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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再讀《美學散步》——“美學散步”(1)

《美學散步》是一代美學宗師宗白華先生的代表作,自1981年首次出版以來,三十多年來四十幾次印刷發行,可謂經久不衰。2020年4月,《美學散步》列入《教育部基礎教育課程教材發

《美學散步》是一代美學宗師宗白華先生的代表作,自1981年首次出版以來,三十多年來四十幾次印刷發行,可謂經久不衰。2020年4月,《美學散步》列入《教育部基礎教育課程教材發展中心中小學生閱讀指導目錄(2020年版)》高中段藝術。

宗白華先生,20世紀中國的哲學傢、詩人、書法傢、一代美學宗師。早年畢業於同濟大學後赴德國留學,融貫中西。曾任南京大學哲學系教授,後合並到北京大學,即任北大哲學系教授。一生從事美學研究與教育。

《美學散步》是我十分喜愛的一本書,值此這個不平凡的2020年即將遠去之際,再次捧起,掩卷沉思,感覺仿佛是推開一扇窗,空氣清潤沁入心脾,滿目間江天遼闊;套用武俠小說常說的一句話又仿佛是“打通瞭任督二脈”,無比舒暢。

西晉大文學傢、書法傢陸機寫《日出東南隅行》其中有:“美目揚玉澤,蛾眉象翠翰。鮮膚一何潤,秀色若可餐。”之句,從此留下“秀色可餐”的成語。宗老的文字不僅秀色可餐,它更像是一首曲,靈動飄逸、俊麗婉轉,回蕩在天地之間,悠遠清揚。

宗老對中國藝術美學的論述是開創性的,獨樹一幟的,他對中國藝術中的繪畫、書法、音樂、詩詞、建築、雕塑等論述可謂鞭辟入裡,對中國藝術的意境闡述尤為精彩,韻味無窮;而對中西美學的比較更是別開生面,令人大開眼界。

宗白華先生談美亦說道,美在身邊,道不遠人!

《美學散步》開篇,宗白華先生自謂“小言”,說“小”是因之篇幅短,區區三百餘字,但餘讀之,是為要言!所以者何?開宗明義——指明瞭閱讀本書的方向,換句話說,就是我們應該抱著什麼樣的態度去發現美,認識美,獲得美。

宗老在文中上來便引入中西兩位先哲,亞裡士多德和莊子。代表中西文化的兩種不同的美學思想,理性與心性。理性講究秩序、系統,心性講究體驗、感悟。而在宗老看來,它們不但不是對立的而且是相容的。

美中散步,自由自在,不急不躁,悠閑自得,看似漫無目的實則俯察萬物,由心出發去體驗,去感受,“散步的時候可以偶爾在路旁折到一枝鮮花,也可以在路上拾起別人棄之不顧而自己感到興趣的燕石。”(宗白華語)

正是莊子所說的:“至人之用心若鏡,不將不迎,應而不藏,故能勝物而不傷。”美,由心而入,由心而出,如“雪泥鴻爪”陽光之下又瞭無痕跡。美,就在那裡就在身邊,從未走遠。如宗先生在他的另一篇文章中所說:

“美感乃人生對於世界之一種態度。……審美的態度,如見一開花之樹,即直接看其樹之本身色彩、背景,將樹與己之關系完全劃開,用客觀的目光觀察之,樹之本體與原質乃畢現。此種態度,乃審美條件之一(審美條件尚多)絕無占有的、利害計算的、研究的、解剖的各種觀念,必須如此才可審美。”

如此才可做到“無論鮮花或燕石,不必珍視,也不必丟掉,放在桌上可以做散步後的回念”。我想這就是“散步”的意義吧。

宗老在論及詩和畫的分界時,首先引用蘇東坡《書摩詰<藍田煙雨圖>》說:“味摩詰之詩,詩中有畫;觀摩詰之畫,畫中有詩”。詩與畫可視為姊妹二人,同出於父母有著一致性的傳承和相似之處,但又確確實實是兩個人。詩與畫的一致,都是要表達一種意境,對宇宙自然的感悟,對人生心靈的觀照,但彼此又有離合異同。“畫外意,待詩來傳,才能圓滿,詩裡具有畫所寫的形態,才能形象化、具體化,不致於太抽象。”(宗白華語)

這裡我們仍可以拿王維的另一首名為《畫》的詩來說明:

遠看山有色,近聽水無聲。春去花還在,人來鳥不驚。

畫可以很直觀地表現山色水流,花之艷、鳥之形、空間的遠與近,這是詩不容易做到的,但是畫成瞭,時間也就定格,即便春去人來,花鳥依然。而詩是在時間在流動的,這又是畫所不能的。

雖然現在我們是看不到瞭王維的畫,但是那種“詩中有畫卻不全是畫,畫中有詩又不都是詩”的意味還是可以體會到的。詩心畫魂才是圓滿,也就是情和景的圓滿結合。而景來源自然;情發自於“我”。我之存在“反映出自己對物的撫摩,和物對話,表出對物的熱愛”,“那純粹的景就成瞭純粹的情,這就是詩。”(宗白華語)

這也便是王國維先生在《人間詞話》中所說的“無我之境”——無我之境,以物觀物,故不知何者為我,何者為物。

藝術在很多點上很多時刻上是相通的,宗老以王昌齡的《初日》和19世紀德國畫傢門采爾的油畫《有陽臺的房間》進一步闡述詩與畫的“無我之境”,視角頗為獨到。詩雲:

初日凈金閨,

先照床前暖。

斜光入羅幕,

稍稍親絲管。

雲發不能梳,

楊花更吹滿。

19世紀德國 門采爾《有陽臺的房間》

詩中無我,畫中無我,但詩畫之外皆有“人境”,陽光在詩中畫裡跳躍流動,那一刻純粹的景成瞭純粹的情,情景圓滿融合,這就是藝術意境!

古希臘雕塑《拉奧孔》

同樣,西方對於詩境與畫境的分界也有相似的論述。18世紀德國思想傢辛萊在他的著作《拉奧孔或論畫和詩的分界》中有這樣的話:

“有一些激情和某種程度的激情,它們經由極醜的變形表現出來,以致於將整個身體陷入那樣勉強的姿態裡,使他的在靜息狀態裡具有的一切美麗線條都喪失掉瞭。因此古代藝術傢完全避免這個,或是把它的程度降低下來,使它能夠保持某種程度的美。”

“文學追趕藝術描繪身體美的另一條路,就是這樣:它把‘美’轉化做魅惑力。魅惑力就是美在"流動"之中。因此它對於畫傢不像對於詩人那麼便當。畫傢隻能叫人猜到‘動’,事實上他的形象是不動的。”

“‘在她的香腮上一個酒窩,繞著她的玉頸一切的愛嬌浮蕩著’(《頌歌》第二十八)。他命令藝術傢讓無限的愛嬌環繞著她的溫柔的腮,雲石般的頸項!照這話的嚴格的字義,這怎樣辦呢?這是繪畫所不能做到的。畫傢能夠給予腮巴最艷麗的肉色;但此外他就不能再有所作為瞭。這美麗頸項的轉折,肌肉的波動,那俊俏酒窩因之時隱時現,這類真正的魅惑力是超出瞭畫傢能力的范圍瞭。”

拉奧孔在史詩裡可以痛極大吼,聲聞數裡,而在雕像裡卻變成小口微呻瞭。那是因為“若放棄瞭美,藝術可以供給知識,宣揚道德,服務於實際的某一目的,但不是藝術瞭。藝術須能表現人生的有價值的內容,這是無疑的。但藝術作為藝術而不是文化的其他部門,它就必須同時表現美,把生活內容提高、集中、精粹化,這是它的任務。”(宗白華語)

可見,美是藝術的目的,詩與畫是有區別的也是融合的,詩畫融合必須以創造美為特殊任務。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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