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達財經出品 文|李亦輝 編|深海
近日，知名大V“燒傷超人阿寶”（下稱“阿寶”）發文稱，自己多年前在好大夫在線上發表的一篇科普文章，在未經授權的情況下出現在“有來醫生”平臺上，並為各類民營醫院導流。
阿寶質疑，為何醫生們辛辛苦苦寫的科普，卻成瞭莆田系的“誘餌”？同時好大夫在線也發佈聲明，稱與有來醫生從未開展過任何形式的合作，好大夫在線已經公證瞭8萬多條侵權證據，向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法院提起訴訟，已獲正式立案。
對於上述聲明，有來醫生回應表示，公司已收到法院送達的相關訴訟材料，將尊重法院的最終判決，同時對醫生科普文章轉載等問題迅速組織開展自查自糾。
被起訴的有來醫生是何來頭？公開資料顯示，有來醫生創始人阮盛鐵曾先後創辦數字營銷服務商真龍在線、在線問診平臺醫患幫。有來醫生自2016年5月創立，2021年6月完成近2億元B輪融資，由百度領投。
值得關註的是，據《中國企業傢》報道，百度也是好大夫在線的投資方，從2007年開始，好大夫在線就跟百度有流量上的合作。
醫生發現科普文章被搬運引流
9月6日，阿寶發佈文章《竟然利用阿寶給莆田系引流？某度和某來醫生，你們還能再無恥一點嗎？》稱，門診來瞭一位需要植皮的患者，該患者在診查後問他是不是在北京的一傢白癜風醫院出診？
公開資料顯示，阿寶為北京積水潭醫院燒傷整形科副主任醫師，真名為寧方剛。患者的上述問題，讓寧方剛一時有點懵。經仔細瞭解後得知，該患者來之前在查詢創面植皮問題的時候，看到瞭寧方剛在某網站對這個問題的科普文章。這篇科普文章下面總會推薦一傢白癜風醫院，所以患者以為他和這個醫院有合作。
更讓寧方剛“傻眼”的是，在某度搜索輸入瞭“什麼樣的創面需要植皮”，搜索結果的第三四條，就出現瞭寧方剛的文章和名字。包括他自己的照片、職稱和工作單位，以及他於2009年2月11日在好大夫上發的一篇科普文章，都被掛在“有來醫生網”上。
並且在寧方剛名字後面，還有一個咨詢按鈕。寧方剛表示，“不明真相的人，肯定會以為點擊這個按鈕咨詢的是我本人或者至少是我的助理之類的。”
文章下面，緊跟著兩條以問答名義發佈的“北京xx白癜風醫院”的廣告，關掉後重新打開，廣告又變成瞭“北京xx中西醫結合醫院”。兩傢醫院都是“秒回”信息，頁面的上方都標註瞭“百度保障”，“回訪服務”，“透明消費”。
寧方剛認為，被推薦的機構無一例外是莆田味濃鬱的民營美容機構，每傢點進去都有熱情的客服引導用戶前去消費。
根據文章截圖可知，寧方剛文章中提到的某度為百度搜索。寧方剛回憶，自己從未註冊過有來醫生這個平臺。那自己標明“未經授權請勿轉載”的原創文章，為什麼會出現在有來醫生平臺並附上大量“百度保障”醫院的廣告？
經問詢好大夫在線得知，和他遇到類似情況的醫生不止一位。寧方剛提出質疑，如果醫生的科普能幫助到更多患者，當然傳播得越廣越好，但在正經醫生的科普下面附上莆田系廣告，那這條科普到底是幫瞭患者，還是害瞭患者？出瞭問題，算誰的？
文章指出，隨便搜索一個疾病，結果的排序大致是這樣的：第一條通常是由某位“醫典專傢團”成員參與編審的科普，專傢團成員甚至還有主委、副主委，這條來自“百度健康醫典”，下面沒有廣告。通常從第二條開始，來自“有來醫生”的內容就會大量出現，這些科普內容除瞭文字，還會有醫生錄的語音甚至視頻。然而，在這些內容下面，“該來的”（廣告）就來瞭。
好大夫在線已提起訴訟
就在寧方剛發文的同一天，好大夫在線和好大夫工作站同時發佈聲明，稱好大夫在線收到醫生反饋，稱其在好大夫在線平臺上的個人信息、患者評價以及自己撰寫的醫療科普文章，在未經授權的情況下出現在“有來醫生”平臺上。
與此同時，在某搜索引擎搜索該科普內容後，頁面下方會經常出現各類醫療機構廣告。醫生質疑自己的科普文章等內容被好大夫在線違規授權給第三方使用，並利用這些信息為其他醫療機構做廣告導流。
好大夫表示，從未與有來醫生開展過任何形式的合作，出現在有來醫生上的源自好大夫在線的信息和內容，均未經好大夫在線授權，系有來醫生在未告知好大夫在線的情況下擅自發佈。
為瞭維護廣大醫生和好大夫在線平臺的合法權益，好大夫在線已經對部分侵權內容進行取證，匯總達8萬餘條，並已向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法院提起訴訟，目前已正式立案，案號為：(2023)京0108民初39916號。
好大夫在線也從未利用醫生科普內容開展過任何形式的商業化操作，也未與任何搜索引擎公司、機構開展此類醫療廣告推廣合作。
好大夫還調查發現，在某搜索引擎搜索與疾病或健康相關的問題，往往會優先展現“有來醫生”等平臺的醫生科普內容（其中包含有來醫生擅自發佈的、源自好大夫在線的內容），在這些科普內容頁面下方，經常會推薦聲稱“全國**病醫院第一名”“可治療各類疑難雜癥”等的醫療機構廣告，引導患者點擊。
因此，聲明呼籲廣大醫生盡快在搜索引擎及相關平臺，查看自己的科普內容是否被惡意利用。同時，呼籲相關管理部門加強對互聯網上科普內容捆綁醫療廣告現象的監管，讓患者接收到正確的醫療信息。
對此，有來醫生通過聲明回應稱，已收到法院送達的相關訴訟材料，就好大夫在線訴稱的相關問題，公司正在通過法律途徑予以回應，並將尊重法院的最終判決。對於好大夫文中提及的醫生科普文章轉載等問題，公司迅速組織開展自查自糾。
有法律人士表示，就目前披露的信息來看，有來醫生如果未經作者授權搬運發佈其獨創作品，很有可能違反《著作權法》，侵犯瞭原作者的著作權。
然而，在內容侵權背後，更重要的是附在其中的各類醫療廣告，可能誤導患者。
北京清華長庚醫院脊柱外科中心主任醫師張西峰對北京商報表示，醫生撰寫科普，為的是幫助患者更好地瞭解疾病，堅持科學的治療，從而獲得更好的治療效果。
他表示，但是這種在醫生科普下面附上魚龍混雜的廣告的行為，恰恰違背瞭醫生撰寫科普的初衷，不僅僅是對醫生原創內容的肆意踐踏，更對患者的治療沒有任何幫助，甚至有可能讓患者誤入歧途，後果不堪設想。
百度系內戰？訴訟雙方均有百度身影
被知名醫生怒斥的有來醫生，是什麼來頭呢？官網顯示，有來醫生成立於2016年5月，總部位於北京中關村，並在天津、上海、濟南、廣州等13個城市設有分支機構，擁有醫學編輯、影視攝制、產品、研發和運營等多個專業團隊，目前在職員工1000餘人。
公司始終堅持以“讓天下人不得病少得病”為使命，致力於通過互聯網技術推動醫生共享、知識共享、服務共享和經濟共享，定位服務高端醫生、生產權威醫療IP、構建精準醫患連接。
天眼查資料顯示，有來醫生品牌所屬公司為北京縱橫無雙科技有限公司，於2018年7月10日獲得數千萬人民幣A輪融資，投資方為疆域資本。
2021年6月11日有來醫生獲得近2億人民幣B輪融資，由百度領投。當時有來醫生CEO阮盛鐵表示，未來3年，有來醫生將持續加大醫生科普內容創作方面的投入。
百度領投當時為止這筆醫療健康內容領域最大的一筆投資，或許與阮盛鐵早年間與百度的合作有關。
從媒體公開報道中可知，有來醫生創始人兼CEO阮盛鐵是一名連續創業者，曾先後創辦數字營銷服務商真龍在線、在線問診平臺醫患幫。
自媒體“獸樓處”的一篇文章稱，早在2006年前後，真龍在線80%的收入都來自百度的推廣代理。但百度上市後收回瞭在北京的推廣代理權，改成瞭直銷，這給真龍在線帶來瞭“毀滅性”打擊，隨後阮盛鐵離開瞭廣告代理行業。
阮盛鐵在有來醫生成立後，很快再次與百度展開業務合作。今年4月份的一次媒體采訪中他透露，有來醫生2017年初就著手建設“兩庫一機制”，即通過與百度、搜狗、360、神馬等大流量搜索平臺深度合作，挖掘網民搜索、瀏覽等行為數據，洞察網民健康需求，通過“AIGC”和人工相結合的方式定向生產科普內容，建立海量線上“醫療內容數據庫”。
時值大模型概念橫空出世，阮盛鐵表示，作為百度最大的醫療內容供應商和緊密的合作夥伴，有來醫生已經全面接入“文心一言”，利用新一代大語言模型、機器學習、深度學習等技術，依托有來大數據進行規模化“AIGC+醫療”訓練。
然而，與阮盛鐵宣稱的“高大上”的科普內容生產不同，現實是有來醫生存在搬運標註瞭“原創”內容的行為，被醫生和好大夫共同指控存在內容侵權。
實際上，有來醫生主體公司北京縱橫無雙科技有限公司曾因內容侵權起訴平安健康（原名“平安好醫生”），如今公司卻面臨相同的局面，隻是這次可能是被告。
裁判文書網顯示，上海康界信息科技有限公司（下稱“康界公司”）在2016年9月份創作完成視頻《隆鼻失敗的原因有哪些？》《激光祛痘效果怎麼樣？》（以下簡稱涉案視頻），並上傳至運營的有來醫生網站上（http://www.youlai.cn）。2017年2月，康界公司發現平安健康公司在其運營的平安好醫生APP上使用瞭涉案視頻，隱去康界公司署名並對內容進行瞭多處修改。平安健康公司作為康界公司的同業競爭者，在明知或應當知道的情況下，未經許可擅自使用、修改涉案視頻的行為，侵害瞭康界公司對該作品享有的署名權和信息網絡傳播權。康界公司於2019年3月19日註銷，縱橫無雙公司是康界公司的權利義務繼受主體，故訴至法院。
最終法院一審判決，平安健康互聯網股份有限公司在平安好醫生安卓手機APP中連續24小時刊登聲明，消除影響；平安健康賠償原告北京縱橫無雙科技有限公司經濟損失8000元及合理開支2000元。
值得關註的是，據《中國企業傢》報道，百度也是好大夫在線的投資方。
此外，2021年11月20日，國傢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官網發佈消息稱，騰訊控股有限公司收購好大夫在線，因構成未依法申報違法實施的經營者集中被罰50萬。處罰決定書顯示，百度控股有限公司交易前持有好大夫在線19.82%股權，並具有對好大夫在線的共同控制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