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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鬱傀儡師×救贖小白兔元歌×西施甜虐,附含蔡瀾子,策喬和懿喬《畫愛元歌》part 1 西施視角 西施趴在樹枝上,看著不遠處那個安安靜靜的美少年在擺弄一個提線木偶。

陰鬱傀儡師×救贖小白兔

元歌×西施

甜虐,附含蔡瀾子,策喬和懿喬


《畫愛元歌》

part 1 西施視角

西施趴在樹枝上,看著不遠處那個安安靜靜的美少年在擺弄一個提線木偶。

他好像叫元歌,是被諸葛先生撿回來的一個啞巴,性格孤僻。所以稷下學院的人都有些排擠他。

這是西施偷偷看他的第n天,她對元歌充滿好奇。有時她甚至故意弄出一點聲響來吸引他註意,可是他眼裡仿佛隻有他的傀儡。

這次她再也忍不住,拋出一條幻紗想把那傀儡拽過來。這是她引以為傲的能力,她的幻紗可以牽引著人隻受自己控制行動。

她失算瞭,那傀儡對她的幻紗免疫!

元歌抬頭看著她,動瞭動嘴,聲音卻從傀儡嘴中發出:

別動我的傀儡。

西施的火氣蹭的一下就上頭瞭,調動著幻紗之靈對元歌本體發起瞭進攻。

隻是,希望蒼天能告訴我,為什麼會有一個人完完全全克制她的能力!她的幻紗根本控不到元歌!她還被元歌的傀儡線綁瞭個四腳朝天!

元歌原以為這女孩會知難而退,誰曾想打這天起,她從偷偷摸摸的看變成瞭光明正大的騷擾。

啊沒錯,就是騷擾。她就跟個百靈鳥似的,天天圍著他嘰嘰喳喳,還不死心的用幻紗偷襲他和他的傀儡。

他這次沒有躲,看著那條淡藍色的幻紗綁上瞭他的手腕,似乎還不相信的又繞瞭幾圈。他抬頭,對上對面女孩難以置信的眼睛,她眼裡的雀躍簡直要漫出來。

隻見她仰天大笑三聲,趕緊拉緊瞭幻紗把他使勁拽瞭過來。

許是她這唯一一次控住元歌有些心急瞭,又許是元歌對這個女孩根本沒防備………

她猝不及防的撞進瞭他熾熱的胸膛。

她慌亂的抬眼,順著他突出的喉結往上,看見他漸漸低下頭,心裡沒由來的一陣悸動,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像洶湧的海浪,要將她淹沒。

她急忙操縱著幻紗要把他拉離自己,元歌本體先一步地閃爍瞭一下,退出去三米,幻紗也從他手腕上脫離下來。

哈?她這下看的分明:他能像往常一樣躲過她的幻紗,這次竟然逗她耍!他故意上當為瞭看她自以為控住他而出糗!

她氣的咬牙切齒,好樣的元歌!

她再次調動靈力酣暢淋漓的打瞭一架,雖然是他單方面的碾壓。

他不慌不忙的躲著她的技能,隨她出氣,看她有點累瞭之後就又給瞭她個五花大綁。

她一梗,憤憤的瞪他一眼,看著面前的少年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越瞪越委屈,越瞪越委屈,瞪著瞪著眼睛竟酸出瞭淚花。

元歌看著面前女孩委屈巴巴的就要掉淚,慌慌張張的抬手給她擦眼淚不知如何是好。

隻聽她細如蚊吶的哼唧瞭幾聲:

師哥,我疼。

軟軟的聲音,就像個小貓咪一樣,輕輕撓著他的心。

好像……被纏著的感覺也不賴。

西施還是一如既往地來找元歌玩,給他帶好吃的,講今天都發生瞭啥,一張小嘴叭叭叭地就沒怎麼停過。

元歌還是一如既往地醉心於傀儡術,壓著心裡那從不言明的身世和怨怒,聽著女孩叭叭叭地說著日常。

稷下學院的人暗地裡都說著也不知道西施中瞭啥風,怎麼喜歡跟個啞巴玩。卻也日復一日的習慣瞭,一個話癆的美女跟一個孤僻的小啞巴。

後來,稷下學院來瞭一個新人,叫曜。話癆且帥。西施跟他在稷下學院武道大會上相遇,可謂不打不相識。

那天,曜一邊狼狽的躲著西施的技能還得兼顧回擊,一邊語言輸出著:就沒見過這麼陰險的能力,竟然能操控人的行動,看劍!

西施不甘示弱,語言輸出著:就沒見過這麼花裡胡哨的劍法,跟本人一個德行,看你二大爺!

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一個學院不容兩個話癆。那場戰鬥讓稷下學院觀戰的人大開眼界,頭一次見用嘴打架的兩個人。

曜時不時地來找西施,在她練習的時候吹著耳旁風:

你這幻紗真雞肋!

他可喜歡逗著西施玩,看這個長得文靜又歲月靜好的女孩炸毛真是一個令人開心的體驗。

稷下學院的人都看清瞭個七七八八,偷偷磕著cp糖。

有一次,曜去找西施切磋的時候,剛好遇上西施在元歌那裡。

曜不曾說什麼,甚至第一次見這個被同學遺忘的啞巴。元歌同樣的雲淡風輕,隻是抬眼看著他。

那一刻,兩個男人都從對方的眼裡看見瞭敵意的火花。

再後來啊,西施找元歌的次數漸漸少起來,談的話題也出現瞭一個曜。

曜今天又找我瞭,

嗯。

曜的劍法好像又精進瞭,

嗯。

我今天用幻紗牽著他摔瞭個狗啃泥,

嗯。

曜跟我表白瞭……

西施聲音漸小,元歌不再應聲。

他一把扣住瞭她的手腕。西施被嚇瞭一跳,不由自主的往後退瞭一步,撞上一堵墻。

“西施”

聲音從身後傳來,同時她感覺自己被溫柔的扶瞭一把——原來不是墻,是元歌的本體傀儡。她暗暗驚訝元歌的傀儡術精進到這種地步,她都不曾發覺到傀儡已無聲無息來到她身後。

傀儡的一隻手扶著她的腰,一隻手圈著她的肩膀,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力氣把她禁錮在傀儡跟本體之間。

“西施”

她聽著身後的聲音,低沉,帶著點木制的沙啞的磁性,像一隻壓抑許久的野獸一樣,心裡不住的砰砰亂跳

就有什麼迷霧,將要撥雲見日瞭。

她暗搓搓下瞭這麼久的猛劑,要見效瞭嗎,他到底還是吃醋瞭嗎。

這感情短根弦的木頭元歌,果然還是得我西施給他制造個情敵才能讓他有緊迫感。

她心裡冒著甜味,就要說自己其實拒絕瞭曜,隻聽身後的聲音砸下來,

他說

你去找曜吧,以後別來瞭

西施再也沒找過元歌,沒踏進這片元歌經常練習的小樹林一步。那林子,到處是他的氣味。

西施把自己深深埋進幻紗之靈的鉆研中,也把對元歌那無法言明的情感埋葬在那片林子。

稷下學院的學生半夜如廁的時候,還偶爾能看見院子裡的西施舞動著幻紗,感嘆著西施都要趕上元歌的勤奮瞭。

那不過隻是恰巧,元歌入瞭一個少女夢中罷瞭。

她終是把自己封閉在瞭那個叫元歌的怪圈。

又是一年的武道大會,西施和曜以隊友的身份登上瞭擂臺。

西施的幻紗,燒不斷,躲不開,被西施控制到的人,隻能隨著她的指令移動,眼睜睜看著曜沖過來給自己一套行雲流水的劍法。

專挑西施下手的人,還沒等到碰到西施一根絨毛,就被突然出現的曜給瞭個重擊。曜可以閃現到自己五分鐘之內出現過的所有地方,西施的周圍早被他踩瞭個密不透風。

兩人打配合簡直是天生一對。

又一場輕輕松松地勝出瞭,西施隻是把註意力放在觀眾席上。環視一圈後,默默下瞭臺。那本該是勝利者的背影,也隻有曜看出瞭那幾分失望的寂寥。

還在找他嗎……

還在等他嗎……

西施以為單人賽一定能看見元歌,畢竟學院所有人都參加。她一場不落的看下來。

昨天,今天,明天,後天

沒有,沒有,沒有,沒有。

是啊,沒有,直到最後,他也沒出現。

她不知道她在希冀什麼,就是他出現瞭能怎樣,就算她看見瞭他能怎樣?

可是有情人的思念比她的幻紗纏的還緊,隨著時間的推移幾乎纏得她透不過氣。

她去找瞭諸葛先生,問元歌為什麼不參加這次武道大會。

哦?你說元歌啊,他不是早就離開稷下學院瞭嗎?

她渾身發抖,大腦幾乎宕機。

她強撐著身體飛奔到後山那片人跡罕至的林子……離開?早就?

林子裡各型各異的傀儡和小玩意兒不見蹤影。她常常趴著的那樹枝上結瞭個蜘蛛網。

那個大石頭上落瞭一指的灰,元歌經常坐在那裡做著傀儡。

倒是小木桌工作臺還孤零零地立在那裡,上面好像堆瞭一叢寬大的樹葉。

西施艱難的挪著腳步走近,撥開瞭那片擋灰的樹葉,樹葉下是一個栩栩如生的跳舞形態的人偶。

人偶微笑著,靈動的眼睛低低垂著,三尺高的身體纏著兩個舞動的幻紗。

她很久之前,在他面前跳過舞,他隻是像往常一樣做著手中的傀儡,她看著他的坐懷不亂險些氣哭瞭出來。

她以為他不曾上心,但那人偶的衣服與形態分明都與當時的她一般無二。

她又想起他曾答應過的一句話:

我除瞭做傀儡什麼都不精,以後你過生日我就送你一個西施小人偶吧。

可在她生日來之前,他們已經決裂。

她以為……她以為……他早就忘記。

西施顫抖著輕輕捧起那人偶,摟在懷裡,哭得像個孩子。

誰也不知道元歌去哪瞭。

元歌在西施心裡紮著根。

一旦想起,鮮血淋漓。

多年以後,西施已出落成瞭亭亭玉立的美人兒。她喜歡拿著書在後山的林子裡安安靜靜的讀。隻有在曜非要逗毛她的時候,才看出點以往那個活潑的小話癆的樣子。

這天,他們學院接瞭一個賞金任務。危險系數很大,就連諸葛老師也要同行。西施本來沒有打算要去,但當看見賞金任務單的詳情之後,改瞭主意。

這筆任務,是關於機關術的。

她記得,元歌說過,傀儡術是機關術的分支。

他們一行人應要求去一片深山裡尋找一本書,上面記載著機關術中最後的篇章——機關城。

他們兜兜轉轉,困在瞭那深山的樹林中。

那是一片機關林。

他們落入瞭一個陰謀。

可那機關林並不攻擊他們,隻是類似一個陣法一樣,阻擋著他們前進。

許多人都萌生瞭退意,隻有西施毅然決然地前進。

她手裡握著一根斷瞭的傀儡線。

這是她在這片機關林的某個樹枝上找到的,那線三股並合,泛著銀光,若不註意根本不知道那是傀儡線。

她心裡有一股強烈的震動,或許元歌就在這裡。

她有好多問題堵在心裡。

為什麼不辭而別,為什麼……要給她希望

她等瞭四年瞭,她不能後退。

後來,林裡起瞭火——

諸葛先生護著學員撤退,西施卻不管不顧地沖進瞭火海。

那裡有個山洞,卷著火舌,冒著沖天的滾滾黑煙。

她的幻紗拼命地向裡面探,綁住瞭一個人,拽瞭出來。

他明明可以輕易的躲開她的的幻紗,可現在卻虛弱到沒瞭任何力氣。

元歌……

元歌……

他瘦瞭。

西施的眼裡湧出淚。

再也沒有任何為什麼,隻要他能活著。

元歌好像沒看見西施,無意識地往外推搡著她,卻又想扯開身上的浣紗再次沖進去。

他無聲的喊著,喊著。

他的手上緊緊拽著幾根斷瞭的傀儡線。

電光火石間,西施意識到瞭什麼。

傀儡!元歌的本體傀儡!

她曾不止一次地吃著傀儡的飛醋,氣鼓鼓地問他傀儡到底對他有那麼重要嗎?

他說,

傀儡是元歌的生命。

西施一咬牙,向浣紗上註入瞭一股磅礴的靈力,拼命將元歌送瞭出去。

然後轉頭沖進瞭山洞。

元歌被僵硬的綁瞭出去,徹底遠離瞭這片火海。不知過瞭多久,他看見瞭一個被幻紗綁住全身的人。

那幻紗,迸發著耀眼的光芒,像是承載著她最後的意志,緊緊裹住那人全身,直到送到瞭元歌手上,才瞬間失去瞭光芒。

他知道,那是他原本心心念念的傀儡。

現在完好的到瞭他的手裡。

而他卻隻想把那該死的傀儡狠狠摔在地上。

隻有兩條的浣紗啊,那麼輕,那麼有力,那麼不容拒絕。

一條綁著元歌,一條綁著元歌的傀儡。

西施的幻紗,沒有一條留給她自己。

那女孩,義無反顧的沖向瞭死神。

傀儡是元歌的生命,而西施,高於元歌的一切。

很久之後,火被滅瞭。

纏繞著阻止元歌行動的幻紗,失去瞭原本的淡藍色,漸漸變灰。也失去瞭束縛力,變得普普通通松松垮垮。

諸葛亮回山試圖找尋西施,隻見著一個青年瘋瞭般的沖進瞭那個一片狼藉的山洞。

他隻覺得身形很熟悉。

入洞,青年跪著緊緊擁抱著一個看不清面容的焦屍,好像抱著他的世界。

她死瞭。

那個古靈精怪的,從不嫌棄他啞巴的小女孩。

那個在他黑暗的少年時代照進心底的一束光,

滅瞭。

因為他。

他保護不瞭自己的父母,保護不瞭傢族傳承下來的機關術……甚至,保護不瞭一個他心愛的女孩。

part2 元歌視角

元歌,出生於一個與世無爭的小小機關術世傢。

世人皆知,機關術四十九篇最後一篇為機關城,一座城便能抵擋千軍萬馬,固若金湯。

如此珍寶,怎能不讓各大勢力眼紅。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他還那麼小,看不見那相安無事的表面下波濤洶湧的暗流。

那個夜晚,他媽媽狼狽的帶著他逃。

爸爸呢?

身後火光沖天,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淹沒瞭他的問題,也給瞭他答案。

他被塞進瞭一個山洞,他的媽媽隻身將身後追兵引向遠方。山洞內部別有洞天,他窩進瞭一個不顯眼的小洞,小洞頂有一個細長的管道一樣的口,一眼望不到邊。他感覺有些追兵已經進洞,來回徘徊瞭一段時間又離開瞭。他伴著胸前的幾本機關術古書饑寒交迫的度過瞭一個不尋常的夜晚。

他在不遠處發現瞭母親的屍體。凌亂的衣服,暴露的身體,幹涸的血跡。

那個清早炸糍粑的和藹的老太太,那個經常分他糖吃的鄰傢朋友,那個手把手教他做小機關的舅舅……

那個小村鎮,屍橫遍野。

元歌成瞭孤兒。

他在過度的驚嚇恐慌中失瞭聲。

他沒再回那片廢墟,流浪到瞭別的村子,此時的他早已筋疲力盡。他偷瞭攤販一個饅頭,然後拼命地跑。最後他被人捉起來打瞭一頓。

疼。

“小小年紀,不學好,非要幹些偷偷摸摸的臟事。”攤販啐瞭他一口。

可是,他好餓啊。

饅頭落在地上,滾瞭一身土。他摸過去捧起來大口大口硬塞著。

活下去。

他開始研究起瞭那幾本書——他媽媽留給他的遺物,他們傢族的珍寶。那僅僅是幾本殘卷,裡面最全的一本便是木偶戲。

他開始做各種小木偶和簡易機關,期待著有一天可以為族人報仇,殺瞭所有欺負他的人。

他晚上就睡豬圈,雖然又臟又臭,但暖和,那些豬不會嫌棄自己是個啞巴,不會像趕瘟神一樣趕跑他,不會往他身上丟臭雞蛋。

白天就鉆研著自己的小木偶,收攤時間他就等人走後撿一些爛菜葉充饑。

“快看那個啞巴又在撿垃圾!”

“真不衛生,爸爸媽媽不教他的嗎?”

元歌對此隻當是沒聽見,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撿完之後消失在瞭小孩的嘲笑聲中。

後來,元歌趁夜溜出村子,因為他把一個孩子殺瞭。

那孩子聚眾罵他,往他身上扔石子,他都忍瞭,但是他把他辛辛苦苦做的木偶放地下用力踩碎,扔進火爐:

“破爛玩意,死啞巴。”

他再也忍不瞭。

該死。

小元歌引誘著他出瞭村,踩進那個挖好的深坑中,欣賞著那個掉進陷阱的孩子無助的掙紮,竹刺穿透瞭他的胳膊和腿,鮮血淋漓。

栩栩如生的死亡。

元歌再也不是從前的模樣。

那天啊,下著大雨,無處可去的他躲進瞭一個山洞。

隻是他沒想到,裡面竟然有個小女孩。

他轉頭要走,那女孩怯生生拉住瞭他。

“哎哎哎,別走啊,外面那——麼大的雨”

她伸出手臂比劃著。

他看瞭一眼外面瓢潑的雨,默默挑瞭一個遠離她的地方坐下瞭。

“你好呀,我叫施夷光,你呢?”

她噔噔噔地跑到他身邊挨著坐下,一點也沒有陌生人的自覺。

“你怎麼不說話啊,你怎麼會來這兒呢?”

元歌不自覺的往遠處挪瞭挪屁股。那女孩也難為情地撓撓頭,但還是叭叭叭地說著話。

“我跟你說,我可是無主之地大名鼎鼎的探寶人,無主之地你知道嗎?我可有錢瞭,額,我是說我以後可有錢瞭,這不重要。我去過可多地方瞭……”

他低著頭聽著女孩一頓機關槍似的輸出,心裡泛起一點漣漪。

好像很久很久都沒有人願意跟自己說這麼多話瞭。

“誒,不說啦,你餓瞭嗎,我帶瞭小糖餅噢~我最愛吃啦。”

元歌隻聽耳邊一陣嘩嘩啦啦的聲音,然後眼前突然出現瞭一個圓圓的糖餅。

他抬起頭,看著對面那女孩。白白嫩嫩的臉上沾瞭些許灰土,一雙眼睛含著清泉,裡面清清楚楚映著一個他。甚至他都開始想自己穿的衣服是不是太舊太臟瞭。

他在衣服上用力搓瞭搓手,接過那糖餅,張瞭張嘴想說一句謝謝,但是沒有聲音。

嘖,怎麼又忘瞭,元歌,你是個啞巴。

那女孩好像沒註意到他的情況,隻是半張著嘴,好半天才來瞭一句:

“哇,你長得也太好看瞭吧!”

如果這句話出自別人之口,他一定會覺得那個人在說反話,但眼前女孩的真誠讓他想要相信。

說不清是什麼心情,元歌下意識抬手摸瞭一下自己的臉,又迅速的放瞭下去。

他看瞭看自己隨身帶出來的包裹,那是他全部傢當。他小心翼翼從裡面拿出瞭一個小木偶,遞給瞭施夷光。

“是個小木偶呀,送我的嗎?”

女孩撲閃撲閃的大眼睛註視著他,他有點難為情的點點頭。那是他包裹裡最好看的一個木偶瞭,甚至配瞭一個不成功的防身炮筒,隻是看起來仍做工粗糙。(魯班七號:我真的會謝。)

“謝謝你!那我就收下啦,以後路途上就有個陪伴瞭,誒嘿,我要帶著它去挖寶藏……”

施夷光真誠地說著,開始暢想接下來的計劃,一想到自己將要成為小富婆就忍不住咯咯直笑。

過瞭一會兒,施夷光說累瞭,抱著小木偶依著墻沉沉睡去。

真是……一點都不設防,傻得可愛。

元歌這麼想著,咬瞭一小口糖餅。

好甜,甜到心底。

他又咬瞭一小口,這是他這麼久以來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

他看著她恬靜的睡顏,悄悄往她身邊挪瞭挪,將她靠在墻上的頭轉移到他的肩膀上,讓她能睡的更舒服點。

施夷光睡夢中哼唧瞭一聲,拱瞭拱元歌的肩膀,自己找瞭個舒服的姿勢又睡著瞭。

元歌睡得淺,天剛蒙蒙亮就醒瞭,他的半邊肩膀已經麻的沒有知覺瞭。

他看瞭一會兒西施的睡顏,等知覺回來一些後,把她的頭又輕輕靠在墻上,然後離開瞭山洞,繼續自己的流浪。

他註定是活在黑暗裡的人。

或許這世界除瞭復仇之外,還是偶爾會有一道光照在自己身上。

施夷光。

施夷光。

當元歌被諸葛先生撿回去進瞭稷下學院的時候,元歌已流浪瞭大半年。

他早打聽好瞭那天諸葛亮會經過那片區域,他故意慘兮兮的地蜷在路中間,身邊“不經意”的漏出一本機關古書的殘卷。

於是,他如願以償地進瞭稷下學院。

諸葛先生看瞭看那本古書,隻是嘆息它的完善度不盡人意。

當然不盡人意,他把那書撕成瞭三份。

諸葛亮給元歌提瞭一個建議,這也成為瞭元歌畢生的追求方向:

“元歌,何不練習傀儡術呢,以傀儡代聲,你便能說話瞭。”

一語驚醒夢中人。

元歌的機關術隻能自己單獨練,稷下學院的學生都多多少少有些魔道之力,元歌沒有。

他到瞭一個新地方,可是那些令人不舒服的眼神依舊沒有消失。

早就習慣瞭。

他本就不合群,扭曲的心理隱藏在他溫潤的面龐下。他們背地裡笑他,他隻覺得蚊子嗡嗡在叫。

你能期望站在黑暗裡的人可以多陽光友善嗎?

誰也不知道他這大半年是怎麼熬過來的。

元歌雖生的好看,但那些學員在踏進元歌陰沉沉的氣場時也都是盡量繞道走。

於是後山那片被遺忘的小林子成瞭他的地盤,他日復一日廢寢忘食的練著自己的傀儡術。學員們也幾乎是忘記瞭他的存在。

直到那一天稷下學院一年一度的武道大會,個人賽的前十中沖出瞭一匹黑馬——元歌。

他的傀儡與他本體一般高,各個關節纏著一些細絲,揚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薄涼的笑,細長的眼睛透著邪氣。

他們驚訝的發現元歌會說話瞭,通過傀儡的腹語。

他的傀儡很多,都有不同的攻擊能力。他的那個本體傀儡,來無影去無蹤,甚至可以偽裝成其他人的模樣,令人防不勝防。

他還是習慣於呆在後山的林子裡。大會結束後,時不時地有些人好奇的來後山探一探,試著與他交流。

而元歌唯一說的話,也不過一句:

別動我的傀儡。

那些因著他出眾的樣貌和能力而摸歸來的女生們,也無趣地回去瞭。

就這樣,不出幾日又成瞭他隻身一人在後山,和他的一堆傀儡。

日復一日,日復一日。

直到那一天,一個女孩打破瞭這一切。

他清晨剛踏進後山的林中,就通過傀儡看見瞭一個嬌小的身影老老實實趴在遠處的樹枝上,那一小團看見元歌進來之後,又縮瞭縮身體努力降低存在感。

她難道不知道他可以與傀儡共享視野嗎,她不知道這裡都是他的傀儡嗎……

元歌全然沒再關註她,開始沉浸入傀儡術的練習,不知不覺半天過去瞭,他休息的時候才想起那個女孩。

他下意識向那樹枝看去,隻見那個團子嗖的一下躲在樹幹後邊。

通過傀儡的眼睛,他看見那女孩背靠著樹幹,緊張的閉著眼,好像她看不見他,他就看不見她一樣。

跟個傻子一樣的偷窺者。元歌心裡升起一股厭惡,怎麼又來,沒完沒瞭。

他盯著眼前傀儡傳來的畫面,白白嫩嫩的臉,莫名熟悉的五官………

他一怔。

她慢慢睜開眼,那一雙眼睛含著清泉。他通過傀儡的眼睛,與她四目相對。

心跳好像停瞭一瞬。

她偷偷扒著樹幹要再往這裡望,元歌下意識把頭轉向別的地方。

但是傀儡視角還會在他腦海中播放。他看見她悄悄探出個毛茸茸的頭,那頭發一定很好摸。他看見她兩隻腳不停倒騰著,像蹲麻瞭一樣。

她的樣貌和心底那個人漸漸重合。

元歌幹脆閉起眼睛裝睡,方便她起身活動一下。

她看他閉眼之後,躡手躡腳地又爬到另一個樹的枝頭上。一不小心踩出瞭一點聲響,整個人就石化得一動不動,然後趕緊驚恐的看向仍然閉著眼睛的他,再長舒一口氣,慢慢挪挪腳,接著暗中觀察。

元歌的手甚至激動的微微發抖。

太可愛瞭,太可愛瞭。

怎麼會有傻得這麼可愛的人。

她的樣貌幾乎沒什麼變化,隻是長開瞭一些,更加靈動瞭,像一隻含苞待放的花兒。

她大概是沒認出自己吧,畢竟那時的他灰頭土臉,臟兮兮的頭發一綹綹貼在耳邊,也不知她從哪看出他帥的。

他小憩之後又開始練習傀儡術,時不時地會分神看一下她在幹啥。

在他做完一套高難度本體與傀儡換位之後,他看見她閃著星星眼來瞭個海豹式的無聲鼓掌,隻動手指的那種。

唔——真的好可愛啊。

一連幾天,他都能看見她躲在各種地方偷偷看他。他甚至多做瞭好多大一些的實體機關堆放在各個地方,方便她偷窺。他還趁著晚上,把她常趴的那幾棵樹松瞭土,植瞭些柔軟的高草。萬一她真傻傻地掉下來,也不至於摔疼瞭自己。

後來他感覺到她故意弄出一些不大的聲響,好像是希望自己能發現她一樣。

她要玩,他就陪她玩。

元歌仍然做著自己的傀儡。

他還是高估瞭她的耐心,隻見她突然朝他的本體傀儡扔瞭一團什麼東西,他下意識的說瞭一句:

別動我的傀儡。

她一幅難以置信的表情,又不死心的朝他的傀儡扔瞭一團東西。隻是他並沒覺得他的傀儡出現一丟丟的傷。

她又朝他本體扔瞭一團,他一閃爍就躲開瞭,這次他看清看,那是一條幻紗。

她整個就釘在瞭原地,惱羞成怒地朝他放著技能。他輕而易舉的躲著那些幻紗,聽她氣急敗壞的語言輸出著,那程度,隻能說是從當年的機關槍進化成瞭加特林。

不出幾息,他的傀儡線就把她完完全全綁瞭個四腳朝天。然後她安安靜靜的閉上瞭嘴巴。

“你是誰?”

元歌明知故問,他不確定她是否認出自己。

像做夢一樣,那個女孩就在自己面前瞭,總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她好像很驚訝他的傀儡會腹語。但是屈辱於她的姿勢,隻是默默瞪他。等他松開她後才回答:

哼╯^╰,我叫西施。你不要仗著自己長得好看就為所欲為

西施?

元歌皺瞭皺眉,想到瞭另一個可能。

“那……你的本名呢?”

西施很驚訝

“你竟然聽出我這不是本名瞭,至於本名嘛——已經很久沒用過瞭。”

從那天起,西施就從偷窺改成瞭光明正大的看。悠哉悠哉坐凳子上看他做傀儡,在他休息的時候叭叭叭叭,甚至給他的傀儡戴長假發,編跟她一樣的麻花辮。

啊——真的太可愛瞭。

幾天相處下來,元歌也對西施的魔道之力瞭解瞭個七七八八。

他看見那小小的一團蹲在地上生悶氣,暗暗反思自己是不是應該讓她綁一次。

可是……真的很好躲誒。

西施的幻紗又偷摸地探過來瞭,這次他沒再躲,甚至把袖子往上提瞭提方便她綁手腕。

被她綁的感覺還不賴,那浣紗柔柔地攀上他的手腕,跟她本人一樣軟。

他好笑地看著西施先是一臉震驚,然後化作狂喜,“噌”的一下從地上蹦起來就要控他。

元歌感覺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沖向她。她的幻紗與他的傀儡絲控制不一樣,她好像不隻控制著他的人,

她還控制著他的心。

她控得過瞭火,他感覺她的頭華華麗麗地撞上他的胸膛。

她的頭,就貼在自己心臟的位置。

她的味道,就在他的懷裡,清涼可口的,像是泡瞭牛奶的茉莉花。

元歌僵在原地,略微低頭看著她的頭頂出神。

往下,是她小巧的鼻子,蜜桃色的嘴唇。

往下,是她如瓷的肩頸。

她的皮膚嫩的出水,像是在邀請他品嘗。

元歌的心在叫囂,咬一口,咬一口,把自己的嘴唇埋在她的脖頸,感受她脆弱的動脈在他唇邊跳動,在她光潔的脖子上留下他的印記。

讓她的眼睛真正溢出秋水,讓她的身體癱軟在自己的懷抱裡。讓她裡裡外外都是他的氣息。

隻能看著他,隻能聽著他,

隻屬於他。

惡魔的低語在耳邊環繞,他慢慢不受控制的低下頭,眼裡一閃而過的癡迷。

不可以……

施夷光。

他抓住自己瞬間的清明,本體一閃遠離瞭西施,離開瞭他欲望的漩渦。

施夷光,他唯一珍藏的光。他不可以拉著她一起沒入黑暗,那裡不適合她這樣幹凈的人。

西施看出他是在逗她,又開始耍小脾氣打他,他舉重若輕地躲著,最後看她累瞭又用傀儡絲把她捆成瞭“大”字。

隻不過這次,元歌眸色晦暗不明,一條傀儡絲克制地從袖子中鉆出,靈巧的把西施的雙腿並在一起。

把她綁起來,綁起來。

就綁在自己身邊,做他最完美的傀儡,操縱木偶,也操縱她的心靈。

操縱她的身心。

“師哥,我疼。”

隻聽西施委委屈屈地小聲說瞭一句,喚回瞭他被欲望侵染的理智。他有些慌亂的去擦她的眼淚,收回瞭那些傀儡絲。

明明沒有用力,但那些傀儡絲還是在西施吹彈可破的皮膚上留下一些淡紅的痕跡。

不可以。

接下來的時間,西施更頻繁地來找元歌練功聊天,元歌卻更加專註於機關傀儡的研究。

西施好像有些生氣瞭,為瞭吸引他的註意甚至穿瞭一套新衣服給他跳舞。

他將頭埋得很低很低繼續刻著一個小木偶,腦海中不受控制的傳來傀儡視角。

輕步曼舞,芙蓉傾盼。

那衣服把她的身形曲線修飾得極美。

西施一曲舞畢,瞧他坐懷不亂,氣的提裙扭頭就跑瞭。

可他不敢抬頭看她,他怕他真的會忍不住在她身上留下暴虐的淤青和吻痕,再溫柔的舔舐掉她的眼淚,把她拆吞入腹。

絕望的美學,

是他欲望的源泉。

手裡的木偶,不知不覺被他刻出瞭舞動的身形。

他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瞭。

稷下學院來瞭個新人,叫曜。

曜跟西施打著嘴仗,不遠處有隻小巧的機關鳥隱匿在樹叢中,將看到的畫面傳給元歌。

她的身邊,出現瞭別的男人。

他的陽光那麼單純,很容易被壞人欺騙的。他該教會他的小白兔如何鑒別大灰狼。

幾天之後,元歌的眼前站瞭一個“曜”,行走坐臥如同常人,隻是聲音還不太像。

元歌對自己的傀儡術不太滿意。但是隻是遠遠的給西施演幾出戲還是足夠的。

要摧毀曜在西施心中的形象,不是信手拈來的小事嗎?

他的西施,心裡不可以有別人。

西施後來與他常常聊起曜,誇他劍法精妙。元歌早就洞悉瞭她的那些小心思,表面波瀾不驚,心裡醋得要死。

他恨不得立刻讓她見識到他可以隻用一根傀儡絲就將她捆成任何姿勢;他可以把她逼到本體傀儡的身上,左右開弓……

可是他不能。

他就要離開瞭。償還諸葛的恩情,追求至高的傀儡之術。

曹操廣招天下賢士,這正是他去到曹操身邊取得信任的好時機。

那年的噩夢,就是曹操屬下徐福一手造成的。

他的身上背負著傢族的希望,背負著滔天的仇恨,背負著眾多親手殺死的生命。他的身邊不安全,他的雙手不幹凈。

這樣的他,不配擁有她。

他說:

你去找曜吧,以後別來瞭。

他的心在滴血。

他不想西施與他一起承擔這些責任,更不想讓她知道他犯的那些罪孽。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能否再安全回到西施身邊,更不知道那天會多麼遙遠。

他無法給出她承諾,便不可強求她等自己。

他希望西施的心裡永遠隻有他一個人,可是,可是,若自己真的回不來……

一想到她可能會孤獨的等待自己一年又一年,他就心疼的無法呼吸。

他把雕刻好的西施小人偶放在瞭木桌上,用一片寬大的葉子遮擋落灰。那是他答應她的生日禮物,隻是他不能親手給她瞭。

他的傀儡術日漸精妙,本體傀儡無可挑剔,成為瞭世界上另一個完美無瑕的自己。

(以下部分內容摘自元歌背景)

“我乃平凡機關師,一心尋求著至高的機關之美。”傀儡口中吐出迷人話語。

  “何謂至高機關之美呢?唯有以至高權力的手令太古奇跡重現人世,方能稱得上啊。”

  曹操大喜過望,將他留作部屬。元歌果然不負眾望,解開天書碎片之謎,從地圖上指明瞭奇跡的位置。

  等到曹操帶領大軍東進,已經對其信任有加。而這讓身為曹操心腹的徐福極為不快。

  “小小機關師的我,不過懂得些許雕蟲小技。大人更為信任看重的,自然還是您呀。”傀儡巧舌如簧。

“請允許我也為您出謀劃策。”

  元歌遊刃有餘的遊走於君臣之間,無論誰都承認,他的言語總是動聽如蜜,他的策謀那般貼合心意

。不知不覺,人人都將他引為心腹,忘記瞭傀儡優雅起舞,線卻牽引在青年手中。

該如何為主公解憂,也趁機令自己掌控更多力量呢?徐福深思著。

  “以鐵索勾連機關戰船,使大人能自空中施展秘法不就行瞭嗎?對方士兵面對來自空中戰船的打擊,隻有白白送上性命的份。”傀儡看穿他的心思,如此獻策。

“勾連戰船這件事,對機關師來說可謂易如反掌。”

  黑衣人心動瞭。於是第二天,他向曹操提出計策。

而正當徐福要施法時,傀儡從中三言兩語挑撥瞭徐福和曹操的關系,上演瞭一出離間計。

元歌故意激怒徐福來攻擊他,然後繞到傀儡和曹操身後附近,使得黑衣人的攻擊看似打向瞭曹操,並令傀儡掩護曹操躲過攻擊。從而使曹操下決定信任元歌的話語。而元歌則故意被化身為黑色蝙蝠的徐福擊落瞭浪濤之中。

曹操失去兩個心腹,大勢已去,必定能被周劉打的丟盔卸甲。諸葛先生也已啟動瞭神跡。

他償還瞭諸葛的恩情,報瞭滅族之仇。

落水的前一刻,他的眼前浮現出一個笑臉,那雙清澈的眼睛裡隻有一個他:

“你好呀,我叫施夷光。”

最終,元歌還是活瞭下來。

但他在海水裡泡得過久,身心又徹底從爾虞我詐的環境中放松下來,意料之中的生瞭一場來勢洶洶的大病。拖瞭一個月才將將恢復瞭些許力氣。

身體好一些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做瞭一個金屬本體傀儡,他的原傀儡早已不知所蹤。

他不能沒有傀儡。

他又花瞭三個月的時間,回到瞭行動前他藏東西的地方,有他的一些機關人偶和傢族古書。

不久後他聽到瞭一個消息,說機關術最後一篇機關城有瞭線索,被藏在一座山林之中。

是當年他藏身的那片山林,離族裡並不遠。或許是因為這個情況,使此消息有瞭幾分真實性。

當年,徐福一行人便是沖著機關城來的,此篇大概率應流落到曹操手中才對。

如果是曹操設的計,既可詐一筆周劉諸葛;又能引機關術後人來此地一網打盡,為己所用,快速恢復實力。

如果那書真的在那山林中,他更沒有理由不去走一趟。

而且,若消息傳到稷下……

西施,會為瞭他冒險去嗎?

所幸腳程並不遠,而他又無比熟悉那片山林,不出幾天他就已確定那是個陰謀。

越往山林的深處,機關術的痕跡就開始顯現,雖然隱藏的很好,但耐不住他對機關術的造詣絕非尋常族人可及。

族裡出瞭叛徒。

他本已萌生退意,但看著遠處機關鳥傳來的畫面,嘆瞭一口氣。

稷下學院還是來瞭。他們本不關他的死活,但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就在隊伍中。

西施……

施夷光……

別來無恙。

歷經生死才知道,原來他是那麼想要見到她。在那無數個焦頭爛額的夜晚,在那些難以言明的美夢中。

他伊甸園的欲望之海。

他抬手輕輕撫摸著眼前虛影的面龐。她已擺脫瞭青澀,多瞭些堅毅和沉著,但還是那麼幹凈無暇。

元歌眼中卷著黑色的漩渦。

花苞好像成熟瞭。

這片山林的危險性他無法估計,他不能讓她進來犯險。

真拿她沒辦法啊。外面這麼危險,她該好好安心的在學院等著他才對。

元歌順著他們將要上山的路線摸排瞭一遍,順手拆瞭一片機關林的機關,留下瞭它易進難出的迷惑性,以期阻止她進山。

不過她的能力顯然超出瞭他的預計,元歌知道她在他走後一定也鉆研瞭一些機關術。

他的人,果然不曾讓他失望。

隻是,他還不清楚,她對他的感覺是否改變。她是否也像自己喜歡她那般 喜歡著自己呢?她是否也在他離開後的無數個夜晚,想起他,然後徹夜難眠。

她如果……不愛他瞭。

她那樣美麗迷人,身邊怎會缺追求者,不是曜,也會有別人。

她如果……愛的不是他。

元歌扯瞭扯手裡的絲線,身旁的傀儡隨著他的手指擺出各種姿勢,那樣聽話。

傀儡完全掌握在他手中。

隻愛著他。

他進瞭一個山洞,出來時手中的傀儡絲所剩無幾。

這山洞果然有問題,一些不入眼的小機關罷瞭。隻不過他意外的在裡面發現一些火藥渣和機關術殘卷。

嘖,還玩這套誘敵深入的把戲。

不過——

他看著影像中的西施已經成功走出瞭機關林,正向這個方向趕來。

元歌隻留下瞭自己本體金屬傀儡和一個木制的人形傀儡,然後拆開部分傀儡,取出其中的液體撒在瞭山洞的某些地方。

元歌的傀儡大多為木質,為瞭防火,內裡機關中樞周圍經常被他裝上一些隔絕火的液體。想不到會在這種情況下用到。

他把部分火藥移出瞭山洞,引燃瞭那些火藥。

西施啊……可別讓我失望。

不要讓我生氣,不要讓我知道你變瞭心。

他站在洞中,漆黑的眼睛看著洞外乘風而起的火勢。

她看見瞭自己故意留下的傀儡絲。

她看見瞭洞外正燃著的木傀儡。

她在往這裡拼命的跑。

元歌點燃瞭洞內的火藥,靜靜地看著火星跳到瞭他的衣服上。

他在賭,拿性命賭西施的愛。

西施——

他看見那個日思夜想的面龐出現在他面前,她那熟悉的幻紗綁著他將她拼命往外送。

有那麼一瞬間,他想沖過去抱住她,掠奪她的呼吸,兩個人在烈火中緊緊相依,讓兩具身體至死交融在一起。

她沖進去救出瞭那個木制的人形傀儡。

他賭贏瞭。

火勢漸漸變小,他走進瞭那山洞,忽而發狠地將傀儡摔進還未完全熄滅的火焰裡。

他的傀儡算什麼東西,值得西施用性命去救? 她怎麼就這麼不愛惜自己的命。

她的命隻能是他的。

他把表面燒焦的傀儡從拿火裡踢出來滾瞭滾,然後抱著那焦屍一樣的傀儡痛哭。

諸葛亮進來瞭。

嘖,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稷下學院名單中西施的名字後加瞭一個“亡”字。他們隻當西施已經死亡,不會有人再來找她,再來打擾他們。

元歌起身向洞內走去,這個山洞其實很大,他所引燃的火藥不過隻是洞口向內延伸的五十米而已。

洞內套著還一個小洞,洞前撒過瞭絕燃的液體小洞口嚴嚴實實地擋著一個金屬傀儡——他的本體傀儡。

洞內的上方有一個細長的凹陷口,那些鉆進來的煙氣順著洞頂的口走瞭上去。

這個小洞,曾在多年前救瞭他一命。

現在,裡面躺著一個被傀儡絲綁成密不透風的蠶蛹形狀的女孩。

他的傀儡絲都埋在瞭周圍,護著她能安全地活下來。

現在,隻有他和她。

元歌和西施。

他的眼中醞釀著風暴。

他解開西施身上的傀儡絲,一層又一層,像是慢條斯理地拆著他此生最珍貴的禮物。

西施……

西施……

施夷光……

part3 畫愛

元歌最終還是放過瞭西施。

他剛撥開那層傀儡絲,就對上瞭身下女子迷茫而復雜的眼睛。

他知道,西施在問他為什麼。

為什麼不辭而別又突然出現,為什麼要給她設套讓她用性命來證明她對他的愛,為什麼要淡漠地棄瞭自己四年,為什麼……

西施沉默地盯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臉。

曾經元歌的棱角並不分明,給人一種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感覺。

西施還曾打趣說,師兄美得雌雄莫辯。

現在的元歌依舊是君子世無雙,隻不過那凌冽的眼睛深沉的讓西施有些害怕。

她好像從來沒有看清過他。

她已經不清楚自己對他的喜歡裡到底還有幾分的初心。

亦或是因為他的不辭而別才讓這萌芽的感情刻骨銘心。

她本以為,相逢即是緣,重逢是姻緣。

他不發一言,隻是小心抱起西施出瞭山洞,走瞭很久,來到一處木屋,將她輕輕放在床上。

元歌並不想讓她知道他沾滿鮮血的過往,更怕餘孽未清會讓她卷入危險。

他隻是緊緊抱著她,西施嘗試著掙紮瞭一下,卻發現他常年操控木偶的手勁實在大的出奇。

他說,希望她不再回到稷下,她已經是名單上的死人一個。

要她就在這裡,陪他問鼎機關之道,隻有元歌與西施兩人。

他一邊揉著她的頭微笑的問著“你可願意?”

一邊強硬地安排好瞭她的未來,禁錮的越發用力。

她才發現,她那看起來無欲無求溫柔和善的師哥,早已剜瞭大半顆陰冷卻溫熱的心塞給她,要她隻能捧著他的心,感受它的跳動,與它融為一體,此生不再分離。

他待她極好,特意辟出一片林院供她讀書練功。她睡前桌邊永遠有一杯溫水,早上自然醒來廚房已然飄著飯香。

她可以隨意出門,隻是無論她走瞭多遠,一到晚上五點就會有一個傀儡元歌準時出現在她身邊,溫柔地從後面抱住她,在她耳邊說:“乖,該回傢瞭。”

她以前從未意識到他壓抑而瘋狂的愛意,藏在那波瀾不驚的表面下,蠢蠢欲動的探頭。

深更半夜時,西施意識漸漸回籠,想起身如廁卻發現雙腿都被纏上瞭傀儡絲。她感覺到有人躺在身側緊緊抱著她,他的氣息有節奏的熱著自己的後脖。

她隻清醒瞭片刻便又昏昏睡去,早上醒來既沒有傀儡絲,也沒有元歌,隻有廚房桌上做好的小糖餅——她小時候最喜歡吃的東西。

那時起,她才明白每夜自己做夢出現的那種束縛感是怎麼回事。她怎會睡得這麼沉。

她將睡前桌子上的那杯水偷偷倒出窗外。

入夜,元歌又來到她床前。她的意識還清醒。

他不曾逼迫她做什麼她不喜歡的事,可是他也是個精力旺盛的正常男人啊。

他輕手輕腳的掀開一個被角躺瞭下來,她感覺從腳邊攀上幾束傀儡絲又將她的雙腿綁起來。他的手慢慢環住她的腰肢,讓她的整個後背貼在他發燙的胸脯上。那手拂過的地方都像是著瞭火,他體溫高的要融化掉她,然後一點點揉進他的血液。

他的鼻尖抵在她肩頸處深嗅瞭一口,忍不住小聲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西施,施夷光……”

她聽見他喃喃著她的名字,心下一片震驚,他怎會知道自己的本名。

他隔著衣料蹭瞭蹭便不再動,她感受到他的一片火熱,心裡五味雜陳。

清晨,元歌早已離開瞭床鋪,甚至細心的掖好她的被角,平整瞭她的床鋪,不留一絲痕跡。

多少個夜晚,他都是那樣絕不越界。甚至有那麼幾個晚上,她聽到瞭他難耐的悶哼,他也隻是一動不動地抱著她,憑著驚人的自制力消磨瞭那躍動的欲望,好像隻要能抱抱她就已經是上天最大的饋贈。

金絲雀的生活在那天晌午被打破瞭——她的債主追殺過來瞭。

她曾是無主之地的探寶者,在黑市倒賣寶貝時,有個木偶的炮筒突然走火燒瞭大片攤位,因此她背負上巨額債務,債主陰魂不散的追著她,她慌不擇路的逃進一處古祠堂,意外得到瞭幻紗之靈。後來為瞭躲債還債,她才進瞭稷下學院隱姓埋名,再無施夷光,隻有西施。

元歌一邊聽著她叭叭的解釋,一變順從地被她帶著跑,心裡卻掀起滔天巨浪。

那個有炮筒的木偶,不就是他兒時選出來送她的那個?他為瞭防身才給木偶配上瞭炮筒,隻是那時他的技術很是生澀,那炮筒他一次都沒成功用過,他以為那炮筒也就成瞭個失敗的擺設。

炮筒走火瞭讓她背負上永遠還不清的債務,才去瞭稷下躲災得以和他重逢?

等等,他們的見面禮她竟然把它賣瞭?!

元歌甚至都來不及生氣,就被她帶著一陣狂奔。可是債主的那些人實力明顯更強,一會兒就追瞭上來。

西施熟能生巧地拋出條條浣紗,控到人瞭就往外拉,也顧不得元歌,嘴裡高聲喊著:

“英姿颯爽帥氣逼人的大哥們!現在真沒錢!再給我寬限幾天!”

元歌:“……”

他看著她拉他十指相扣的手,默默把要出手的傀儡們收瞭回去,隻是暗暗在地上佈瞭一些拌腳的傀儡絲,省的她扔幻紗的頻度不夠。

那債主好不容易逮到她離開瞭稷下,哪能善罷甘休,何況她還帶著個大男人一起跑,繞瞭七八條街她才沒瞭勁。

她扶著墻氣喘籲籲,隻見元歌迎瞭上去,把她嚴嚴實實擋在身後。

她恍然間好像看到一絲銀光抵在為首的男子的脖子前。她聽到他的傀儡與債主的打手們交涉著什麼,不一會兒,那打手惡狠狠的給她撂下一句話就走瞭。

額,雖然她並沒有聽清他撂的啥。

元歌本想商量著多做一些木偶讓她賣瞭去抵債,結果那人說的天文數字讓他罕見的沉默瞭一下。

交涉不成就動武唄,傀儡絲吊著他半條命進瞭閻王殿才松口會寬限幾個月。

這些打手也不是泛泛之輩,元歌並不放在心上,隻不過他無法保證自己能護得西施周全。

他清楚黑市的爪牙幾乎無處不在,他並不想惹惱瞭這股勢力讓西施處於危險之地。

他回頭看見西施跟個壁虎一樣縮在墻邊上,靈動的大眼睛盯著他走近。他好笑地把西施從墻邊上揪瞭下來。

怎麼就拿她沒辦法呢。

往後幾日,西施可謂是勤勤懇懇老老實實,推著小車找元歌進貨然後去賣木偶。

不得不說元歌那雙手真是舉世無雙,不出一個小時就有一個精致的小木偶誕生,賣相上佳,賣價又高。

西施就坐在旁邊,盯著元歌那雙修長又帶有薄繭的手上下翻飛,止不住想起那無數個夜晚,這雙滾燙的手捂在自己腰窩上那酥酥麻麻的感覺。

元歌感受到瞭那視線,毫無預兆地抬頭看瞭她一眼,驚得她立馬回神偏頭盯著自己的書看。他甚至都好像看見她頭頂兩雙兔子耳朵都朝天直挺挺豎著,透著淡淡的粉嫩。

元歌看著她翻在那一頁久久未動,想要轉頭看自己又不太好意思的別扭勁兒,也就繼續低頭默默做著自己的木偶。

唔,他的小西施又回來瞭。

西施也是暗暗懊惱自己,在心裡悲愴地喊著美色誤人,卻又不得不承認,盡管元歌與她印象中的樣子大相徑庭,丟她四年又變相軟禁她,但是

元歌看著眼前乖巧立著的西施拿回的錢,頭疼地扶額,他實在是低估瞭西施欠的債。

西施低頭咳瞭一聲,自顧自攪著手。

她其實對元歌還是有怨言和陌生感的,但是他給的實在太多瞭QaQ。

債主當頭,元歌這條大腿實在太令人安心。

元歌最終與西施決定前往南洲探寶。西施的幻紗擁有神秘的南洲力量,此行除瞭探寶抵債之外,元歌還打算探尋幻紗力量的本源,意圖讓西施的實力得到飛躍。這樣就算湊不齊錢抵債,西施也可以在債主的追蹤下更加輕松的逃脫。

傀儡身上大包小包,西施和元歌倒是一身輕松。

路途中,西施主動與元歌述說起自己的經歷。

當初躲債時,她慌不擇路闖進郊外荒廢的古祠堂,中央立著一個不知名的女神像,手臂環繞著印有魔紋的輕紗,她因著寒冷,便大著膽子借過幻紗裹在自己身上,久違的暖意使她昏昏入睡。

她做瞭長長的一個夢,夢中的幻紗隨心而動,星光蹁躚而來湧入輕紗中,有個溫柔地聲音告訴她:

“夷光,不必回頭。走你自己想走的路就好。”

女神像手捧蓮花,低垂著眼睛溫柔地註視著她,她久久愣神,最後緊瞭緊身上的幻紗。

“我想多借一陣子。”

她憑著幻紗和自己討巧的性格,多次逃脫債主追捕,在一次失利被抓時遇見瞭雲遊的莊周老師,他幫她解瞭圍,帶她回稷下研習這幻紗之靈。

她知道瞭學院裡有個人會傀儡術,會做人偶,這讓她想起瞭兒時從一個小男孩手裡得到的木偶。她從來都是個好奇寶寶,所以偷摸去瞭後山的林子,然後就………

咳,高冷美人師兄很難不愛啊。

當然,西施可沒有把自己的心中所想也順口吐露出來。

所謂南洲,隻是模糊的一個版圖,且路途遙遠。不過對於元歌這種居無定所四海為傢的人來說,西施所在的地方便是他的歸處。

所愛之人就在身側,再遙遠的路途也跋涉的心甘情願。

黃昏,所經鎮上掛起瞭五彩繽紛的花燈,正值一年一度的花燈節。西施拽瞭拽元歌的袖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瞅花燈又瞅瞅元歌。元歌寵溺地揉瞭一把她的頭發,當即訂瞭一處旅舍,將行李與多餘的傀儡安排下來。

“那啥,師哥,你不用訂兩間嗎?”西施探頭看瞭看那勉強能睡下兩人的小床,心裡警鈴大作。

“哦,沒錢。”

“……”這不睜眼說瞎話不打草稿麼?

西施欲哭無淚地看瞭眼鼓鼓的錢袋子,明智的選擇裝看不見。

花燈節的熱鬧讓西施很快忘記瞭晚上要面臨的窘境,她在地攤上逛的不亦樂乎。

“師哥師哥你看!這個怎麼樣?”

西施帶上瞭一對小青龍的頭飾,靈動中平添瞭兩份可愛,隨著西施的行動左右晃悠著,讓人忍不住要握在手裡蹂躪一番。

元歌默默跟在後邊付錢。

“姑娘你好,你真是我見過的最可愛的女孩,在下……”一個看起來衣冠楚楚的男人迎面而來,手不老實地就要碰到西施。

未等西施反應,男人的手強行被傀儡絲拉開。

男人抬頭,對上一雙淬瞭寒毒的眸子,被毒蛇盯上的感覺冷的他牙齒有點打顫。

“哈……哈哈,今天天氣不錯。”說著,男人一溜煙的跑瞭。

西施隻感覺後背貼上來的熱度又退瞭回去,她回頭疑惑地看瞭一眼元歌,他還是那幅溫潤又波瀾不驚的樣子。

元歌盯著她頭上一顫一顫的龍角,瘋狂的占有欲催促他摘下來,隻讓她回傢戴。他的手伸到一半又縮瞭回來。

他的女孩愛戴什麼戴什麼,愛怎麼打扮就怎麼打扮,他隻負責保護她,讓她能安心的綻放美麗。

那傀儡絲斷瞭男人手掌的血液供應,直到組織壞死才脫落下來,這些都是後話瞭。

夜幕降臨,繁星點點,花燈節的熱鬧才逐漸顯現。西施拉著元歌到瞭小河旁,河裡有不少船隻,人們將蓮花燈放在水面上祈福消災。

西施走向離得最近的船隻,她想借隻船到河中央放個花燈,船上面隻有一個穿著綠色蓬蓬裙的小女孩,看起來很好說話。

突然,原本跟在後邊的元歌一把拉過西施扯向自己身後,傀儡也被召到瞭身前,手中傀儡絲控上傀儡,一副備戰的姿態。

與此同時,岸邊一位半蒙面的少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登上瞭船,握著兩把獵刃擋在小女孩身前。

空氣中彌漫著一觸即發的暴風雨前的寧靜。

“元歌。”對面男子準確認出瞭他,年輕的臉上有著不符合年齡的冷冽與鯊魚般的氣息。

元歌的傀儡開瞭口,聲音卻是有些緊繃:

小女孩看見瞭元歌卻是眼睛一亮,脆生生地喊瞭一句軍師大人。

元歌微笑著向小女孩打招呼,笑意不達眼底。

“文姬怎麼在這兒呢?”

他認識這個小女孩,是曹操的養女。當他還輔佐曹操時,就與她有過交流。他知道她是機關世傢蔡傢的小女,手裡有一塊隻有她才能開啟的玉璽。蔡文姬單純良善,雖然元歌已經背叛瞭曹操,可是他對她也不會無緣無故起瞭敵意。

問題出在身前的這個少年,元歌僅與他有一面之緣,卻印象深刻。他是曹操手下最得力的殺手,代號瀾。

元歌喜歡讓每一場死亡都栩栩如生,他慣用各種精妙的機關傀儡,將對手折磨的生不如死,再微笑著將鈍刀子送入敵人的心口。

瀾則更像一具行屍走肉,殺人快準狠不帶一絲感情,喜歡毫無美感的一刀封喉,從無失手。

元歌看見瀾,下意識以為就是曹操派人來除掉自己。僵持中元歌大腦飛速旋轉著,瀾如果奉命追殺自己絕不會在看見自己時,第一反應竟是將蔡文姬護在身後。

按理說,蔡文姬不應該跟瀾在一起才對,曹操要在蔡文姬心目中樹立高大的男神形象,怎會讓蔡文姬接觸自己的殺手呢。

對面的瀾緊握彎刀橫在身前,目光同樣在元歌和他身後的西施身上來回跳躍。

氣氛一度焦灼,直到一個女生猶豫的聲音插瞭進來

“怎麼啦這是?”

西施側頭,看見瞭一個驚為天人的女孩,明艷照人,顧盼生姿。她挽著一個俊朗男子的胳膊,那男人微微低頭溫柔地註視著女孩。

元歌認得他,如今的江郡霸主——孫策。

那女孩應該就是大喬瞭。

瀾帶著蔡文姬投靠瞭孫策?

元歌收起瞭傀儡絲,握上西施的手捏瞭捏以示安慰。西施看瞭大喬良久。

“你也尋瞭新去處嗎?”

元歌隱晦地問著,著重咬瞭咬也字。

蔡文姬輕拉著瀾的褲子,還在疑惑兩人態度怎麼轉的這麼快。瀾摸瞭摸她的頭,嗯瞭一聲。

危機解除瞭。

瀾側身讓元施和策喬上瞭船。

隻能說,美女果然對美女有天然的親和力,西施的美渾然脫俗,空靈溫婉,那種靈動又清澈仿若小溪般的氣質恰到好處。大喬的美則更為明艷傾城,燦若繁星。

再加上一個嬌小可愛迷迷糊糊的蔡文姬,三個人迅速打成一片,結伴去放花燈瞭。

萬千燈火,幾葉扁舟,三位佳人。

三個大男人默契的停止瞭交流,靜靜看著。

“我跟瀾哥哥放過啦,放花燈要許願哦~”

蔡蔡很興奮的將做好的花燈遞給西施。

“那蔡蔡許的什麼願呀?”

“emm……我希望可以找到我最喜歡的寵物阿典,然後跟瀾哥哥養隻羊駝!”

西施和大喬相視一笑,小孩子的夢想,樸素又天馬行空。

大喬接過一個花燈,虔誠地放在瞭河面上

“唯願他一生平安順遂。”

他嗎?

西施捧著那個蓮花燈,柔和的光映著她幹凈的面龐。她抬頭想尋找那個身影,卻與他繾綣的視線不期而遇。

西施有些慌亂的收回瞭視線。

他原來剛剛一直在看著她嗎?

她以前的願望不過是還清債務,探到好多好多珍寶罷瞭。可她現在越來越摸不準自己的未來,但是好像隻要有元歌在,她就隻需要是個不用憂慮的小孩兒,他會替她擺平一切。

她心緒萬千,默默許著願,緩緩將花燈放在瞭河面上,劃瞭劃水面,目送著花燈遠去。

大喬心思細膩,許是看出點什麼,她指瞭指遠處的元歌:“你們……不是愛人嗎?”

“我們……”西施頓瞭一下,才發現他們的關系是那麼微妙。是戀人嗎?可是兩人從未正式開口,在她清醒時,元歌總是非常克制又紳士。可他們更不可能隻是師兄妹。

她甚至清楚,元歌是在給她時間,讓她看清自己的心,喜歡的到底是以前自己幻想居多的清冷師哥,還是現在這個卸下面具的有些陰鬱的元歌。

元歌確實也是這麼想的,隻不過無論她喜不喜歡他,喜歡什麼樣的他,他都不會再放過她。

“你……很喜歡孫策嗎?”西施沒頭沒腦的問瞭一句。

大喬羞澀地笑瞭笑。

“我愛他,很愛很愛。”

何止喜歡。

她毫不猶豫、溫柔又堅定的語氣讓西施很是羨慕。隻是……

“愛,與喜歡,有什麼區別嗎?”

人們常說,喜歡是索取,而愛是奉獻。

大喬想起瞭那個乘風破浪奔赴而來的大男孩。

“我若喜歡你,我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疼你護你。”

“我若愛你,我的疼愛與保護,將不惜以生命為代價。”

這樣嗎……

西施想起在那著火的山洞時隔四年的重逢。原來在那時候,腦子還在混混沌沌時,身體已經本能的去愛他瞭。

她邊與大喬聊著彼此的日常,邊下定瞭決心。


“不考慮一下我們東吳嗎?像你這樣的機關師,不該就此埋沒。”

孫策向元歌發出邀請。

元歌看著遠處發呆的小西施,加入東吳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隻是現在明顯時機不到。

他自由慣瞭,不願再卷入各大勢力的勾心鬥角,更不願把西施帶進危機四伏的爭奪中。

他隻想一直陪在西施身邊,過二人世界,帶她看遍世間繁華。

“謝謝,不瞭”

孫策還不死心:“我們明天下午就啟程,如果你反悔瞭,可以隨時去江頭帶旗的船上找我。”

“嗯好。”

說著,三個女孩兒已放完花燈回來瞭。

蔡文姬捏著一朵木槿花蹦蹦跳跳地走到瀾面前,就開始往下扒拉他衣服。

瀾執拗不過,順從地彎腰低下頭,在元歌略顯震驚的目光中,蔡文姬把那朵小花插在瞭瀾頭上。

“那朵不新鮮瞭,換一朵嘿。”

顯然孫策大喬都已經習慣瞭這個小場面。

這還是那個冷血無情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瀾?

西施看著那冷冽的青年頭頂著一朵小花,忍不住笑瞭出來,瀾的冰塊臉上有那麼一絲無奈的裂痕。

西施意有所指地看瞭看元歌的頭發。銀白的及肩卷發,蓬蓬的,她還沒上過手,一定也很好插。

元歌覺得自己頭發不保。

就這樣玩瞭一個多鐘頭後,西施戀戀不舍的與大喬跟蔡文姬告瞭別,與元歌一起回旅舍瞭。

直到進瞭門,西施才想起接下來的窘境。

元歌將買的酥糖餅和蓮花糕放在桌子上,點燃瞭兩個油燈。

窗外燈火通明,熱鬧紛雜的叫嚷聲統統被隔絕在窗外,隱隱約約。

敲門聲響起,小二搬來一個大浴斛。元歌在剛訂下旅舍的時候就吩咐好晚上要燒一浴斛的熱水。

“逛瞭一晚上也累瞭,泡個熱水澡吧。”

元歌邊說著邊去行李裡拿出皂莢和澡豆遞給瞭西施。

西施機械的接過來之後,小心翼翼看瞭一眼元歌。啊這這這是要一起泡澡嗎?

元歌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靜靜等瞭一會兒。西施背對著元歌慢吞吞解著裙帶,跟卡幀一樣解瞭三分鐘也沒解開。

元歌終於動瞭,拿著一個小浴盆在裡面舀瞭一些水。

“我出去洗。”

他知道此事急不得,隻要西施永遠不離開他,他不會強迫西施做她不喜歡的事情。

他所有的情難自禁,也隻不過化作西施熟睡時那克制而又火熱的擁抱而已。

“一等!”

西施趕忙喊住元歌,元歌立刻就停瞭腳,轉過身,放下盆,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那啥,師哥,你忘瞭帶你的傀儡。”

西施感覺當自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元歌額頭上隱隱出現一個井字。

西施縮瞭縮頭,她到現在也不知道傀儡與元歌共享視野,她隻是怕他沒有傀儡的腹語說不出話,無意間戳破瞭元歌那麼點小心思。

元歌幹脆利落的把傀儡擰出去瞭,多多少少有點出氣筒的意思。

畢竟一頓葷和頓頓葷的區別他還是很清楚的,不能讓西施起疑。

西施確認門關好瞭,才長舒一口氣。

她很清楚元歌想聽見什麼,想要什麼,但她實在對未知的情況充滿恐懼。

她一件件脫去衣裳,邁進瞭浴斛中,順著盆壁慢慢滑瞭下去。墨色的青絲猶如煙花一樣層層散開,漂浮於水面。

溫熱的水爭先恐後地湧來,包裹住西施的身體,一身的乏意都在氤氳的水霧中消散。

西施漸漸放松下來,閉眼享受著這悠閑的片刻,瞌睡蟲冒出瞭頭,她竟然睡瞭過去。

不知過瞭多久,幾聲敲門聲驚醒瞭她。她連忙縮的自己隻剩一個頭在水面。

“誰啊?”

門外傳來元歌悶悶一聲

“我。”

“一等啊一等一等,我我我馬上!”

西施手忙腳亂的鉆出瞭浴斛,帶出大片已溫涼的水,她迅速的擦幹凈自己的身體,穿上瞭白緞的袍子,袍子有些寬大,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西施當即鉆進被裡擋一下。

“好瞭,師哥進來吧。”

元歌應聲而入,換瞭一套深藍條紋的睡衣。簡約貼身。

發絲沾著水,元歌伸手往後薅瞭一把頭發。

浴後的元歌有一種難以言說的野性美。

睡衣上扣凌亂的散著,若隱若現的胸肌暴露在油燈前。

西施不自覺的瞟瞭一眼,趕緊收回目光直勾勾看著正前方的一塊糕點。

就是說,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想吃一塊?”

元歌自然看見瞭西施略微發紅的耳廓,靜靜的佈著自己的網也不戳破。

他對待勢在必得的獵物總是很耐心。

而他的西施值得他用盡一生的耐心。

“啊……嗯。”西施胡亂的答應著。

元歌一手拿著毛巾擦著頭發,一手拿瞭一塊小小的蓮花糕,走近瞭西施。

他有意放慢瞭腳步。西施一看到他,眼神就會不自覺的瞟向胸口,她看見他帶著若有若無的一抹笑,慌亂的低頭,緊瞭緊被褥。

“西施,看著我。”

西施原本低著頭,聞言抬瞭下眼,對上那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師哥生的清冷,卻帶有模糊性別的美麗。這種美麗很容易讓某些人忽略掉他致命的毒性。

西施就是其中之一。

那雙眼睛盛滿瞭繾綣與深沉的yu望,她幾乎一對上目光就敗下陣來。

“想要嗎?蓮花糕”

元歌將蓮花糕的一邊叼在嘴裡,空出的手扯過毛巾的另一邊,往西施頭上套下去。

毛巾下滑到脖子處,元歌手上一用力,西施就向元歌處伏去。

偏生西施身高不夠,她更像是沖著元歌的胸口倒去。

放大的體色毫無預兆鋪滿整個視野,西施連忙伸手抵在元歌胸前止住自己的沖勢。

精瘦的胸肌,手感硬邦邦的,像是沉睡的獅子蓄勢待發。

元歌看著眼前觸手可及的蓬蓬的頭發,深深埋著抬也不敢抬。

她像一隻受驚的兔子一樣慌亂的看著他。

他雖叼著蓮花糕,但並不影響傀儡的腹語 。

他是一個獵人,卻隻是哼著小調佈置著最精美的陷阱,他隻負責引誘他的獵物。

他不會明目張膽的主動出擊,他更喜歡看她在陷阱的邊緣徘徊,然後心甘情願的跳下去。

你看,他明明給瞭退路,給瞭你拒絕的機會。

可是他是元歌啊。

他往那兒一站,你就陷進去瞭。

她看著他的眼睛,受瞭蠱惑。

那雙桃花眼裡,隻有一個她。

“告訴我,想要嗎?”

明明是個選擇題,可他的臉越湊越近,那塊蓮花糕幾乎要觸到她的唇。

她沒有回答,隻是張嘴要咬瞭糕點的另一邊。

她咬上來的前一刻,元歌直接松瞭嘴。

他順勢含住瞭她的唇,他發瘋般想念瞭四年的軟糯可口。

她往後瑟瑟縮著,元歌直接將她摁在靠背上封死瞭她所有的退路。

他的吻跟他的愛一樣窒息,她緊閉著雙眼,青澀的承受著他粗暴的風雨。

———— 一隻河蟹緩緩爬過—————

part4 晚宴(意識流)

那晚過後,元歌與西施之間那層若隱若現的隔膜便消失瞭。雖然沒到最後一步,但西施的默許於他而言已經是天大的幸福。

曾經,元歌的愛像是無處不在的暗流,默默的包裹著她,不張揚卻又纏的密不透風。

而今,元歌的愛更像是熊熊烈火,積蓄已久的幹柴被一夜點燃,灼的她無路可逃。

那便不逃瞭吧。

他們攜手來到江邊送別孫策和大喬,大喬看著他倆緊握的手,朝西施瞭然地眨瞭眨眼。

蔡文姬呢? 哦,行吧,還在賴床。

“你們要通過水路去回江郡嗎?”西施問。

“嗯,如果需要的話,江郡永遠歡迎你們啊。”

孫策臨走還不忘邀請他們加入自己的勢力。

看著孫策他們愈行愈遠,西施借買早點的理由脫離瞭元歌的視線。

一隻小巧的機械鳥,帶著一張隻有一行字的紙條,迅速飛向遠方。

他們從河洛北出發,繼續去往南洲的旅程。

四個月的跋涉本應艱難,奈何有元歌在,將旅途生生活成瞭旅遊。

按時賣點木偶,或者接個賞金任務,等錢到手之後就拉著她下館子逛街買衣服住旅館洗澡澡睡覺覺,攔都攔不住。

他跟她進行瞭好多活動,再從中分辨她喜歡幹什麼。

她在桌子角發現一個小本本,前面記錄著她的喜好。

1.她喜歡玫瑰餡糖餅,吃完後要吃多汁的水果解膩。

2.喜歡烤紅薯,不喜歡紫薯。

.

11.來癸水時嗜睡,有可愛的小脾氣,註意讓她多休息,在她面前少呼吸。

西施額頭隱隱出現個#字,不就是那次他呼吸聲大瞭吵著她白天睡覺瞭嗎?怎麼著還給她記瞭一筆?

12.喜歡雞蛋羹不喜歡雞蛋,喜歡雞蛋羹裡加蝦醬。

13喜歡帶小裝飾的長筒靴,喜歡尖頭勝於平頭

14.睡覺蹬被子,經常往右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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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吃蘋果要削皮,吃梨不用。吃西瓜會吐籽,吃石榴不會。

西施仔細回想瞭一下,好像確實是這樣。他給自己的蘋果是削皮瞭的,他會把西瓜切成細一些的片,方便絲線勾出外面的籽。至於為什麼不吐石榴籽純粹是籽太多她懶得吐,嚼一嚼就咽進去瞭。

她又往後翻瞭翻,上面記錄著他們的日常點滴

2021.2.23

她主動牽瞭我的手,手很涼,她畏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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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3.18

她的唇軟軟的,像個果凍一樣……

咳,西施臉一熱,趕緊略過瞭這一頁。

她本想繼續下翻,突然聽見瞭開門聲,她慌亂的將本放回原位。

“回……回來啦?”

“嗯。”他晃瞭晃手裡剛買的馬蹄糕和鳳梨酥。“給你買的小糕點,趕路吃。”

末瞭,他又補瞭一句:“現在想吃就吃,吃完再買。”

嘖,懂我者,元歌也。

西施美滋滋的接過糕點去大快朵頤瞭。

元歌翻開那小本的第一頁,邊邊夾著的西施的頭發已經不見瞭。

她果然看瞭。

元歌可不是個會默默付出還要瞞著她的主。

他要把他的好都給她擺在明面上。

元歌的小心思還是奏效的,今晚的西施主動給他熬瞭一些紅豆,買瞭幾個桃——元歌說過他愛吃這些。

紅豆糯糯的,軟軟的,圓滾滾,表面鮮紅色或暗紅色,在圓白如玉的盤子中格外誘人。

元歌食指拇指捻起一個舔瞭舔,紅豆表面泛起瞭漣漪。再加上本身就帶有淡淡的光澤,隻是舔舐過後更水潤瞭。

“你,你別舔……能不能好好吃個飯。”

“好,好,不舔。”

元歌直接下嘴,一個接著一個,吃的津津有味甚至嘖嘖有聲。

“廚藝不錯,挺香的。”

願君多采擷。

西施臉上透出一些粉紅,低頭咬瞭咬唇。

以前都是元歌做給她吃。隻是如此簡單的一道前菜他卻吃的這麼滿足。

吃到最後兩個紅豆,口感明顯變硬瞭。這兩個豆子顆粒飽滿圓潤,直挺挺立在盤子上,明顯是沒蒸熟。

元歌把紅豆放進口中含著,靈活的舌頭推著豆子前滾後翻,懟在口腔內壁上輕輕摩擦。

“你幹啥呀……”

“這兩個有點硬,我試試能不能含軟瞭”

在元歌意味不明的笑容中,西施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好丟人好丟人,竟然有沒蒸熟的紅豆。

“不過很甜,或許桃子會更甜。不對,是你買的都很甜。”元歌輕笑,順手撈過兩個洗好的桃

買的桃子是水蜜桃,肉質柔軟多汁呈軟溶質。果實頂部圓潤,表面還裹著一層細小的絨毛。白裡透紅,可愛極瞭。

元歌拿在手裡掂瞭掂,還用手拍瞭拍

“分量挺足。”

咬瞭一口,甘甜的汁水順著桃子上的溝壑流瞭下去。

太甜瞭,元歌一時沒忍住吃的有些心急,幾口就見瞭半個果核。

果核呈長扁形,兩端稍尖,表面有點皺皺巴巴的,紋理處滿是溢流的晶瑩的桃汁。核由兩片合成,裡面便可看到桃仁。其實桃仁也可以吃。

(以上外形描寫來自百度百科正規科普)

那他怎麼會浪費呢?

他用力掰開瞭果核,露出裡面的桃仁。

“等等等等,別別,桃,桃核不能吃”

西施連忙制止他,用手抵著元歌的頭。

他沾著些許桃汁的手壞心眼的在她那隻手上蹭瞭蹭,她的手觸電般收瞭回來。黏黏膩膩的桃汁讓她由內而外的不舒服。

“桃仁可以吃……”

小西施不容易主動給他做一次飯和買水果瞭,他怎麼能放過任何一點呢?

不論是已經光盤瞭的紅豆還是那小小的桃仁,亦或是漏出的那些桃汁,他都會收入口中。

“謝謝小西施,我飽瞭。”

“我也為你準備瞭晚飯……”

月亮急颼颼地抓瞭兩片雲彩將自己遮住瞭。

怎麼還互相準備晚飯,簡直沒眼看。


小劇場:西施自述

我叫施夷光,本是無主之地的探寶者。

我雖能力不強,但識人眼色,嘴巴很甜,活的倒也瀟灑自在。

直到我偶然從一小男孩手上得來的木偶炸瞭半個黑市,我欠下永遠也還不清的債務。

追債人要把我帶回去變成一輩子的奴隸或者是妓去還債

我慌不擇路逃進古祠,意外得到瞭幻紗之靈。我第一次知道什麼叫羈絆,什麼叫共鳴。

那兩條幻紗就像我身體的一部分,隨心而動。

因為最初的我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追債的人不過是些下等打手,借著幻紗的能力我可以輕而易舉地逃脫。

可是人一旦能力提高,就有瞭被利用的價值。

我被另一股勢力盯上瞭。

那個人的追擊能力是我見過最強的,我無路可逃。他是一個大概比我大不瞭多少的男人,蒙著臉,我看不清。

他好像很有錢,給瞭我另一條出路。他讓我去稷下學院給他傳達一個叫諸葛亮的人的消息。

作為回報,他會隔三差五替她還一些債。

我跟債主不傻,都答應瞭他。

我的身體被打入一個陰冷的印記,不論我逃到天涯海角他總能找到我。

事實證明,他真的很聰明也很有前瞻性。

我的幻紗已經發展到可以控制人的行動,而它本身沒什麼攻擊手段,簡直不要太好拿捏。

我長相無害,柔柔弱弱,太適合這個位置。

我剛開始,也算兢兢業業。畢竟主子也算個恩人,否則自己現在可能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

惹惱瞭勢力遍及世界的黑市的少女,僅憑兩根紗就能逃出生天?

鬼才信。

我原以為主子跟諸葛亮是仇人,或許因為他看上瞭諸葛先生在研究的東西。

天書,朝歌遺跡,方舟,東風祭壇……

我為瞭還清債務,被迫竭盡所能的探尋真相,傳達消息。

但是我漸漸從他沉默的回信中發現,他好像對諸葛亮這個人比對這些令世人眼紅的東西更感興趣。

我還曾自作聰明的獻計如何對付諸葛,他竟然嚴厲地警告瞭我。

別動他。

而後最令我驚訝的是他又回瞭個信解釋為什麼不能動他,說不能打草驚蛇,計劃不完美……

他又說不出我的計劃哪裡不好。

這是他第一次連寫兩封信還這麼多字。

我莫名其妙。

說到底,我跟諸葛先生根本不熟,甚至沒說過幾句話。這些事我做的並沒有太大負擔,我隻是為瞭自己的生計在奔波,傳信是我的責任,也是我的救命之選。

我逐漸開始練習如何用幻紗攻擊。我將幻紗之靈聚集成一個能量球,推出去,再爆炸。

或許是我因為要傳信,我知道的太多瞭,融會貫通舉一反三都不在話下,我的攻擊力提升的迅猛。

但我還是裝作攻擊都不會,隻會用幻紗牽制別人。

稷下來瞭個小啞巴,我去後山偷看他一方面是因為好奇,另一方面……

他,占瞭我的地兒。

我經常在後山林子裡自己練習魔道的攻擊,那裡幾乎沒有人去。可是他來瞭,還不走瞭。

我趴在樹枝上偷偷探頭看他。

他的長相對她來說簡直是個暴擊。

清冷的美人感,是路過的螞蟻都得哇塞一句的程度。

我慘瞭,我墜入愛河瞭。

眼線的身份讓我感到瞭禁錮。

曾經,我活著不過是為瞭盡快還債,而今,我又有瞭新的目標——元歌。

我傳信的頻率少瞭起來,主子好像很忙,忙到並未察覺這一點。

然後,我自然的喜歡上瞭元歌,我鼓起勇氣去試探他,他拒絕瞭我。

他消失在我的世界,未留下一點訊息。

就像是南柯一夢

夢碎瞭,我也醒瞭。

我加入曜的星之隊,嘗試去尋找真正有價值的珍寶還債。我夜以繼日的練習我的幻紗之靈,直到我的能量球甚至能炸平一個小山頭。

我認為我像曾經那樣生活著,努力著。

曜卻說我練功練的走火入魔而不自知。

哪有。

他問,你就那麼喜歡元歌嗎。

我說,沒有。

我想大概我死後就算全部火化瞭,人們還能從那一堆灰裡找到我的嘴。

後來,元歌又出現瞭,我的思念如潮此起彼伏。

他把我帶到一個隱蔽的小房子軟禁瞭起來。

我很樂意啊,我早就不想在那個地方呆瞭。

我想尋寶,這是我的天性。但是負債累累的我隻能為還債而奔波。

我一度認為我逃出來瞭,我的前途一片光明。我再也沒有寫過信。

我沒想到,追債人那麼快就找到瞭我,甚至能與元歌打成平手。

我寫瞭信,告知主子,我已經因不可抗因素離開瞭稷下學院,無法傳遞諸葛亮的消息。如果我已經沒有瞭利用價值,希望他放過我,債我自己慢慢還。

他知道,我還需要錢。

他回信,讓我不如投靠江郡的孫策,到一個叫大喬的女孩身邊,傳遞她的消息。

一個女孩?

我答應瞭他,心裡滿腹疑惑。

要說諸葛亮,確實有值得圖謀的地方。可傳遞一個女孩的消息算什麼?

大喬不是孫策的妻子嗎?

隻能說實在是機緣巧合,我們竟然在去南洲的途中遇到瞭孫策與大喬。

她如傳聞中那般美,在江邊,在有水的地方,活像個精靈一樣。

我不動聲色的套著話,詢問著她的近況。

交談中,我發現這個女孩並沒有我想象中的城府。她整個人都幹凈極瞭,明是非辨善惡,善良而單純,與孫策感情很好。

主子那樣一個事業心很強的人怎麼會盯上這樣的女孩?他會不會對大喬不利?

第二天清晨,我進行瞭劇烈的思想鬥爭。

送別瞭他們後,我找借口脫離瞭元歌的視線,拿出一個小巧的胭脂盒。摁瞭幾個按鈕後,它變形成鳥兒的樣子。

我將那封隻有一行字的信塞瞭進去:

大喬隨孫策自河洛頭崖鎮通過水路返回江郡。

我有很多顧慮,所以並未提及大喬的近況。

誰會不喜歡這樣一個女孩子呢?

隻是——後來我才知道,因為這封信,孫策差點丟瞭性命。

part5 血色

空氣中有著若隱若現的海風味道,他們歷經五個月的跋涉終於來到瞭河洛的最南處。

眼前的森林層巒疊嶂,竟是棵棵高聳入雲。

西施從來沒見過這樣高這樣密的林木,眼前一望無盡的林海遮天蔽日。

自從她踏進這裡後,幻紗就變得異常興奮,躍躍欲試地探著頭,要她向裡走。

元歌率先踏進瞭林子,撥開眼前垂下來地枝條,為西施開路。

越向裡,越發黑暗。陽光被密不透風的樹葉遮掩瞭七七八八。

“我們走不出去怎麼辦?我已經記不清來時的路瞭。”

西施搖搖元歌的手臂,隻見他另一隻手舉起來在她眼前晃瞭晃,赫然是一條長長的傀儡絲。元歌進入林子之前就已經在最外的一顆樹上綁瞭線,打算好瞭退路。

兩人走瞭近兩個鐘頭,幻紗突然有瞭反應,纏著西施的手臂向一個地方拽去。

尋去,層層密林中隱匿著一個垂直向下的狹洞。

不知為何,西施心中升起一股親切的的歸屬感,伴隨著隱隱的不安。

這股不安,在她看向元歌的時候,變得尤為劇烈。

“下去看看吧,這是你的機緣,我會護你周全。”

元歌看出瞭西施的顧慮,將傀儡絲系在腰間,先行下洞瞭。

意料之外的深,好在傀儡絲夠長。

元歌下去之後,原地等著西施,將她接瞭個滿懷。

洞內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他們早就備著照明的工具。

走瞭大概七八分鐘,西施突然望見前方似有一點光亮。

“到瞭到瞭,有光!”

她拉著元歌急急忙忙向前跑,留在這裡總是讓她心慌。

奔跑中他們卻不料踩到瞭什麼,眼前的光點瞬間消失,地面動蕩起來。她感到元歌緊緊握著她的手。

腳下突然打開瞭一個深坑,兩人不自主的向下墜去,幻紗直飛出去綁住瞭什麼東西,拉著西施停在瞭坑壁之上。

幻紗支撐不瞭兩個人的重量,他們一寸一寸的下墜。

元歌看著西施死死拉著他的手,深深看瞭她一眼。

“保護好自己,我會沒事的,等我來找你。”

“信我。”

他松開瞭手,西施再也拉不住他。

西施幾乎是下意識的就要解開幻紗,隨他下去,但是意外的發現幻紗有些不受她控制,違背她的心神將她拉瞭上去。

她反手順著坑壁的另一邊丟瞭個靈球,希望它爆炸的氣流能給元歌一些緩沖。

西施看瞭看纏在手臂上安靜的幻紗,反應過來它的異常——她有兩條幻紗,一條拉一個人剛剛好。但是,幻紗沒有這麼做。

它真的拉不住僅僅兩個人嗎?

他們越靠近河洛,幻紗的靈智就越為明顯。

幻紗感到瞭西施的目光,此時的它乖巧地蹭瞭蹭西施的掌心,朝前方伸瞭伸,便又不動瞭。

地面變得平整如初,那個坑洞消失瞭。

前方隱隱的光點又亮起來。

元歌在這裡,她沒有退路。


耳邊響起飄渺的歌聲

元歌好像陷入瞭無邊無際的黑暗。

他感覺著急,但忘瞭因何而著急。

他感到心悸,但忘瞭因何而心悸。

他思想混亂成一團,隻是漫無目的走著。

循著幻聽般的歌聲,眼前仿佛又回到瞭那個小客棧。

昏黃油燈,溫軟臥榻。

西施身著絲衣,轉過頭似是驚訝他的到來。

她淺笑:“寶寶,你來啦~”

她伸手在呆愣的他眼前晃瞭晃,噗嗤一聲。

“寶寶今天怎麼傻傻的?我好看嘛?”

元歌喉結上下滾動

“好看。”

西施帶著他的手扶在自己盈盈一握的腰間,向後倒在床榻上。

“寶寶來呀——”


西施自從和元歌走散之後,一路格外的順利。

眼前又出現一絲光亮,西施疑心停步,幻紗卻興奮地直接脫離瞭西施的胳膊,向前飛去。

西施一咬牙追瞭上去,眼前藍光陣陣,豁然開朗。

入目,是一座寶藍色為底色的宮殿,雕刻精美的花紋拖著輝煌的海明珠,琉璃瓦頂,雕梁畫棟,神龍在宮殿四角盤旋而上。中央立著一個華美的女神像,幻紗就纏繞在她的胳膊上。

這個女神像——好生眼熟。

西施緩緩上前,撫上女神像斑駁的底座。

“龍族公主,你來瞭……”

女神像開瞭口,遙遠的聲音裹挾著沉寂的記憶仿佛跨越瞭數千年的屏障而來。

龍族盛名之下亦多艱險,九死一生的成年試煉是每條龍的必經之路。為此,石舀龍王違反禁制修煉出一顆龍珠,欲助女兒抵禦此劫。

龍族公主自小遵從教導,珍視此珠,直到她聽到深淵處傳來微弱的龍吟。看著那條重傷下將被黑暗吞噬的小青龍,幾乎沒有思考的時間,小公主祭出瞭自己的龍珠,碎裂的光華化作點點流星落在小青龍身上,照亮整個海底。

她的修為全在龍珠之中,失去龍珠,猶如斷瞭一身的生機。

龍王大怒,抽走瞭公主的記憶和為龍的資格,貶出海洋做一個平凡之人。

凌亂的記憶紛至沓來,西施扶著頭一陣眩暈,抬頭再看女神像,分明就是身為龍族時的自己!

“歸來吧公主……”

“這九死之門為你所生……”

往前走,往前走就能拿回自己應有的力量,不再被追殺,站在所有種族的頂端……

西施心裡有一個聲音輕輕蠱惑著,前方就是輕而易舉的權力,成為傲視天下的最珍貴的龍族是她不可多得的機遇,隻要往前走,成為那座女神像,重新做真正的龍族公主……

幻紗瘋狂扭動著身體,好像是被女神像困在瞭臂膀上,又像是想要迎接她。

她一步步向前。

重回大海,沒有追債人,沒有東躲西藏的日子,沒有憂愁,沒有主子,沒有元歌……

沒有元歌?!

“西施!”

一聲焦急的喊聲喚回瞭她的神智,定睛看時,她已被趕來的元歌用傀儡換位拉瞭回去。

她走向的地方,分明是個無底深淵!

元歌緊緊抱著西施,一陣後怕。

西施忍著淚錘瞭元歌幾下。

“你去哪瞭,你去哪瞭,你去哪瞭啊……”

他沒有說話,隻是抱她抱得愈發緊。

他陷進瞭海螺姑娘精心制造的幻境,那個幻境如此真實美好,以至於若不是想到西施還在某個地方等著他,他怕是會心甘情願的死在那裡。

女神像的詭計沒有得逞,周遭的環境不斷扭曲,輝煌的宮殿不斷壓縮,四周煙雲呈漩渦狀湧進,四方地面拔地而起,形成一個密不通風的四四方方的房間。

墻壁像蜂巢一般排列著六邊形的結構,泛著晶藍的光澤,仿佛鍍著一層水晶甲。西施聚集起幻紗之靈的虛像靈球,炸不開一丁點的墻壁。

“這九死之門為你所生……”

這是遲來的龍族的成年試煉,她現在既無龍族之力,又無龍珠與幻紗相助——分明是想讓她死在這裡!

前方六邊形的墻壁緩緩出現瞭一個孔洞,一支冰冷的箭矢“嗖”的一聲竄瞭出來,西施眼疾手快的撲倒瞭元歌,冷箭擦著元歌的頭發呼嘯而過。

西施反手放瞭個能量球,冷箭直接刺穿瞭能量體——她的能力不起作用。

這個房間,簡直就是為她量身打造的。

一面墻的蜂窩孔洞齊刷刷的露瞭箭矢,不等西施反應便呼嘯而來,元歌控瞭傀儡擋在西施身前,自己則飛速聚集傀儡絲編織成蛛網一樣的護盾,所幸這種箭矢穿不透柔韌又鋼勁的傀儡絲,隻是傀儡絲太細,露出的空隙還是防不全密密麻麻的箭矢,部分紮在瞭傀儡身上。

元歌心口一痛,連忙切斷瞭與傀儡的共感。

回頭,西施手忙腳亂的拔著傀儡上紮的箭,無措地看向自己。

她被這個空間全方位壓制,幾乎是一個死局。

一定要讓她活著出去……

不等兩人說些什麼,下一波的箭矢再次襲來,元歌用同樣的方法堪堪躲瞭過去。

既然是機關陣法,那就一定有陣眼。元歌冷靜地搜刮著腦海中看過的所有機關古書,手上不停地釋放著傀儡絲填補空隙。

箭矢來的無窮無盡,盡管刺不破傀儡絲,但它們的沖力不斷的讓傀儡絲彎曲變形,使空隙更大。

幾輪下來,這張網已千瘡百孔,元歌完全是透支著自己的力量創造著大量傀儡絲。西施幫不上忙,隻能努力縮小自己的身子不給傀儡添麻煩。

她好恨自己,為什麼就這麼弱,一點忙都幫不上,還盡拖後腿。

防,根本不長久。

攻?

“師哥!你試試那些孔洞,能不能破壞機關!”

元歌趁著一輪箭襲結束,抬手將幾束傀儡絲射進瞭蜂窩狀的孔洞內,意外的發現此陣的陣眼竟然是每處孔洞!

“是陣眼!”

西施悲喜交加, 隻要破壞瞭每處孔洞箭陣便會停止,但是……這些孔洞實在太多瞭。

突然,空間內一陣淅淅索索的聲音,六面墻壁的蜂窩孔洞全部大開,西施和元歌甚至都能感受到腳底踩著的鋒利。

這根本就是鐵瞭心要將他們萬箭穿心!

西施連忙飛撲過去想要將元歌護在懷裡替他擋箭,傀儡卻先行一步將她抱瞭個滿懷,傀儡絲蛛網順勢把她們包裹瞭進去。

“不要!元歌!”

西施使勁拉扯著傀儡絲,透過縫隙看見元歌溫柔又決然的眼神繾綣的望著她。

“乖,別看。”

元歌直接伸出手腕就著傀儡絲劃開瞭自己的動脈,鮮血噴湧而出匯聚成一條條絲線狀的液柱,西施眼前的傀儡絲飛速變紅變粗,把所剩的縫隙擋瞭個嚴嚴實實,也把西施的視野遮瞭起來。

箭矢劃破瞭空氣。

好像過瞭很久很久,外面的聲音停瞭,眼前包裹著自己的血絲漸漸褪瞭紅——他生命的絲線。

西施連忙扯開傀儡絲,傀儡絲已經失去瞭韌性,西施輕而易舉的鉆瞭出來,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得捂住瞭嘴巴。

元歌其實就背對著站在她身前,僅僅隔著那個傀儡與保護她的傀儡絲,臉上血色全無,身插滿瞭箭矢,鮮血淋漓。

傀儡絲散佈於四面八方,從孔洞伸入破壞瞭每個蜂巢的陣眼。

陣法已破。

“元歌!”

西施沖上前,接住瞭搖搖墜倒的元歌,他那一貫淡然的臉上費力攢起一個微笑。

總是這麼不聽話,都說瞭別看,他現在應該很醜吧……

“元歌!元歌……”

西施怕傷著他的傷口,手足無措的抱著他的頭放在自己腿上,眼淚劈裡啪啦的就往下掉。

她就是個拖油瓶!

元歌緩緩抬手擦瞭擦她的眼淚。

“小哭包……叫我一聲寶寶好不好……”

“寶寶,寶寶寶寶寶寶寶寶……”

西施哭著把頭抵在他的額頭上,看著元歌的手慢慢落下,哽咽地再也說不出話。

對不起,叫不出來瞭……

空間已碎,整個宮殿劇烈的搖晃,大塊大塊的宮頂坍塌,洶湧的海水沖垮瞭女神宮,這神宮竟是建在水下。

從幻紗中解放出來的小青龍逆流而上,歡快的纏上瞭西施的胳膊,龍族之力圍繞著西施,昭示著身份的龍角從西施頭上長出。

成年試煉已過,西施重回禦龍神。


龍族不允許有軟肋,隻有最強大的龍族才配活下去。

尋常龍族最是看重神力,因此成年試煉多是根據他們力量的不同量身定做的神力試煉空間。

西施是個例外,她的軟肋是元歌,是那不能出現在龍族身上的愛情,因此成年試煉全方位壓制瞭西施的能力,一心要替她拔瞭軟肋。

元歌早就知道自己必死無疑。

在幻境之中,他被假西施帶上瞭床,手中已凝出的傀儡絲對準她的頸動脈卻遲遲下不去手。

眼前是與西施一般無二的臉,熱情又主動的要與他一度良宵。

他俯下身,假西施以為他要親自己,非常高興的抬頭獻上自己的唇,但元歌隻是俯身輕輕抱住瞭她。

她身體一怔,收回瞭在元歌身後準備給出致命一擊的毒螺尾。

“你已經知道瞭?”

“嗯……她從來沒有叫過我寶寶。”

“……”

海螺姑娘一陣無言,她遇見無數困在愛情中的人,她擬的幻境是他心中最甜蜜的幻想,但是眼前這個男人理性的過瞭頭。

“謝謝你,給瞭我這樣一個幻境。”

元歌這樣說著,松開海螺姑娘起瞭身。

這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對自己道謝,哪怕自己是想殺瞭他,海螺姑娘不理解。

“你已經知道這是個幻境瞭,為什麼不殺瞭我,我知道你有這個能力。”

他對西施永遠下不去手。

“她還在等我,請求你告訴我應該怎樣出去。”

海螺姑娘起瞭身,不知為何,她並不想讓他去送死。

“你留在這裡吧。那位女子原本是龍族公主,這是她成年試煉之地。你不過一位低賤的人類,待她回歸禦龍神之位定會棄你而去。成年試煉會助她封閉不該有的情感,清除她的軟肋——你會死。”

“你是說,她的軟肋是我?”

行吧……前面她苦口婆心的勸誡是一點沒聽,選擇性失聰。

“是,試煉對於她來說九死一生,對你來說必死無疑。”

她有危險。

“讓我出去。”元歌手中的傀儡絲直接抵在瞭海螺姑娘的脖子上。

海螺姑娘嘆瞭口氣,最終放他出去瞭。

元歌,前半生一直在為復仇而奔波,如果不是對西施的那份隱秘的情感,大概會放棄掙紮死在曹營的那片海裡。

他的命早就是她的瞭,如果她要,那便隨時拿去。

知道瞭她愛他,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他怕的是,她想起他的時候,還僅僅停留在師哥的印象上。

以她死去的愛人的名義,成為紮在她心頭拔不掉的刺,讓彼此的愛情停留在最濃烈的這一刻,她不會再愛上別人,她一輩子都記得他。

四面八方的箭矢齊齊射來的時候,他解放瞭與傀儡的共感。

箭矢深深紮進瞭他的胸膛,他卻貪婪的汲取傀儡共感而來的懷中西施的體溫。

一波一波的箭矢還是穿透瞭血絲的防線,紮在瞭傀儡身上,雙倍的疼痛幾乎讓他要忍不住叫出聲。他隻是死死咬著下嘴唇,腕上的鮮血飛速聚集成條條血絲重新護住西施。

他感到懷中的西施在發抖,他不能叫出聲。

萬箭穿心不過如此。

他低下頭,控著傀儡在西施額頭上小心翼翼有無比珍重的落下最後一吻。

“我說過,會護你周全。”

哪怕付出生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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