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受訪者：LULU

出品人 | Burglar

主筆 | Anty

采訪 | Blacker

排版 | 翅膀

導讀

同為姬佬，這是一次20歲和30歲的訪談。

關於成長，村上春樹曾經提出沙塵暴的定義，我們像是一場一步一步穿越沙塵暴之後，再重新出現的你。他說：“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從沙塵暴中逃出的你已不再是跨入沙塵暴的你。”

那麼，20歲的我們和30歲的我們又有什麼不同呢？

對於30歲這個數字，LULU已經走過瞭一年，她的工作迎來上升期，感情生活也美滿愉快，她終於從媽媽身邊搬出來，開始和女友同居。她對於熟知的親戚也進行瞭出櫃。她認可她的三十歲是目前以來最好的人生階段。

但生活下面不會沒有暗湧。

本期人物

LULU：31歲，天蠍座，互聯網公司工作。經濟獨立，半出櫃，和女友同居中，目前已經完全掌控自己的活。

訪談實錄

十歲：一顆糖就是宇宙

我十歲那年，父母離異瞭，但我對自己傢庭破碎的瞬間並沒有太多觸動。因為在他們決定離婚之前，也沒有和我生活在一起，我是從小被寄養在爺爺奶奶傢的。爺爺奶奶也有許多孫輩，所以我覺得自己沒有得到過足夠的關註——那種隻能由父母給予的獨特關愛。而這種缺失，讓我在長大之後，努力嘗試著去追逐那種被捧在手心、被獨一無二的寵著的感覺。所以在大部分關系裡，我更擅長做一個希望被人喜歡的人，而不是自己本身的模樣。

而且，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在“遺忘”著自己曾在幼年被舅舅猥褻的經歷。很多年我都因此羞愧，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長大瞭才明白那是性騷擾。這讓我對父母更加失望，他們真的太粗心瞭，太不敏感瞭。

從來沒有人教會LULU應該去怎麼做，去怎麼辨認愛。社會主流文化裡的性別認知，孩童的無能為力，讓女生的成長也顯得更為殘酷。

但更重要的是，在這種無能為力裡，作為同性戀，我們還要加上更嚴峻的自我認知。問自己為什麼無法看到男孩子心跳加速，問自己為什麼會比別人想得更多成熟得更早。一切不過是比旁人更早地要去面對真實的自己罷瞭。而一旦缺愛，就更難去掌控自己對於愛的認知，我們都曾天真地認為一顆糖就是宇宙。

二十歲：依賴與反依賴

我對女生的感情的萌芽，是從大學開始的。當時並沒有一個明確的“在一起”的概念，也沒有對和女生親密有心理障礙，就這樣自然而然地發生瞭。

我初戀是大學時隔壁班的同學，我們住同一寢室的不同房間。她是對別人非常好的人，對每個人都很照顧，後來發現她似乎對我格外的好。這種沒有體會過的被特殊關愛感吸引瞭我。有一次我倆出去旅遊，我負責買火車票，但我買錯瞭三次日期，最後隻剩下站票，她都沒有責怪一句，在火車上一路也很照顧我。然而隨著大學畢業，她出國留學移情別戀，這段感情走向結束。初戀是很快樂的，但和現在的快樂不同。在這之後我也嘗試跟男生交往，但最終確定瞭自己還是隻能喜歡女孩。

我和現任在一起五個月瞭，我很欣賞她身上陽光坦誠的特質。她是驕傲的獅子座，我是復雜陰暗的天蠍座。和之前幾任不太一樣，以前我是被寵著，受人照顧。我像一個需要大人疼愛的孩子。但在這段關系裡，我有種變成大人去疼她的感覺，我也更細膩更有耐心。因此我更喜歡現在這段感情裡的自己。

我和現任也有過一些摩擦和矛盾。之前為瞭確認自己的取向，我有嘗試過和男生交往，但在這件事情上我欺騙瞭她。我現任知道之後很生氣，覺得失去瞭信任。其實我隻是怕她不能接受這件事。如果她40歲，我應該會跟她訴說全部過去。但事實上她接受不瞭，不說也是為瞭保護她。如果再有一次選擇，我恐怕還是選擇會隱瞞。

年少時我們巴不得把所有秘密都分享給愛人，成年之後我們會用借口保全我們的面具。跟愛無關，生活太苦瞭。

如果我能有在你面前做一個完美的人的機會，我希望我是你永遠的完美伴侶。感情的失敗，加上歲月的成長。經濟上的獨立和日漸強大的內心會讓你不再去追逐被關愛照顧的感覺，在親密關系中，我們開始更多地瞭解自己需要的，表達想要的。不管是多少歲，尋求自我和處理親密關系依然無法完結的題目。

三十歲：錢太重要瞭

我比其他人更早意識到金錢的重要，是因為我媽媽經常在沒有和我父親協商的情況下，讓我去要生活費，有時候是碰壁後被我媽責怪，有時候是生活費輾轉在各個親戚手中最後才到我手上，我當時的感覺隻有委屈，不明白為什麼父母之間的矛盾要牽涉到自己，就這樣開始逐漸意識到錢的重要。

錢，或者說賺錢的能力，太重要瞭。和從前比，如今我最滿意自己在事業上，成長驚人。比如我二十幾歲會抱怨沒有資源做事情，現在我會創造資源，並利用現有資源做到超出預期，未來我會變成享受沒有資源的挑戰。但我也會特定的焦慮，比如對互聯網行業能不能做到退休啊，自己在崗位上是否有可替代性啊，可現在的我會把這種不安全感控制在可控的范圍內。

錢會在某個時刻讓人沒有尊嚴，而又會在某個時刻變成你最好的保護罩。

我做好瞭孤獨終老的準備

現在對我來說，工作是第一，伴侶第二，朋友第三，愛情第四。

我感覺就像自己一直有退路一樣，誰走誰來我都不會否定愛情否定自己。對愛情，我不強求。也正因如此，我變得可以對待愛情更理性。即使吵架瞭也會冷靜的去判斷，跟未來我們創造的生活相比現在的矛盾值不值得分手？即便對方出軌，我也都這樣判斷一下，跟未來相比現在值不值得原諒。我不會一味的隻去想情緒上的事。

如今，我比年輕時候更珍惜朋友瞭，友誼比愛情更應該去珍惜。很多事情，跟朋友更好溝通，會更容易拿捏一個健康的距離。

所以說，在生活能力這方面上，我已做好瞭孤獨終老的準備。

可能對於很多三十歲的人來說，愛情都不再占據生活的重心。她們會將感情更理性分為伴侶和愛情。要能看到一起走入未來的預期，才能讓自己投入愛情。感情日漸成為戰友般的情誼。過命的戰友情才能把這段關系維系，要一起經歷很多事情，而不再隻著迷於情欲裡的眼波流轉。

擁有更強大的自我保護意識好像是成長之後的常態。LULU再三強調，她不相信婚姻制度。但問到如何要把這個維持成長久關系之時，她又給出將經濟財產等捆綁手段來維系這段關系。

當然，尋求自我和戀人之間的平衡也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30歲不意味著完全地接納瞭自我，她在逐漸地進行著這個過程，每個人都是。

我的20歲是我能明白這些道理，但也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的無能為力，你的30歲是能夠明白，並且去把這些事情做到。這大概是真正的不同，我們從明白變成能夠有能力去做這件事。

不過才是30歲而已，數字的增長也不代表著一個故事的結束或是開始，隻是一歲之後的坦然和新的疑惑。LULU仍還在自我探尋，也逐漸正視自己是一個復雜體，接納自己的黑暗面，但在言語之中，理性將感情變成伴侶與愛情的方式，再用金錢和長期依賴性建立起長久，能否一直愛這樣的自己也還是未解題。

最後，LULU跟我們說：

“你們還小，請不顧一切吧！

— END —

《她們說》是小指匠出品的一系列姬佬訪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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