕,竟是東吳船隊到瞭。苞大驚,忙令連弩隊射住江面,勿使吳軍登岸,苞蛇矛輪動如飛,欲刺死文聘去奪樊城。城上滿寵眼見東吳船到大喜,令軍士鳴金,聘虛晃一槍,帶兵入城。張苞令軍士搶城,自回馬去戰吳軍。隻見漢吳兩軍箭來矢往,一時難分勝負。吳軍先鋒徐盛令副將王惇登岸,惇率軍冒矢登岸,不防張苞馬到,一矛刺王惇於馬下。徐盛大怒,親自率軍登岸,與張苞戰在一處。二人於江邊戰瞭三十合不分勝負。東吳軍兵紛紛登岸,將張苞與江邊漢軍團團圍住。文聘大喜,復帶兵殺出,將城邊漢軍殺散,又殺至江邊,和徐盛雙戰張苞。徐盛、文聘刀槍齊上,張苞遮攔不住,身中三刀二搶,血透重衣。苞咬牙切齒,狀若瘋虎,拼死抵敵二人,徐、文二人見他拼命,亦不敢逼之過甚。苞眼見身邊軍士漸少,心中焦急,眼見文聘一槍刺來,也不躲閃,一矛直刺文聘咽喉,聘大驚,急忙躲避,被苞刺在左肩,翻身落馬,被手下兵士救走。苞亦被文聘刺中肋下,痛入骨髓,戰馬亦被苞血染紅。苞咬牙戰住徐盛,盛見苞狀若瘋癲,心中驚懼,約馬後退,隻教吳軍圍住張苞。苞率領漢軍左沖右突,不能脫困。眼見勢危,忽然江上吳軍大亂,卻是諸葛恪帶領漢軍水師到瞭,正在江上與吳軍交戰。徐盛忙指揮水軍迎擊,一時漢江水面殺聲震天,亂做一片。

正是:猛將浴血戰沙場,智者用計射仇敵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諸葛恪箭射仇敵 鄧士載劫糧中計

話說漢江之上,漢吳兩軍戰船鬥成一片。漢軍多是蜀人,不習水戰,江面上船隻晃動,早已立足不穩,發箭多落於水中。吳軍放箭,漢軍中箭者極多。張苞於岸上見瞭,奮勇沖鋒,徐盛抵敵不住,率軍後退,結陣自保。苞令岸上軍士放箭,東吳水軍,腹背受敵,陣勢大亂。諸葛恪令數隻小船沖進吳軍水陣,吳軍放箭,漢軍以藤牌遮擋,進瞭陣中,漢軍以馬鈞所造火筒放火,一時漫天火球亂竄,遇物即燃,吳軍滅火不及,被燒毀戰船十數條,吳軍皆跳水逃生。東吳水軍懼怕漢軍火器厲害,堪堪要退。卻見江面之上,十數條艨艟巨艦疾馳而來,艦船旗上高書:大將軍孫。卻是孫峻聽聞先鋒徐盛戰況不利,自率艨艟戰船前來助陣。諸葛恪眼見仇敵,目眥欲裂,便欲率船沖上,身後留贊連忙勸曰:“將軍且息怒,若隻憑意氣,恐致我水軍皆沒也。”

恪遂悟之,謝瞭留贊,指揮水軍包抄孫峻戰船。漢軍以火筒弓箭擊之,然艨艟艦以生牛皮覆船背,火不能侵,箭亦不能入。孫峻命放箭,艨艟上箭矢齊發,漢軍多有中箭落水者。孫峻船前有撞角,漢軍船隻,中者皆覆。恪見東吳船大,遠戰不利,遂令漢軍接舷而戰。漢軍皆冒箭雨,以鉤搭吳船,紛紛攀上。東吳水軍在船上刀砍劍劈,漢軍受傷落水者無數。岸上張苞見瞭,急命士卒於岸邊取大石,以攻城所用投石車將石向吳船打去,一時間亂石飛空,東吳船上人皆不敢出船,皆藏於甲板之。徐盛見瞭,忙命士卒沖殺,欲毀投石機,張苞率軍沖上。徐盛見苞雙眼通紅,渾身浴血,亦不敢相逼。隻得邊打邊退,上瞭己方戰船。張苞也不追擊,隻讓士卒不斷發石。漢軍趁勢搶船,已有多人上瞭巨艦,在船上和吳軍搏殺,吳軍雖習水性,然漢軍人多,悍不畏死。吳軍膽怯,數艘艨艟艦皆被漢軍拿下。

孫峻本想漢軍水師孱弱,不堪一擊,遂舍瞭大隊,隻帶十數艘艨艟艦前來,本想一舉殲滅漢軍,兵進樊城。然一戰之下,隻覺漢軍悍勇,雖不習水性,卻全不畏死,遂心生懼意,令水軍後撤,欲和大軍匯合。諸葛恪見瞭,哪裡肯放?自背弓提劍,手持藤牌,帶領親兵劃小船,追上孫峻之艦。孫峻令人阻之,吳軍箭發如雨,恪皆擋下。漢軍以矛鉤搭上峻之艦船,峻急命軍士斬鉤,吳軍沖上,皆被恪親兵射倒。隻這片刻間,恪已帶數人攀上巨艦,吳軍大駭,紛紛湧來,漢軍結隊擋之。恪眼見孫峻驚慌,欲下小船逃生,峻到瞭船舷,恪彎弓搭箭,一箭正中峻後背。峻翻身落水,吳軍大亂,有人跳下江去,將峻救上小船。

東吳水軍大敗,徐盛驅船斷後,水師緩緩退去,恪也不追趕,指揮軍士將搶來的數艘艨艟巨艦開往江邊,忽聽號炮聲響,卻見孟達已率漢軍乘船而來。江邊張苞見己方得勝,心下一松,隻覺天旋地轉,翻身摔下馬來,有親兵忙救起。孟達率軍上瞭岸,使人將張苞送回襄陽治傷,自列開陣型,眼見樊城上並無兵將,達令軍士爬上城樓,開瞭城門,見樊城已無守軍。原來滿寵眼見吳軍水師敗績,文聘受傷,知樊城獨立難支,遂開瞭北門,率軍保著文聘走瞭。孟達亦不追擊,守住樊城,派兵通報李嚴。

話說孫峻中箭落水,被吳兵救瞭,吳軍到瞭南郡入城,有軍醫取出箭矢,然入肉甚深,峻昏迷不醒,隻急得徐盛六神無主。是夜峻醒轉過來,命人傳弟孫琳來南郡。琳乘快船,日夜兼程,趕到南郡,峻已奄奄一息,口不能言,手指孫琳,氣絕而亡。琳伏屍大哭,上表吳主孫權,權下詔琳繼峻為大將軍。琳誓要為兄長報仇,於是吳軍駐紮南郡,操練兵馬,等待時機。

諸葛恪在樊城聞得孫峻亡,當夜擺下香案,祭奠死去傢人。卻聞張苞傷重不治,已死於襄陽。李嚴大慟,令三軍戴孝,關興自長沙趕至,扶棺痛哭,嚴讓關興將長沙交於留略掌管,興扶棺去長安見後主劉禪。後主大悲,追謚苞為後將軍,平江侯。後人有詩嘆曰:悍勇張苞欲建功,可憐天不助英雄!樊城岸邊鮮血灑,唯念東吳尚未平。

卻說李嚴祭罷張苞,傳下軍令命諸葛恪守衛樊城,孟達為主將,馬謖為參軍,率兵七萬,去宛城支援薑維。

卻說諸葛亮自出瞭虎牢關,一路殺奔洛陽,聞得張苞去世,不勝傷感,親於營中祭奠,忽有人報糧草被劫。原來自孔明大軍東進,鄧艾便率軍騷擾,運糧隊伍屢次被襲,孔明曾派大軍護衛,艾見漢軍多即走,稍有松懈即來,但有機會,或燒或搶,漢軍糧草已數次被掠。若漢軍紮營,艾或來放火,或來襲擾,漢軍出戰,艾掉頭即走,其快如風。若蟻纏身,如蛆附骨,漢軍不勝其擾,因此大軍行進緩慢。孔明思忖半晌,令人傳魏延、王平,曰:“我軍剛過大禹山,吾觀其山勢險要,山路崎嶇,正可埋伏,汝二人去山道兩旁埋伏,我使人誘得鄧艾進山,汝二人莫要放其走脫。”二人各帶一萬兵馬去瞭。孔明傳過運糧官,讓其如此如此。

次日,運糧隊伍行至大禹山側,忽然喊殺聲起,鄧艾率軍殺到,運糧隊伍被艾劫掠數次,早已喪膽,發一聲喊,驅趕馬匹向山中奔去。艾軍隨後追趕,漢軍隻顧逃命,將糧草隨地亂丟,以阻魏軍。艾初有所疑,令軍士慢趕,以防埋伏,後查看漢軍所棄,皆是糧草無疑,遂令魏軍追趕,眼看前方漢軍進瞭山谷,艾心中疑惑,令駐軍休趕。看瞭半晌,卻無動靜,魏軍皆要追趕,艾遂分一半兵馬進谷追趕,自領一半軍馬於谷口觀望。魏兵入谷不久,就聽谷內殺聲振天,艾知中瞭埋伏,亟待走時,一隊人馬從斜刺裡山中殺出,為首一將正是王平。艾令後軍急退,自領五百騎斷後,平指揮漢軍一湧而上,艾令魏軍放箭阻敵,一面緩緩退卻。平緊緊纏住艾軍不放,谷內魏延殺盡魏軍,亦自谷中殺出,和王平合兵一處,將艾圍住。艾率軍左沖右突,亦不能脫,正危急間,隻見一隻兵馬,打著魏軍旗號,自後方殺入,漢軍大亂,艾趁亂而出,與這隻魏軍合軍一處走瞭。魏延、王平收拾亂軍,見走瞭鄧艾,隻得回營交令。

卻說鄧艾出瞭重圍,見來救自己的乃是魏將龐會,龐德之子也。會曰:“丞相知將軍屢次劫糧成功,對將軍大加贊賞,丞相言諸葛亮狡詐,恐將軍中其奸計,特令末將來援。天幸救得將軍。”艾感謝再三,謂會曰:“眼下我軍新敗,漢軍亦有防備,恐劫糧擾寨之事難矣。吾有一計,或可破漢軍,然此計艱險異常,不知龐將軍可願隨吾同去?”龐會慨然曰:“將軍隻管開口,但有驅馳,無有不從。”艾曰:“諸葛亮大軍皆在我國境內,長安城必是空虛無備。我軍可從黃河渡口北上冀州,繞過洛陽、潼關,直撲長安,若捉瞭劉禪,則漢軍立刻潰敗也,天下則盡歸我大魏。”龐會大喜,進而思索曰:“黃河渡口為天下絕地,漢軍從來視若性命,怎會讓我軍渡過?想那匈奴單於,亦是被卡住渡口不得過,不得已降漢。如若漢軍死守渡口,我軍豈不皆淹死於黃河之中?”艾曰:“兵法雲,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我軍突發而至,彼必不防也,我軍若死戰得瞭渡口,便能成功。”會躊躇片刻,抱拳曰:“龐會性命,皆交於將軍手上,隻是若真進瞭長安,將軍需允我殺關羽一傢,以報先父之仇。”艾然之,遂引軍北上,自官渡過瞭黃河,延河往西而去。

話說魏延、王平回營交令,孔明見走瞭鄧艾,深覺可惜,諒艾亦不敢相擾,遂兵進許昌。魏主曹奐聽聞,漢軍大進,魏兵挫銳,心下驚慌,忙召眾臣商議,奐曰:“現漢軍勢大,諸葛亮率兵直指許都,如之奈何?孤欲遷都以避之。”司馬懿諫曰:“不可。前臣於虎牢關退回,皆因先皇駕崩,臣急赴許昌,我軍本無所損。今諸葛亮兵來,臣自去迎戰,陛下隻需高坐許昌,看臣破漢軍便是。”主簿蔣濟曰:“仲達之言是也。今我國與吳聯盟,割瞭南郡樊城與東吳,東吳自取不得樊城,與我國無關,陛下宜修國書一封,促東吳出軍攻打荊州,令蜀漢腹背受敵。”奐依允,遂不遷都,派使臣前往東吳。

時車騎將軍張郃病重,司馬懿遂下令以許褚之子許儀為先鋒,長史劉曄為軍師,郭淮為副都督,自領大軍三十萬,出許昌於穎水之濱紮下營寨,單等漢軍兵到。

正是:乾坤倒轉風雲亂,且看司馬戰臥龍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回 戰穎水龍馬相爭 襲長安鄧艾奇謀

話說魏國使者到瞭東吳,見瞭孫權,言說東吳出兵之事。權曰:“朕身染重病已有年餘,實無心戰事,國中大小事務,皆交於大將軍孫琳處置,朕即下旨令其攻略荊州。”遂下旨,令人傳於孫琳。琳在南郡接瞭旨意,即可備軍整船,起大軍十五萬,戰船千條,徐盛為先鋒,殺奔荊州。

卻說孔明率兵至穎水,見對岸魏軍大營連綿數裡,軍容齊整,遂令三軍紮下營寨。司馬懿令先鋒許儀渡水,儀率軍二萬,當先渡水,至漢軍營前挑戰。有人報進中軍,孔明令魏延迎戰,喚過張嶷、張翼二人,曰如此如此。魏延出瞭營門,見瞭許儀,也不答話,掄刀就斬,儀舉刀相迎。延刀法純熟,儀有乃父之風,力大無窮,二人戰在一處,戰有五十回合不分勝負。忽見兩軍自左右殺至,原來張嶷、張翼受瞭孔明之計,率兩軍沖擊魏軍側翼。儀舍瞭魏延,回軍指揮,令人射住兩翼,魏延率中軍直進,許儀遮攔不住,魏軍大亂,許儀隻得約軍後撤,延率軍追趕,魏軍自相踐踏,多有落水而死者。儀狼狽敗回大營,折軍三千,進帳請罪。懿大怒,欲斬許儀,郭淮上前請免,許儀滿面羞慚而去。懿令郭淮整備前軍,來日再戰。

話說魏延回帳交令,曰:“丞相請給末將一隻兵馬,延願殺過穎水,去破司馬懿。”孔明曰:“背水作戰,危急四伏,稍不甚即無退路,適才許儀行軍佈陣並無差池,然被我軍沖突,即刻亂矣。是以非韓信之才不能背水結陣也。”延曰:“如此怎生渡河?莫非與司馬懿長此隔水相對不成?”孔明笑曰:“吾已有計也。” 喚吳班分付:“汝可引五百人,皆帶鼓角,伏於江左土山之下;或半夜,或黃昏,隻聽我營中炮響:炮響一番,擂鼓一番。隻不要出戰。”班受計去瞭。魏延疑惑曰:“昔日末將隨先帝於漢水對陣曹操,丞相曾以此計令曹操兵退三十裡,然司馬懿已知此計,復用之豈能奏效?”孔明笑曰:“兵法雲:虛者實之,實者虛之。真假變幻,存乎一心。曹操中計,焉知司馬懿不中?”延固不信,哂笑而下。

次日,郭淮令孫禮到來搦戰,孔明令緊守不出。魏兵隻得回營。當夜更深,孔明見魏營燈火方息,軍士歇定,遂放號炮。吳班聽得,令鼓角齊鳴。魏兵驚慌,隻疑劫寨。及至出營,不見一軍。方才回營欲歇,號炮又響,鼓角又鳴,吶喊震地,山谷應聲。魏兵徹夜不安。眾將進中軍問計,司馬懿曰:“此乃諸葛亮之計,昔年漢水之濱曾以此計令太祖皇帝疑惑退軍,見怪不怪,其計自敗。然諸葛亮狡詐,需防備其當真劫營,各隊人馬還需仔細提防。”眾將領計皆去防備。如此一連三夜,夜夜吶喊,然不見漢兵來襲。第四日夜深,鼓響二通,不見兵來,魏兵早習以為常,聞鼓不驚,皆放心安睡。忽聞鼓響,殺聲振天,魏兵還以為是計,哪知魏延已帶兵沖到營門。魏兵不防,被延一陣沖殺,進瞭營門。魏軍大亂,延令軍士四處放火,自率軍殺奔中軍。司馬懿大驚,出帳上馬便走,早被魏延覷到,延催馬舞刀,直取司馬懿。懿驚呼“我命休矣!”就見旁邊許儀縱馬沖出,舉刀戰住魏延,懿趁機走脫。延眼見魏軍漸多,隻得率軍出營走瞭。司馬懿趕忙使人救火,所幸軍糧未被燒毀。魏軍死傷二千餘人,士氣低落,司馬懿隻得令拔營後撤二十裡,就空闊處紮營。魏延回營交令,言此計妙不可言。孔明笑曰:“司馬懿操雖知兵法,亦知詭計。然疑心甚重,吾正用其心疑之。”遂把營寨渡過穎水,背水結營。

卻說司馬懿兵退二十裡紮營,重賞瞭許儀,探馬來報漢軍兵過穎水,背水結營。懿怒曰:“諸葛村夫屢用詭計賺我,今其背水結營,乃自取死路,來日必破之。”

次日,司馬懿領軍至漢軍營前討戰,孔明令出營迎戰,隻見營門開處,漢軍分兩隊而出,擺開二龍出水陣,左有張嶷,右有張翼,中間推出一輛四輪車來,孔明端坐其上,羽扇輕搖。身後馬上魏延提刀護衛。

司馬懿於馬上高聲曰:“諸葛亮,汝本村夫,為何屢犯我疆界,吾今奉天子之命討賊,還不速速受擒?”孔明笑曰:“天子劉禪乃大漢正統,現在長安坐鎮。曹傢隻一諸侯爾,汝司馬氏乃曹氏臣子,然汝弒主專權,人人唾之,今有何面目抗我天兵?”司馬懿大怒曰:“誰與我去擒此村夫?”背後許儀催馬舞刀,直沖漢軍陣上殺來。這邊魏延迎上,二人雙刀並舉,戰在一處,戰有五十合不分勝負。懿令左右兩翼沖上,左邊有孫禮,右有張虎,率軍齊吶喊沖殺而來。孔明羽扇一揮,兩側張嶷、張翼令前軍閃開,後面連弩隊上前,隻見萬弩齊發,魏軍前隊十傷八九,頓時人仰馬翻,一片大亂。孫禮、張虎皆身中數矢,帶傷撤回本隊。孔明令兩翼上前,張嶷、張翼率隊沖殺,魏軍大亂,被斬者極多,司馬懿忙令後軍射住陣腳,前軍緩緩退回營寨。孔明亦收軍回營。如此數日,兩軍日日廝殺,然始終勝負難分,雙方就此在這穎水之濱對峙。

話說後主劉禪於長安城中日夜飲宴,觀看歌舞,每日皆盡興。自上月荊州送過來一批俘虜,其中一人面目毀於大火,然其人心思精巧,博學強聞,禪心甚喜之,其人自報姓牛名尚,禪遂封其為侍衛,牛尚教禪諸般機巧玩樂之法,禪大喜,引為心腹。這日後主正於後花園與嬪妃相戲,忽報有緊急軍情,禪急上殿,隻見朝臣俱在,皆面有驚色。禪忙問何事驚慌,費禕曰:“今晨黃河渡口有兵敗回,曰魏將鄧艾、龐會二人自黃河對岸而來,突襲黃河渡口,守軍不防敗退,現魏軍離長安不遠矣。”禪大驚,問曰:“敵軍有多少人馬?”禕回曰:“守軍言,魏軍似有人馬數萬。”禪問曰:“長安還有守軍幾人?”將軍向寵回曰:“丞相帶瞭傾國之兵出征,長安隻留四千守軍。”禪慌得起身踱步曰:“如何是好?不如棄瞭長安,逃回蜀中罷瞭。”蔣琬急曰:“陛下不可驚慌,長安城高池深,糧草豐足,我若堅守,則敵不能進也,萬勿棄長安而走。”向寵上前曰:“臣願帶兵死守長安。”禪隻得令向寵前去佈放,自回瞭後宮,汗流不止,面無人色,眾嬪妃知敵已近,皆驚慌無措,滿宮亂奔,收拾細軟欲待逃命。

話說鄧艾與龐會自繞道河北,繞過潼關,取船過黃河,因水流湍急,多船翻於黃河之內,落水死者數千人。到得黃河南岸渡口,隻見漢軍散漫,全無防備。魏軍船上南岸,漢軍方驚慌防禦,艾揮軍直進,漢軍大亂,四散奔逃。魏軍占瞭渡口,艾與龐會點兵,還有九千餘人,艾令軍士虛張旗鼓,大舉進攻,向長安而來。

長安城中,向寵聚集所有兵士,隻得三千六百人,寵令軍士上城防守。時關興在長安安葬張苞,聞魏軍兵馬至此,自請帶兵擊敵。後主聞之大喜,急令關興出戰。有人報魏軍已至城下,關興帶五百人馬出瞭城門,迎面正遇到魏軍,興提刀策馬,大聲曰:“吾乃漢壽亭侯關興是也,魏軍鼠輩,偷襲我長安,可來決一死戰!”魏軍陣中,龐會縱馬而出,以刀指興曰:“關興小兒,吾乃龐令明之子龐會也,汝父已死,今吾特來斬汝首以祭我父在天之靈!”會催馬舞刀,直取關興,興揮刀迎上,二人於長安城下死戰。戰有三十回合,龐會刀法散亂,堪堪要敗。鄧艾見勢不好,忙令軍士列陣沖上,龐會拖刀敗回。關興指揮人馬迎上,艾用兵有方,魏軍左穿右插,虛實難測,關興兵少,抵敵不住,隻得撤退回城。興自揮刀斷後,殘餘人馬退回城內。艾令軍馬散開,圍住四門,勿要放走城中一人。

關興回城,見瞭後主,曰魏兵多,城中兵少,無法久守。後主驚慌,問如何退敵?興曰:“臣願殺出長安,去請援軍。”後主問去何處求援?向寵曰:“長安北臨黃河,並無兵將;東面潼關,現吳懿領五千人鎮守;南方乃宛城,薑維率軍五萬正在攻城;西南方蜀中並無多少兵馬,去之無益;唯有西北,馬岱領軍十萬鎮守武威,關將軍可去馬岱處求請救兵,西涼皆是騎兵,來之亦快。”後主大喜,寫瞭一道旨意,令關興即可出城去西北求援。興飽餐戰飯,換瞭匹快馬,於當天夜深人靜之時,開瞭長安西門,出來長安,眼見對面即是魏兵營寨,興大喝一聲,催馬掄刀,直沖入營,魏兵未有提防,被興沖得大亂,待龐會趕到之時,興已殺透營寨,直向西北去瞭。

正是:試觀後主臨危日,方顯英雄救難時。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回:錦馬承飛軍勤王 破詐降漢軍劫營

話說鄧艾見走瞭關興,料是出城求援,心知時間緊迫,當即命魏軍即刻攻城。魏軍趁瞭夜色,吶喊沖鋒,斬木為梯,往城頭攀去。向寵令漢軍放箭,滾木礌石齊下,魏軍皆折手斷足,倒於城下。攻瞭一夜,並未有魏軍上城。艾令軍士退下修整,漢軍亦自疲憊不堪,倒在城頭即眠。次日,鄧艾與龐會分兵兩頭攻城,向寵分身乏術,費禕、蔣琬皆上城指揮軍士迎敵,又殺瞭一日,魏軍死傷千人,撤回營寨。城上漢軍亦戰死數百,生者多帶傷。後主親上城頭慰問軍士,漢軍皆士氣大振,誓死守城。

話說關興離瞭長安,不敢停留,快馬加鞭直向西涼奔去,這一路不敢下馬,一日一夜不停奔行,已經趕到天水城下,其坐下馬不堪重負,倒地氣絕。興眼見天水城在眼前,大步奔行,直入城門。早有守軍攔住問話,興高聲曰:“我乃龍驤將軍關興也,現長安危急,特來求援。”守軍急報進城內。馬超之子馬承正在天水駐守,聽瞭來報,急忙請關興進府,興塵土滿面,氣喘籲籲,焦急之色溢於言表。興說瞭長安被圍之事,要馬承選匹快馬,還有去武威見馬岱求援。馬承曰:“關將軍差矣,武威尚在千裡之外,汝若見我叔父之時,恐長安早被魏軍攻破矣。不如小將我帶輕騎先去長安解圍,讓我叔父隨後率大軍跟上。”興大喜,忙問天水有多少人馬?承曰:“西涼人馬,多在武威防備外族,天水有八百騎兵可用。”興大失所望,曰:“這些微人馬到瞭長安,若杯水車薪,豈不送死乎?”馬承曰:“兵不在多,善戰則強,吾這八百健兒,足可救天子於水火。”興無奈,隻得依從。承令親兵去武威送信,教馬岱見信即發兵長安,承挑瞭一匹快馬與關興,二人並馬而行,率八百騎兵,帶瞭三日幹糧,火速馳援長安。

卻說鄧艾連續攻瞭三日,都未上長安城頭,然見城頭漢軍日漸稀少,且個個帶傷,心知次日必能攻進長安。於是令軍士休整一晚,次日飽餐戰飯,三軍擂鼓助威,分東西兩面攻打。漢軍防守三日,皆精疲力竭,向寵眼見魏軍再攻,隻得打起精神,令兩方軍士防守。艾於後陣高呼曰:“今日若攻入長安,擒瞭劉禪,人人皆有功勞,吾將奏報司馬丞相,人人皆有重賞!”魏軍士氣大振,甘冒矢石,拼死攻城。漢軍抵敵不住,向寵親上城墻,抱石提木,白刃相拼。然漢軍兵少,顧此失彼,已有魏兵爬上城頭,漢軍不顧傷痛,以死相拼,於城頭戰做一團。艾眼見事成,大喜過望,令魏兵加緊攻城。

突見西邊煙塵大作,一隊軍馬疾馳而來,艾抬眼觀望,隻見旗上書斄鄉侯馬,卻是西涼騎兵到瞭。艾眼見騎兵不足千人,並不懼怕,令二千軍馬迎上阻擊。馬承沖在隊前,謂關興曰:“關將軍,且看我西涼鐵騎如何破敵?!”轉頭大聲曰:“前方五十步,投!”西涼騎兵皆身負數支標槍,聽馬承令,齊齊將手中標槍向前投去。霎時標槍漫天飛舞,似八百條離水蛟龍,張牙舞爪,直撲魏軍。魏軍急舉盾防身,然標槍不比箭矢,沉重鋒利,魏軍盾牌皆被穿透,連人帶盾被釘死於地。魏軍大駭,紛紛走避。西涼馬快,已沖入魏軍陣中,馬承銀槍擺動,中者立撲,身後西涼騎兵皆提刀在手,借馬勢沖斬而過,一時魏軍人頭亂滾,軍陣大亂。承沖過陣勢,又折轉回來再沖,魏軍皆喪膽奔逃,如此三次沖鋒,魏軍二千人已所剩無幾。關興大喜,縱馬上前曰:“西涼鐵騎名不虛傳,前方即是鄧艾,擒瞭他便可解長安之圍。”馬承更不答話,催馬直沖向前。

卻說鄧艾見瞭西涼騎兵威勢,心中一驚,忙令軍士結成圓陣自保,數盾相連,標槍便不能入。西涼騎兵來去如風,魏軍亦不能傷之。城上漢軍見有援兵來,皆士氣大振,努力向前,將城頭魏兵殺死。向寵在城頭觀戰,隻見西涼騎兵雖少,卻靈若長蛇,一觸即走,不讓魏軍施展兵力。鄧艾也是厲害,將軍士結成圓陣,若千鈞巨龜,無懈可擊,時而伸頭一擊,亦不可小視。兩軍鬥瞭半日,不分勝負。鄧艾心中焦急,自思西涼鐵騎既至,各路漢軍亦不遠矣,若不速戰速決,必全軍覆沒於此。艾遂令龐會引一軍堵截西涼軍,隻需令其馬停,魏軍便可一湧而上勝之。會領命。率一千人迎頭堵截,,西涼騎兵被截,隊伍騷亂,艾立刻指揮兵士殺上混戰,眼見十數人皆被扯下馬來戳死。會正全神指揮圍堵,忽聞身後一聲大喝,急回頭時,隻見關興沖開魏兵,已至眼前,會措手不及,被興手起一刀,斜肩帶背,劈為兩段。魏軍大亂,西涼騎兵遂沖出重圍。鄧艾眼見龐會身亡,知大勢已去,若各地勤王兵至,則難以走脫也,隻得令軍士結陣向南退卻,馬承率軍追趕,卻見鄧艾軍陣整齊,雖敗不亂。馬承兵少,遂不敢追,艾率人馬直往宛城退去。

城上向寵見魏軍退卻,大喜,忙令守軍開城門,馬承與關興並馬入城。後主劉禪於未央宮中親自嘉獎二人。加封關興為車騎將軍,馬承為安東將軍,西涼鐵騎皆有重賞。當夜於未央宮中飲宴,君臣皆醉。再過兩日,馬岱親率三萬大軍到瞭長安,眼見後主無憂,便欲回軍,後主尚驚魂未定,堅要留馬承於身邊方自安心。岱遂留一萬兵馬與馬承守衛長安,岱自率軍回武威鎮守。

話說穎水之濱,孔明正與諸將商議征進,忽報有魏將來降。孔明喚入問之,答曰:“某乃魏國偏將軍鄭文也。近與秦朗同領人馬,聽司馬懿調用,不料懿徇私偏向,加秦朗為前將軍,而視文如草芥,因此不平,特來投降丞相。願賜收錄。”言未已,人報秦朗引兵在寨外,單搦鄭文交戰。孔明曰:“此人武藝比汝若何?”鄭文曰:“某當立斬之。”孔明曰:“汝若先殺秦朗,吾方不疑。”鄭文欣然上馬出營,與秦朗交鋒。孔明親自出營視之。隻見秦朗挺槍大罵曰:“反賊盜我戰馬來此,可早早還我!”言訖,直取鄭文。文拍馬舞刀相迎,隻一合,斬秦朗於馬下。魏軍各自逃走。鄭文提首級入營。孔明回到帳中坐定,喚鄭文至,勃然大怒,叱左右:“推出斬之!”鄭文曰:“小將無罪!”孔明曰:“吾向識秦朗;汝今斬者,並非秦朗。安敢欺我!”文拜告曰:“此實秦朗之弟秦明也。”孔明笑曰:“司馬懿令汝來詐降,於中取事,卻如何瞞得我過!若不實說,必然斬汝!”鄭文隻得訴告實是詐降,泣求免死。孔明曰:“汝既求生,可修書一封,教司馬懿自來劫營,吾便饒汝性命。若捉住司馬懿,便是汝之功,還當重用。”鄭文隻得寫瞭一書,呈與孔明。孔明令將鄭文監下。魏延問曰:“丞相何以知此人詐降?”孔明曰:“司馬懿不輕用人。若加秦朗為前將軍,必武藝高強;今與鄭文交馬隻一合,便為文所殺,必不是秦朗也。以故知其詐。”眾皆拜服。孔明選一舌辯軍士,附耳分付如此如此。軍士領命,持書徑來魏營,求見司馬懿。懿喚入,拆書看畢,問曰:“汝何人也?”答曰:“某乃中原人,曾流落蜀中:鄭文與某同鄉。今孔明因鄭文有功,用為先鋒。鄭文特托某來獻書,約於明日晚間,舉火為號,望乞都督盡提大軍前來劫營,鄭文在內為應。”司馬懿反覆詰問,又將來書仔細檢看,果然是實;即賜軍士酒食,分付曰:“本日二更為期,我自來劫寨。大事若成,必重用汝。”軍士拜別,回到本寨告知孔明。孔明喚張嶷、張翼公付如此如此;又喚馬忠、吳班分付如此如此;又喚魏延分付如此如此。孔明自引數十人,坐於高山之上,指揮眾軍。卻說司馬懿見瞭鄭文之書,便欲引提大兵來劫蜀營。軍師劉曄諫曰:“丞相何故據片紙而親入重地?倘有疏虞,如之奈何?不如令別將先去,丞相為後應可也。”懿從之,遂令秦朗引一萬兵,去劫蜀營,懿自引兵接應。是夜二更時分,陰雲四合,黑氣漫空,對面不見。懿大喜曰:“天使我成功也!”於是人盡銜枚,馬皆勒口,長驅大進。秦朗當先,引萬兵直殺入蜀營中,並不見一人。朗知中計,忙叫退兵。四下火把齊明,喊聲震地:左有張嶷、張翼,右有吳班、馬忠,兩路兵殺來。秦朗死戰,不能得出。背後司馬懿見漢寨火光沖天,喊聲不絕,又不知魏兵勝負,隻顧催兵接應,望火光中殺來。忽然一聲喊起,鼓角喧天,火炮震地:左有魏延,右有王平,兩路殺出。魏兵大敗,十傷八九,四散逃奔。此時秦朗所引一萬兵,都被蜀兵圍住,箭如飛蝗。秦朗死於亂軍之中。司馬懿引敗兵奔入本營。

正是:靈狐狡詐遇獵手,破計還需智謀人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斬馬臺仲達授首 許昌城眾臣紛爭

當下孔明得勝回寨,命將鄭文斬瞭,再議取司馬懿之策。每日令兵搦戰,魏軍隻不出迎。孔明自乘小車,來周邊之地,踏看地理。前方到瞭大禹山,見其中山前地勢開闊,山前有一坡,地勢頗高。孔明看瞭,心中大喜,問向導官曰:“此處是何地名?”答曰:“此山名大禹山,乃是當初大禹治水之時,招天下部族同盟之地。此谷名會盟谷,此高臺名斬馬臺,相傳大禹曾於此臺斬黑馬為盟主,帶令天下部族共治水患。”孔明大喜,孔明回到帳中,喚裨將杜睿、胡忠二人,附耳授以密計。

孔明回至營寨,有人報來信息,言長安城受襲,令孔明速速回兵相救,孔明大驚,忙急令人傳令函谷關,命廖化帶兵五千先回長安,又令王平領軍五萬,急速行軍,務要救下長安。廖化方走,即有西涼信使來報,長安之圍已解,鄧艾敗兵已退至宛城。孔明心中方安,令人快馬趕上王平,令其回轉。次日日魏延進帳,言抓到魏國送信人一名,自宛城來。孔明細審該人,此人招認乃鄧艾部卒,因鄧艾進瞭宛城,與鐘會頗有不合,艾使軍士告司馬懿鐘會專權。孔明審問再三,該人言司馬懿並不知鄧艾敗退宛城之事。孔明大喜,心生一計,作書一封,尋一機變之人,令其送信至魏營。同時吩咐,拔營起寨,兵退虎牢關。眾將皆不解為何退兵,孔明亦不明說,隻讓眾將依計,大軍緩緩而行。

話說司馬懿正在帳中,苦思破敵之策,因上次鄭文詐降之策被孔明看破,反折瞭許多兵馬,懿心中煩悶。忽聞有鄧艾親兵求見,懿忙令傳進,來人曰:“恭喜丞相,鄧將軍兵行險著,自河北險渡黃河,突襲長安,漢王劉禪全無戒備,長安已被我軍攻下,劉嬋倉皇逃亡漢中。鄧將軍兵少不敢追擊,已占住長安,特告丞相知曉,諸葛亮必撤兵,請丞相盡快支援鄧將軍。”鄧艾前番取險渡河,曾派人告之司馬懿,懿以為不能成功,並未放在心上。突然聽此消息大喜過望,然猶自存疑,細細盤問來人,該人對答如流,並無破綻。懿令人去打探漢營消息,得報漢寨空虛,人馬皆去。懿尚自疑慮,不敢輕追,自引百餘騎前來蜀營內踏看,教軍士數灶,仍回本寨;次日,又教軍士趕到那個營內,查點灶數。回報說:“這營內之灶,比前減瞭二分。”郭淮問曰:“昔孫臏擒龐滑,用添兵減灶之法而取勝;今諸葛亮效此法,莫非用計賺我軍乎?”司馬懿搖首曰:“諸葛亮多謀,豈能不知孫臏之計?若其用計賺我,必增灶疑我,今其令兵減灶,乃懼我追擊也。”於是命軍士整裝追擊,探馬來報漢軍已撤至大禹山旁,懿大喜謂郭淮曰:“此必是鄧士載襲長安成功,諸葛亮倉皇而退也,其用減灶疑兵之法,令我勿追也!”急令三軍拔營起寨,火速追擊。

司馬懿率軍過瞭穎水,並未受阻擊,懿始深信鄧艾成功,遂與郭淮帶瞭輕騎三萬,追擊漢軍。眼見前方大禹山口,望見漢軍後隊,懿大喜,令騎兵追殺。過瞭半晌,有人報前隊已與漢軍後隊交戰,漢軍陣勢不亂,兩軍殺在一處不分勝負。郭淮曰:“漢軍雖退不亂,莫非此為誘敵之計乎?”懿曰:“諸葛亮用兵有方,其若退軍,必使猛將斷後,若其亂方是誘敵,今漢軍不亂,乃真撤軍也!”郭淮拜服。懿知前方戰事膠著,見路旁山邊有一高坡,遂登上高坡瞭望,果見漢軍陣中,高舉魏延旗號,和魏軍追兵正殺得難解難分。郭淮於臺下曰:“丞相莫登險地,此地山高林密,恐諸葛亮有埋伏在此。”懿笑曰:“若要埋伏,先選絕地,若此處兩山相夾,必可用火攻破我,然此處一面靠山,一面平原,一眼見處,無處可伏兵,亦無法火攻,此地必無埋伏也。”懿觀望一陣,眼見漢軍要敗,大喜,令郭淮揮軍增援。懿問左右,“此地何名?”有向導曰:“此山名大禹山,此坡名為斬馬臺!”司馬懿聽瞭斬馬二字大驚,方欲下坡,就見山上樹木中閃出綠衣人數名,燃著火球,扔向高坡,司馬懿叫聲不好,急欲下坡時,就見數枚火球落於坡上,引燃地下埋之地雷火藥,就聽一聲爆響,烈焰騰空,整個斬馬頗燒成一片火海,司馬懿與十數個親兵皆被大火吞噬,燒死於坡上。

郭淮正在前方督軍攻打漢軍,忽聽身後巨響,急回頭時,隻見高坡上烈焰沖天,淮大驚失色急帶人回高臺,離臺數丈,隻覺炙風撲面,忙令軍士救火,軍士隻得砍樹折枝,拍打火焰,多有人被燒傷。半晌火勢方減,郭淮踏火苗上坡,隻見數人早已燒成焦炭,面目不分,淮無奈,隻得拾瞭帥盔及之下焦炭。淮忙令撤軍,魏延眼見孔明計成,心下大喜,高呼:“司馬懿中瞭丞相之計,已被燒死!”魏軍聞言大亂,紛紛後退,漢軍皆士氣大振,緊隨其後追殺。淮率軍撤回穎水,後軍才拔營欲過穎水,淮急令眾軍向東撤退,直回許昌。

卻說魏延率軍直追到穎水東岸,見魏軍已退,遂回軍交令。延自回到大禹山 ,見孔明與眾軍皆聚於斬馬臺下。眾將皆問孔明,如何引得司馬懿上坡,又如何舉火燒之。孔明笑曰:“司馬懿生性多疑,吾使人冒充鄧艾使者,懿未必全信。吾再撤軍,用減灶之計,其必追我軍。吾早觀此地山勢平坦,懿必不疑吾埋伏於此,此地唯此坡最高,若看敵情,必登此坡也。吾令人埋火藥硫磺於坡上,再令無當軍攀於山壁樹上隱藏,手持馬鈞所做火球,待司馬懿上坡即燒之。此地名斬馬臺,今日斬司馬懿也!”眾將皆拜服,魏延恍然曰:“難怪丞相令我必堅守於此,遠近皆不宜,唯此地才能引得司馬懿登臺觀望。”眾將皆曰既殺瞭司馬懿,曹魏江山唾手可得,皆願領軍去攻許昌。孔明曰:“司馬懿一死,許昌城中必亂,各方勢力均想奪權,我軍隻需觀望,則不費一兵一卒,即可得許昌也。”眾將大喜,孔明遂令三軍重渡穎水,兵發許昌。

卻說郭淮率軍敗回許昌,急上金殿,曹奐與眾臣皆問其故,淮哭拜於地,言司馬懿中瞭諸葛亮之計,已被燒死於大禹山中。曹奐大驚,手足無措,眾臣皆慌亂,議論紛紛。司馬師聞言大哭,半晌方曰:“陛下,臣父亡於國事,實屬可憐。請陛下下旨安葬臣父。臣願帶兵前去會戰諸葛亮,以報殺父之仇。”曹奐尚未開言,侍中辛毗出班曰:“陛下不可,我軍新敗,兵無戰心,隻宜堅守城池。”賈充奏曰:“侍中之言差矣,若要守城,則諸葛亮大軍直進,我中原各地皆被其所得,獨守此一許昌何用?不若即刻派大將軍司馬師出城迎敵,方是正途。” 尚書仆射陳泰奏曰:“今司馬丞相新亡,漢軍勢大,諸葛亮用兵如神,大將軍恐非其對手,不如遷都以避漢軍鋒芒!”司馬師怒曰:“汝敢言吾戰不過諸葛亮?陛下請命臣出戰,若不勝敢當軍令,若勝瞭漢軍,請斬陳泰首級!”眾人其心不一,在金殿上吵成一片,曹奐亦制止不住,隻得先葬瞭司馬懿,厚加祭葬,優錫贈謚,再令郭淮先領兵駐守許昌,再做商議。

下得金殿,賈充謂司馬師曰:“丞相方逝,百官皆以為司馬傢大勢已去,皆各有心思,大將軍宜盡快收束人心,以防有變。”司馬師曰:“我父雖死,然我軍元氣未傷,足可與諸葛亮一戰,吾必擒諸葛村夫殺之。”賈充曰:“大將軍暫且息怒,漢軍若來,亦難攻下許昌。充隻怕這許昌城內,有人與大將軍非一心也,將軍需提防一二。”師然之,自去準備。

話說尚書王經,自從曹髦被弒,一心欲報仇,奈何司馬傢勢大,今見司馬懿死,心下大喜,與妻弟張安商議,欲帶人偷襲大將軍府,殺司馬師,還政於皇帝。張安嚇得心膽俱裂,表面應承,卻偷出府外,疾奔司馬師府告密。司馬師聞言大怒,點瞭兵馬,親自帶領殺至王經府上。王經正在聚集傢中數百兵丁,不防大門開處,魏兵一擁而進。經知事敗,令傢中兵丁死拼,皆被魏軍殺死。王經全傢皆被縛,連張安一起綁瞭,全傢皆押赴東市。經見縛其母至,經叩頭大哭曰:“不孝子累及慈母矣!”母大笑曰:“人誰不死?正恐不得死所耳!以此棄命,何恨之有!”王經母子含笑受刑。滿城士庶,無不垂淚。後人有詩曰:“漢初誇伏劍,漢末見王經:真烈心無異,堅剛志更清。節如泰華重,命似鴻毛輕。母子聲名在,應同天地傾。”

司馬師斬瞭王經一傢,自帶劍上殿,曰:“王經反叛,已被臣殺瞭,臣請即刻查其餘黨!”曹奐見瞭,嚇得牙關打戰,體似篩糠,不敢發一言。

正是:漢軍不日至城下,魏臣尚自鬥不休。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回:亂許昌魏主出奔 守宛城二士相爭

話說司馬師帶劍上殿,言王經造反被誅,請魏主下令誅殺王經餘黨。魏主嚇得做聲不得,隻在位上發抖。侍中辛毗怒曰

:“大將軍帶劍逼宮,豈是為臣之道?”師拔劍曰:“莫非汝亦王經一黨乎?”毗怒曰:“吾非王經之黨,吾乃皇帝之黨也!吾隨太祖出生入死之時,大將軍合在?今大將軍刀劍相向,吾豈懼之?”師大怒,欲斬辛毗,尚書仆射陳泰急止之曰:“大將軍息怒,王經所為,皆其自作自受也,並無黨羽,現其已死,大將軍莫要牽連他人,宜整頓兵馬,迎戰諸葛亮,保我大魏社稷為上。”師以劍指泰曰:“恐吾一出許昌,爾等即刻謀反,斷吾歸路,吾豈不死無葬身之地乎?”泰怒曰:“天子在此,大將軍何言謀反二字?莫非大將軍欲謀反乎?”師狂怒不已,欲斬辛、陳二人,被賈充死命勸住。二人疾步下殿去瞭,賈充曰:“辛毗乃五朝老臣,陳泰在許昌亦勢力不淺,其黨羽眾多。大將軍若斬此二人,恐惹眾怒也,今丞相新亡,許昌若再大亂,恐令諸葛亮坐收漁利也。”司馬師曰:“不殺此二人,恐朝中人皆效之!”充曰:“大將軍可設宴,請此二人及朝中不滿大將軍者,於宴上斬之,則天下可定也。”師大喜,令賈充下去準備。

話說辛、陳二人下瞭金殿,直奔都督府而去,郭淮正在和眾將商議軍務,見二人來,忙起身接待。毗曰:“請都督屏去左右,有要事相商。”淮忙請入內室,毗曰:“吾自跟從太祖武皇帝至今,數十年來對魏主忠心耿耿,然司馬傢專權,欺壓天子,妄言廢立,當街弒主,古所未聞。今我二人欲令都督起兵殺司馬師一黨,以正朝堂。”淮聽罷,默默無語。辛、陳二人詢問再三,淮始曰:“淮乃微末小將,不敢妄議朝堂之事。司馬丞相待吾不薄,今丞相新亡,淮實不欲陷國傢於水火也。”辛、陳二人苦勸,淮不為所動。二人無奈,憤憤而出。又去遊說數人,皆懼司馬師權勢,不敢翻之。陳泰於街上頓足怒曰:“滿朝武人皆趨炎附勢之輩,今吾等並無兵權,豈不任司馬師魚肉乎?吾死不足惜,隻恐陛下亦必為之所害。”辛毗曰:“有一人,必可助我等成事,且隨我來。”陳泰隨辛毗到瞭車騎將軍張郃府邸,報之來訪,張郃忙出門相迎。

前司馬懿於穎水會戰漢軍,張郃因病未能出戰,現病已痊愈,聽聞辛、陳二人來訪,忙親自接進內堂。辛毗亦不客氣,將來意講瞭,郃半晌無語。毗曰:“想當初,將軍與我皆為袁紹部下,後隨太祖南征北戰,將軍沖鋒在前,屢立戰功,太祖對我等實有知遇大恩。今太祖雖亡,子孫尚在,然其為司馬氏所欺,將軍忍見之不理否?”郃動容曰:“末將本想,司馬丞相數次舉薦末將,對吾實不薄也。然太祖之恩,更不能忘,公欲使郃何為?請實言相告,但為陛下,萬死不辭。”辛、陳二人大喜,忙請郃至辛毗府上,三人細細商量。忽有傢人報,大將軍司馬氏請辛毗、陳泰二人去府上飲宴,言日間得罪,欲與二人修好。毗曰:“酒無好酒,宴無好宴,此必司馬師欲殺我二人。”郃曰:“不如末將即刻帶兵,去司馬師府上殺之?”毗曰:“不可,大將軍府上侍衛眾多,若不能一鼓而下,待其調兵前來,我等皆為之擒也。不若如此這般……”

當夜,辛毗欣然赴宴,到得大將軍府上,司馬師迎出曰:“日間多有得罪,望大人吾怪,不知陳大人何在?”毗曰:“陳泰府中有事,不便前來。”司馬師心中暗道:“待斬瞭辛毗,吾自去陳泰傢中殺之。”遂請辛毗入內。毗見來賓皆平日不齒司馬師之人,心下冷笑,安然入座。

司馬師舉杯敬酒,眾人勉強飲之,酒過三巡,師正欲摔杯,就聽府門外嘈雜,有人急報,張郃帶領兵馬殺至。師大驚,忙令侍衛緊守大門,就聽前庭殺聲不斷,師驚惶無措,顧不得辛毗等人,忙從後門逃跑。張郃進瞭中庭,見過瞭眾位大人,問司馬師何在?毗曰:“早已聞聲遠遁矣,想必去調兵,不刻即來殺吾等也。”眾人皆驚,忙問計於毗。毗曰:“為今之計,唯有保住陛下,出許昌,奔陳留,再號召天下勤王,共擊逆賊司馬師!”眾人無奈,隻得依從,皆回府收拾細軟,張郃派兵保護眾人傢屬出城,陳泰已將魏主曹奐請出宮來,張郃派兵護送,欲要出城。就見一隻軍馬沖殺過來,為首者正是郭淮,淮曰:“反賊休走,留下天子,大將軍特令我來擒爾等。”郃於馬上抱拳曰:“都督在上,末將請天子出城東狩,皆一片赤誠,天日可鑒,望都督念在先皇份上,放我等走吧。”郭淮亦不欲相逼,又怕司馬師怪罪,遂曰:“住口,逆賊吃我一槍!”縱馬上前,舉槍便刺,郃挺槍相迎,二人戰瞭五六合,淮悄聲曰:“快走!”遂撥馬敗走,郃大喜,也不追趕,帶兵護送曹奐出城,直奔陳留而去。

司馬師聽聞魏主走瞭,心中大怒,欲斬郭淮。賈充忙勸曰:“眼下許昌混亂,諸葛亮大軍在側,需仗郭淮之力領兵,不可殺之。”司馬師遂罷,賈充謂眾臣曰:“漢軍將至,不敢令天子蹈險,故遷都陳留,待殺退漢軍,再去迎回聖上。”眾臣遂知緣由,然不敢詢問,皆唯唯稱是。

孔明得知許昌有變大喜,命三軍向前,至許昌城外紮下營寨。司馬師欲出城迎敵,賈充諫曰:“漢軍新至,銳氣正盛,大將軍不宜速戰,需靜待其勢衰。”司馬師從之,孔明令魏延於城下挑戰,師令閉門不出,自此兩軍對峙於許昌。

話說曹奐到瞭陳留,入瞭行宮,辛毗,陳泰,張郃眾臣商議,毗曰:“眼下我主雖離虎口,然漢軍勢大,若得瞭許昌,必揮軍東進,我等皆不能擋其鋒芒。是以不宜即刻公告天下討司馬師,不如司馬師與漢軍拼個兩敗俱傷,我等再去收拾河山。”眾人皆然其言,毗又曰:“我等亦不能坐地自守,需秘密聯絡各地軍馬,若許昌之戰有變,可隨時各地出軍,即可全勝。”眾人告之曹奐,奐頒下密旨,各地刺史太守均收瞭密旨在手。於是各地人心浮動,奉旨勤王者有之,抗旨遵司馬師者有之,欲自立者亦有之。

話表江東孫琳,自兵出荊州,戰船沿江而上,於各地攻打郡縣,留贊、留略父子防守荊南四郡,東吳攻打甚急,留傢父子數度求援。李嚴坐鎮襄陽,調度有方,才保得荊南四郡勉強不失,嚴見形勢不妙,修書一封送於宛城孟達案上,令其速下宛城,後揮軍南下,劫荊州之圍。

話說宛城大營之中,孟達聚眾將商議,薑維曰:“聽聞丞相用計殺瞭司馬懿,兵鋒直指許昌。然末將圍困宛城已有數月,卻未能見功,自二月前將軍率援軍至此,我等攻打數次亦未能下,上月自長安處來瞭一隻魏國軍馬,進瞭宛城,後知是鄧艾所率,這鐘會與鄧艾皆是知兵之輩,宛城實在急切難下。”孟達曰:“話雖如此,荊州卻正在水火之中,我若撤軍回援荊州,恐這數月攻城之功付諸流水也,如此進退兩難,實令吾心焦也。”馬謖曰:“將軍勿擾,這月來吾多方探聽,這鐘會與鄧艾多有不合,吾有一計可令此二將自相殘殺,我軍不費吹灰之力即可得宛城。”孟達大喜,忙問其詳,謖曰如初如此……

話說鐘會於宛城鎮守,漢軍數次攻城皆被打退,卻忽聞魏軍兵敗大禹山,司馬懿被燒死於斬馬臺。會大驚,忙召眾將商議,鄧艾曰:“丞相為國捐軀,實令人心傷,現許昌危急,當率軍火速支援。”會曰:“若我軍兵移許昌,宛城重地不保也,未可輕動!”艾曰:“許昌為都城,皇帝在彼,若落入漢軍之手,則國亡也,我等守一宛城何益?”會有自立之心,堅決不允。二人於府中大吵,幾欲動武,衛瓘忙左右勸開,艾憤憤而去,提本部兵馬欲救許昌。再過數日,鐘會接瞭曹奐密旨,令其起兵勤王。會猶豫不決,鄧艾再來進諫,堅要救援宛城,會不允,二人又吵瞭一番,艾言必回許昌彈劾鐘會。會大怒,欲殺鄧艾,然鄧艾部下皆在城中,會恐生亂,遂強忍怒火。

次日,鐘會部將於城外捉住一人,細問之下,該人說是鄧艾部屬,去許昌傳信,回轉之時被擒,有司馬師密信在身。會急取出觀看,隻見信曰:“信呈將軍鄧艾觀上:吾父歿於國事,吾實心傷腸斷矣,今許昌有小人作祟,禍亂朝綱,天子為之脅迫,出狩陳留,吾欲帶兵擊之,奈何漢軍大至,未敢輕動也。公於宛城傭兵數萬,宜火速殺奔陳留,救出天子,還於許都。君數次寄書於吾,言鐘會專權,不聽調遣,現吾命君速殺鐘會,統其部屬,兵發陳留。若能解天子倒懸之危,功莫大焉也。大將軍司馬師。”鐘會看罷,氣炸胸肺,當即傳衛瓘進府商議。

正是:二士不合竟相爭,不在蜀中在宛城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回:說薑維鐘會遭誅 襲建業馬謖奇謀

話說鐘會看罷書信,氣得大叫一聲,急命人召衛瓘來見。瓘至,會以信示之,瓘半晌無語。會試探曰:“既是大將軍欲殺鐘會,衛將軍請斬吾首級送於大將軍案前,總好過將這天大功勞送於鄧艾。”瓘忙下拜曰:“末將不敢,衛瓘為將軍部屬,一切以將軍馬首是瞻。”會方展顏曰:“既如此,汝去準備軍馬,吾請鄧艾來府上議事,聽吾號令,汝即擒之。”瓘領命而去,會命人請鄧艾入府議事。

卻說鄧艾已整頓瞭本部兵馬,欲出城去救許昌,忽聞鐘會相請,艾命軍士待命,自帶親兵直奔帥府。鐘會坐於案後,面沉似水,艾問何事相請?會以書示之,艾看罷大驚曰絕無此事。會冷笑曰:“養犢小兒,何敢如此!汝前日尚言欲去許昌彈劾於吾,今日怎言無此事?欲取吾頭,先祭汝首!”言罷大喝一聲,兩邊沖出衛士,欲擒鄧艾,艾之親兵拼死抵住,艾拔劍往外就闖,方出府門,隻見衛瓘領兵堵住路口,鄧艾怒曰:“鐘會以偽書害吾,吾自去許昌找大將軍分辨。”瓘曰:“將命難違,唯有取將軍首級爾。”艾揮劍向前,眾軍皆不能當。瓘忙令放箭,兵士亂箭齊發,艾身中數十箭,以劍撐地,氣絕身亡。後人有詩嘆鄧艾曰:“自幼能籌畫,多謀善用兵。凝眸知地理,仰面識天文。奇襲黃河渡,兵困長安城。事敗身先死,不愧魏忠臣。”

衛瓘斬艾首級進府,艾之親兵皆被殺死,鐘會即下令,捉捕鄧艾餘黨。艾部屬數千人,皆在城門處等候,隻待鄧艾一回,便即出城。不想鐘會命人提瞭鄧艾首級至軍前,言鄧艾已死,令艾軍下馬受降,可保不死。鄧艾平素愛兵如子,是以眾軍皆願效死命,今見鄧艾被殺,眾軍皆怒,沖上前去將鐘會派來之人斬為肉糜,搶瞭鄧艾首級。眾軍略作商議,都要與鄧艾報仇,眾軍遂殺奔鐘會帥府。鐘會早有提防,於帥府前伏下軍馬,待艾兵來,亂箭齊發,鄧艾前軍被射倒數十人。後隊急引弓回射,兩方人馬於帥府前交戰,宛城之內一片大亂。

城外漢軍聞得宛城內亂,急報與孟達,孟達見馬謖之計奏效,大喜過望,忙令薑維趁亂攻城。城頭魏軍見漢軍攻城,一面防守,一面讓人飛報鐘會,報信之人到瞭帥府前,隻見兩方尚自交戰,亂箭如雨,通行不得,送信人大叫敵軍攻城,然帥府之前殺聲震天,喊聲早被湮沒。鐘會正在府中指揮眾軍圍剿鄧艾軍馬,眼見艾軍減少,會正自欣喜,忽聽城內喊殺聲自遠而近,卻是薑維趁城防薄弱,帶隊死攻,已打破南門,進瞭宛城。有人報知鐘會,會大驚,忙令軍兵先去抵敵漢軍。鄧艾之兵眼見即將被圍,忽見對方撤軍,均是大喜,顧不得再殺鐘會,殺開條路,搶瞭東門出城走瞭。薑維指揮漢軍殺到帥府門前,所遇魏軍皆被殺敗,維令一半人馬圍住帥府,另一半人馬去城內搜捕魏兵。鐘會被圍於府中,進退無計,隻得令衛士開門投降。薑維大步進府,鐘會拜服於地,口稱願降。維大喜,親扶鐘會起身,令鐘會招降城中魏軍。會隻得依從,和薑維兵馬而行,招降沿路魏兵,共得兵三萬餘人,餘者遂衛瓘開瞭北門走瞭。

薑維大開城門,請孟達、馬謖進城,孟達高坐帥府,令鐘會進見,會匍匐於地,口稱罪臣鐘會,歸降來遲。達問曰:“我軍能進宛城,皆因汝軍自相殘殺所致,不知因何?”會拜曰:“皆因鄧艾不服統屬,奉司馬師之命欲害吾性命,故殺之,其部屬不服,是以沖突。”孟達大笑曰:“此馬幼常之反間計也,司馬師之信出於馬謖之手。”會大驚,然形式如此,隻得再拜曰:“參軍之計,神鬼莫測,鐘會拜服。”孟達令鐘會聽薑維調遣,所降魏兵皆收瞭軍械,暫居城西,以待處置。

次日,孟達與薑維商議,宛城既得,需回軍解荊州之危,留薑維領二萬軍馬駐守宛城,孟達與馬謖帶十萬大軍殺回荊州。薑維送孟達離瞭宛城,回到帥府,出榜安民,收編魏軍降卒。每日皆於鐘會談文論武,維深喜鐘會之材。鐘會自知中瞭馬謖之計,心中不平,遂心生一計。次日,鐘會至府上見瞭薑維曰:“請將軍屏退左右,會有一事密告。”維令左右盡退。會曰:“吾聞昔日諸葛丞相出草廬時,曾曰:益州之地,沃野千裡,民殷國富,可為霸業。先帝因此遂創成都。今諸葛丞相大軍在許昌城下,李嚴在南方率軍和東吳死戰,蜀中空虛,將軍莫如帶兵殺入蜀中,則可自立為王,好過為人臣下。將軍人中龍鳳,必不是久居人下之輩,望將軍好自為之。”薑維目視鐘會良久,忽笑曰:“士季之言,正合吾意,若吾能在蜀中稱王,必厚待足下。”會忙下拜曰:“會願效犬馬之勞,為大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維曰:“你我二人如何能成事?汝速去召汝心腹之人,皆來見吾,吾等計議如何攻取西川。”會大喜,急去城中找自己心腹,共三百餘人,皆入府來見薑維。

維笑問曰:“汝心腹皆在此地?”會曰:“盡皆在此,人雖不多,皆是可效死之輩。”維頷首,忽喝道:“都與我擒瞭!”就見府中左右沖出千人,將鐘會一黨團團圍住。會大驚問曰:“將軍何故如此?”維曰:“吾受諸葛丞相大恩,丞相以赤誠待吾,授吾兵書戰策,名曰將帥,實為師徒也。汝說吾反叛,罪在不赦,必斬汝首獻於丞相!前令汝聚集心腹,乃吾計也,必將汝黨一網打盡!”遂令軍士動手,鐘會與黨羽手無寸鐵,隻得服綁,維令皆推至西市斬首。後人有詩嘆鐘會曰:“髫年稱早慧,曾作秘書郎。妙計傾司馬,當時號子房。計謀多策畫,宛城把名揚。不學陶朱隱,遊魂悲故鄉。”

薑維殺瞭鐘會,修書一封,連帶鐘會首級送往許昌大營,孔明接瞭書信,令將鐘會首級號令,命薑維暫駐守宛城,可北顧長安,南及荊襄,若此兩處有變,可隨時支援。薑維授命,於宛城駐守。

話說魏主曹奐到瞭陳留,日夜不安,恐漢軍殺至,又恐司馬師來攻。陳泰進言曰:“我主勿憂,臣有一計,可解此兩般禍患。”曹忙問其詳,泰曰:“昔日大將軍曹爽為司馬傢迫害,保曹芳鎮守洛陽,芳與陛下兄弟也。現司馬懿已死,司馬師專權,陛下可聯絡曹芳,讓其斷絕漢軍後路,漢軍無糧必亂,待漢軍敗後,再聯合曹芳共擊司馬師,天下可復也。”曹奐聽瞭,半晌不語,泰再三追問,奐曰:“天無二日,國無二主,若和曹芳聯盟,則將來誰為皇帝?此事莫要再提。”泰隻得下殿。

卻說東吳孫琳率軍攻打荊州,李嚴盡力調度,方保得荊州不失。留贊、留略父子駐守荊州,謹慎防守,孫琳攻打甚急,然無法攻破荊州。李嚴聞聽孟達、馬謖自宛城得勝南歸,心中大喜,忙令其速下荊州解圍。孟達欲揮軍南下直奔長沙,馬謖曰:“將軍不可,荊州江河眾多,現東吳水軍皆乘船而行,順水攻城,我軍乃陸軍,缺船少艦,吳軍若勝可沿江追我,若敗則乘舟而遁,我軍追之不及。如此,和東吳硬拼水戰,乃以我之短,擊敵之長也,安能取勝?”孟達曰:“話雖如此,荊州卻難以支撐,需火速救援。”馬謖曰:“東吳軍兵,善水戰不善攻堅,是以數月也攻荊州不下。末將以為應分兵兩路,將軍率軍援助荊州,不需和東吳水戰,隻需隨東吳戰船行進,吳船去處,將軍亦去,吳軍若在江上,將軍即於岸上紮營。吳軍若攻打城池,將軍即於側面騷擾,管教東吳難下一城一池。”達大喜,問曰:“如此甚好,不知汝帶兵何往?”謖曰:“孫峻帶傾國之兵來攻荊州,眼下建業空虛,末將帶兵直撲建業,若能取建業,則吳國立亡。若取不得,孫琳亦必回軍救援,荊州之圍即解。此乃圍魏救趙之計。”達聞言大喜,當即分兵五萬給馬謖,自領兵五萬,直奔長沙。

單表馬謖,率軍行至樊城,見瞭諸葛恪,恪將全部戰船交與馬謖,謖親乘繳獲東吳之艨艟巨艦,率軍順水而下,直奔健康。柴桑太守闞澤聽聞漢軍船至,正待調集水軍迎擊,漢軍船隊早已過瞭柴桑,闞澤追之不及,隻得回城,飛鴿傳書,教廬江太守朱桓迎擊漢軍,莫要令建業遭受戰火。又派人傳信於孫琳,令其速速回軍抗敵。

廬江太守朱桓接到飛鴿傳書,大驚失色,忙令水軍集結,於長江之上阻擊漢軍,國中水軍多隨孫琳西征,桓隻得水軍三千人,戰船百艘。盡數佈於江面之上,欲和漢軍決一死戰。

正是:圍魏救趙逞奇謀,且看蛟龍戰長江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七回:馬謖火牛敗孫琳 陸抗劫營破李嚴

卻說馬謖率領漢軍沿長江而下,直撲建業,東吳上下大驚,急忙調集水師攔截。朱桓指揮百餘艘戰船佈於江面之上,過得半日,隱約見漢軍船隊浩浩蕩蕩而來,桓令眾船散開,眼見漢軍水師數百條大小戰船順水而來。桓令水軍靠上,欲奪頭船,以阻後船通行。數艘吳船方一搭上漢船,就見漢船突然起火,似一頭巨大的火獸直撞在吳船之上,數條吳船頓時起火,船上吳軍大驚,慌忙救火,然這火焰極烈,瞬間已將附近吳船盡皆點燃,顯是船中裝有大量火藥。

原來馬謖早知東吳必於江上攔截,卻先令隊前數艘戰船裝滿火藥,隻待近瞭敵船即可點燃,漢軍兵士點瞭火即棄船遊走。隻見朱桓船隊紛紛躲避火船,馬謖軍船大進,將朱恒船隊沖得大亂。漢軍手持連弩,萬矢齊發,吳軍多有中箭落水者。朱恒見勢不妙,隻得指揮餘船避開,漢軍直進,吳船隻得遠遠跟隨,時側翼襲擊,時遠處放箭,拖延漢軍船隊速度。後方闞澤已率柴桑船隊急速趕來,朱恒膽氣大壯,聯合闞澤船隊圍攻漢船,馬謖令軍船一字排開,放箭阻敵。漢軍人多,吳軍不敢靠近,馬謖令前軍前進,後軍阻敵。朱恒忙指揮水軍從側面超過,東吳水軍精煉,漢軍攔截不住,被朱恒直沖側翼,漢軍船隊大亂,馬謖忙令側翼放箭阻敵,吳船一觸即走,漢軍箭矢多落入水中。雙方周旋半日,不分勝負,漢軍勝在兵多船大;吳軍勝在水戰精熟,雙方於江面之上僵持不下。眼見天色已晚,馬謖傳令,以火筒擊敵,隻見江面上火球紛飛,吳軍不防,十數條戰船瞬間著火,吳軍大亂,馬謖令兵士移船江北岸邊,吳軍見漢軍船隊靠岸,便不再追,隻遠遠在江上監視。謖令艨艟艦排於外圈,護衛小船於內,留三千水軍於船上警戒,大軍上岸,離江邊五裡紮營。江面之上,朱恒與闞澤商議,都覺漢軍不善水戰,隻需拖延待到孫琳回軍,即可全殲漢軍水師。

卻說馬謖於營中思索,自覺隻比水軍,實不是吳軍對手。遂喚過副將傅僉、蔣舒,吩咐如此如此。次日,傅僉,蔣舒各領一萬人馬,殺奔合肥。合肥守將胡質大驚,一面急令人報與魏主曹奐,一面緊守城池,傅僉、蔣舒在合肥周邊縣城劫掠一番,趕瞭近千頭牛羊回轉江邊大營。第三日,又劫掠周圍郡縣,魏國忙派使者告知東吳,言漢軍於江邊郡縣劫掠,請東吳出兵,共滅馬謖。

第三日正午,隻見江面之上船影閃動,孫琳已率大軍自荊州趕回,闞澤、朱桓迎上前去,告之漢軍已於岸上紮營三日。孫琳見即令船隊靠近漢軍戰船放箭,良久卻並不見漢軍水師還擊,有吳軍上瞭漢船,卻見空空如也,並不見一個軍士。孫琳與眾將商議,闞澤曰:“此必是馬謖見我水軍厲害,棄船登岸,欲在陸上與我軍決戰。”徐盛曰:“馬謖孤軍深入,東北為魏國疆土,西南乃我國,其又棄船登岸,自蹈死路也。漢軍隻五萬人矣,我軍二十萬,又有魏軍相助,滅馬謖易如反掌耳。”孫琳大喜,命眾軍上岸紮營。次日,胡質領一萬人馬至江邊,孫琳讓朱桓接待胡質,令質於大軍右翼佈陣。

隻見漢軍陣營門大開,軍馬沖出,一字長蛇陣排開,馬謖居中而出,傅僉、蔣舒列隊兩旁。馬謖笑曰:“孫大將軍遠來辛苦,幼常這廂有理瞭。”孫琳怒曰:“馬謖,吾知汝用此圍魏救趙之計,雖救瞭荊州,汝這五萬人馬卻被圍於此絕地。待滅瞭爾等,吾再揮軍向西,荊州還是吾掌中之物也!”馬謖笑曰:“大將軍差矣,汝大軍雖有二十萬,在謖看來皆為土雞瓦犬爾,今日一戰必潰,何言再犯荊州?”琳大怒,令徐盛出戰,盛催馬挺槍,直取馬謖,傅僉舞方天戟戰住徐盛,二人戰瞭二十回合,傅僉力怯,戟法散亂。僉虛晃一戟,撥馬便走,孫琳令掩殺過去,吳軍前軍大進。眼見兩軍還有一箭之地,馬謖一聲令下,隻見前軍兩邊散開,露出後陣幾百頭牛來,牛角皆系兩把尖刀,牛身披油佈,有漢軍將油佈點燃,瞬間烈焰騰空,眾牛齊聲鳴叫,往前猛沖,直沖進吳軍隊中。有牛向後亂竄,皆被漢軍持盾擋住,漢軍以火筒噴之,牛見火隻得改瞭方向,向吳軍沖去。

吳軍大亂,被火牛沖破前軍,直沖到後軍中,東吳軍士多有中刀被踩者,亦有著火翻滾者,馬謖指揮漢軍在牛後沖殺,吳軍隻顧逃命,徐盛隻得在隊尾且戰且走。火牛沖入吳軍後隊,吳後軍亦被沖散,有牛直沖入吳軍營寨,寨中多處著火。吳軍大敗,連帶胡質魏軍亦被沖散,質急忙收攏軍兵退回合肥。漢軍隨後追殺,吳軍丟盔棄甲,孫琳率軍落荒而逃,直逃到長江戰船之上。漢軍直追到江邊,吳軍爭先恐後攀上戰船,多有落水被漢軍射死者。孫琳顧不得後者,忙令開船,吳軍水師方動,漢軍搶瞭戰船,乘數艘小船圍攏上來,以火筒直擊吳船,吳船忙亂中不及回擊,數十戰船被燒,吳兵皆跳水逃生。吳軍大敗,孫琳隻得率領殘兵回建業,岸上吳軍不及上船者,有隨魏軍逃往合肥者,餘者皆被漢軍所俘。

漢軍大勝,馬謖令收拾戰場,吳軍被俘者萬人,得軍械糧草無數。兼有死牛三百餘頭,餘者皆不知所蹤,當夜漢軍大宴,以牛肉分眾軍食之。眾將皆誇馬謖妙計,謖曰:“此乃田單破燕之火牛陣也,吾之兵法計策多載於書中,丞相數度責吾紙上談兵,然兵法之道,變幻莫測,存乎一心,紙上談兵未必無用。”眾將皆拜服。馬謖修書與襄陽李嚴與許昌孔明,告知戰果。

李嚴得知馬謖之勝大喜,便欲吞並江陵郡,遂傳令孟達領兵北上渡江攻擊江陵,又令馬謖回軍進攻江夏以為牽制,令江夏不敢援救江陵。嚴親領荊州兵五萬,自陸上殺奔江陵。

卻說江陵城中,隻有三萬吳兵,太守丁奉聞孫琳敗績,李嚴欲攻江陵,急召眾將問計。陸抗曰:“大將軍中計敗回建業,短期必無力再征,眼下李嚴來勢洶洶,我軍必堅守為上,隻需守得半月,雨季一至,嚴必退兵也。”奉大喜從之。

卻說李嚴自襄陽殺至江陵,見孟達未到,便於江陵城西紮下營寨,李嚴之子李豐曰:“我軍遠來疲憊,父親需提防吳軍偷襲。”嚴曰:“江陵兵少,必要堅守,定不會襲營。然亦不可不防。”遂命李豐於營寨四周設下埋伏,若吳軍偷營,即可擒之。江陵城頭,丁奉與陸抗上城觀看,隻見李嚴營寨連綿,不知多少人馬,眼見守軍皆有懼色,陸抗曰:“李嚴遠來,兵勞將疲,末將願領一支軍馬前去劫營,以挫漢軍鋒銳。”奉詫曰:“汝前日要我堅守,如何今日自要去劫營?李嚴乃漢之名將,大軍遠來,焉能不防汝劫營?”抗曰:“先父曾教導末將,兵無常勢,水無常形,用兵之道,需隨機應變。李嚴不熟我江陵地形,於長江邊紮營,不知我江陵城邊,此時節長江水漲,夜半時分必淹至其營,末將趁水劫營,必能建功。”奉大喜,令陸抗自去準備。

是夜一更,風聲大作,長江水漲,至二更時分,水已淹至李嚴營門,有漢軍急報李嚴,嚴已睡下,聞訊忙起身查看,隻見長江之水緩緩而來,已淹至前營,軍士腳踝皆在水中。嚴自思曰:“吾不識此地氣候,不知長江漲潮,眼下隻有移營以避。”遂令三軍,拔營起寨,移至城北高處安營。漢軍收拾軍帳器物,準備移營。就聽一聲炮響,陸抗已率三千吳軍殺進營來,漢軍營外埋伏剛撤回以備移營,營內漢軍更是毫無防備,被陸抗直殺入營中,逢人就殺,遇物便燒,漢營中殺聲震天,火光四起。李嚴忙令漢軍緊守方位,自帶一隻軍馬阻擊陸抗,抗並不與李嚴交鋒,在漢軍營中四處遊走,殺得漢營大亂,從後營直殺出去。嚴追之不及,恨恨而回,令軍士撲滅火焰,加緊移營。方到城北,正在紮營,後營突然大亂,原來陸抗趁夜色躲於城外,見漢軍紮營未穩,又自沖殺上來,後營尚未紮下,即被抗沖毀,嚴大怒,自領軍去戰陸抗。就聽江陵城中一聲炮響,丁奉帶兵殺出,原來陸抗早有計較,若見漢營亂,就教丁奉殺出。吳軍兩面夾擊,漢軍大亂,顧不得營寨,四處逃命,李嚴隻得令李豐帶兵去戰陸抗,嚴自率軍殺回,將丁奉殺回江陵。陸抗見丁奉回城,這才撤兵,繞路從西門進城。

李嚴收拾敗軍,清點人馬,折損五千餘人,帳篷軍械被燒瞭三成,嚴氣炸胸肺,就要連夜攻城,被李豐死命勸住,嚴隻得令漢軍再紮營寨,嚴親自帶兵守禦。天色將明,營寨才方紮好,漢軍一夜辛勞,皆有疲態,嚴隻得令休整三日。

正是:漢有馬謖能施計,吳生陸郎頂乾坤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八回:丁奉定計斬孫琳 賈充巧舌說曹爽

話說李嚴帶兵進攻江陵,被陸抗趁水劫營,嚴隻得令軍士休整。第三日,孟達率軍趕到,與李嚴合兵一處,嚴曰:“陸抗多智,不亞其父也。更兼丁奉勇猛,吾觀這江陵城並不易取。”達曰:“若不取這江陵,我軍便無法順流而下取建業,我軍數倍於彼,縱是強攻亦必下此城。吾願領一軍攻城!”嚴允之,達令軍士攻城,丁奉指揮吳軍守城,隻見矢石如雨,漢軍連沖數次,皆不能上城。達令架雲梯攻城,陸抗指揮吳軍以投石車砸雲梯之輪,雲梯多被打壞,前進不得。漢軍於江陵城下死傷慘重,達隻得令漢軍退回。

丁奉謂陸抗曰:“漢軍雖退,明日必再來,我軍兵少,恐抵擋不易。”抗曰:“末將有一計,可令漢軍無法攻城。”奉忙問何計。抗曰:“江陵城外土地松軟,末將今夜領一軍,掘條小渠,將長江之水引至城東城北空曠之處,將土地浸軟,漢軍若再來,必舉步艱難,無法攻城。江陵西方、北方乃長江天險,漢軍亦無多少船隻,亦難水路攻城也。”丁奉大喜,抗自去準備。

次日天明,孟達欲再攻城,漢軍沖將過去,隻覺土地稀軟,一步下去,直沒至股,數十名軍士陷入泥中無法自拔,眾人將其救出,皆言不能前行也。達親視之,隻見城西城北皆為一片澤國,兵士皆不敢前進。孟達無奈,隻得回營,李嚴亦無可奈何,隻得靜待地自幹。過得數日,天色轉陰,下起小雨來,這一下就是數日,地面復又松軟,眼見陰雨連綿,不能止瀉,軍中多有病者。嚴無奈,隻得下令撤軍,再命人告知馬謖,回軍襄陽。丁奉見李嚴撤退大喜,親自上表吳皇,表奏陸抗功勞。吳主遂升奉為前將軍,廬江侯,回建業任職,升陸抗為江陵太守。

卻說吳皇孫權自去歲生病,一直未愈,漸漸病勢沉重,乃召大將軍孫琳、大司馬呂岱至榻前,囑以後事。囑訖而薨。在位二十年,壽六十七歲。後人有詩曰:“紫髯碧眼號英雄,能使臣僚肯盡忠。二十年間興大業,龍盤虎踞在江東。”孫權既亡,孫琳立孫亮為帝,大赦天下,改元建興元年;謚權曰大皇帝,葬於蔣陵。孫琳為人強暴,自敗於馬謖之後,吳人多有非議者,琳聞之大怒,連殺數百人,朝中莫不懼之。自此權柄皆歸於琳,吳主孫亮,雖然聰明,卻無可奈何。

一日,吳主孫亮悶坐,黃門侍郎全紀在側,紀乃國舅也。亮因泣告曰:“孫琳專權妄殺,欺朕太甚;今不圖之,必為後患。”紀曰:“陛下但有用臣處,臣萬死不辭。”亮曰:“卿可隻今點起禁兵,與將軍劉丞各把城門,朕自出殺孫琳。但此事切不可令卿母知之,卿母乃琳之姊也。倘若泄漏,誤朕匪輕。”紀曰:“乞陛下草詔與臣。臨行事之時,臣將詔示眾,使琳手下人皆不敢妄動。”亮從之,即寫密詔付紀。紀受詔歸傢,密告其父全尚。尚知此事,乃告妻曰:“三日內殺孫琳矣。”妻曰:“殺之是也。”口雖應之,卻私令人持書報知孫琳。琳大怒,當夜便喚弟兄四人,點起精兵,先圍大內;一面將全尚、劉丞並其傢小俱拿下。比及平明,吳主孫亮聽得宮門外金鼓大震,內侍慌入奏曰:“孫琳引兵圍瞭內苑。”亮大怒,指全後罵曰:“汝父兄誤我大事矣!”乃拔劍欲出。全後與侍中近臣,皆牽其衣而哭,不放亮出。孫琳先將全尚、劉丞等殺訖,然後召文武於朝內,下令曰:“主上荒淫久病,昏亂無道,不可以奉宗廟,今當廢之。汝諸文武,敢有不從者,以謀叛論!”眾皆畏俱,應曰:“願從將軍之令。”尚書桓彝大怒,從班部中挺然而出,指孫琳大罵曰:“今上乃聰明之主,汝何取出此亂言!吾寧死不從賊臣之命!”琳大怒,自拔劍斬之,即入內指吳主孫亮罵曰:“無道昏君!本當誅戮以謝天下!看先帝之面,廢汝為會稽王,吾自選有德者立之!”叱中書郎李崇奪其璽綬,令鄧程收之。亮大哭而去。後人有詩嘆曰:“亂賊誣伊尹,奸臣冒霍光。可憐聰明主,不得蒞朝堂。”

孫琳遣宗正孫楷、中書郎董朝,往虎林迎請瑯琊王孫休為君。休字子烈,乃孫權第六子也,在虎林夜夢乘龍上天,回顧不見龍尾,失驚而覺。次日,孫楷、董朝至,拜請回都。行至曲阿,有一老人,自稱姓幹,名休,叩頭言曰:“事久必變,願殿下速行。”休謝之。行至佈塞亭,孫恩將車駕來迎。休不敢乘輦,乃坐小車而入。百官拜迎道傍,休慌忙下車答禮。孫琳出令扶起,請入大殿,升禦座即天子位。休再三謙讓,方受玉璽。文官武將朝賀已畢,大赦天下,改元永安元年;封孫琳為丞相,多官各有封賞;又封兄之子孫皓為烏程侯。孫琳一門五侯,皆典禁兵,權傾人主。吳主孫休,恐其內變,陽示恩寵,內實防之,琳驕橫愈甚。

月後,琳奉牛酒入宮上壽,吳主孫休不受,琳怒,乃以牛酒詣左將軍張佈府中共飲。酒酣,乃謂佈曰:“吾初廢會稽王時,人皆勸吾為君。吾為今上賢,故立之。今我上壽而見拒,是將我等閑相待。吾早晚教你看!”佈聞言,唯唯而已。次日,佈入宮密奏孫休。休大懼,日夜不安。數日後,孫琳遣中書郎孟宗,撥與中營所管精兵一萬五千,出屯武昌;又盡將武庫內軍器與之。於是,將軍魏邈、武衛士施朔二人密奏孫休曰:“琳調兵在外,又搬盡武庫內軍器,早晚必為變矣。”休大驚,急召張佈計議。佈奏曰:“前將軍丁奉,勇猛過人,能斷大事,可與議之。”休乃召奉入內,密告其事。奉奏曰:“陛下無憂。臣有一計,為國除害。”休問何計,奉曰:“來朝臘日,隻推大會群臣,召琳赴席,臣自有調遣。”休大喜。奉同魏邈、施朔掌外事,張佈為內應。

是夜,狂風大作,飛沙走石,將老樹連根拔起。天明風定,使者奉旨來請孫琳入宮赴會。琳方起床,平地如人推倒,心中不悅。使者十餘人,簇擁入內。傢人止之曰:“一夜狂風不息,今早又無故驚倒,恐非吉兆,不可赴會。”琳曰:“吾弟兄共典禁兵,誰敢近身!倘有變動,於府中放火為號。”囑訖,升車出內。吳主孫休忙下禦座迎之,請琳高坐。酒行數巡,眾驚曰:“宮外望有火起!”琳便欲起身。休止之曰:“丞相穩便。外兵自多,何足懼哉?”言未畢,左將軍張佈拔劍在手,引武士三十餘人,搶上殿來,口中厲聲而言曰:“有詔擒反賊孫琳!”琳急欲走時,早被武士擒下。琳叩頭奏曰:“願徙交州歸田裡。”休不理,命推下斬之。於是張佈牽孫琳下殿東斬訖。從者皆不敢動。佈宣詔曰:“罪在孫琳一人,餘皆不問。”眾心乃安。佈請孫休升五鳳樓。丁奉、魏邈、施朔等,擒孫琳兄弟至,休命盡斬於市。宗黨死者數百人,滅其三族,命軍士掘開孫峻墳墓,戮其屍首。將被琳害者重建墳墓,以表其忠,其牽累流遠者,皆赦還鄉裡,丁奉等重加封賞。

李嚴聞聽東吳之變,又欲伐吳,馬謖諫曰:“將軍不可興兵,東吳雖亂,然其根本未動,今孫琳已死,東吳上下一心,未可輕圖。陸抗緊守江陵,取之不易,江陵不下,則難圖東吳也。”嚴隻得作罷,修書一封送於許昌大營,請孔明發兵共取江陵,再圖東吳。孔明接瞭書信,思索半晌,回書一封,要李嚴稍安勿躁,待取瞭許昌,再圖東吳。

自漢軍駐紮許昌城下,與魏軍僵持數月,互有勝敗。司馬師與賈充商議如何退敵。充曰:“諸葛亮用兵如神,詭計多端。以老丞相之能,尚中其計喪生。若與之正面對敵,實無必勝把握。吾有一計,必可令漢軍腹背受敵,不日敗亡。”師大喜,問計將安出。充曰:“曹奐出逃陳留,欲與將軍爭權,我軍獨抗漢軍,亦無法進擊陳留。奐既不從將軍,便應廢之。常言道天無二日,國無二主,現曹芳稱帝於洛陽,大將軍可傳書一封,言廢曹奐,遵曹芳為帝。再令其截斷漢軍糧道,發兵擊漢軍之後。漢軍無糧必亂,我軍前後夾擊,必可大破漢軍。”師皺眉曰:“曹芳出許昌,奔洛陽,皆因我司馬傢之故,曹爽與我傢勢不兩立,安能肯首乎?”充曰:“老丞相已亡,大將軍可推脫不知前事,曹爽乃鼠目寸光之輩,將軍以金珠贈之,再遵爽為丞相,其必心動。待敗得漢軍,再誅曹爽易如反掌也。”師大喜,令賈充作密信,令心腹帶金珠珍玩無數,直奔洛陽,去見曹爽。

正是:謀臣毒計亂天下,卻將肥羊送貪狼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九回:得寶甲馬承興兵 計中計諸葛神算

話說信使到瞭洛陽,競入曹爽府邸,呈上書信。爽展書觀之,半晌無語,信使取金珠饋之,爽大喜,問曰:“司馬師真欲遵吾為丞相?”信使曰:“自將軍離瞭許昌,司馬將軍常念將軍,數度與老丞相面詰,今老丞相已歿,曹奐無道,司馬將軍欲費曹奐,迎回魏主曹芳,尊將軍為相,聽憑調遣。”爽大喜,即刻去見曹芳俱說詳情。芳聽聞要聯絡司馬師共擊漢軍,大驚失色曰:“司馬氏皆虎狼之輩,與其共生豈不為之食也?況現下與漢聯盟,怎可背之?”爽曰:“漢軍若滅瞭司馬師,必回軍攻我洛陽。陛下之位禪於漢獻帝,若漢復得天下,陛下輕則退位,重則族誅也。”芳汗流滿面,驚慌失措,忙召群臣問計。群臣聞罷,眾口紛紜,桓范曰:“司馬師狡詐,不亞其父,若與之聯合,縱勝陛下亦不免曹髦之禍。”何晏曰:“話雖如此,我曹魏與蜀漢畢竟世仇也,若諸葛亮滅瞭司馬師,擒瞭曹奐,我等孤掌難鳴,必為漢所滅。”桓范頷首曰:“此話有理,不若我軍截斷漢軍糧道,令漢軍困於關內,後收降漢軍為我所用,則退可自保,進可滅司馬師得天下也。”曹芳大喜,忙令曹爽修書一封,令信使帶回,言將斷漢軍糧道,再兩軍夾擊以滅漢軍。爽再傳令河北各郡,令其起兵,過孟津渡,來洛陽聽候調遣。

司馬師接書大喜,忙與賈充商議,充曰:“曹爽斷漢糧道,漢軍必回師擊爽,我軍不動,靜看其二虎相爭。再擊其敗者,勝者亦必元氣大傷,我軍攜威,一鼓作氣,可殺此二虎。後再揮軍東進,曹奐不日可滅。”司馬師大喜。充又曰:“大將軍可再傳書於江東孫休,約其共伐荊襄,約定平分荊州,如此,則可令荊襄漢軍不能北上援助諸葛亮,如此則甕中捉鱉,諸葛亮可擒也。”師從其計,令使臣去東吳下書。

話說曹爽密令夏侯霸關閉函谷關,以阻漢軍救兵;令夏侯威緊守虎牢關,不放漢軍出入。話說夏侯霸接瞭密信,即傳高翔、廖化二人入府,霸以密信授之,高、廖二人覽信大驚,高翔拔劍四顧,廖化問曰:“將軍欲殺我二人乎?”霸笑曰:“吾若殺汝,則刀斧手早已亂刃加汝身也。”二人疑惑,霸曰:“有一人在此,汝可識得?”就見屏風之後走出一人,高、廖二人窺之,識得竟是張飛次子張紹!廖化問曰:“西鄉侯為何不在長安,來此何為?”紹笑而不語。霸曰:“紹之母乃我族妹,當今天子劉禪呼吾堂舅也。”二人方始大悟。紹曰:“諸葛丞相早料到曹爽必反我大漢,特令紹持天子之信與舅父大人,現下舅父乃我大漢之博昌亭侯。夏侯威叔父亦已知會,虎牢關亦在掌握。”高翔、廖化大喜曰:“既如此,我二人願領兵去攻洛陽,擒住曹芳、曹爽,獻於丞相。”紹曰:“二位將軍且勿聲張,丞相有秘計在此,教我等共同觀看。”遂取出一錦囊打開,四人觀看,計曰:“夏侯霸假做從曹爽之計,閉瞭函谷關,我許昌大軍假做混亂,引曹爽,司馬師來攻。我已調長安之軍候命,隻待洛陽空虛,即刻來攻,夏侯將軍隻需開瞭函谷關,我軍長驅直入,洛陽唾手可得也。”四人看後,連稱妙計,霸依計而行。閉瞭函谷關,謂曹爽信使言道已殺瞭高翔、廖化二人,必將死守函谷關,不放一個漢軍進關。曹爽見信大喜,虎牢關夏侯威亦回信曰已關閉關口,斷絕漢軍糧草。爽修書一封與司馬師,曰漢軍糧草已斷,不日必將大亂,約期共擊諸葛亮。司馬師大喜,令郭淮加緊練兵,隻待時機出戰。

卻表長安城中,關興安葬瞭張苞遺體,回轉荊州去也。馬承在長安無事,日日隻盼征戰,後主視承為擎天玉柱,不放離去,隻將承急得心火上升,無處發泄。這日,馬承正在焦躁,忽聞後主召見,承忙進瞭未央宮,隻見費禕、蔣琬立於後主兩旁,承見禮已畢,後主曰:“愛卿數次找朕要去戰場,朕並未答允,今丞相有書在此,令愛卿去取洛陽。”承大喜,忙問其詳。費禕曰:“此乃丞相之計,函谷關夏侯霸,虎牢關夏侯威皆陛下舅父也,已秘密降瞭我大漢,曹爽必中丞相之計,兵出虎牢關去攻丞相,將軍可去準備,隻待探馬報來,曹爽大軍出發,即可帶兵三萬,直進函谷關,去取洛陽,擒瞭曹芳,即是大功一件。”馬承大喜,在城中召集兩萬步軍,一萬西涼鐵騎,日夜操練,準備出征。

這日馬承回府,有人報諸葛瞻來訪,承忙令請進。二人見瞭禮畢,瞻曰:“聞聽將軍欲出征,瞻特來獻寶。”承奇曰:“何寶?兄長取出讓吾一觀?”瞻自囊中取出一物,乃一襲麻衣。承笑曰:“我府中亦無白事,要這麻衣作甚?莫非兄長戲承乎?”瞻曰:“此非壽衣,乃寶甲也,穿之可刀槍不入。”承哂笑不信。瞻自穿上麻衣,至院中曰:“將軍可以箭射吾。”承慌曰:“生死之事,莫兒戲焉。”瞻再三請射,承固不肯,瞻隻得脫衣掛於樹上,自將弓拉滿,射中麻衣,箭不能入,落於地下。承大奇,上前以手捻之,隻覺輕柔堅韌,平生未聞此物。承親以箭射之,皆不能入,以刀斬之,亦不能傷。承大喜,忙問此寶為何?瞻曰:“吾自拜馬鈞為師,已數載矣,學其機巧變化,實是受用無窮。昔日吾父渡瀘南征,曾遇藤甲軍,其甲刀槍不入,卻遇火即燃。吾嘗思可否亦做一物,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承曰:“兄長已然成功,不知此為何物所做?”瞻曰:“吾自幼不喜兵法,隻愛博覽群書,前年曾偶得一書,乃班超通西域時所著。書中記載,三百年前,西方有一帝王,名亞歷山大,其人能征善戰,手下軍卒皆著麻甲,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吾即遍尋天下之麻,終於尋得一麻,乃張騫自西域帶回之亞麻。吾反復編織,數度蒸曬,試瞭一年有餘,方得此甲。此甲不比鐵甲之重,人馬披上,輕若無物,若長途奔襲亦不疲累。”馬承喜曰:“得此寶物,我西涼鐵騎豈不無敵於天下?兄真乃神人也!”瞻笑曰:“不敢當神人二字,這亞麻甲做之不易,我師徒二人窮盡心力,亦隻做瞭八百套而已,這八百人馬皆披甲,縱入亂箭陣中,亦不為傷。”馬承大喜,忙叫瞻取甲至軍營。承親選健壯西涼騎兵八百人,健馬八百匹,著此甲訓練。瞻曰:“將軍有此寶甲,不宜宣揚,若兩軍膠著,此八百人馬突然沖出,可收奇效!”承然之,令西涼兵守口如瓶。

話說許昌漢營之內,孔明聞曹爽封瞭漢軍糧道,遂聚眾將商議。孔明曰:“我軍糧道被斷,隻有撤軍一途,三軍今日收拾營帳,明日撤往宛城,與伯約匯合。”魏延曰:“軍中尚有一月之糧,不若即刻攻城,取瞭許昌,立解燃眉之急。”孔明曰:“不可,司馬師知我糧道被斷,必堅守不出,以待我軍自亂。許昌城高池深,我軍若困頓城下,恐全軍覆沒也,不如早撤。”眾將雖有不甘,然不再言戰。待晚間,軍士皆在收拾營帳軍械,孔明密召魏延、張嶷、張翼、王平、吳班幾人進帳曰:“日間吾言退軍,乃吾之計也,欲引司馬師與曹爽來攻,我軍趁機兵取洛陽。我軍之內必有彼之探子,故白日令三軍撤軍。汝等下去小心準備,隻待司馬師與曹爽來攻,便殺他個片甲不留。”眾將大喜,自去準備。

話說曹爽得知漢軍營中已亂,正在慌忙撤軍,爽大喜,忙點軍出征,時河北軍馬未至,爽恐坐失良機,自率洛陽兵馬八萬,以鄧颺為將軍,李勝、畢軌為副將,開瞭虎牢關,殺向許昌。孔明聞曹爽軍來,令漢軍西撤,魏延,王平斷後。司馬師見曹爽軍來,亦不出兵,欲讓曹爽與漢軍互拼。曹爽隻顧追敵,令軍士努力向前,魏延,王平且戰且走,將曹爽引得離洛陽越發遠瞭。這日,漢軍過瞭汝水,孔明令紮下營來,過得半日,魏延、王平帶軍回營。曹爽大軍亦至,爽見漢軍大營,忙令過河擊之,鄧颺勸曰:“漢軍臨水下寨,我軍若攻,其必趁我半渡而擊。往大將軍三思。”鄧颺乃東漢開國大將鄧禹之後,頗通謀略。爽欲建功,不聽鄧颺之言,令軍士過河,李勝帶一萬人先渡汝水,將到岸邊,就見漢營中吳班率一千弓弩手沖出,人皆手持連弩,吳班一聲令下,萬弩齊發,魏兵中矢者不計其數,數千魏兵皆死於河中,李勝身中數矢,拼死帶殘兵逃回對岸。曹爽大驚,隻得令軍士紮下營寨,等待漢軍糧盡。

正是:螳螂意欲捕鳴蟬,不知黃雀在後頭。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回:戰洛陽馬承楊威 追曹爽孔明發兵

話說馬承聞得曹爽大軍南進,洛陽空虛,便率領三萬人馬,諸葛瞻為參軍,兵發洛陽。到得函谷關下,夏侯霸開瞭關門,馬承大軍長驅直進,殺到洛陽城下。早有魏兵報入,曹芳聞聽,大驚失色,急召群臣。何晏曰:“夏侯霸曾曰已殺瞭漢將,嚴守函谷關,怎的連戰報都無,漢軍已殺至城下?”桓范曰:“必是夏侯霸賣國投敵,此人不顧殺父大仇,叛主降漢,實是可恨!”曹芳曰:“現下漢軍已至城下,如之奈何?”何晏曰:“大將軍帶瞭傾國兵馬去戰諸葛亮,現今城中隻有守軍五千,臣願死守長安!”遂出殿聚兵。桓范忙令人火速傳信於曹爽,教其回軍勤王。

馬承見洛陽兵少,便令攻城,漢軍架起雲梯,蜂擁而上,魏軍將滾木礌石砸下,漢軍折損數百人,無法登城。馬承正待再攻,忽見北方煙塵大作,數萬兵馬殺將而來,卻是冀州刺史文欽帶人馬趕至。自文欽接瞭曹爽密信,即刻點起兵馬五萬,令其子文鴦為先鋒,次子文虎為後隊,直奔洛陽來和曹爽匯合。因路途遙遠,故來遲數日,曹爽已率軍自去戰漢軍,欽才趕到洛陽,正遇上馬承攻城,文欽忙令三軍列陣,文鴦率人馬直列陣前。馬承令軍士停止攻城,列陣迎敵。文鴦出陣,以槍指馬承曰:“我乃冀州刺史文欽之子文鴦是也,汝乃何人?安敢犯我洛陽?”馬承笑曰:“吾乃大漢伏波將軍之後,嫠鄉侯馬承是也,汝魏主篡漢自立,天下人得而誅之,今日大漢天兵到此,汝還不速降,莫非欲自戕乎?”文鴦大怒,催馬舞槍,直取馬承,承挺槍相迎,在陣前殺在一處,二人各不相讓,使盡平生本領。有分教:龍逢神蛟興雲雨,虎見雄師嘯震天。橫行天下無對手,隻因未遇更強人。這一場大戰,戰有百餘合不分勝負。兩方軍士皆看得呆瞭,連吶喊聲也無。洛陽城中,曹芳聞聽城外雙雄大戰,亦帶領眾臣上城觀戰。隻見城下二人鬥得性起,大聲呼喝,這兩條槍似兩隻銀龍,忽上忽下,時吞時吐,又戰瞭百合,仍舊不分勝負,曹魏眾臣皆咋舌不已。這邊文欽恐文鴦有失,令軍士鳴金,鴦舉槍架住馬承之槍曰:“吾陣上鳴金,暫且休戰,不刻便回,汝莫逃跑。”馬承笑曰:“隻管放心,吾隻等汝回再戰。”

文鴦歸瞭本隊,問父親為何鳴金,文欽曰:“我兒,汝自出師以來,鬥過天下多少英雄?從未有如此惡戰。這馬承乃馬超之子,勇猛不輸於其父也,我恐孩兒有失,故此鳴金。”鴦曰:“兒久聞蜀漢五虎將,皆天神下凡,能敵萬人,兒固不信,今日戰這馬承,方知所傳非需,世間果有此等強人。然兒亦不輸他分毫,兒請再戰,必以槍裡加鞭勝之。”文欽再三勸阻,文鴦不聽,堅要出戰。馬承回陣,謂諸葛瞻曰:“吾平生惡鬥,未有如此者,文鴦真乃英雄也。待吾再去,定取他性命。”稍事歇息,即上馬出陣,喊文鴦再戰。鴦提搶上馬,欽攔擋不住,鴦已沖出陣來。二人更不答話,又戰在一處,又鬥瞭百合不分勝負。文鴦暗自取鞭在手,二馬錯蹬之際,忽高舉鋼鞭,拼力砸下。馬承聞得風聲不對,未及回首,先斜槍擋架,就聽一聲巨響,鋼鞭直砸在槍桿之上,二人皆是一震,兩馬各自跑開。馬承暗叫好險,待撥轉馬頭,承取流星錘在手,看看將近,突然飛錘而出,直取文鴦面門。鴦急忙縮頭避過,隻將盔纓打落於地。文鴦大怒,挺槍躍馬,又戰於一處。二人又戰瞭二百合,天色已黑,軍士皆點火把照亮,二人猶自惡鬥不休。文欽忙令鳴金,這邊諸葛瞻亦鳴金。二人回陣,約定明日再戰。漢軍於洛陽北門外紮下營寨,文欽恐馬承來攻,亦不敢進城,於漢軍對面紮營。

卻說馬承回營,大呼痛快,明日必要和文鴦再戰三百合。諸葛瞻曰:“賢弟隻顧廝殺,忘卻身負重擔乎?我軍孤軍深入,來取洛陽,汝豈能隻顧痛快,令我軍頓於堅城之下?若明日魏軍勤王之兵再至,我軍豈不危矣?”承頓悟,忙起身拜曰:“兄長之言有理,隻因吾平生未逢此對手,一時技癢方才戰瞭一日。承必以國事為重,願聽兄長調遣。”瞻亦起身拜曰:“賢弟有此心胸,方為大將,今後我大漢開疆拓土,皆仗賢弟之能。”遂與馬承計議,瞻曰:“河北軍馬遠道而來,必定疲憊,我二人可引軍去劫營寨,我帶人虛張聲勢,在營外吶喊,賢弟可率西涼鐵騎直突其後營,燒瞭糧草,其軍必亂。”馬承大喜,依計而行。

是夜,文欽正在大帳休憩,忽聞營外喊殺聲大作,欽忙起身上馬,到瞭前營,隻見漢軍正在營外吶喊,被弓箭手射住,不敢上前。欽忙令文鴦出營擊敵,鴦帶隊出瞭營門,漢軍發一聲喊,齊齊跑回本營,鴦追之不及,隻得回營,尚未進營門,忽見後營火起,文欽大驚,忙令文鴦去後營救火。鴦到瞭後營,隻見馬承帶領西涼鐵騎正在營中橫沖直撞,西涼軍士人皆手持火把,見物即燒,糧草已被點燃,烈焰直騰上天。鴦大怒,縱馬搖槍,直取馬承,承舉槍相迎。二人戰瞭三十餘合,但見西涼鐵騎勇猛異常,已將魏軍殺散,將糧草盡數燒瞭。文欽才領軍到瞭後營,隻見一片火海。馬承見燒瞭糧草,也不糾纏,虛晃一槍,帶領西涼軍就走。魏兵攔擋不住,隻得看著漢軍走瞭。文欽再命救火,天色將明,火才被撲滅。糧草已十損八九。文鴦氣得雙眼冒火,直要平吞馬承。

次日天明,文鴦即來索戰,馬承閉門不出。鴦大怒,令軍士攻打漢營,漢營弓弩其發,魏兵中箭倒地者不計其數,鴦隻得退兵。馬承堅不出戰,如此三日,文欽大營糧盡,士卒皆無戰心,文欽煩悶異常。數日間洛陽數度欲送糧與文欽,然方一出城即被馬承殺回。曹芳眼見魏營將亂,卻束手無策,魏臣皆心急如焚。文欽見勢不妙,隻得商議退軍,文鴦自請斷後。文欽大軍拔營向東,欲出函谷關,去和曹爽匯合。馬承見文欽走瞭,也不追趕,隻令軍士圍住洛陽。

卻說汝水之側,曹爽正和諸葛亮僵持,忽有人急報,洛陽被圍,曹芳危在旦夕。曹爽大驚,忙和眾將商議,眾將皆曰立刻撤軍,回援洛陽。爽懼孔明追擊。李勝願領軍斷後,爽即率軍退往洛陽。孔明聞之,即派魏延,王平,分兩路追擊。卻說李勝,率軍在汝水河畔列陣,隻待漢軍渡河,即半渡擊之。不刻,即聞殺聲漸近,漢軍已自汝水淺灘處渡河,李勝忙令放箭,隻見一員猛將沖於隊前,正是魏延,延舉刀撥開箭雨,沖上岸來,李勝大驚,舉槍去戰魏延,不三合,被延一刀斬於馬下。魏軍見死瞭主將,皆落荒而逃。延也不追趕,與王平分兵而進。曹爽大軍正行進間,忽聞後隊大嘩,後首視時,隻見漢軍分兩隊,左右夾擊,後軍大亂。爽急令軍士列陣,鄧颺自去後軍指揮,魏軍列陣自保,才擋住漢軍,爽領前軍疾行,到瞭許昌城下,命人傳進信去,言丞相曹爽至,令司馬師開城迎擊,然半晌無人回應,忽城內擲出一物,爽視之,乃己方信使首級也。爽大怒,就欲攻城,鄧颺已率後隊撤回,魏延、王平尚不肯退,自在遠處觀看。爽恐被漢軍夾擊,不敢攻城,隻得往虎牢關撤去。魏、王二人見曹爽走瞭,也不理許昌,自回漢營交令。

話說曹爽日夜兼程,趕往洛陽,忽見前方一隻軍馬,細看乃冀州文欽之軍。爽忙令停軍,令文欽前來答話,欽見瞭曹爽,下馬跪拜請罪,備言在敗於洛陽之事。爽大急,忙和文欽合兵一處,火速趕往洛陽救駕。

卻說汝水大營,魏延、王平進營交令,曰曹爽敗至許昌,司馬師閉門不納,爽已往虎牢關去瞭。孔明傳令,三軍拔營起寨,兵發虎牢,直追曹爽。魏延曰:“現我軍糧道已斷,應速退至宛城,匯合薑維為上,怎可追擊曹爽?若司馬師出軍,擊我後方,我軍必亂也。”孔明笑曰:“文長勿慮,吾大軍到虎牢之日,便是糧道再通之時。司馬師其人陰狠,有其父之狡,而無其父之智。必不能出兵,其必想令我軍與曹爽兩敗俱傷,再取漁人之利也。吾便要先滅曹爽,再擊司馬師,方為正途。”延恍然,領命而去。漢軍拔營起寨,直向虎牢關追去。

正是:曹爽欲救洛陽去,不知送入虎口來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一回:走官渡曹爽遭誅 定洛陽魏主降漢

話說司馬師遣人至吳,備說厲害,請東吳發兵攻荊州。吳主孫休猶豫不決,遂召眾臣商議,中書丞華覈奏孫休曰:“現下漢軍勢大,吳、魏為唇齒也,唇亡則齒寒;諸葛亮孤軍深入魏國腹地,雖乃兵行險著,然諸葛亮其人多智,未知不是其計也。現我大軍不可輕動,宜早做準備,若漢勝則伐吳在即,望陛下深加防禦。若魏勝,則漢軍必退,我軍即可長驅直入,襲取荊州。”休從其言,遂命陸抗為鎮東大將軍,守江口;左將軍孫異守南徐諸處隘口;又沿江一帶,屯兵數百營,老將丁奉總督之,隻待時機有變,即可進擊退防。使者等瞭數日,不見東吳發兵,隻得回報司馬師。

司馬師得知東吳不發兵荊州,忙召眾臣商議。賈充曰:“漢軍突襲洛陽,此必諸葛亮之計也,其人實有鬼神難測之機,若老丞相在世,尚能敵之,吾實難望其項背也。”師曰:“難不成束手待斃乎?”充曰:“非也,吾有一計,小可使漢軍自亂,大可攪亂漢室江山,大將軍即可趁機而起。”師忙問其詳。充曰:“近日漢主劉禪,寵幸中貴黃皓,日夜以酒色為樂。可用反間計多贈金珠與皓,令其說動劉禪,召回漢軍。如劉禪不聽,可說動黃皓造反自立,若能殺瞭劉禪,則漢之朝廷必亂,漢軍必回,大將軍可趁勢收取天下。”師大喜,問眾謀士曰:“誰可入蜀交通黃皓?”言未畢,一人應聲曰:“某願往。”艾視之,乃襄陽黨均也。艾大喜,即令黨均齎金珠寶物,徑到長安結連黃皓,佈散流言,說諸葛亮怨望天子,欲待自立。

話說曹爽率軍疾馳洛陽,到瞭虎牢關,令軍士叫關,關上半晌無人。曹爽疑惑,欲再叫時,忽關上旌旗閃動,爽細看時,關上遍佈漢傢軍旗。爽大驚,亟待相問,就見關上夏侯威探出身來曰:“曹公遠來,末將未曾遠迎,當面謝罪。”爽大聲曰:“夏侯威,汝降漢乎?”威笑曰:“漢主劉禪乃吾內親也,吾與漢本是一傢,何言降字?大將軍不若即刻下馬請降,吾自保汝性命。”爽大怒,令軍士攻關。魏兵架梯攻關,關上矢石如雨,魏軍不得寸進。文欽曰:“虎牢關天下絕險,攻之不易,不若將軍速速北上至官渡,渡過黃河直歸冀州,再做理論。”爽怒曰:“吾待夏侯傢一向不薄,夏侯霸、夏侯威卻先後叛吾,若不攻上虎牢,出此惡氣,實是不甘!”遂不聽欽言,嚴令攻城,魏兵前赴後繼而上。夏侯威令軍士倒下火油,隻見烈焰翻騰,數百魏兵皆身著烈焰,倒地翻騰。魏兵大懼,不敢上前,爽親自提劍斬瞭兩名後退軍兵,魏兵隻得拼命沖上。鄧颺忙上前曰:“大將軍不可過度相逼,若逼迫過甚,軍士必將嘩變,將軍請暫且息怒,再做商量。”爽隻得令魏兵撤下,於虎牢關下紮營。

曹爽回到帥帳,兀自憤恨不已,眾將皆苦勸,爽不從,堅要打下虎牢,必斬夏侯威。鄧颺曰:“現前有險關,後有漢軍,不若我軍移去許昌,大將軍暫且屈尊於司馬師之下,尊其為丞相,待勝瞭漢軍,再做理會。”曹爽怒曰:“司馬師居心叵測,教吾斷漢軍糧道,夾擊諸葛亮,讓吾與諸葛亮互拼,他從中取利也。如讓吾居其之下,不若自戕罷瞭。此話休再提起,再諫者斬!”眾將遂不敢言。是夜,北風大作,曹爽正在帳中安睡,忽聞帳外喊殺聲響,爽忙出帳,隻見營中大亂,漢軍已殺進營來。原來魏延,王平已率軍殺到,二人商議已畢,趁夜劫營。魏營並無防備,被二人帶隊一沖而入,在營中四處放火。火借風力,隻燒得一片火海,魏兵哭爹喊娘,狼狽四竄。曹爽忙上馬欲走,魏延遠遠窺見,大吼一聲,提刀殺將過來,轉眼殺到面前,舉刀便斬,爽大驚失色,閉目待死。忽斜刺裡一桿槍來,卻是文鴦趕到,截住魏延廝殺起來,曹爽趁亂跑瞭。文鴦與魏延戰瞭三十回合,眼見營寨大亂,無心戀戰,虛晃一槍,奪路而走。魏延見魏兵皆逃出寨去,尋到王平,率軍追趕曹爽。

話說曹爽逃出營寨,鄧颺已聚攏殘兵趕來,文欽亦率軍來聚,幾人商量一番,文欽再勸先去河北。曹爽無奈,隻得應允,率人馬向官渡行去。文鴦領軍斷後,和魏延,王平數度交鋒,鴦拼力死戰,保得魏軍撤到官渡。官渡守軍將魏軍放入,爽眼見黃河水急,忙令守軍準備船隻,守軍先調大船數艘進港,爽耳聞漢軍殺聲漸近,心中驚懼,令文欽帶人馬阻截漢軍追兵,爽自帶瞭數十名親隨先登大船,離岸便行。船方出港,未至江心,官渡守軍突然發難,將渡口魏軍盡皆擒下,魏軍措不及防,盡數被擒,有負隅反抗者皆被殺死。守軍換瞭旗號,卻是漢軍假扮。為首一將大聲呼曰:“吾乃安北將軍張翼是也,諸葛丞相知汝等必來官渡,已令吾在此守候多時瞭。速降免死!”魏軍大驚,鄧颺忙指揮魏軍上前要救曹爽,張翼令連弩軍放箭,隻見萬矢齊發,魏軍敢近前者皆被射殺。曹爽正在江中,看不分明,隻見岸上大亂,不知何故。忽數艘小船似飛而來,將爽之船團團圍住。為首一將大喝曰:“吾乃建武將軍吳班,特奉諸葛丞相之命來擒曹爽,汝等立刻受縛,可免死。”曹爽大驚,忙令開船前行,不想船夫皆跳下水去,泅水走瞭。大船隻在江心打轉。爽拔劍,令親隨死戰,吳班下令放箭,隻見連弩發處,將曹爽並數十親隨皆射殺於船中。吳班上瞭大船,斬下曹爽首級,回轉岸邊曰:“曹爽已死,爾等速降!”魏兵見瞭曹爽首級,皆無戰心,亂做一團。張翼吳班率軍向前,以連弩擊之,魏軍四處逃散,鄧颺死於亂軍之中。

卻說後軍文欽父子,正在竭力抵擋魏延、王平,忽見魏軍自官渡大敗而出,文欽問時,才知中瞭諸葛亮之計,曹爽已被誅殺。文欽大驚,無心戀戰,率本部人馬殺開條路,向南逃竄,文鴦、文虎追上,問去何處。欽思官渡被漢軍所占,無法回轉河北,又無法自虎牢回轉洛陽,左右無計,隻得率軍往許昌,投奔司馬師。曹爽,鄧颺既死,魏軍群龍無首,四散奔逃,魏延王平自後殺至,魏軍無處可走,隻得投降。魏延令吳班押解降兵,張翼打掃戰場,派人占住官渡,自率軍回到虎牢關前,隻見孔明大軍已至虎牢關,魏延交令,將曹爽首級獻上,孔明大喜。夏侯威開關放漢軍進入,孔明好生撫慰,令夏侯威依舊鎮守虎牢關,自帶漢軍殺奔洛陽。不日,漢軍到瞭洛陽城下,馬承與諸葛瞻來軍前見瞭孔明,言洛陽城高,攻打不易。孔明令人用桿挑曹爽首級於城前,有人報於曹芳,芳大驚失色,忙於群臣上城觀看,見果是曹爽首級。芳嚇得手足無措,渾身打戰。問左右時,皆默然無語。半晌,何晏曰:“大將軍已亡,臣雖願死戰,然外無救兵,兵無戰心,雖死亦無為也。不若早降。”桓范亦勸投降。芳彷徨無計,隻得依從。遂令桓范作降書,令何晏送入漢軍營中,孔明見立瞭降旗大喜。不一時,何晏奉降書至,孔明令人迎入。晏拜伏於階下,呈上降款玉璽。孔明拆降書視之,大喜,受下玉璽,重待何晏。遂作回書,令何晏帶回洛陽,以安人心。晏拜辭孔明,徑還洛陽,入見曹芳,呈上回書,細言孔明相待之善。芳拆封視之,大喜,即遣人封瞭管庫,次日清晨,君臣出降。後人有詩嘆曰:“十萬漢軍入關來,魏主偷生失自裁。曹爽無能喪國意,桓范空有智囊才。文欽父子心雖烈,魏軍忠魂志可哀。曹傢經營良不易,一朝功業頓成灰。”

孔明率軍進瞭洛陽,百姓皆拜於途,具香花迎接。孔明出榜安民,交割倉庫。又令桓范,何晏等招降河北各郡軍民。孔明作書一封,令魏延帶書回長安報知後主劉禪,言洛陽已得,不日將送曹芳至長安,待洛陽及投降各郡穩定,即揮軍東進,直取許昌。

話說魏延奉書,快馬到瞭長安,先見費禕、董允、蔣琬、楊儀等,眾臣知得瞭洛陽,擒瞭曹芳,皆大喜過望,與延一同面見後主劉禪。禪見書大喜,重賞魏延,令董允做詔書嘉獎孔明,詔曰:“丞相諸葛亮耀威奮武,深入敵境,使僭號之主,系頸歸降;兵不逾時,戰不終日,雲徹席卷,蕩定中原;雖白起破強楚,韓信克勁趙,不足比勛也。進封諸葛亮為太尉,增邑二萬戶,封其子諸葛瞻為亭侯,食邑千戶。”禪回至後宮,欣喜不已,卻聞聽一人至耳邊曰:“陛下禍事至也,恐漢室江山不保。”禪大驚,急視之,乃內侍黃皓也。禪問黃皓何出此言,皓說出一番話來。

正是:無根之人心如蠍,搖動毒舌挑是非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二回:叛臣進宮刺後主 黃皓放火燒長安

話說後主劉禪進瞭後宮,宦官黃皓說大禍將至。黃皓不知哪裡人氏,自幼入宮服侍劉禪,其心思機巧,口若塗甘,禪甚愛之,授之黃門丞,早晚出入必隨左右。自後主駕臨長安,皓更是權勢熏天,朝中多有巴結奉承者,現為中常侍之職。前日有魏人黨均求見,以金珠贈黃皓,教其於後主面前說孔明將反,皓貪其財物,遂應之。

後主聽聞黃皓言語,忙問禍從何來?皓曰:“諸葛丞相率傾國之兵在外,若是登高一呼,舉兵反叛,天下又有誰能當之?”禪笑曰:“諸葛丞相乃千古聖賢,絕無反心也,其帶兵數十年,若反亦不待今日也。”皓曰:“昔日不反,未必今日不反。向日丞相傢小皆在帝都,其投鼠忌器也。去歲諸葛丞相之妻黃氏亡故,月前丞相之子諸葛瞻亦隨馬承出征洛陽,現今其父子皆在一處,恐不日即反。”禪沉思半晌曰:“昔日父皇崩於白帝城,曾言丞相可代吾為君,若其有反心,又豈會待到今日?”皓曰:“此一時,彼一時也,昔日老臣俱在,丞相若反,必群起攻之。現滿朝文武隻知丞相,不知陛下也,雖霍光、王莽不能比也。陛下宜自思量。”禪半晌無語。

次日,禪昭董允入見,命其做詔令孔明星夜入朝。允大驚,忙問其故,禪不答,隻催允速速擬詔。允無奈,隻得擬旨,未半,借更衣之由出殿,便即疾走,尋得費禕,蔣琬,一同上殿來見後主。幾人細問緣由,後主無奈曰:“諸葛丞相久在邊庭,數年不還師,恐勞軍士,故詔回朝,別無他意。”費禕曰:“丞相已得洛陽,收復中原指日可待,怎能半途而廢?此必反間之計矣。”後主推脫曰:“非是他人言說,實乃朕之願也。”蔣琬曰:“陛下曾記否,昔日魏國散佈謠言,欲害丞相,子龍將軍回蜀力諫而亡,方有今日江山社稷,若當年丞相回蜀,陛下今日豈能坐鎮未央宮中?願陛下念子龍在天之靈,以漢室江山為重。”後主聞得趙雲之名,憶及前事,垂下淚來,曰:“此皆黃皓之言,朕誤信之。”三人大怒,即刻傳黃皓至殿前責之,皓匍匐餘地,叩首請罪,費禕欲斬黃皓,禪苦勸求免,董允曰:“若不殺之,亦不能留於陛下身旁,必逐出宮外。”禪不舍,求少待數日,令皓交接宮中諸事,再逐不遲。三人無奈,隻得應允。

卻表黃皓下得殿去,汗濕重衣,深恨費禕等人,回得傢中,黨均來見,皓將殿上之事告知。黨均曰:“以公之能,居於宮中為宦,實乃明珠暗投也。我已聯絡長安城中數人,不若即刻興兵,殺進宮去,斬瞭劉禪,我等遵公為皇帝,豈不美哉?”黃皓心動曰:“宮門在我手中,若兵來,我即開門迎之,誰人可領兵入宮?”均曰:“我近日遊說長安,中書舍人陳袛,前軍都尉茍安,皆願起事,可定於明日夜間二更時分,我等率軍至宮門外,公開門放入,待殺瞭劉禪,江山則盡在公之掌握。”皓大喜,自去準備。

次日夜間,陳袛、茍安領心腹傢將數百人,至未央宮西門,黃皓開瞭宮門,數百人一擁而入,逢人便殺。宮內一片大亂,宮人死傷極多,哭喊聲傳至宮外。劉禪正在安寢,忽聞宮中殺聲震天,哭聲動地,急忙起身時,有宮人渾身是血,帶傷而來,告知劉禪有反賊進宮殺入。禪大駭,兩股戰戰,邁步不得。耳聽殺聲漸近,有數名宮人逃至,架起劉禪往後便走。皇宮後門,有侍衛聞得殺聲,欲進宮護駕,然宮門緊鎖,侍衛束手無策。侍衛牛尚,乃襄陽魏軍戰俘,後主愛其才,升為護衛,其面目被火焚毀,戴鐵面具遮擋,眾皆呼為鐵面人。牛尚曰:“事急也,宮門不開,隨我越墻進宮,保護陛下。”隨即搭人梯,止五六人進瞭宮內,餘人攀爬不上,去尋墊腳之物。眾侍衛進瞭宮,直向皇帝寢宮行去,但見寢宮空無一人,侍衛慌亂中,牛尚見地下有血跡,忙喚眾人尋血跡而出,於宮中東南角尋到劉禪。十數名宮女宦官圍住劉禪瑟瑟發抖,禪嚇得縮做一團,牛尚忙上前扶起。就聽殺聲漸近,數十名宮人哭喊連天,跌跌撞撞奔來,後面十數人手持利刃追來,隻幾步間,數名宮人已被殺死在地。牛尚大喝一聲,提劍上前,和刺客戰在一處,眾侍衛齊上,敵住刺客。牛尚勇猛非常,帶領眾侍衛將刺客殺盡。禪大喜,上前握住尚手,不肯放松。宮人言道刺客尚有數百人,於宮中殺戮,正說話間,太子劉璿,北地王劉諶亦逃至此處,言道數名皇子已遭不測。禪顧不得悲傷,便欲逾墻而走,尚止之曰:“不知刺客何人,亦不知墻外有無刺客,陛下若離瞭我等,恐更入險地。”禪遂不敢動,眾人皆六神無主,隻是求牛尚救命。尚曰:“我等侍衛隻有五人,為今之計,唯有令宮人持械,聽吾號令,若退得刺客,方能不死。”眾宮人隻得依從,皆四處尋得一些棍棒掃帚,持在手中,渾身顫抖。尚令眾人退至墻角,佈成圓陣,互相支撐,五名侍衛在外。不多時,已有數十刺客殺至,見劉禪在此,皆大喜,奔上前來便斬。尚大喝一聲,敵住正面數人,刺客欲待進圈,宮人皆死命抵擋,棍棒齊下,數名刺客被打得兵刃脫手,急忙退出,宮人隻有兩人輕傷。宮人皆士氣大振,吶喊上前,幾名刺客被打翻於地,被亂棍擊殺。北地王劉諶頗有勇氣,提劍上前和侍衛並排戰住刺客,牛尚帶人奮力拼殺,又殺瞭十數人,殺聲卻又引來百餘名刺客。尚指揮宮人收縮防守,地勢狹窄,刺客人雖多卻施展不開,一時雙方殺得難解難分。

卻說宮外見宮中失火,有人急報於眾大臣,費禕、董允,蔣琬、向寵、魏延等急忙率侍衛來至宮門,隻見宮門緊閉,延一劍劈斷門鎖,率人沖進宮來,眼見宮內屍體遍地,鮮血橫流,延大驚失色,忙四處尋找後主。隻見一人正指揮刺客殺人,識得乃都尉茍安,延暴喝一聲,提劍而上,殺入刺客群中,手刃數十人,殺至茍安面前。茍安嚇得心膽欲裂,回身要走,延一劍將茍安斬為兩段。刺客見死瞭首領,皆四散奔逃,向寵帶侍衛追捕。延尋著殺聲到瞭劉禪之處,眼見刺客攻打正急,已有十數名宮人身首異處,餘皆持棒死戰,五名侍衛死瞭三人,隻牛尚和一名侍衛在勉力支撐,劉諶身被數創,尚自舉劍抵抗。延大喝一聲,揮劍殺入刺客群中,真若虎入羊群一般,頃刻間連殺數十人,刺客皆驚,倉皇逃跑,正遇上向寵帶侍衛來,將刺客一網成擒。劉禪見瞭魏延,方才放心,抓住魏延手臂,滿面淚流,唇齒打顫,語不成話。向寵忙令侍衛護瞭後主及皇子先回宮中,魏延問清方才形式,知全靠牛尚支持,延大喜極贊之。

就見費禕、蔣琬引侍衛至,言道中書舍人陳袛亦為刺客,已被捉瞭,陳袛招出黃皓乃宮中內應。眾人遍尋黃皓不見,卻不知皓見勢不妙,早已跑出宮去,皓帶瞭數名心腹之人,直奔長安北門。皓知夜晚城門關閉,便想出一條毒計,令手下在長安城中放火,隻待長安一亂,便可出城。幾人分開,四處放火,當夜有北風勁急,火借風勢,直燒得長安城紅透半天。百姓皆哭爹喊娘,四處逃竄。眾大臣正在宮中商議刺客之事,忽見宮外大火映天,隻得讓魏延留在宮中護駕,眾人忙出宮指揮救火。隻見城中房屋多被點燃,百姓亂走亂奔,多人相互踐踏而死。蔣琬忙令開城門放百姓出城,費禕曰:“不可,此必是刺客渾水摸魚之計,若開瞭城門,刺客必混於百姓間逃遁,或有城外刺客趁機進城。”遂命向寵,讓軍兵一面救火,一面安慰百姓,百姓見有人疏導,漸漸不慌,皆立於空曠之地觀看火情。天色將明,火勢才消。向寵令人統計,凡燒死踏死者三百餘人,房屋被毀無數,百姓皆嚎哭不已。

向寵命人仔細搜索,在百姓群中抓出黃皓及及黨羽數人。百姓知此為放火之人,皆上前拳打腳踢,寵令人將黃皓押走,餘人皆被百姓毆死。話說後主劉禪歇瞭一夜,驚魂方定,上殿見瞭群臣。得知擒瞭刺客主謀,忙令帶上殿來,侍衛押解陳袛、黃皓進殿,禪手指二人,氣得手足發顫,半晌言語不得。費禕令其招供,二人言道乃黨均挑撥,令其行刺,再找黨均時,已遠遁多時也,方知乃魏國之人。後主大怒,令將所擒刺客盡數斬首於市,陳、黃二人押至東市凌遲,長安百姓扶老攜幼去東市觀刑,皆拍手稱快!

正是:萬民切齒歸地府,鬼差拿來進油鍋。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三回:曹芳受封駐長安 陸抗反計襲襄陽

話說後主劉禪躲過生死大劫,猶自驚魂未定,思黃皓之叛,猶自切齒不已。魏延表奏侍衛牛尚勇猛深沉,救天子於危難,宜嘉獎之。後主憶起昨夜之事,遂重賞牛尚,封尚為武衛將軍,郎中令,引領侍衛保衛宮闕。禪怒曰:“此次宮闈之亂,皆因魏國司馬師之計,幾乎損朕性命,令朕三名皇子歿於賊手,實是可恨至極,速速下旨,令丞相發兵許昌,斬司馬師首級獻於朕看。”費禕等見後主發怒,亦不好再勸,隻得擬旨。旨意送至洛陽,孔明覽罷,心道好險,若後主遇難,雖百死無以贖罪也。遂傳令,諸葛瞻率三千軍馬,送魏主曹芳至長安。孔明自領兵二十萬,兵發許昌。

且說魏主曹芳至長安時,後主劉禪令帶曹芳上殿。禪責曹芳曰:“汝曹傢廢漢自立,抗拒天兵,荒淫無道,廢賢失政,又使人刺朕,實當誅戮。”芳嚇得面如土色曰:“刺客之事,實不知也,乃司馬師所為,師亦欺我,求陛下恕罪”。文武皆奏曰:“魏主曹芳實與刺客無關,其既失國紀,幸早歸降,宜赦之。”禪乃罷,封芳為安樂公,賜住宅,月給用度,賜絹千匹,僮婢百人,芳謝恩出殿。禪重賞諸葛瞻,賜宅邸,瞻曰:“臣不圖功名,但願與臣師馬鈞研制機關之術,求陛下賜銅、鐵千斤,匠人百名足矣。”後主大喜,令瞻自去領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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