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夢遊太虛幻境後，與襲人“初試雲雨情”。當時二人背著人，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其實這件事後來盡人皆知，不是秘密。

沒有人撞見的事不表示別人不知道。當時賈寶玉還住在賈母院子裡，由李嬤嬤等奶娘具體負責，襲人等大丫頭服侍。

賈母院子裡的房子就算再大也不如後來的怡紅院。賈寶玉的住房格局倒是沒什麼變化。主臥房會有兩張床，大床是賈寶玉睡，頂頭一般是碧紗櫥的小床，多是襲人睡。

襲人夜間陪伴伴宿，不可能隻“偷試”一次，他們又都是少年心性，做不瞭那麼機密，被發現也是正常。

關於“偷試雲雨情”被人發現，最早要從麝月身上說起。麝月是襲人帶的徒弟，一向對襲人有樣學樣。賈寶玉就說她“公然又是一個襲人”。

第二十回襲人生病，眾人都出去玩，賈寶玉不放心回去看見隻有麝月在傢守著，於是提議給她篦頭。篦頭就是梳頭，在古代有婚姻和“破身”之意。

古代女子出嫁前要梳頭，也會由父母長輩教授周公之禮。而青樓女子第一次做生意，也叫“梳攏”。

賈寶玉給麝月梳頭，晴雯闖進來看見諷刺他們“你們那瞞神弄鬼的，我都知道。”

如果結合第三十一回晴雯與賈寶玉拌嘴遷怒襲人：“我倒不知道你們是誰，別教我替你們害臊瞭！便是你們鬼鬼祟祟幹的那事兒，也瞞不過我去，那裡就稱起‘我們’來瞭。明公正道，連個姑娘還沒掙上去呢，也不過和我似的，那裡就稱上‘我們’瞭！”

“瞞神弄鬼”“鬼鬼祟祟”，無疑都是晴雯諷刺她們與賈寶玉“偷試”的行為。暗示晴雯說出來前，麝月早對襲人“有樣學樣”與賈寶玉有過關系。可見襲人與賈寶玉的事，在內部早傳遍瞭，以至於麝月等“人心思動”。

像碧痕與賈寶玉背後洗澡兩三個時辰，小紅費盡心思伺機接近，以及其他丫頭“橫釵插柳”各有異心等，都是襲人偷試帶頭的結果。

賈寶玉身邊人知道瞭，她房中所有人就都知道瞭。所以李嬤嬤才會氣急敗壞進來罵襲人是狐媚子勾引賈寶玉。

以王夫人在寶玉身邊埋伏的眼線，連他和丫頭說的私房話都知道，怎麼可能不清楚“偷試”這件事。

不過賈寶玉大瞭，“偷試”也是賈傢長輩們默許。襲人雖然率先走出這一步，事兒卻可大可小。

就算沒有襲人，賈母、王夫人也會很快給賈寶玉安排通房丫頭。賈府的規矩如此。

賈寶玉和襲人“初試雲雨情”，王夫人不追究不是昏聵，而是沒必要，甚至作為兒子長大的象征，傢長還要適當鼓勵。古人對子嗣傳承的重視無形中拉低瞭襲人的“錯誤”，認為她沒什麼不對。

比較起來王夫人更關註的是丫頭們日常的行為和規矩對賈寶玉帶來的影響。

像晴雯那種咬尖、唆使賈寶玉裝病逃學的，四兒、芳官這種活潑、“不老實”、不本分的丫頭，才是讓王夫人擔心拐帶壞兒子的心頭大患。

襲人隻要克盡職任，對賈寶玉一心一意，王夫人就會對她滿意。

賈母雖說不管事久瞭，她房中自會有搜集消息的人。賈母的眼界和經歷，眼睛裡不揉沙子。襲人與賈寶玉的事更瞞不過她去。

後面王夫人攆走晴雯時匯報給賈母，還說抬舉瞭襲人。賈母對晴雯被攆是說“晴雯那孩子我看著甚好”，對襲人卻說“既是你深知，豈有大錯誤的”……攆走瞭的還說好，“沒大錯誤”就是有錯。

賈母顯然不同意襲人給賈寶玉做妾。但原因倒不是襲人不好，而是她的問題很嚴重。

襲人不是外頭買來的沒有根的妾，也不是知根知底的傢生子奴才。她在外頭有兄弟傢庭。一旦她日後生瞭兒子有瞭異心，就會為禍傢庭子嗣。甚至內外結合像王熙鳳那樣殘害子嗣。就算她不做，她的兄弟也未嘗不暗中為她爭奪利益。

襲人源自傢族的不穩定因素非常明顯。晴雯就要幹凈很多。尤其襲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連女兒清白都能犧牲，也讓賈母擔心未來。

另外像薛寶釵、林黛玉、三春、李紈、王熙鳳這些人也早都知道這件事。林黛玉管襲人叫“嫂子”，也是因為“偷試”的事傳揚開瞭。

就算外頭如薛蟠、馮紫英乃至於妓女雲兒等都知道襲人。可見這事盡人皆知，早不是掩蓋的事。

文｜君箋雅侃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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