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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壺存冰心,朱筆寫師魂”——追憶恩師費秉勛先生

尹鋒恩師走瞭,這一別,竟成瞭永訣!好長一段時間,心頭滿是悲喜交集。悲的是從此與恩師陰陽兩隔,再也見不到他的音容笑貌,喜的是恩師超凡入聖,往生極樂,脫離瞭輪回之苦。人生說長不

尹鋒

恩師走瞭,這一別,竟成瞭永訣!

好長一段時間,心頭滿是悲喜交集。悲的是從此與恩師陰陽兩隔,再也見不到他的音容笑貌,喜的是恩師超凡入聖,往生極樂,脫離瞭輪回之苦。

人生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自拜入先生門下那一年算起,至今已28個春秋,先生今年84歲,我入師門時間正好占瞭他人生中的三分之一。遙想當年初見先生的情景,恍如昨日。

1995年初夏,第二屆周易與現代化學術研討會在鄭州召開,我作為參會代表有幸與先生首次見面。此前,已讀過先生著作,並且對先生甚為仰慕,惜無機緣見面,正巧這次先生也作為嘉賓受邀參會。

先生住的是單間,我打聽到房間號後,便去叩門謁見,先生絲毫沒有慢待我這個籍籍無名的後生晚輩,而是關心的問起我學易的情況。

談及奇門遁甲,他見我在掌上排局,便問我此法傳自何人?我回答是自己的研究心得,先生說此乃古法,已瀕臨失傳,應該挖掘整理,以便傳承(正是在先生鼓勵下,我於1999年完成瞭第一本專著《掌上奇門》)。拜訪過先生之後,我和幾位易友談及此事,大傢都一致希望能拜先生為師學習易學。

是日下午,組委會領導宴請先生及美國華裔學者姚錫濤教授等人,先生因不喜應酬,便借故提前離席,殊不知,一出酒店,就遇到靜候多時的幾位學子。

我們將先生請到房間,表達瞭拜師之意,先生見我們情真意切,也不好推辭。於是,在高偉強先生主持下,我等6人當即磕頭,行瞭拜師禮。先生有言:“我以這種形式收弟子,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們都要各自珍惜。”從此,先生便成為我的授業恩師。

時隔月餘,師母因病離世,喪妻之痛實屬人生之大不幸,我寫信邀請先生來傢鄉甘肅山丹走走,以排遣悲傷與苦悶,他回信說其好友劉一恒先生(科學易研究專傢)就在山丹某部隊基地任司令員,亦曾邀請過他,正好借此瞭其心願。

是年仲秋,先生從北京乘火車到山丹。那時通訊欠發達,交通也不便利,我又居鄉下,好在我的姐姐在縣城教書,我便在信中告訴他姐姐所在的學校和傢裡電話,先生下火車後直接到學校找到我姐姐,然後搭乘一便車到瞭我傢。

先生在我傢住瞭一周,晚上和傢父同睡一炕,兩位長者互述身世,暢聊友情。農村條件雖差,先生卻和我們一傢其樂融融。傢母是1992年病故的,傢父與先生同有失妻之痛,故頗為體諒對方心境。為此,先生為傢父作詩一首:

鵠鳥折翮失伴翔,

與君同命相悵傷。

對床雨夜話人世,

隱幾風日食酒羊。

先生在我傢小住期間,我正研究《邵子神數》,但一直未得奧竅。言及此處,先生說:“此乃江湖惑人之術,不必枉費精力”。我甚感疑惑,先生遂命我取來《邵子神數》,讓我報出生辰,當即演示,推算出幾組數字後,讓我在書中按數索驥,其斷語之準確令人膛目結舌。如:母親姓氏及歿於何時,夫妻何時結婚,育有一子二女,妻之姓氏等等,竟一一對應,絲毫不爽。見我驚嘆,先生又言:“這都是我來你傢後,掌握瞭具體情況,方依此推算出之故”。

《邵子神數》的奧秘就在於將已知事物導入設定的程序(即鑰匙)後變化為數字,使其與事對應,讓人感覺天衣無縫,神奇無比,以此蠱惑人心,此乃江湖偽術,實不宜學。於是,我從此即將《邵子神數》束之高閣,再未問津。先生治學態度也由此可見一斑。

一周後,先生到縣城我堂叔尹華文傢又小住幾日,當時堂叔經營農場,傢庭條件好,住宅寬暢,堂嬸人又賢惠,對先生照顧周到細致。其間,劉司令在北京出差,囑張政委陪先生到武威、酒泉及周邊觀賞瞭名勝古跡。至此,我們得以與先生共度瞭一段難忘的時光,相處的點點滴滴,至今仍猶然在目。

上世紀80年代,改革開放打開瞭思想的禁區,先生將研究視角投向瞭易學,他探賾索隱,鉤深致遠,相繼出版瞭《中國神秘文化》《八卦占卜新解》《奇門遁甲新述》《方術異聞實錄》《白話易林》等多部影響深遠的著作,為易學文化的復興作出瞭無可替代的貢獻。

先生治學博廣,研究領域涉及歷史、哲學、語言學、戲曲、美學、舞蹈史、文藝評論、民俗、書法、古琴等,尤其對古代舞蹈史、元曲、悲劇文學的研究臻至化境,至今難有出其右者。在文學界,先生與賈平凹先生的師生之誼早已傳為佳話,先生所著《賈平凹論》更是現代文學研究的扛鼎之作。先生七十壽辰時的書展上,賈平凹書頌先生為“貫通老人”,可謂實至名歸。

2005年初夏,青島召開第二屆中華易學大會,我們本約好先生與劉一恒先生共同參加,但二老均因故未到。先生給組委會寄去瞭自撰自書的楹聯:

易有太極生兩儀

卦含宇宙兼三才

楹聯對仗工整,總括易道,書法更是流暢恢宏,氣度不凡。楹聯在開幕式上展示時,與會者無不稱贊。在2009年的第六屆中華易學大會上,先生撰文《風角的文化背景》,本想以此喚起易界對風角文化研究的重視,惜其文乃陽春白雪,終因曲高和寡而未獲預期共鳴,先生很是失望。

著名畫傢田鈞老師是先生好友,因先生之緣,我與田老師結為亦師亦友的至交。田老師以殘荷圖享譽畫界,在他畫展上,我看到其為紀念汶川地震創作的大型國畫《荷之殤》時,心靈為之震憾。2022年2月20日,正值新冠疫情期間,我在微信朋友圈又看到先生為田老師畫展寫的前言《蓮荷魂魄》一文,再閱田老師畫冊,偶有所感,便留言寫下短文:

殘荷,寒霜冰凍不能使他消亡,殘枝枯葉並不代表泯滅;風吹不散,雪壓不敗,看似沉寂落寞,實則蓄勢待發。韶華失去的背後,透出的是孤傲自信的淒美,深紮於泥土的堅忍與剛毅,孕育著新的生命與輪回,一次又一次的暴雨洗禮,一年又一年的風雪摧殘,她都能挺直脊梁劫後重生,北宋周子在《愛蓮說》中稱之為“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花之君子,體現瞭中華民族生生不息的內在生命真諦!

吾之好友前輩、國畫大師田鈞老師所作之殘荷圖《國之殤》將殘荷的內在精神氣節與悲壯之美表現得淋漓盡致,大氣恢宏,生命的活力油然而生!

———疫情期間,借此致敬英雄!致敬生命!致敬偉大的中華民族!

先生看到我留言後,將其轉發給瞭田老師,說這是我對其畫作的評論。田老師回言致謝,又將短文發在朋友圈,後微信於我說,短文獲得眾多點贊。我於繪畫藝術是門外漢,淺見陋識,實不足道。

先生佛性具足,心懷慈悲,於2008年在深圳參加風水文化論壇時,因緣際會,在弘法寺拜禪門泰鬥本煥長老為師,正式皈依佛門。

先生素與香積寺方丈本昌法師相交甚厚,曾為香積寺撰寫楹聯:

渡苦海終南山裡無終南捷徑

修等持香積寺中有香積如來

病重期間,先生毅然放棄治療,至香積寺中靜養,並決意要在佛門凈土魂歸西界。先生往生後,追思會在香積寺舉行,安放遺像的兩旁楹柱上,正好就是他當年撰寫的楹聯,細思之下,楹聯內容不正是先生自己的真實寫照嗎?真可謂冥冥之中,自有定數,自非人力可為。

先生臨終前,寫下“鳥兒喜鳴,我奔極樂”八字偈語,引世人參悟。追思會上,我不揣淺陋,也作挽聯一幅,由書法傢江華老師代書,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以表對先生的追思之情。

學究天人,三教堂下求真知;

德昭日月,九品蓮上成正果。

今年7月19日,在去往新疆阿克蘇的途中,我從微信群裡看到馬河聲老師為先生畫的臨終法相,贊嘆不已,遂寫下感言:

費老臨終前的絕筆“鳥兒喜鳴,我奔極樂。”乃華藏之梵音,法喜之流露,往生之箴言,無上之菩提!在生命彌留之際的合十歸一,實為通天徹地之手印,回歸凈土之法相,明心見性之體證,參贊化育之通達,知行合一之踐履,昭示後世之典范!

著名書畫傢馬河聲先生運用手中的神來之筆,用心靈深處迸發的生命情感,匠心獨運,渾然天成,刻畫出瞭費老堅毅行願的莊嚴法相,隨喜贊嘆!阿彌陀佛!

先生學術貫通古今,治學嚴謹,特立獨行,不慕名利。在這個急功近利的時代,他數十年如一日,保持著難得的古君子之風,凡親近過先生的人,當有同感。

拜入師門28載,先生之道德文章,無時無刻不影響著我的生活、學習和工作。先生性靜、寡言,但隻要論及學問,他皆能鞭辟入裡,讓人頓生醍醐灌頂之感。即便無語靜坐,也隱隱透出一份深邃與睿智。

古語雲:“性靜情逸,心動神疲。”每次見先生,都能真切感受到他如如不動的真如本性,安之若素的隨緣自在,令人如飲甘露,如沐春風。

在此,借孔門聖賢子貢之言以述心聲:“夫子之文章,可得而聞也;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

天上又增文曲星

人間再無費秉勛

謹以此文致敬恩師,追憶恩師!

弟子:尹鋒叩首

癸卯年仲秋於西安

作者簡介

尹鋒,號“易和齋主”,1964年生,祖籍甘肅山丹,傢學淵源,習易三十餘年,傳統文化的修習者與實踐者,師承著名學者、國學大傢費秉勛先生及俞長江先生。現為:伏羲故裡國學院院長,歐洲中國傳統文化科學院院士,陜西青年電影制片廠文化顧問,陜西省老子書道研究會副會長。出版專著《掌上奇門》《掌上乾坤一一解析奇門遁甲》《鬥轉星移一一解開奇門遁甲之迷》《解析風水一一傳統堪輿文化的理論與實踐》(上、中、下)等,在學術會議、刊物及網絡發表學術文章百餘篇,著述二百餘萬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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