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大兵

愛德蒙·艾姆斯·斯普魯恩斯1886年生於馬裡蘭州，是德裔美國人。愛德蒙從小就性格內向，在安納波利斯海軍學院期間，很多同學對他的印象並不深，隻知道這個人不愛說話、總是在讀書。1907年的時候斯普魯恩斯以第25名的成績從海軍學院畢業。其實美國軍校也很重視考試成績，不過是為瞭方便分配崗位——按照不同人才的智力表現，前5名的尖子生像麥克阿瑟那樣的，屬於各方面都能力突出的，一般都是被派去從事情報、管理工作；40名以前的證明接受知識的能力強，大多從事技術工作，比如尼米茲、歐內斯特·金；再往後的就是懂得“Yes、 No”的合格軍官，一線崗位最適合這些人…

▲中年時代的斯普魯恩斯。

斯普魯恩斯就屬於這種典型搞學術的人才，軍校畢業十年之後他就已經晉升到瞭中校，比同時期在海上“受罪”的同學們仕途順當得多；不過他本人卻不願意過多從事技術性工作，他多次申請去海上任職，但得到的卻是去海軍工程局的調令。倒是曾經在驅逐艦上短暫共事過的學長哈爾西對斯普魯恩斯的能力十分認可，在他的人事報告上大傢贊揚，後者於1926年進入美國海軍戰爭學院深造。這下離斯普魯恩斯出海的夢想更遠瞭：由於成績優異、理論功底紮實，斯普魯恩斯先是被學院留任，後在情報崗位上掛職鍛煉後擔任瞭學院的授課教授，一直官至上校軍銜的戰術系主任，二戰美國海軍很多中層軍官都曾是他的學生。

▲在戰爭學院任教期間的斯普魯恩斯。

直到1938年，斯普魯恩斯才離開學院出任瞭“密西西比”號戰列艦的艦長，這一般都是要升將軍的節奏——因為戰爭形勢的臨近，美國軍隊規模大幅度擴充，需要更多的指揮人才。1941年夏天，已經晉升海軍少將的斯普魯恩斯被老學長哈爾西要到瞭珍珠港，擔任瞭他麾下的第5巡洋艦隊司令。

▲斯普魯恩斯曾任艦長的“密西西比”號戰列艦。

“珍珠港”事件後，新任的尼米茲受羅斯福總統的直接指示“要提振國民對戰爭的信心”，命令哈爾西的艦隊對南太平洋諸群島和日本東京發動瞭一系列的空襲。斯普魯恩斯作為護航艦隊的指揮官全程參與瞭行動，但是他本人明確反對這種為瞭制造噱頭進行的軍事冒險，他向哈爾西和尼米茲提出：航空母艦應該發揮比“運送飛機”更大的價值！

▲圖為“大黃蜂”號航母上的B-25轟炸機機群。

註意，這個時候的斯普魯恩斯還是個剛剛獲得晉升不久的海軍“資淺少將”（一顆星，相當於陸軍的準將），在他前面任職資歷深厚的將領多的是，哪輪得到他對總統的指令說三道四。但是尼米茲卻很欣賞這位學弟在戰略思考上的敏銳，這才有瞭中途島戰役期間哈爾西因病住院，斯普魯恩斯“越級”頂上的安排。雖然當時尼米茲在口頭上指示更資深的弗萊徹少將負責戰場指揮，但由於第16和17航母特混編隊是分別趕赴戰場的，實際上給瞭斯普魯恩斯獨立發揮的空間。

▲通常來說哈爾西不能履職，艦隊的指揮權應該由更資深的弗萊徹接手，不過這位將軍比較“倒黴”：由他領銜的艦隊在珊瑚海、中途島、瓜島作戰中每次都會損失航空母艦，簡直成瞭美國海軍的“魔咒”，高層直接禁止他出海！

事後很多人盛贊斯普魯恩斯準確的把握瞭日軍航母“炸彈換魚雷”那15分鐘的爆破時機，後者則反駁道：我根本不可能知道南雲他們在幹什麼，我隻是按照計劃在被日軍發現前采取瞭出其不意的打擊行動…如果說把握瞭好時機，那也是麥克拉斯基和勇敢的海軍飛行員的功勞！

▲一舉擊沉日軍三艘航母的美軍俯沖轟炸機編隊由當時來自“企業”號上的飛行隊長麥克拉斯基少校領銜，他後來也成為瞭航母艦長。

在當天幹掉瞭日軍4艘航母後，斯普魯恩斯不顧其他人的反對，立刻率領美軍艦隊撤離瞭戰區，避開瞭和日軍的夜戰。對此他的解釋是：我們現在所有的隻有2艘航空母艦，且大傢都知道讓艦載機夜間起降無異於自殺，那幹嘛還要冒險和日本人打夜戰呢？誰都知道他們擅長這個…一個理智到可怕的男人！

▲任太平洋艦隊參謀長期間的斯普魯恩斯。

再後來整個太平洋戰爭從某種程度上說就是斯普魯恩斯的“戰爭”瞭。前文已述，尼米茲作為一位戰區司令官主要的職責是掌控大局、協調人事和資源，具體的戰役規劃實際上是自中途島海戰後擔任太平洋艦隊參謀長的斯普魯恩斯在謀劃決策，再交由哈爾西在前方忠實的履行。即便不能說斯普魯恩斯參謀長完全就是美國海軍在太平洋戰爭期間的“大腦”，起碼他也是那個負責邏輯、判斷、分析和推理的左腦！從1944年開始，已完全扭轉海上形勢的美軍開始在太平洋開展一系列尼米茲口中的“旋風”作戰。既集中大部分的航母和快速戰艦組成一支龐大的特混編隊，“歇人不歇船”的由哈爾西和斯普魯恩斯交替運用，兩人各帶領一個指揮班子：一個在前方攻殺、一個在籌劃下一場戰役，如此輪換著不給日軍任何喘息之機！

▲尼米茲和斯普魯恩斯。

之所以這樣安排一方面是美國的戰時生產能力完全能保證這樣的“輪戰”；再有就是尼米茲深知把斯普魯恩斯這樣的人才僅僅放在參謀長位置上是一種浪費——之前他的資歷不夠，當自己的參謀長能最大限度地發揮斯普魯恩斯的才能；現在他已經是一名中將瞭，再當參謀長也還就是個中將，應該讓他到海上去建功！

▲斯普魯恩斯太低調瞭，留下的照片也不多：圖中為1944年馬紹爾群島戰役結束後的合影，明明是總指揮的他（左一）看起來卻像是霍蘭中將（戴鋼盔者）和莫尼爾少將的陪襯一般。

長期以來有種觀點認為：正是斯普魯恩斯在太平洋戰爭中的實質貢獻，海軍高層更屬意他晉升五星上將，所以在1944年的時候把哈爾西的名額暫時扣下瞭，打算以後給斯普魯恩斯。關於這一點在本系列第2期的時候已經解釋過瞭——斯普魯恩斯在1944年4月才晉升的四星上將，他就是升的再快也趕不上當年“五星上將”這茬事瞭。還有一個廣為流傳的說法：斯普魯恩斯是哈爾西的“小舅子”，民主國傢反對門閥，一個傢庭怎麼能誕生兩個五星上將呢？這就更荒謬瞭，那你怎麼解釋麥克阿瑟父子為什麼都是菲律賓總督？斯普魯恩斯是人傢的姓氏，名字叫雷蒙德；而哈爾西的老婆叫姓格蘭迪，一個馬裡蘭州人和一個弗吉尼亞州人，能是姐弟倆嗎？

▲不過性格外向的哈爾西確實很喜歡和斯普魯恩斯共事，兩個人後來作為外人眼中的“對手”從來沒有鬧過不愉快，晚年還在加州海軍高級軍官居住區做瞭鄰居。

所以真正阻擋斯普魯恩斯帶上五顆星的還是名額。1944年12月美國國會批準的海、陸軍各4個名額必須要把最需要這個軍銜的艾森豪威爾包括進去，但又不能爛大街的給誰都授。斯普魯恩斯在戰爭期間已經晉升的夠快瞭，但資歷上還是排不進海軍前四。不過正如陸軍總參謀長馬歇爾說的：我完全不需要得到這個軍銜（指五星上將），我現有的軍銜已足以履行我的職責。斯普魯恩斯也從未要求過任何待遇，在戰後接替尼米茲出任太平洋艦隊司令時，海軍部曾經照例垂詢過他的任職規劃，而斯普魯恩斯的回答非常“沒出息”——希望在海軍戰爭學院謀一個閑職“混”到退休…

▲美國海軍戰爭學院以兵棋推演而聞名，斯普魯恩斯最後在這裡以“終身榮譽院長”的名義退休。

最終在1948年國會通過瞭一項史無前例的法案：斯普魯恩斯海軍上將在退休後繼續享受上將的薪酬待遇直至去世。這就和“五星上將”規定永不退役一樣，是用一項終身待遇酬謝在戰爭中有突出貢獻的將領，至於到底戴著幾顆星已經不重要瞭！

2001年的時候，小佈什總統簽署法案：追授斯普魯恩斯海軍五星上將。為什麼人傢都作古這麼多年瞭才想起來，而在其生前那些所謂“欣賞斯普魯恩斯”的海軍大佬們沒人提議呢？其實要論起來，斯普魯恩斯享受的終身待遇已經可以追比五星上將瞭，而戰後通過艾森豪威爾放棄這個軍銜，已經有越來越多的有識之士認識到：五星上將在美軍的體制中並無實際作用，隻是麥克阿瑟這種愛顯擺的“個人標簽”罷瞭。至於小佈什追授斯普魯恩斯，與其說是想起瞭這位戰爭時期的功勛將領，不如說是提醒別人：我爸爸曾隨斯普魯恩斯的艦隊參加瞭馬裡亞納大海戰、硫磺島戰役！

▲老佈什曾經作為魚雷轟炸機飛行員在航母上服役。

不過這樣一來，也終於湊齊瞭美軍“十大五星上將”！

後記：作者寫這個“五星上將”系列並無意贅述每一個人的生平簡歷，隻不過是想厘清一些認識上的誤區罷瞭。比如說國內很多出版物以美軍十大五星上將為題，卻都是把潘興將軍拿過來湊數；實際上當年潘興被授予“陸軍特級上將”是參照瞭此前喬治·杜威的“海軍特級上將”，在一開始就明確為“個人終身榮譽”，並不能算作軍銜（因為當時的美軍四星軍銜實際上是非編制內的）。而“五星上將”的出現雖是基於現實的需要，但結果證明象征意義遠大於其作用。

▲把被譽為“現代美國陸軍之父”的約瑟夫·潘興將軍算作“五星上將”之列，與他的後輩馬歇爾、麥克阿瑟並列是對人傢地位的降低。

因為這五顆星星的攪和，後來美國國會還得通過立法明確喬治·華盛頓“合眾國特級上將”、潘興“陸軍特級上將”、喬治·杜威“海軍特級上將”的地位，已經變成瞭拿古人開涮的文字遊戲——早知如此，當初還不如授個鑲滿鉆石的大勛章呢！這其實是美國軍隊在戰爭擴張中榮譽勛賞體系的一個變化過程。

（連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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