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引子

好久好久以前，在我很小的時候，心裡面總會有一些樸素的疑惑，我們用的錢是哪來的？

比如說我給別人打工賺的工資是老板給的，那老板的錢是哪來的呢，是賣東西賺我的，這好像是個循環，那是誰最開始把錢註入這個循環之中的呢？

現在掏出一張人民幣，你會非常清晰地發現最上一行寫著中國人民銀行，說明鈔票是人民銀行印的，我想知道的是，

人民銀行是如何發行貨幣的呢？

就是說銀行印的這張“紙”是根據什麼樣的理由輸送到我們手中的？

發行多少貨幣是由什麼決定的？

為什麼央行印刷的近乎無成本紙幣可以購買到真實世界的牛奶，面包？

紙幣背後的支撐是什麼呢？

如果不知道現代貨幣的運行邏輯，在看一些財經事件咱們總會有種虛無縹緲的感覺。

那麼好瞭好瞭，我今天就表演個空手擦屁股———給大傢漏一手。說說這錢到底是怎麼回事。

二，信用貨幣是“借”出來的

截止2023年7月，我們經常聽說的廣義貨幣M2為285.403156萬億，這就是我們國傢的貨幣供應總量瞭。它包括流通中的現金，企業和居民的所有存款。

這些錢全部都是從銀行體系中借出來的 ，信用貨幣由銀行體系創造，表現為整個銀行體系的負債。

好像還是有點抽象，舉個例子：

咱們虛構一個世界，隻生活著張三，李四，和銀行。現在李四手裡有顆蘋果，張三想吃，怎麼辦呢。

第一步，張三從銀行借出來瞭10元，此時社會上便憑空多出來瞭10元的貨幣，張三也背上瞭10元的債務，

第二步，張三用這10元買來瞭李四的蘋果。

第三步，張三努力工作，手搓出一塊面包賣給李四，又賺回來10元。

第四步，張三把10元還給銀行，此時社會上沒有債務瞭，也沒有貨幣瞭。

利用10元貨幣完成瞭一個循環，此時張三李四都獲得瞭想要的蘋果，面包。這個社會的GDP為10+10=20

現在就好理解“貨幣是借出來的”這句話瞭，現代社會中貨幣總量作為未被清償的債務而存在。我們可以把信用貨幣視作銀行開的“欠條”，借出來可以更方便交易，那我們為什麼都接受這張紙或者是銀行卡的一串數字呢。

因為現代的銀行體系更有助於維護我們對貨幣的信心。

我就問你，我現在拿一張寫著一百萬的紙，然後畫上我自己的頭像，找你買一噸牛奶，然後我告訴你可以用這張紙去市場上買面包，我就問你收不收，你一定會認為我是個瘋批。但我要是拿的是一百萬人民幣呢，哎明白瞭吧。

國傢用法律強制保證人民幣可以在市場流通，賦予持有者擁有支配商品和服務的權利。並且國傢保證它的幣值穩定，假如一瓶牛奶，今天賣10塊，不會明天就一億塊瞭，那樣你還會相信人民幣嗎。

比如前些年的津巴佈韋，居然印出瞭一張100萬億的紙幣，1後面跟瞭14個0，這什麼概念呢，就我上祖墳都沒燒過這麼大的，天地銀行在津巴佈韋面前都還是保守瞭。這顯然就是貨幣信用的崩塌。

三，創造貨幣過程

那麼疑惑又來瞭，這285萬億都是中央銀行印出來，借到我們手中的嗎，285萬億什麼概念呢？全部換成一百元人民幣甚至可以填滿二十個西湖。

我也就說出來讓大傢過過幹癮也爽啦，20個西湖聽著就很快樂。

如圖，貨幣的創造可以分成兩個主要環節。

第一環節，中央銀行借錢給商業銀行。

中央銀行就是商業銀行的銀行（我國的中央銀行是中國人民銀行，我國的商業銀行是工商銀行，農業銀行，建設銀行，交通銀行等等等等等等很多），它一般隻把基礎貨幣投放給以商業銀行為主的金融機構，不與居民和企業直接發生關系。

據中國人民銀行官網的數據，現在人民銀行發行的基礎貨幣為35萬億。這35萬億表現為“發行的人民幣現鈔和商業銀行在央行的存款準備金”，這句話似乎有些不好理解，放心，待會你就會明白的。

央行怎麼投放基礎貨幣的呢，比如，央行購買外匯，外匯就是外國的貨幣，咱們在外面做生意賺瞭綠油油的富蘭克林，得換成人民幣才能在我國境內流通吧，我們得通過商業銀行把外匯換成人民幣，然後商業銀行把刀樂再從中央銀行那換回人民幣，這樣基礎貨幣就被中央銀行通過購買外匯發放出來瞭。外匯變成央行的資產，發出來的人民幣變成央行負債。再比如，央行借錢向商業銀行發放信用貸款，這就叫“再貸款”，還有商業銀行用自己持有的未到期票據換取人民銀行貸款，這就是“再貼現”，還有央行通過公開市場業務買賣有價證券，人民銀行買入證券，基礎貨幣就投放出去瞭，反之拋售證券，基礎貨幣就收回來瞭。等等等等方法很多，方法很多，而且要是全部細說半小時都說不完，那樣會讓這隻文章太臃腫，大傢可能一下全部理解不瞭，如果可以的話在以後我可以再出一篇詳細說明。

我舉個具體的例子說說這個過程下商業銀行和中央銀行的資產負債情況。

萬物初始，現在央行向商業銀行投放瞭100元基礎貨幣，就是借給商業銀行100元，現在他倆的資產負債情況如圖：

咱們要時刻記住央行是商業銀行的銀行。商業銀行要借錢瞭，央行就在自己的負債端加瞭一項負債，說你商業銀行在我這存瞭100元，這樣通過記賬基礎貨幣便憑空增加100元瞭。這便是“貸款創造存款”的道理。

如果商業銀行要50元現金呢，那央行就派個裝甲車給你運50過去。

這時他倆的資產負債情況是這樣的，

現在就好理解剛才說的“人民銀行發行的基礎貨幣為35萬億。這35萬億表現為發行的人民幣現鈔和商業銀行在央行的存款準備金”。

第二環節，商業銀行借錢給實體經濟

可是中國現在的貨幣供應總量是285萬億啊，這可遠遠比央行投放的35萬億基礎貨幣多。也就是說我們貨幣的大部分都是商業銀行創造的，那它是怎麼做到的呢。

咱們還是續上上面的那個例子，商業銀行在央行的存款叫存款準備金，它分為兩個部分——法定存款準備金和超額存款準備金（待會會明白這是什麼意思的）。

因為我們剛剛假設是萬物初始的狀態，所以商業銀行的這100元存款準備金全部都是超額存款準備金，意思就是商業銀行可以自由支配的。

好瞭現在商業銀行要向實體經濟借錢瞭，但是商業銀行把錢借出去是受到中央銀行的限制的，你看商業銀行在中央銀行的超額存款準備金是不是100啊，那商業銀行最多隻能借100給張三。

借給張三的這個過程呢就是記個帳，可以這麼理解，相當於商業銀行把錢借給張三，然後張三轉手又存在商業銀行這瞭，此時商業銀行和張三的資產負債情況是這樣的：

註意此時商業銀行在央行存款準備金變成瞭兩部分，因為央行規定商業銀行每次吸收存款的時候都要鎖定一部分變成法定存款準備金，假設法定存款準備金率是50%，那麼鎖定50元，這是商業銀行不能自由支配的瞭。隻有剩下的超額存款準備金50才可以自由支配。

你看通過這一通操作，社會憑空出現瞭100多存款，比如張三買蘋果，就把這一百元存款轉給賣方，變成賣方的存款。

商業銀行再把50借出去，然後社會上又多出瞭50多存款，這個遊戲可以一直玩下去，然後子子孫孫無窮盡也，最後100元的基礎貨幣能派生成200

當然商業銀行並不會把所有超額存款準備金都借出去，它得保留一些，比如有儲戶要提現，商業銀行就得用超額存款準備金從央行那換來現金。

我們常在媒體上聽的“降準”，就是央行降低瞭法定存款準備金率，說明市場上能借的錢就變多瞭。別小看瞭這個法定存款準備金率，人民銀行稍稍地降低0.幾個百分點，都能在市場上多釋放千億規模的貨幣出來，這些貨幣能轉化為購買力刺激經濟繁榮，當然會有伴隨一定的通脹壓力。

四，需要多少貨幣

那麼又有新的疑惑瞭，多少貨幣是個度呢？如果給咱全中國十幾億人每人發個……呃，我說一個數～～，1萬個萬吧，這樣我們就能共同富裕瞭嗎。動一動我的六個核大腦也知道這似乎有些些的荒謬。

我想引入一個費雪交易方程式可以方便我們理解，在一段時間內：

貨幣總量×貨幣流通速度=價格水平×真實產出水平，等號右邊就是名義GDP，

以剛才張三借錢買蘋果的例子為例，貨幣總量為10元，流通瞭2次，就是20，等於張三李四創造的產出×價格水平，就是20元的GDP。

我想通過這個例子說明在產出和貨幣流通速度變化不大的情況下，貨幣總量多瞭，全社會價格水平就會變高，導致通貨膨脹。貨幣少瞭，就有通貨緊縮。

所以貨幣供應應該能夠和經濟增長相匹配，這樣新增的財富就會對沖掉新增的貨幣的通脹風險，

我喜歡把中央銀行比作整個經濟體的心臟，這顆心臟就是貨幣血液的終極創造者和操控者，這顆“心臟”最主要最重要的目標就是維持物價穩定。

有法條為證，

央行的貨幣政策說白瞭就是讓經濟中的貨幣多一些，少一些。

我國央行是怎麼幹的呢，比如通過吞吐基礎貨幣，直接改變基礎貨幣的數量。或是不改變基礎貨幣數量，改變法定存款準備金率，讓商業銀行擁有更多或更少的超額存款準備金做業務。或是央行設置基準利率，管控商業銀行的貸款發放，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從而改變經濟中的貨幣數量

我國曾經的貨幣政策從屬於財政政策，就是說財政支出大於財政收入的部分就直接向中國人民銀行透支瞭。就是直接印錢來彌補財政赤字。

可以從早期財政部的財政報告查到相關信息

這些從人民銀行透支的錢是從百姓手裡換走瞭真實的商品和服務的，也就是變相地向百姓收稅瞭，就是我們經常說的鑄幣稅，這麼做的直接後果當然是通貨膨脹。

年紀較大的人可能都經歷過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搶購風”。因為當時物價變動得比較明顯，老百姓都去搶物資在傢屯著，要不然過一段時間又貴瞭。

1995年《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國人民銀行法》頒佈之後，就從法律層面禁止瞭人民銀行向財政透支。從而人民銀行更多地更多地對貨幣政策獨立調控，我國通貨膨脹就相對穩定瞭下來。

但這並不代表以前我國政府很機掰，我們的國傢隊水平都是相當高的，我們不能用現在的視角去狹隘地看待四十年前的問題，其實這也是特定歷史時期經濟調整的無奈之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