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 首页 kreess

讀朱自清散文《揚州的夏日》: 綠楊城郭是揚州,又得浮生半日閑

眾所周知,揚州是個好地方,古往今來,引得無數文人雅士為其吟詩作詞、稱道頌揚。唐代大詩人李白寫過一首詩——《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將“煙花三月”與揚州這座城市連在瞭一起,從此

眾所周知,揚州是個好地方,古往今來,引得無數文人雅士為其吟詩作詞、稱道頌揚。

唐代大詩人李白寫過一首詩——《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

將“煙花三月”與揚州這座城市連在瞭一起,從此世人隻要一看到煙花三月,便總會想到揚州。

同樣是在唐代,有“小李白”之稱的杜牧也寫過一首《遣懷》:

杜牧對揚州用情頗深,一生中曾寫下不少詞贊頌此地,但好友張祜比他還要瘋狂,有這首《縱遊淮南》為證:

這首詩最後一句的意思是:人這一生倘若要死便該死在揚州,死後應葬在位於揚州城東北處的禪智寺和山光寺,沒有比這兩處更好的墓地瞭。張祜死後的確葬在瞭揚州,棺木並未運回他的傢鄉清河。

宋人薑夔路過揚州時,曾留下一首名詞——《揚州慢·淮左名都》:

詞中的“淮左名都”指的即是揚州,在宋代,揚州乃是淮南東道的首府。

中國古典十大名曲中有一首名為《廣陵散》的琴曲,“廣陵”即是揚州的古稱之一。

隋煬帝楊廣曾三下江都,據說江都當時是隋朝最繁華的地方。揚州在漢代曾改名為“江都”,北周時又稱“吳州”,隋文帝開皇九年改為“揚州”,此後歷朝歷代皆延用此名。

到瞭唐代,揚州的地位愈發上升,當時更是出現瞭“揚一益二”的說法,意思是“天下之盛,揚州第一而宜州次之”,益州即是今天的成都。

清代有位戲曲傢名叫李鬥,他耗時三十年為傢鄉揚州寫就瞭一部《揚州畫舫錄》,被譽為是迄今為止最權威、最全面的揚州百科全書。

世人皆道江南好,那麼江南究竟好在哪裡?答案便藏在這“三州”當中,哪“三州”呢?自然是杭州、蘇州和揚州。

古人贊頌揚州,素以春日的揚州居多,今人褒獎揚州,文學作品中最為出名的,當屬朱自清先生的散文——《揚州的夏日》。對於從未去過揚州的外鄉人來說,揚州自然是個好的不能再好瞭的地方,一年四季從頭到尾都是美的,而對於朱自清這個“揚州人”來說,最美好、最值得去懷念的卻是夏日的揚州。

朱自清祖籍浙江紹興,生於江蘇連雲港,六歲時隨傢人遷居揚州,因而他的童年和少年時代都是在揚州度過的。從北大畢業後,朱自清一度返回揚州教書,所以他的青年時代亦曾擁有過揚州的無限好時節。1946年,朱自清寫瞭一篇《我是揚州人》的文章,先生在文章中如是寫到:

所以,揚州應是朱自清先生的第一故鄉,北平,當為第二。

在朱自清眼中,北方與南方的一個大不同之處在於:北方無水而南方有。揚州的夏日,好處大半便在水上,這“水”指的自然便是瘦西湖瞭。杭州有個西湖,而揚州則有個瘦西湖,不過朱自清先生並不喜歡這個稱呼,認為其是“假西湖之名以行”。

挑個陽光明媚的日子,跟朱自清先生一道去遊瘦西湖,撐著一隻小船,在護城河上一路曲曲折折、穿來穿去,鉆過各式孔洞,蕩起無數漣漪。

護城河沿岸最著名的風景是小金山、法海寺和五亭橋。其中小金山地理位置極佳,一可看水,二可望月,客流量較大,畢竟是“揚州瘦西湖二十四景”之一,稍微擁擠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法海寺據說是乾隆皇帝下江南時由鹽商連夜督促工匠所造,法海寺最著名的是白塔,還有一個則是——紅燒豬頭。在這裡,朱自清先生幽默瞭一把,吃貨屬性瞬間暴露無遺。想象一下,炎炎夏日,揮汗如雨地吃著紅燒豬頭,大抵同如今的人們夏天漲紅著臉、淌著汗水,吃著燒烤和火鍋差不多,真是“熱並快樂著”。五亭橋,橋如其名,是一座有著五個亭子的拱形橋,始建於乾隆二十二年,仿北京北海的五龍亭和十七孔橋而建成,又因其建在蓮花堤上,形似一朵盛開的蓮花,因而又名蓮花橋。此橋最宜遠看,或者看其在水裡的倒影。乘著小船在橋洞裡穿來穿去,倒是別有一番風味在心頭。

護城河最遠處有個平山堂。平山堂與一歷史名人有關,此人便是北宋大傢歐陽修。宋仁宗慶歷八年,時任揚州太守的歐陽修,於此築堂,取名平山。登上平山堂,頗有一種“山色有無中”的朦朧美感。堂內遊人較少,倘若閑坐於此,可以坐上一整天。

接下來,朱自清先生筆鋒一轉,開始寫起瞭揚州的船。船有三種,一為大船,專供宴遊之用,可以挾妓或打牌;二為“小劃子”,像一瓣西瓜,由一人用竹篙撐著;三為“洋劃”,比大船小,比“小劃子”大,上支佈篷,可以遮日遮雨。這三類船中,使用人數最多的是“小劃子”,因為它價錢較為低廉,且乘坐起來比較方便。不過,姑娘撐的船要貴些,瘦西湖上的船娘們,想來故事大概不少,隻是不足為外人道也。

北門外一帶叫做下街,是大小茶館的聚集地,往往一面臨河,乘客可在船上向茶館中要一壺茶或一兩種“小籠點心”,在河中喝著,吃著,談著,回來時再將茶壺和所謂小籠,連價款一並交給茶館中人。揚州的小籠點心是全國出瞭名的好吃,也難怪朱自清先生一直惦記著,說自己離開揚州之後,也走過七八處大大小小的地方,卻再也沒有吃過那樣好的點心。

茶館的名字也都取的極有韻味兒,例如:香影廊,綠楊村,紅葉山莊等。揚州的茶館佈置得歷落有致,與上海和北平那方方正正的茶館迥然不同。這些茶館中,朱自清先生記得最深的是綠楊村,因為它會使人想起“綠楊城郭是揚州”的名句。這一句出自清代王士稹的詞——《浣溪沙·紅橋》:

紅橋位於瘦西湖上,今名“虹橋”;雷塘位於揚州城北,隋煬帝即被葬於此處。揚州這座城池,不知承載過多少歷史人物的悲歡離合與生離死別。

這一趟出遊在揚州當地稱為“下河”,下午出發,傍晚回來。當朱自清先生一隻手的手腕上搭著大褂,另一隻手上微微搖著扇子,不緊不慢地進瞭北門或天寧門,緩緩走回傢中之時,他不禁想到瞭唐人李涉的那一首《題鶴林寺僧舍》:

此間歲月,真是人世難得一遇的好時光,好不愜意舒適,好不悠然自得。

在《揚州的夏日》這篇散文中,朱自清先生化身為一名導遊,帶讀者來瞭個“揚州一日遊”。試想一下,一個悠閑的夏日的午後,搖著一支蒲扇慢悠悠地出瞭門,乘坐一艘小船穿梭在熱鬧的護城河上,周遭景致又是那般的賞心悅目,坐在船上,喝壺香茶,吃籠點心,忘卻凡塵,逍遙自在,這是一個多麼美好的夏日啊!夏天的揚州其實是一個比較籠統的大主題,如果什麼都要寫進去,就不是一篇兩千字的散文能裝的下得瞭,朱自清先生另辟蹊徑,以一個下午為時間范疇,以瘦西湖為中心景致,用恬淡自然的文字勾勒出來瞭“揚州的夏日”,使得其夏日風光、各色景點和風俗人情全都躍然於紙上,讀完此文,真恨不能立即買張機票飛去揚州,隻可惜抬頭一看,窗外寒風凜冽、大雪紛飛,隻得耐著性子去等下一個夏天的到來。

《揚州的夏日》原載於1929年12月11日《白華旬刊》第4期,寫這篇散文的時候,朱自清先生已經在清華大學執教四個年頭瞭,瘦西湖的水和綠楊村的茶也離他愈發遙遠,但他心裡總是惦記著故鄉的景和情,三年後帶著新婚夫人返回揚州省親時,正好也是一個悠閑的夏日,或許他又像以前一樣,搭著小褂、搖著蒲扇,悠哉悠哉地下瞭一趟河。

也許,一旦離開後,才會開始想念,不論是人或物。年少時總以為來日方長,殊不知光陰荏苒,人世間總是見一面便少一面,故地重遊和久別重逢其實並不是那般容易的。

抗戰期間,朱自清先生身在西南,與西南聯大一起顛沛流離,抗戰勝利後的第二年,他回到北平,住在清華園,兩年後,他因病辭世,葬在萬安公墓,從此,揚州的夏日,隻能魂牽,卻無法再夢繞。

少時曾讀過朱自清先生的《背影》和《荷塘月色》,或因其感情濃烈,心情甚為沉重,如今偶然讀到這篇《揚州的夏日》,心中倒是感到暢快無比,頗有閑雲野鶴之趣,對揚州的向往之情又增添瞭幾分。

1925年立春過後不久,周作人先生寫瞭一篇《北平的春天》,彼時,他這個南方人已在北平住瞭將近二十年瞭。

1931年,老舍先生發表瞭著名的散文——《濟南的冬天》。其實老舍先生還寫過一篇《濟南的秋天》,它是《濟南的東西》的姊妹篇,隻是這一篇遠沒有第一篇出名罷瞭。

1934年7月,鬱達夫先生從杭州經青島去北平,順手寫下瞭一篇《故都的秋》,畢竟是課本上學過的,因而我至今仍記得開頭那一句:“秋天,無論在什麼地方的秋天,總是好的;可是啊,北國的秋,卻特別地來得清,來得靜,來得悲涼。”

此三篇散文,再加上朱自清先生的這一篇《揚州的夏日》,剛好湊成一個“四季”,春光,夏水,秋味,冬雪,北國風光和江南煙雨便盡在那字裡行間裡瞭。

发表回复

您的电子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 必填项已用 * 标注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